科恩禁不住心软,快步走过去,将飞行器的挡光帘拉上,又调暗头顶的灯光,找出睡眠眼罩递给他。
诺维乖乖听令,亚麻色虫蜷缩在纯黑的床饰间,蒙住眼,只露出漂亮的下半张脸,整只虫柔软温和得过分,让他忍不住伸手摸上他微红的脸颊。
手上的良好触感显然取悦了雄虫,科恩顺势坐在床边,一边打开光脑处理工作,一边用指尖的温柔摩挲安静哄他的虫睡觉。
雄主的飞行器比雄虫陪他留宿时的病房还要狭小私密,诺维原本觉得自己在这样值得紧张的环境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睡着的,尤其他的身体里还含着那个恼虫的小东西,即使不动了也一直在那里——毕竟他也没勇气现在就拜托雄主帮他拿出来。
但他身体亏空地实在太厉害,特别当科恩就在身边、他可以无孔不入地浸泡在雄虫浓郁的信息素里时,困意不受控制地很快席卷,让他没能坚持上多一会就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眼罩已经拿下,而他则身处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诺维躺在原位怔怔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头顶那个一看就很昂贵的装饰是雄虫家里客厅富丽堂皇的吊灯。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到了家,而他就躺在雄虫客厅柔软的沙发上。
诺维晃晃脑袋,下意识撑起身子。飞行器的毯子迅速从肩膀滑落,他低头,有些怔愣地想到,应该是雄主将他抱回来的。
“醒了?”
门口方向隐隐传来询问声,诺维点点头,随即意识到雄主并看不到,于是翻身下地,慢慢走过去。
转弯的玄关处着实别有洞天着,约莫十平米的地方拥挤着足有半面墙的快递,还是外出装扮的科恩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挽着衬衫袖子,戴着手套,一边用螺丝刀组装着什么,一边望过来。
雄虫颜色分明的眸中倏然聚起浓浓笑意,让雌虫也不由得跟着勾了下唇角,极浅,又漂亮地惊心动魄。
“雄主。”
科恩这副工虫打扮实在难以琢磨,诺维踩着谨慎小心过来,也跟着蹲下,迟疑的目光扫过满地凌乱,在身后仍旧存在感极强的警告中犹豫着探出一半手,踌躇着问道:
“这些是……”
“我这几天订购的家居机器虫。”
一边说着,科恩一边用螺丝刀把顶回他伸出的手,威胁意味极浓地挑了挑眉。
诺维的手顿时停在半空,踯躅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下一刻,科恩摘了另一只手套,用熟悉的掌心温度拍拍他的脑袋,压着他坐到自己面前。
S级雄虫家中高品阶的木质地板被充足日光晒得暖烘烘,席地而坐不但不会难受,还缓解着身后持续不断的不舒服感。
诺维双臂环膝,脑袋垫在膝盖上,就这么一边看着雄主拆快递、装机器,一边听他耐心解释每一个都是怎么用的。
夕阳的余晖自大落地窗外洒进来,为眼前漫不经心的雄虫渡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色。讲解的声音清冷平静,遥远地好像救赎,又触手可及成他的雄主。
诺维不禁恍惚,之前同一屋檐下相处的若干天,让他再没有服侍经验也能觉察出雄虫很多与众不同的怪癖,并且极力去适应、习惯过。
他感受得到S级雄虫那高到离谱的领地意识。
偌大的屋子里不允许出现除了他本虫以外任何会四处走动的东西,无论是一般单身雄虫家中会有的辅助家居机器虫还是权贵虫家中会雇佣的佣虫,全都一视同仁地拒之门外,坚持自己拖地、自己用洗衣机、自己做饭,态度坚决到帝国登记处一次次无语凝噎——
除了面对意外来此“借宿”的自己。
进入雄虫领地最初的几天,他是真的惴惴不安于雄虫会突然想起那些古怪原则、下一些会令他更加难堪的命令。
例如像抗拒那些机器虫一样不允许自己出现在他的视野、例如同时在家的时候会被要求进入地下室笼子里数时间等等等等。
雷霆雨露唯有承受,即使身体疲惫不堪到其实已然无法承载那么多。
无法宣之于口的绝望肆意淹没,他能做的唯有谨慎地画地为牢,尽可能地泯灭掉存在感,安静沉默于余光边缘,只在雄虫出门的白天或安睡的后半夜拖着身体,小心翼翼从事着旁虫口中他身为雌奴的本分。
没有得到使用洗衣机的授权就一件件手搓衬衫,没有得到拖地机的授权就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地板。
