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长栋今日一早便出了门,项祝说他跟村里人去钓鱼了,于是家中便只剩下三人在,纪舒愿煮了三碗面条,吃过饭不久,项祝的衣裳也缝好了。
当项祝拿着衣领准备试穿时,纪舒愿实在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不了不了,夫君还是别穿我这件衣裳了。”
“我又不会笑话你,这有什么不能让看的。”项祝一把夺过来,忽略有些歪七扭八的针脚,穿上还挺合身的。
“如何?”项祝披着衣裳,还未系好腰带。
穿在身上确实比铺在桌面上好看的多,不过最重要的不过是项祝这张脸罢了,纪舒愿闻言点头:“不错。”
“那就好,我七日后便穿着身衣裳去给二妹送贺礼。”项祝把衣衫先脱掉,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在桌面上,拉着纪舒愿的手,将他带到屋里。
纪舒愿疑惑地看着,直到项祝从怀里掏出钱袋来,他才知晓为何如此谨慎,他凑过去,看着他从钱袋中拿出铜板。
铁盒子的锁打开,纪舒愿没直接把铜板放进去,而是把里面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再次数过一遍。
项祝站在一旁,瞧着有些好笑:“就这么多银两,你每日都要数上好几遍。”
“所以我才不愿管银两的。”纪舒愿扁了扁嘴,试探性用铁盒撞了撞他的手,“要不夫君你来管着银两?”
“别人家可都是夫郎管着的。”项祝把铁盒继续推回他手中,“你若是都给我,万一哪日我相中其他哥儿,说不定就会……”
虽然知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但纪舒愿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默默转过身,把铜板全部丢进去,连数都没数。
看着他的模样,项祝顿时发觉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他凑近纪舒愿,握住他的手收进掌心:“我方才瞎说的,你别当真。”
纪舒愿想撤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我知晓我只是个哥儿,若是夫君腻了我,便主动与我说,我会同意和离的。”纪舒愿低下头,手指蹭到眼下,虽然没有眼泪,但还是想装一会儿。
项祝伸出手臂,揽着纪舒愿的肩膀,嘴唇贴上他的耳侧:“舒愿,我方才只是为了让你继续管着银子才那样说的,别说我没想过,若是想了,肯定会被娘拿着扫帚满村追打,那样全村人都会知晓。”
脑海中浮现他被丁红梅追着打的画面,纪舒愿“噗呲”一下笑出声,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项祝更贴近了些,望着他泛红的眼角:“笑了就是不气了。”
“还是气的。”纪舒愿轻哼一声,转眸望向他,“除非你今晚再吃一次药。”
“什么药?”项祝有些疑惑,他可从未吃过药物,不过半晌,他又倏然响起,似乎是结亲那日,那杯沾了姜汁的酒。
他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那杯酒,不过家中只有那一次的量。”
纪舒愿还没来得及惋惜,腰上一紧。项祝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低声呢喃着:“你是对我昨晚很不满吗?怎的突然想起这事儿来。”
纪舒愿哪敢不满,不过是想着哪日能换换口味罢了。
这下变为他开始慌张了,纪舒愿望向窗外,转移话题道:“哦对,我记着方才的衣裳还有处忘记收线了,我得出去瞧瞧。”
他二话不说,抬步就走。
直到步子走出屋里,他才松了口气,坐回桌子旁查看着衣裳,等他查看完毕后,项祝也从屋里出来,瞧着敞开的堂屋门朝里喊着:“巧儿呢,怎么还一直不出来了?”
“还不是被你说的。”纪舒愿瞄他一眼,项祝可有些不乐意了,“别把事儿都甩我身上啊,她方才可是找你帮她出气了,你当时怎么说的?”
