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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兄长嫁给隐疾猎户(左洵)


这下项祝明了了,丁红梅这会儿是在催促他吃药,但这药不能经常喝,他看一眼纪舒愿,凑近他耳侧:“煮好放屋里,这天儿还冷着,放两日也不会放坏。”
纪舒愿目光下移,半晌又收回视线:“夫君你确定?”
“要不怎么办?总归是用铜板买的,总不能倒掉。”
纪舒愿脑海中浮现那句“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①”,可他们是一家人,尽管纪舒愿想要,但还是有些担忧项祝身子吃不消,本就患得隐疾,若是用药太频繁,说不定会更加体虚。
“不然我们明日去医馆再拿些药,将这药悄然无声换掉,这样娘便不知晓了,到时就说药无用就好。”纪舒愿灵光一闪,向他说着。
项祝也不着急回复,他朝纪舒愿一笑:“听舒愿的。”
两人在一旁咬耳朵,丁红梅并未发觉有何异常,她一直沉浸在要抱孙子的喜悦中,脸上堆满笑。
煎好药后,纪舒愿特意去灶房拿了两个碗,盛好后让项祝带回屋,他把药罐放进灶房,随后也匆匆进屋。
项祝坐在床沿,正思索着要将碗藏到哪儿去。
纪舒愿走过来,视线绕过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衣柜顶上:“放那儿行吗?”
“如若你想让老鼠喝的话,那儿位置还是不错的。”
纪舒愿轻嘶一声,继续去找,可这地儿就这么大,放明面的话,丁红梅若是进他们屋子,岂不是一眼就能瞧见?太不妥当。
“就放这儿吧。”项祝把药搁在桌面上,用底下的碗盖上,抬头望向纪舒愿改了口,“晚上喝了就是。”
晚上?还要喝?
纪舒愿被喜悦砸昏了头脑,呆滞半晌才点头,走到他面前坐下:“可是夫君身子受得住吗?毕竟是药,多喝无益。”
如果他唇角的笑意压制住的话,项祝还能信他在担忧自己身子,他拍一下纪舒愿后腰揉一把,反问道:“你觉着呢?”
这下轮到纪舒愿不吭声了,他抿唇遮住笑,凑到项祝唇边亲一口,匆匆从他腿上下去,跨步出屋。
丁红梅听到开门声,立即抬头往他这边看,纪舒愿与她对上视线,磨蹭着走到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听她问道:“如何?老大是不想喝吗?”
“不是,夫君说热的时候味道难闻,等晚间冷了再喝。”纪舒愿刚开始还怕她察觉出异常来,但丁红梅显然很信任他,闻言只是点头,目光盯着他的脚。
“愿哥儿穿多大的鞋子,已经冬日了,你穿这鞋子定是过不了冬的。”
纪舒愿低头看一眼,这鞋子还是从纪家带来的,虽然看着是棉布鞋,但穿着其实已经不暖和了,甚至连侧边的位置都被磨得快破了。
他动动脚,觉着还好,身上暖和更重要,之前他也没注意到鞋子:“可以过冬的,娘,我多加两双袜子就好。”
一提及袜子,纪舒愿又想起他好像只有两双,还是上次做衣裳余下的布匹做的,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厚袜子。
丁红梅明显也想到了,她从筐里拿出些夹棉,向他索要着前几日做好的袜子:“你把袜子拿过来,我给你填些棉絮,更暖和些。”
这回纪舒愿倒挺听话,他一溜烟儿跑回屋里,拿出来袜子坐在她丁红梅身旁,瞧着她将棉絮缝到袜子里的手法。
不过三两针,丁红梅便将棉絮缝完,她递给纪舒愿,不过还是想着给他做双鞋子,她拿出一双提前制好的鞋垫,让纪舒愿先比下大小,量成合脚的大小。
丁红梅从竹筐里拿出一块布料,跟之前给项妙儿孩子缝制的鞋子布料相同,大概是那时候余下的。
“娘在做鞋吗?”项巧儿从外面跑回来,额头上渗出一层汗,她笑着,从怀里抓出一把豌豆,“方才去玩儿的时候,正巧瞧见一家人正割豌豆,说帮会儿忙就给一把。”
桌上的豌豆不少,也不知项巧儿去帮了多久的忙,她走到灶房倒了杯水,喝完后再次回到院里,跟纪舒愿一块儿剥着豌豆。
“大嫂,这豌豆有别样的吃法吗?”纪舒愿煮饭的法子几乎从未见过,可做出来的味道都很不错,项巧儿便主动询问他,明显想让他煮饭。
纪舒愿思索半晌,豌豆的话自然是豌豆糕最出名,他点头应声:“能做面食。”
项巧儿听到后立即应声,快速将豌豆剥好,放进碗里递到纪舒愿眼前,眼眸中满是期待。