七天前当他濒临死亡被拉去医院,在刺耳尖叫和噪杂脚步声中,在控制不住地一次次痛苦呕血里,惶惶不得终日的混沌大脑间浮起的最后一个念头,也是雄虫一尘不染的家里被他的血弄脏、又被急救的虫们将血污踩碎至角角落落了。
那么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淋漓血污,如果还能被送回,自己要忍着小腹不得解放的胀痛跪在地上擦整整一天,才能擦干净吧。
……希望还能擦干净。
然而七天后的今天,当他真的回来时,一切好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让他恐慌,又让他,期待。
可惜专心致志讲解的雄虫并不晓得雌虫的那些想法,在雌虫被哄睡的时间里,他认认真真翻阅了全部说明书,此时正是兴致勃勃传业授道的时候。
为了能让雄虫们充分享乐,帝国当真是轰轰烈烈层出不穷了不少辅助工具,直言要每一只雄虫都能达成“有配对雌虫雌虫干、没配对雌虫单身也能享受”的最高繁衍成就。
不过显然,繁衍宣言里不包括科恩的情况。
作为全帝国重点关注对象,响彻星际的S级雄虫着实令虫头疼。物欲低到发指的同时,偏偏领地意识又高到可怕。
唯一一点能被外虫获知的情绪波动全部贡献给了口腹,但就这零星半点欲望也只外露到愿意接受帝国每天的新鲜食材配送就戛然而止,其他的包括家里怎么活、能不能活出顺心如意全都无可奉告。即使偶然被帝国登记处窥探到对付一天算一天的凑合态度,也因为塞不进去虫和机器虫而只能束手无策下去。
沙发上换洗衣服随意堆积,隔几天再打包一起塞进洗衣机里;七八天潦草地拖一下地、五六天才会突发奇想叠一次被。
科恩的单身虫生活相当得过且过,可在医院陪床的某一天,他在翻看雄主后台诺维的检查记录时,突然意识到,家中现在不是只有他一只虫了。
他可以无视掉堆满脏衣服的沙发,雌奴不可以。雌奴也不可能一周拖一次地、五六天才铺一次床,更不可能留下那些有可能会让雄主心生不悦的家务明天再处理,只会通宵达旦将一切复原。
严苛规矩下雌虫有很多不得不为之,他也知道即使身为雄主,雌虫脚上的电子监控仪说话要更好使得多。
于是在慎重思考半秒后,固守己见的雄虫就丝滑放弃坚持,打开购物网站一掷千金,将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家居工具全都扫荡了个遍。
从全自动扫地机器虫到自动捡拾洗衣烘晒一体机,从定时微波炉到自动炒菜机,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堪称家居大全。
“就这些了,家里的一切你都可以交给它们,所有东西我都授权你使用。”
披着坠日乌金的雌虫抱着膝盖乖乖坐在地板上,脚踝的电子监控仪发出时刻在线记录的绿光。
深感自己完成了个大工作的科恩不禁松出口气,放下螺丝刀、摘掉手套的过程中又突然想到什么,探身摸住地下雌虫的头发,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次声音很轻,吞吐在耳边,像极了温存。
“但我实在太喜欢你做的饭了,所以晚餐可以做做,剩下的就不要自己动手了。”
他顿了顿,声音有股哄骗虫心的力量:
“你的手又不是用来干家务的。”
灰蓝色眸子迅速抬起,又霍然垂下,一时间五味杂陈,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才是。
他出身军校,从来都不是那种专门培养用来伺候的虫,包括最简单的家务在内,他其实干得都并不好。
既惶恐于会不会受罚,也尝试说服自己认命,从此困宥于方寸之地,摒弃虫性和虫格,与这些繁琐事务终身相伴。
然而在这一天,他的雄主告诉他,他的手不是用来干那些的。
仿若,理想和未来仍存,救赎与日月共辉。
“好了。”
晚霞最后一道余晖透进屋中,带走落日后的余温,地板透出丝丝凉意。科恩起身,将地上的虫也拉站起来,吩咐道:
“今天也累了,我点了外卖,吃完就早点休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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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文是有主线剧情的,起码我给编编的报备里是有主线剧情的[笑哭]
只是我一写日常就刹不住车,15章了还进入不了主线,并且感觉最近几章内都进不去【dbq
今天写出来了七千字,所以我现在手里可是有足足半章存稿的人啊!!!