项祝捏着下巴,故意思索半晌,随后犹如猛然想起一般:“说我是为她好,舒愿果然更向着我。”
纪舒愿只是觉着吃甜食太多不好,可没有向着谁这个说法,不过项巧儿却一直没吭声。
他看向项祝:“先去屋里瞧瞧巧儿。”
两人走到屋里时,项巧儿正躺在床上,脸色很是难看,纪舒愿面色凝重,匆匆走到床榻旁蹲下,询问她的情况:“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项巧儿闻言抿着唇,眼中满含泪水。正当他以为是项巧儿是身体太难受,才会想要哭出来时,她倏地叫出声来,边哭边喊:“都怪大嫂,在我吃糖时还不阻拦我,甚至还让我吃。”
原来是牙痛。
纪舒愿第一次见着她这模样,果真与项祝所说相差无几,不过没有躺地上打滚,而是躺在床上,哭着喊着怨人也被他说中。
“你若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可真把你吃过多次糖的事儿告诉娘了。”纪舒愿环臂靠在门板上,眯着眼睛紧盯着她。
项巧儿顿时顿住身子,虽然还未止住哭泣,叫喊声倒是停止了。
“她还挺听你的话。”项祝走到抽屉前,拉开后,从中拿过几颗花椒递给项巧儿,“快嚼着吃点。”
花椒中含有花椒素,虽说能稍微麻痹些疼痛,可还是只能有用一会儿。
“下次还吃糖吗?”项祝弯腰伸手,瞧见花椒的项巧儿就像见了救命药一般,她一把塞进口中,五官被花椒味道刺激得拧成一团。
她缓缓摇头,嘟囔着出声:“不吃了,坚决不吃了。”
虽说她以前也是这样说的,但项祝走出堂屋,去井边舀出一碗水,花椒确实见效不慢,不一会儿,项巧儿就停止叫喊,走到井边拿起那碗水漱口,随后舒缓地叹出一口气。
“我觉得这样不怎么行。”纪舒愿看着项巧儿摇摇头,项祝听闻转过头来,继续询问着,“你有其他法子?”
“那自然是有的,既然是虫牙,干脆直接拔掉,反正在最里侧,往后巧儿吃饭时别用那边,或者让大夫再给你做颗泥巴牙齿就是。”
一听到纪舒愿这话,项巧儿这次是真要哭了,她拽着项祝的衣摆,泪流满面:“啊呜呜,大哥,大嫂她欺负我。”
这场景貌似有些熟悉,纪舒愿无奈扶额,不过还是坚持己见,瞧着项祝。
项祝仔细思索半晌后,觉着纪舒愿所说有理:“不如就听你大嫂的,等你牙不痛了之后就去集上瞧瞧,问问哪儿能把牙齿拔掉,用泥巴再烧制出一颗新的牙齿来给你装上。”
两人一唱一和,看来是决定要使这法子,即便项巧儿并不愿去,也无济于事。
她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欲哭无泪地望着门口,总算等到丁红梅回来,项巧儿眼泪顿时迸发,然而听到两人法子的丁红梅,转过头瞧一眼项巧儿,暗自点头:“愿哥儿说得不错,若是拔掉便能完全根除掉的话,不如早些拔出来。”
第30章 三牲
“啊?”项巧儿一听, 这几人都向着纪舒愿,她顿时不乐意了,“娘, 这牙齿长得好好的,若是把它拔下来它得多难受啊。”
她这会儿竟开始心疼起牙来了, 纪舒愿坐在一旁,看着丁红梅去哄项巧儿,他则凑近项祝耳侧, 向他说着堆肥之事。
“这几日地里是不是没农活了,夫君可以帮我来建一个小屋子吗?”
前几日说的堆肥得提上日程了, 冬日发酵本就慢, 若再不快些,说不定等菜结果肥料还未做好。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他所想的定与项祝想的不同,不如直接让纪舒愿把样式画出来。
纪舒愿拿过炭笔和草纸,思索半晌后才开始下笔, 他画出一个长方体,将正前方的门画成敞开的样子。
他递过去让项祝瞧:“这样子的。”
项祝接过,越看越觉着怪异,他指尖点点顶上的位置:“你这屋子没屋顶?”