“你先接点水将豌豆泡着,等申时我再来做。”纪舒愿说完,她立刻端着碗走到井边,舀出半瓢水倒进碗里,放到案板上泡着。
做双鞋比衣裳要麻烦的多,丁红梅拿出几根麻绳,递给纪舒愿让他拽着其中一头,两人在这边搓麻绳的时候,丁红梅使唤项巧儿去灶房熬浆糊。
用手将麻绳搓好后,便接着制袼褙。
项巧儿的浆糊也熬制出来,她端着碗走到桌子前,将浆糊放在桌面上,坐在一旁跟纪舒愿两人把麻绳收起来。
丁红梅拿一双筷子,把棉布比在方才量纪舒愿脚尺寸的鞋垫上,涂上一层浆糊,等它变冷发硬后,再涂上一层,贴上棉布,如此几个来回后,鞋垫不仅变厚也变得更结实。
纪舒愿手肘抵在桌面上,看着这复杂的工序,默默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着的纸,塞进嘴里。
他缓慢咀嚼着,半晌才察觉到侧边的视线,项巧儿紧盯他的嘴唇,一脸不可置信。
纪舒愿顿住动作,心虚地看向项巧儿。
……忘记这糖是给项巧儿留着的了。
他望着项巧儿,把剩余那颗糖掏出来又装回去,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向她说着:“明日不是得去医馆嘛,我到时候给你买新的。”
“这还差不多。”项巧儿轻哼一声。
日头落下,纪舒愿瞧一眼日晷,豌豆也差不多泡了两个时辰,他走到灶房,直到用手能捻烂,才把豌豆捞出来。
往里加入玉米面和凉水,让豌豆与面黏在一起,揉成面团状。
面团擀成薄厚正好的厚度,纪舒愿把屉布放在蒸篦上,洒上一些冷水,把面饼放进去,项巧儿把木柴填进灶膛里,起身往锅里探头。
“这能好吃吗?大嫂。”
看着就是普通的面饼,虽然没见过加豌豆的,可看着味道应当不好吃。
“豌豆本身就有些甜的,你现在也吃不了加糖的。”他方才看到灶台底下有一小块老冰糖,加糖后味道确实更好些,不过项巧儿现在这牙齿的情况,还是吃没味道的比较好。
“知道了。”项巧儿坐回椅子上,继续烧着火,听纪舒愿这样一解释,她倒多了些期待。
豌豆糕能直接当作饭吃,再加上午时有从沈家兜回来的菜,今日便不需再炒菜了。
他捏着屉布两侧,把豌豆糕拿出来,用刀切成小块端到院里桌上。
纪舒愿回到灶房盛出五碗红薯汤,项祝这时也走进来,目光看向豌豆糕,却在询问纪舒愿:“没蒸窝窝头吗?”
“没,豌豆糕就很瓷实了,比窝窝头还管饱。”纪舒愿向他说着。
项祝应一声,但总觉着会不够吃。
一家人围成一圈,各自拿块被切好的豌豆糕,纪舒愿转头,询问着项妙儿,“味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没项巧儿想象中难吃,她咀嚼着,想着若是加些糖肯定更好吃,而又想到牙齿的痛,她沉默摇摇头,将想法暂时搁置。
听到她的话,纪舒愿也转头看项祝。
项祝正吃着,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纪舒愿方才说得不错,这豌豆糕吃着确实比窝窝头更瓷实,刚吃完一块,他就觉着有些饱了。
“确实挺管饱。”项祝点头端起碗,靠在椅子上,用筷子扒着红薯吃。
丁红梅和项长栋也各自吃了一块,豌豆的清香跟玉米面融合,还带着轻微的甜,他们以前没想过能这样吃,豌豆都是用来煮粥或者磨成豌豆粉。
这样蒸成豌豆糕不错,看上去不仅易存放,而且冷了也能吃,卯时上山打猎直接带着,倒是比面饼更省事。
她想到后便向项祝说着:“明日打猎你们便带着豌豆糕,稍微热热再带壶水,就能吃饱了。”
丁红梅这意思是把豌豆糕当干粮使,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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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中国俗语

第35章 拔牙
翌日要带着项巧儿去拔牙, 项祝便将她一块儿带到山上打猎,待狩猎过后,纪舒愿与项巧儿抬着一个布袋, 项祝背着弓箭,另一只手也拎着布袋。
“打猎真好玩, 大嫂,下次能不能也带我来呀。”项巧儿向纪舒愿瘪瘪嘴,眼里都是乞求。
虽然纪舒愿心软, 可这事儿应当跟项祝讲才是,他抬眸往项祝身上瞧, 察觉到视线, 项祝也看过来:“你觉得呢?能带她吗?”