但我觉得我存不住,大概率一会修完也就发了[笑哭]
第16章 回家(下)
即使已经出了院回到家中,雄虫对监督雌虫吃饭这件事依旧保持了超高级别执念,区别只在于家里没有护工,便是由雄主本虫在雌奴坐立不安的忐忑眼神中亲自盛粥递过去。
诺维接过,依命坐到餐桌旁。军校打磨过的虫仪态相当好,端坐在椅子上,如身处规矩严苛的军部般一口一口吃着,看起来和平时无两,唯有偶尔缝隙间控制不住地抬眼偷看泄露着雌虫云淡风轻的表皮下内心小小的纠结。
和雄主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的相处模式固然很好,但也让身体里埋得那个小东西存在感愈发明显起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被迫留意,每一次动作里又被肆意提醒着存在。
顽固卡在那的东西实在磨虫,几次诺维都想开口拜托雄主帮他拿出来,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起这个头,踌躇几番后,最终只能自暴自弃地埋首在粥碗里,佯装一切如常地继续着这一场晚饭。
科恩倒是全程老神在在,只是在吃饱喝足把碗筷打包扔给新鲜购置的自动洗碗机器虫后,就说什么都要把雌虫撵回楼上休息去了。
诺维不敢不从,沿着楼梯一步步迈上楼。
科恩已经先一步回去,紧闭的主卧房门里传出隐隐约约的虫声。他在楼梯口驻足,无声眺望过去,明亮灯光照耀下,所有隐秘心思都将无处遁形,半饷,终是垂眸转身,向着另一端的客卧而去。
被收留进来时允许逗留的地方只有客房,就算明知道雄主在触手可及的另一个房间里,他也积攒不出主动前往的勇气。
然而当他略略失落地前脚刚回去客卧、站在床边抿着唇对着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为难时,后脚便听到一阵促狭敲门声。
雌奴在家不能关门,因此比起许可,这敲门更像是提醒注意。
他回头,便见洗过澡、已经换上睡衣的雄主靠在大敞的客卧门框上,一边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一边抬抬下巴,意有所指地示意他逐渐绷紧的身后,语气平静,偏偏他又从其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揶揄。
“东西拿出来?”
雌虫一顿,不受控制的红晕瞬间爬满脸颊。
雄虫的态度越如常,雌虫越是害羞。他近乎同手同脚地随着雄主进入到客卧卫生间里,整只虫诡异地红成一片。
家里卫生间不比医院,哪怕只是客卧附带的,也比VIP病房的大出好几倍。
装修精良的乳白色瓷砖整洁昂贵,搭配上头顶不知为何尤其明亮耀眼的白光,晃得虫心直发慌。
诺维徒劳地重重咽了咽口水,慌乱扫过四周,实在觉悟不出在这样一览无余的情况下,究竟用什么姿势才不至于羞愤至死。
不过好在,并不需要他自己寻找答案。
走在前的科恩突然轻笑一声,回转身摁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了墙上。
卫生间瓷砖凉得惊虫,诺维猝不及防,赤在外的腰不小心碰上,冻得刚要一哆嗦,那处裸露就迅速被温暖干燥的手掌覆盖住。
科恩一手抱在他的身上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摁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埋到自己肩上,在将他整只虫禁锢在墙上后,顺着揉过他的头发,就这么沿着因为战栗而抖个不停的脊背一路向下,慢慢分开他的腿。
剪裁得体的灰色外裤微微扯下,诺维偷偷抬眼,这个姿势能让他轻而易举便从科恩身后的等身镜里看到自己,看到那个被雄主牢牢锁在怀里的自己,以及雄主的手指。
白亮灯光天晕地转,即使唯二的另一只虫是背对着镜子、高高在上的姿势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他也依旧羞得不行。
他不禁把脸藏进雄主肩膀里,沉浸在守护后腰的掌心炙热纹路中,在惶恐又心安的黑暗间,等待着一切结束。
终于,在他觉得自己要被蒸熟前,恼虫的小东西可算拿了出来。