“有哇。”纪舒愿指指那条直线, “这个就是屋顶。”
“你难道不考虑下雨怎么办吗?得让它斜着水才能往下流。”纪舒愿不是不知晓这常识,他跟项祝解释道, “到时候味道太大, 这样能稍微挡住些,若是像往常屋顶那般,我怕会有缝隙,下雨潮湿也无妨,晒晒就好了。”
既然纪舒愿想建这样的, 项祝便不再多问,他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结亲前娘给我换了张床,旧床木板刚巧能用,娘应该没当成柴禾烧掉,我去问问。”项祝想着,往堂屋走去,丁红梅还在哄着项巧儿,貌似有些棘手。
丁红梅无奈叹口气,似乎劝不动她。
纪舒愿灵光一闪,走过去凑到项巧儿耳侧低声说着:“若是你去拔掉虫牙,长好之后便能吃糖了,我把你大哥上次给我的铜板都给你。”
“果真吗?”项巧儿捂着肿起来的脸侧,眼里还含着泪水,看上去好不可怜。
“我自是不会骗你。”为让她相信,纪舒愿从衣裳里拿出一文钱,虽然一脸不舍,但还是递给她,“剩下的等你拔完牙我再给你。”
虽然一共就两文,可纪舒愿手里本就没几文钱,他实在心痛,项巧儿可没觉着多不好意思,她笑嘻嘻从纪舒愿手中接过铜板,向丁红梅点头:“娘,我要去拔掉虫牙。”
虽然她点头了,可还是得等送完贺礼后再去,送贺礼那日可是能吃席的,说不定还能用布袋拎回来些。
纪舒愿咂咂嘴,一想到能吃肉就乐得合不拢嘴,眼睛也弯成一个弧度来。
旧床床板拆开被放在淋浴间后方,两人走过去,看见木板塞在最里面的位置。
地方不宽,纪舒愿猛吸一口气,缩着肚子往里钻,把木板一块块递出来,项祝在外面接着。
全部木板递给项祝后,纪舒愿才慢慢挪出来,他喘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放在地上的木板。
“夫君,我们得先寻个地儿。”纪舒愿看向项祝,之前他想着放地里,可本就那么几分地,不如用来种菜。
项祝扫过一圈,眸光扫向院子角落:“院子里不行吗?”
“有味道。”纪舒愿跑出院子,绕着走一圈,站定在屋后的位置,他朝项祝扬了扬手,“夫君,这儿如何?”
项家在村里最后方,屋后没人家住,不过他还是怕邻居会说,特别是那个董家。
“不会被隔壁人家说吧,往后的味道可大了。”纪舒愿有些犹豫,项祝拍拍他的后背,“无妨,到时若是他们介意的话,送只野兔就好。”
吃人手软,项祝这法子好,虽说他对那董家有些不信任,可到时若是有味儿的话,就说明能用来做肥料了,大不了几日内用完。
两人选好位置后,先去院子里拿来锄头,将那片儿地松土,又用斧头另一头把地捶结实。
打好地基之后,项祝已经拿过来几根木桩,纪舒愿往旁边挪了挪,拿过铁锹挖出来四个坑,木桩放进去把土填上,再用斧头捶结实,他握住木桩晃动两下,才放心松手。
顶上也用木枝搭好框架,两人再次回到院里,将茅草铺在地上,洒上水将它编织好,这次编织比昨日的草席更密,能更好遮挡寒风。
纪舒愿不会编织,只能帮项祝倒水,项巧儿也蹲在一旁看着。
纪舒愿告诉过她土豆皮用来做肥料,没想到还得制间屋子,确实有些麻烦了。
她只看了会儿就觉着无聊,于是便拿着镰刀随项长栋一起去割茅草,剩下丁红梅在屋里待着,不时出来一趟去看看鸡崽。
鸡崽养得不错,这才过几日身上的毛已经长好,体格也大了不少,纪舒愿求来的画符果然有用,丁红梅满意地望着鸡崽,给它们抓了把麦麸去喂,随后走到两人身旁看一眼,又转身回屋。
编织果然不简单,纪舒愿看了会儿就觉着有些眼晕,但还是稍微学会了点,他对着方才量好的屋顶尺寸,去编织要放置在顶上的茅草。
等茅草差不多用完的时候,墙体也编织好了。
纪舒愿用锅熬出来一碗浆糊,将茅草围在木桩侧边,把浆糊涂抹在项祝编织好的茅草墙上,让它变得更坚固且挡风,随后再把顶上的茅草盖好。
“如何?”纪舒愿瞧着建好的一人高的小屋子,很是满意,地上的位置到时候刚好能放下铁桶,不过就是少了个木门。
床板用来盖屋顶了,根本没有剩下来,纪舒愿握着铁锹木柄沉默半晌,转头往项祝身上看:“夫君,那日从树上锯下来的树干能用来制门吗?”