没想到他把如此棘手的问题抛到自己身上,项巧儿的眼神属实可怜,可这山上也不安全。
“不了吧,别看这会儿没东西, 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蛇缠在你腿上。”纪舒愿故意吓她,项巧儿闻言只是扁了扁嘴,看上去并不惧怕。
“我不怕它。”
纪舒愿轻笑一声,刚跨步就踩到一个柔软的触感, 他笑容停滞,边尖叫边后退, 抱着项祝的脖子埋进他怀里, 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什、什么东西?”
项祝看过去,只见一小半吃剩的包子安静地躺在地上,他拍拍纪舒愿的后背安抚着:“只是吃剩的包子罢了。”
纪舒愿攥着项祝腰间的衣裳,闻言缓慢转过头,看到地上的包子沉默半晌, 松开他的衣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褶皱。
“哈哈哈……大嫂,你才更要担心下自身安危。”项巧儿笑弯了腰,手里还不忘紧抓着被纪舒愿丢掉的布袋。
纪舒愿沉默不语,走到那半口包子旁,一脚将它踹到一边去,转头凑近项巧儿炫耀道:“我胆小也能来狩猎,你不能。”
“大嫂,你怎么这样!”项巧儿停下笑,晃着布袋,“求你了,我大哥可都听你的。”
“你从哪儿看出来你大哥听我的了?”纪舒愿倒没觉着,项巧儿看项祝一眼,又转回视线,“旁人家的夫郎都不能出来打猎的,大哥不仅带你来了还让你保管银两。”
前面这事儿确实如此,不过后面这事儿他记着没跟项巧儿说过,纪舒愿转头,项祝明显也很茫然。
“你怎么知道的?我让你大嫂管银子这事儿。”
“昨日大嫂怀里钱袋鼓鼓的,一回来就往屋里钻,不就是去放银两了嘛,你们不用瞒着我,我肯定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不过你们得带着我来打猎。”项巧儿心还挺细,纪舒愿感觉他昨日藏得很严实,没想到还被她发现了。
他再次看向项祝:“那就让她跟着吧,夫君觉着呢?”
“你让跟就跟吧,不过每日得醒早点,巧儿能起来吗?”项祝说完,项巧儿立即直起腰来回答他的话,“当然,我每日都比大嫂醒得早呢。”
话锋一转,又转到纪舒愿身上,他拽着布袋另一边,猛吸一口气又沉沉吐出,可并未去反驳,毕竟巧儿说得也没错。
项祝显然也听出她的话在指向谁,看着纪舒愿气鼓鼓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那往后若是我叫不醒你大嫂,就把这事儿交由你了,等他醒来我们便能出来狩猎。”
两人三两句话便将纪舒愿如何醒来定好,他很是不满,但也想上山狩猎,只能默认两人的行为。
不过也能不给两人叫醒他的机会,那便是他提早醒来,就是早起这事儿对他来说有些难罢了。
三人步子算不上慢,不久便听到集上摊子处的叫卖声,身侧的项巧儿不再讲话,纪舒愿侧目望去,她攥着布袋一角,手掌收得很紧,脸色也变得苍白,看上去还真是怕了。
“医馆里有火麻子花末,到时大夫给你用热酒冲服,你喝完闭眼就能睡着,等你醒来这牙也就拔掉了。”这些是他曾经查阅过的,应当也大差不差。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稍稍放心些,但还是惧怕,她抬眸望向纪舒愿,眼眶含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那我醒来不还是会痛嘛?”
纪舒愿有些无奈:“上次不还是你自个儿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她确实如此说过,可惧意总是压制不住。
“那大嫂得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才不怕。”项巧儿这要求不算太过分,纪舒愿很容易便应了。
三人先来到巷子里,将今日捕捉到的猎物掏出来,项巧儿一手牵着绳索,站着大声叫卖,连项祝都被她的声音震住。
纪舒愿后退一步,突然发觉若是让她一同去打猎也是件好事,至少不需要他来叫卖了,项巧儿独自便可。
大嗓子叫卖确实有用,不多时就有几人站定在猎物前,项祝将价格告知,又向他们推销一番,不过一刻钟,他们的猎物便售卖出去。
项祝把银两递给纪舒愿,他收回后放进钱袋,塞进胸前抬眸,与项巧儿对视一眼:“怎么?想要啊?”
