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醒过来!”
谢泽卿的魂体, 因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剧烈地扭曲。
帝王威压失控地炸开,将地上的碎石与尘土,震得浮起!
“求你睁开眼睛!”
无人应答。
只有呼啸而过, 带着焦糊味的山风。
谢泽卿原本因魂力不稳而虚幻的凤眸,瞬间被暴怒, 染成了赤金色!
“巫——鹫——!”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迸发!
他猛地转身。视线如两柄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了那道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上!那里, 还残留着水晶棺破碎的残骸,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 属于巫鹫的怨毒气息。
罪魁祸首!
谢泽卿的魂体身着玄色龙袍, 头戴十二旒冠冕的帝王虚影,在月下拉长。金光如暖流, 席卷了谢泽卿濒临溃散的魂体。虚幻的轮廓, 在金光的滋养下, 迅速凝实!
无执那滴心头血,正在他体内疯狂燃烧,强行将他濒临溃散的魂魄, 重新凝聚!他周身缭绕着失控的赤金色龙气,与丝丝缕缕尚未被完全同化的,属于无执的慈悲佛光。两种力量在他身上化作了足以焚天的毁灭意志!
“给朕……滚出来!”
谢泽卿抬手,虚空一握!地缝深处,已经四分五裂的棺椁,在一阵“嘎吱”声中被硬生生从地底拖拽了出来!水晶棺的碎片,还沾染着巫鹫的本源邪气,在空中发出不甘的嗡鸣。
谢泽卿瞬间出现在那堆残骸前。
“就是你。”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拂过最大的水晶碎片。指尖触及之处,坚逾金铁的水晶,如热蜡般融化,滴落!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
却比九幽之下的寒风,更令人胆寒!
残存的邪气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棺椁碎片剧烈震动,竟试图重新聚拢,逃回地底!
“想跑?”
“朕允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一脚,狠狠地踩在水晶棺碎片之上!
咔嚓——!!!
碎片,应声而裂。
“朕的秃驴……”谢泽承又是一脚,将另一块碎片踩得粉碎!赤金色的龙气,顺着他的脚底疯狂涌入,将碎片中残存的最后一丝邪念,彻底碾碎!
他像是疯了。
又一脚。
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将那口水晶棺,踩成了一地齑粉!
他缓缓俯下身,抓起一把粉末,在指尖一点一点地狠狠碾碎!
谢泽卿抬起手,掌心中一团赤金色的龙气,混着帝王威压凝聚。
“给朕,烧!”
凝练的龙形气劲,脱手而出,狠狠地击在那一地粉末之上。
赤金色的烈焰,冲天而起!
业火熊熊,将这方天地,映照得一片赤金!水晶棺最后残存的一点点物质,连同其上附着的因果,都在这火焰中被烧得“滋滋”作响,化作缕缕青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
火焰,舔舐着谢泽卿的龙袍衣角。
他却恍若未觉。
他静静地站着,看那团火焰,将最后一点属于巫鹫的痕迹,烧得干干净净。那双赤金色眸子里的怒火,终于缓缓褪去一点。
剩下的,是比这焦土废墟,更加死寂的,无边无际的空洞与绝望。
火光散去,谢泽卿急切转身,回到无执的身边。惯来傲慢睥睨的凤眸,盛满了滔天的悲恸与疯狂。
他踉跄落地,颤抖着双手,将地上那具身体,轻轻抱入怀中。
“你这个……”
谢泽卿的声音,带上哭腔和颤抖,后面的咒骂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像是抱着世间唯一的珍宝,将无执紧紧嵌入自己怀中,低头,用自己的脸颊,去蹭沾着尘土的侧脸。
“……骗子。”
嗡——!
低沉的哀鸣,自寺庙上空传来。
笼罩着整座破庙的,薄薄的结界,剧烈地荡漾起来。
结界,在削弱!谢泽卿掌心凝结一团鬼气,重新为无执的躯体罩上一件得体的衣物,虽然制式是他那个朝代的。
“师兄!”
“师父——!”
几道焦急万分的声音,由远及近。
通往后山的破旧山门,被人一脚踹开!
以无明和无纳为首,身后跟着七八个吓得小脸煞白,却依旧壮着胆子跟来的小沙弥。
然后,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入目便是,焦黑的菩提树下,身着古时帝王黑袍的男人,抱着怀中几近破碎的僧人,坐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融在一块。怀中的人,依旧双眸紧闭,毫无声息。皮肤之下,那些死灰色的裂痕,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佛骨尽碎,生机断绝。
“师……师兄?”