那日拿回家后,就没再动它,本来项祝是想将它晒干后劈成柴用来烧火的,不过既然纪舒愿有用处,也没什么不可的。
项祝把树干拿出来,让他瞧一眼,随后摇摇头:“这树干有些湿,不太好锯断。”
纪舒愿也探头看过去,项祝所说属实,树干未晒干确实难锯的很,他思索半晌后,还是还是放下铁锯:“那我们就等它晒干再用吧。”
冬日晒干也难得多,日头也没太猛烈,不过也还好,前期堆肥时不会有味道,没门也暂时无碍。
比贺礼日来得更早的是冬节,也就是冬至,被称为“阴阳转换之日”,习俗便是祭祀与吃饺子,纪舒愿还从未去过祠堂,不过看样子祠堂应当不在家中。
冬日一早纪舒愿便醒了,项祝今日也没去狩猎,而是跟他一起赖了会儿床,听到从院里传来的动静后,两人才一同起身。
项祝坐在床沿上,手中拿着纪舒愿缝制好的那件衣裳,朝他晃了晃:“去送贺礼不让穿,今日倒能穿了吧,也算是个节日。”
纪舒愿也不是不让他穿,只是觉着缝得丑罢了,他闻言点头:“夫君穿吧,穿给家里人瞧也没那么丢人。”
项祝穿上后系好腰带,走到他身旁:“这有何丢人的,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我的隐疾更丢人?”
他这话合理,可纪舒愿总不能直接附和,也得给项祝些面子:“怎么会丢人?夫君固然有隐疾,可你手法很是灵活啊。”
项祝沉默片刻,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愁。
他凑近纪舒愿,帮他系好腰带后说道:“今日要包饺子,定要去集上买肉的,你前几日不是说想让我再吃一次药吗?”
项祝竟主动提及这事儿,纪舒愿眼眸倏然发亮,他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一脸期待地问他:“今日要去买吗?”
“你若是想要的话。”项祝话音刚落,纪舒愿就猛地点头,“自然是想的。”
他说完后又怕打击项祝自尊心,便放轻了些语气,询问道:“夫君,这药不会对你身子有害处吧?”
“不会,不过是短时间有效的药物罢了。”项祝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总比不关心他身子,只一味让他吃药强,虽说是假吃。
“那就好。”不伤及身子就好,不过待会儿是得偷偷询问下大夫,这隐疾是否能根治,若是能根治的话,纪舒愿大概在梦中都能笑醒。
两人开门时,项巧儿拿着扫帚扫地,看到他们后,她立即停下扫地,走到身侧:“大嫂,你待会儿是不是跟大哥一块儿去集上,能帮我带──”
“不能,什么时候你的虫牙拔掉之后再说这事儿。”项祝握着纪舒愿走到井边,舀好一盆水,让他洗漱。
纪舒愿也无奈地朝项巧儿摊手,示意她这事儿他做不了主。
洗漱过后,丁红梅已经煮好饭,吃完后,一家人都忙着各自要做的事,纪舒愿则跟着项祝去往集上。
祭祀要用“小三牲”,包括猪、鱼、鸡①。用来做饺馅的肉便不需再单独采买,从小三牲中取下一块儿就是。
不过得祭祀前割掉。
纪舒愿挎着布袋,牵着项祝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没路过一人他又停下来,等这人过去后他又开始跳起来。
项祝拍拍他的手背,试图让他停下来:“如此走着不累吗?”
“不累。”一想到项祝晚上会化身打桩机,纪舒愿兴奋还来不及,哪儿还会累,他朝项祝笑着,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线。
项祝看不出他今日兴奋的缘由为何,不过总比垂头丧气好。
一路上只有项祝与村里人说话,纪舒愿躲在他身后不吭声,直到走出村,他才松了口气,放心蹦蹦跳跳,不忘随口吐槽。
“也不知你怎能认得如此多的人,我瞧着他们都有些眼花。”纪舒愿摇摇头,抚向额角装作头晕的模样。
“这有什么疑惑的,都是同村,从小都认得的长辈。”
纪舒愿可从来都记不得同单元楼的邻居,不过也是,这边儿一出门都能见着,而且做农活也会碰着,可不更亲近些嘛。
不过还是单元楼更适合他,不用与旁人打交道。
今日集上人不少,几乎都是来采买的,两人来得也不晚,但牲畜摊前还是被人围成一圈,项祝从钱袋里掏出几文钱递给纪舒愿:“你去买些艾蒿来,我在这儿买三牲。”
纪舒愿接过铜板,却忘记询问他卖艾蒿的位置,不过也好找,今日集上都是卖这类物件的。
他站定在一老婆婆摊子前,低头瞧着艾蒿,蹲下来挑选几支,挑好后递给老婆婆,她用一根茅草将艾蒿捆好,纪舒愿刚要伸手去接,却被身旁一人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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