诺维瞬间通红,他不知道雄主听见那声水声没有,不大,可在只有他们彼此在的空间里,又响得和心跳没什么两样。
他无地自容,以至于到科恩松手放开、容他独自靠在瓷砖墙上垂眸缓解时,那份从上到下的红晕都没能完全散去。
“嗯。”
不过很显然,他的雄主一点不知道体谅他的羞愧难当,举起那枚湿漉漉的东西,居然堂而皇之地将它放置到了洗手池大理石台面上,就这么明晃晃放到了灯光下。
诺维不争气地再次红了脸,伴随着雄主慢条斯理洗手的哗啦啦水声,畏惧地和那个安静躺在黑灰岩洗手台上平平无奇的小东西大眼瞪小眼,蒸汽一次次涌上,几乎要将他烤熟。
“好了,”雌虫羞得快要喘不上气了,科恩掩唇轻咳声,见好就收道,“今天也累了,洗过澡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用还沾着水渍的潮湿手指安抚般摸过他的脸颊,在他脸上的滚烫中一划而过后,笑着走了出去。
雌虫愈发红得能滴血,他躲在卫生间里,用了比平日足足多一倍时间才可算整理好鼓足勇气出去。
然而当真的站出来后又是一愣。
雄虫已经离开,因此大得惊虫的客卧里此时只剩下他一只虫,空荡的好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定点。
曾经七天的昼夜相处欺骗了感官,灰蓝色眸中簇拥着闪过一丝无助。他顿了顿,低下头,伸出手,慢慢摊开一直紧攥在背后的掌心。
那枚带来无尽折腾的跳/蛋已经被认认真真清洗过,此时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和他一样,被所有者留在了空旷的客卧里。他怔怔望着手掌,无法控制内心随着眼前的客卧一起,变得空落落。
出院第一天,雌虫独自一虫辗转反侧在客卧的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窗外路灯渐渐熄灭,世界一点点陷入万籁俱寂的后半夜,孤独的雌虫躺在床上,大睁着眼,仍然没能入眠。
家里实在是太大了,住院前他还能偷偷靠着雄虫日常在家的活动勉强收集点信息素,可在医院陪床的七天后,因为雄虫的久不回归,家里已经采集不到什么雄虫气息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如坠永夜,望梅止渴依旧寻不到零星半点安慰。
精神识海掀起惊天巨浪,在一片平和的表面里肆意翻滚咆哮。不在雄虫怀抱的夜晚冷得刺骨,诺维缩在被子里哆嗦半宿,终是深吸口气,慢慢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客卧没有关门,顺着望出去,能看到走廊上的夜灯,沿着向前,直到紧闭的主卧门前停止。
灰蓝色眸子凝视许久,无声处,精神识海在疯狂叫嚣着无法忍受的区别对待,拉扯着最后维持的假象。他重重闭了下眼,下定决心般突然起身,将自己从上到下彻底扒光。
电子脚铐监控仪闪烁着时时在线的微弱绿光,温热肌肤暴露在凉夜里,激起一阵阵触目惊心的战栗。但他已经无暇在意,就这么循着灵魂深处的渴望,沿着漫漫长夜里一盏盏夜灯指引,一步步向前奔赴那个未知的结果。
夜深至此,雄主定然已经睡着了,从任何一个规范来说,他都不应该再去打扰雄主。
睡不着又如何,还能宿在客卧床上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宠了,军牢里,七天前,几天几夜不睡不都是常事,他不应该早就习惯那种与妄图吞没他的精神裂缝厮杀、孤独地靠在角落里一夜一夜睁眼绝望等待天亮的日子了吗。
……怎么突然就懦弱了。
夜深虫静的家里只有他赤身裸体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轻微“吱嘎”声,宛如献祭般执着。
恐怕时时刻刻后台监视他的电子脚铐也无法参透,他脱成这样不是为了引/诱,只是想即便雄主不愿意再抱着他睡,或许愿意看在他狼狈赤裸的面子上,能大发慈悲地允许他待在床下,让他稍稍收集点雄主信息素,以熬过这个难捱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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