无纳不敢置信,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无执如此狼狈的模样。
月光,死寂。
废墟之上,只剩下山风呜咽。
无明强自镇定,眼前这个黑袍男人,不知怎的,无明感觉他的气息很熟悉。
他向前一步,沉声道:“施主,请把师兄交给我们救治!”
无纳那张总是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那个抱着师兄的,周身萦绕着不祥黑气的陌生男人。
“你……你是谁?!你对我师兄做了什么?!”少年人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与愤怒而尖锐刺耳。
谢泽卿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睛。凤眸狭长,眼尾上挑,眸底一片死沉,只在最深处,压抑着能焚毁一切的赤金。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叫嚣的无纳身上停留一瞬。而是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年纪稍长,神色还算镇定的无明身上。
冰冷到足以冻结魂魄的意念,直接在所有人的识海中炸开!
“滚。”
仅仅一个字。
几个修为尚浅的小沙弥,便齐齐闷哼一声,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如纸!
帝王之怒,鬼帝之威,岂是凡胎□□所能承受。
“师兄!”无纳急得眼眶通红,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站住!”无明一把死死拉住他!他脸色同样惨白,但常年跟在无执身边,心性远比师弟们沉稳。他死死盯着谢泽卿,以及他怀中那个已经没有丝毫生气,如破碎玉像般的人。
无明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非他们所能抗衡。无明压低声音,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对拉在身边的无纳解释着,“他在用自己的力量,护着师兄的心脉!”
无纳顺着无明的目光瞧去,只见谢泽卿的掌心,正源源不断地渡出一缕缕凝实的赤金色龙气。龙气在无执的胸口上方翻腾着,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无执的心口。
无明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语气恳切:“施主,师兄伤势过重,再拖下去……”
“闭嘴!”
谢泽卿猛地抬头,厉声喝断!
“若不是为了护住你们这破庙,他怎会如此?!”
“若不是为了救朕……他又怎会……”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化作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谢泽卿低下头,血红的眼底,流露出无助与茫然。
“朕不让他死……他就不准死……”
他喃喃自语,像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怀里的人下达命令。
“朕不准……”
咔嚓——!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寺庙上空的护山大阵,金色的光罩之上,终于裂开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缝隙!
阴风,倒灌而入!
山林间,压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窃窃私语,瞬间放大了数倍!
“佛光……弱了……”
“好香的魂魄……”
“进去……吃掉他们……”
小沙弥们吓得“哇”一声,紧紧地抱在一起。
无明和无纳背靠背,摆出防御的姿态!
他们都清楚,一旦大阵破碎,没有师兄护着,仅凭他们几人,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谢泽卿却对外界的变化,置若罔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具身体。他只是更紧地,将无执抱住。
随着最后一声响动,护山大阵,轰然碎裂!金色的光点,如漫天萤火,飘散,然后熄灭。
整个以小破寺中心的龙岭山,失去了最后的庇护。山林中,无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朝着菩提树的方向疯狂涌来!
无明觉察到周围的异常,额头冷汗涔涔,死死护住身后的师弟们。
黑影奇形怪状,拖着长长的舌头,四肢扭曲,它们的眼中,闪烁着对生魂的贪婪与饥渴!
目标,除了几个瑟瑟发抖的小沙弥,更是那具佛骨破碎,却依旧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佛子之躯!
“好香……好纯粹的佛骨……”
一道离得最近的,形如恶犬的阴灵,涎水滴落在焦土上。
它猩红的眼珠,死死地黏在无执的身上!
随即,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谢泽卿怀中的无执!
“小心!”
无纳失声惊呼!
谢泽卿抱着无执,轻轻抚摸怀中之人脸颊,指尖所过之处尽是温柔与爱惜。
恶犬阴灵即将触碰到衣角的一刹。
风声,阴灵的嘶吼,小沙弥的哭泣声,都没了。
凶恶的阴灵,停滞在半空,脸上的贪婪化为极致的恐惧!
谢泽卿,抬起了眼。
凤眸里,再没有一丝血色。
纯粹的,能吞噬万物的墨色,眼尾隐约有火焰般的红色向他鬓角飞扬。宛如九幽之下的深渊,看一眼,便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下一秒。
停在半空的恶犬阴灵,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从头开始,一寸寸地化为虚无!
它身后,成百上千,疯狂涌来的阴灵,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用橡皮从这个世界上干净利落地彻底抹去。
不过是,谢泽卿抬了一下眼皮的功夫。
足以将整座寺庙啃噬殆尽的百鬼夜行,烟消云散!
禁锢着无明等人的力量,悄然散去。
无明和无纳,背心早已被冷汗湿透。他们看着黑袍男人,像在看一尊自阎罗殿走出,执掌生杀的阎罗。
谢泽卿再次低下头,眼瞳里重新映出无执苍白的脸。
众人惊骇地发现。
谢泽卿凝实的黑袍,衣角处竟开始变得微微透明。这样下去,恐怕不等无执醒来,他自己便要先一步魂飞魄散!