项巧儿猛地抬眸,笑着朝纪舒愿点头。
“你别看说是让我管银子,可这银子我都不能用的,得放着,不然你大哥是会发火动手的。”纪舒愿偷偷造谣,项巧儿虽然觉着有些虚假,但纪舒愿表情确实很认真。
“当真?大哥会向你动手?”项巧儿拧眉,低声询问着。
床上动手怎么不算动手,纪舒愿煞有其事地点头,只见项巧儿面色更凝重:“我要告诉娘,让她管管大哥。”
“诶。”可见项巧儿是真信了,纪舒愿这才出声,面露羞赧,“偶尔动手也能接受,这种事儿告诉娘多不好啊。”
这下项巧儿知晓了,不枉她看过本子,此动手非彼动手,难为她方才还真为纪舒愿担忧来着。
她抿唇不再吭声,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瞧着她的模样,惧意应当被他方才的话打断,纪舒愿朝项祝挑挑眉求夸赞,项祝朝他点头,随后一行人往医馆走去。
医馆中仍旧是那名大夫和学徒在,纪舒愿和项祝率先走进来,项巧儿则慢吞吞地跟在后方。
学徒上下打量一番他们,瞧见纪舒愿和项祝面容后,立即认出来,他们就是那日拿壮阳药物的两人。
他目光又落到跟在他们身后的姐儿,看过后询问道:“今日是哪位身子不适?”
项祝往前一步,站定在柜台前,向大夫说着:“今日有空闲拔牙吗?”
大夫闻言抬眸:“能倒是能,不过得稍等会儿,你们来得有些早,热酒还未煮好。”
“无妨,那就等会儿吧。”左右家中没什么要紧事,多待会儿也无碍,项祝往后退一步,项巧儿又凑过来,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着询问大夫,“大夫,拔完牙我会死吗?”
“……”不仅纪舒愿和项祝无奈,大夫和学徒更是摇头,“自是不会的,不过确实会痛几日,要记得忌口,吃食也不要吃太结实的东西,只能吃粥。”
项巧儿忙不迭点头,听到大夫如此说,她便放心些,她转身走到纪舒愿身侧,搂住他的手臂抱紧,脸蹭着他的肩膀上。
没过太久,学徒便端着一酒壶从后院走出来,酒壶放置在柜台上冒着烟,大夫转身扫过一眼,最终站定在火麻子花末前,用铲子铲出一些,称三钱倒进碗里。
热酒调好,他把碗往外推推,视线落在项巧儿脸上:“来喝吧。”
项巧儿手指冰冷,闻言又开始撇嘴,纪舒愿示意项祝一声,他接收到视线后走到柜台,将碗端过来,递到项巧儿面前:“喝完才能拔牙。”
眼看她还是不动,纪舒愿多补一句:“拔掉牙就能让你大哥给你买糖吃了。”
项巧儿视线转到项祝脸上,在纪舒愿的示意下,项祝点点头。瞧见大哥点头,她这时才松开纪舒愿的手,捧着碗一饮而尽。
学徒将他们带到遮挡住的屏风后方,纪舒愿和项祝扶着项巧儿,让她躺在床榻上。
此时药还未起效,项巧儿握住纪舒愿的手,张口向他说着:“大嫂,你还欠我一文钱,若是我不幸逝去,求你用这一文钱买两块糖放在我的坟头……”
“瞎说什么!”项祝训斥一声,纪舒愿却觉着挺有趣,他拍拍项巧儿的手,郑重向她保证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糖都吃掉的。”
“好……嗯?什么?”项巧儿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眼皮一沉,她阖上眼睛不再吭声。
学徒已将所需物品摆放整齐,纪舒愿侧目望去,幸亏项巧儿这时已经睡过去,不然她瞧见这东西肯定更怕。
铁钳子、特制的小锯子、尖刀、针线以及放置在一旁的油灯,纪舒愿瞧着都有些慌:“大夫,果真没事吗?”
大夫瞧他一眼,朝学徒扬了扬下巴,转头向纪舒愿说:“我拔过的牙比你瞧病的次数都多,你们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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