“施主!”
无明的声音里满是急切。“再不让我们送师兄去山下的医院,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谢泽卿的动作一顿,抬起血红的凤眸,眼中满是暴戾和困惑,“那是什么地方?”
“山下的医院,那有最好的大夫,有最厉害的……药!”
无明自小便知着龙岭山的传闻,猜到眼前人的来历:“能吊住师兄的命!你这样护着他,龙气虽能保他心脉,却无法修复他寸断的经络和碎裂的佛骨!”
无明一字一顿,声音因恐惧而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你若真想他活,就放手!”
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谢泽卿的心里。
怀里的人,那张脸上,已无半分血色。
谢泽卿冰冷的指尖,触碰不到一丝温度。
他缓缓地,松开了紧箍着无执的手臂。
“若他有半分差池……”
谢泽卿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朕,便踏平这龙岭山,将你们挫骨扬灰,让这破庙永世不得安宁!”
无明重重点头,眼眶通红。
“若师兄不治,无明,愿以命相抵。”
无明与无纳二人手忙脚乱地用木板做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无执抬了上去。
谢泽卿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担架上的人。
一行人,奔跑在崎岖的山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终于,走到刻着“龙岭山”的界碑前,无明抬着担架,一步跨了过去。
谢泽卿,跟着抬脚。
嗡——!
空气中,出现一道无形的壁障,宏大而古老的力量,将他狠狠地弹了回去!
谢泽卿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英俊的脸上一片错愕。
这是……
那道困了他千年的封印!
无执现下佛力不足以撑起让谢泽卿跟着踏出龙岭山的地界。
谢泽卿茫然地看向担架上的无执。他,已经虚弱至此了吗?
谢泽卿只能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无执无力垂下的手,在担架边缘随着颠簸轻轻晃动。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虚影。
“秃驴……”
“……等等朕。”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山林,与他这个,被囚禁的鬼帝。
谢泽卿站在原地,如一尊石像静默在黑夜里。山风吹起他玄色的衣袍,墨色的长发。血红的凤眸,死死盯着山路尽头的方向,仿佛要将黑夜望穿。
第64章 装饰禅房
没了巫鹫的邪气污染, 龙岭山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样貌。只是,寺庙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后山那株千年菩提,如今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树干。
谢泽卿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 一动不动。
无执不在,小破寺乱成了一锅粥。
无明守在医院,杳无音信。
无纳一个人要负责十几个小沙弥的吃喝拉撒,忙得脚不沾地,却没人敢去打扰那个坐在菩提树下、煞神一般的男人。
“呜……呜呜……”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年纪最小的知凡一边哭, 一边小声念叨:“想师父了……”
这一声“师父”, 扎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谢泽卿。他缓缓转过头, 失焦的凤眸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他看见缩在角落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光头,忽然想起无执——那个秃驴对着这些小崽子的时候,眼神总是很温柔。
“哭什么哭?”谢泽卿站起身, 声音沙哑得厉害,“再哭, 就把你丢下山喂狼。”他的语气很凶,许是坐了太久, 没什么力气。
知凡吓得一哆嗦,哭声憋了回去, 只剩下小声抽噎。他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 看着这个长得特别英俊、但也特别凶的男人。
“无纳师父……”另一个稍大些的小沙弥鼓起勇气,拉了拉身旁高壮僧人的衣角。无纳愁得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他平日里只管劈柴挑水, 让他照顾孩子, 简直比绣花还难。他三两步走到知凡面前, 粗声粗气地安慰:“知凡不哭!你无执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谢泽卿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一个活了上千年、君临天下的帝王,何曾管过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这是秃驴的庙, 这些是秃驴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
他走到知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挂着两条鼻涕的小不点。
“朕命令你,止啼。”
知凡扁着嘴,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新的泪水,眼看又要决堤。
谢泽卿的表情,裂了。
下一秒。
“哇——!”
知凡蓄满泪水的大眼睛,彻底决堤。
响亮的哭声,带着孩童特有的穿透力,在这废墟之上,显得格外凄厉。
谢泽卿周身的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本就抑郁的心情被这啼哭彻底击碎。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危险的赤金色龙气。然而,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他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就在这棵菩提树下,清冷的僧人蹲下身,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擦去知凡脸上的饭粒。
他的侧脸在夕阳下镀上一层柔光,那双总是淡漠的琉璃眸子里盛着罕见的温柔。
“……你,还欠着贫僧房租,得护住他们。”
无执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谢泽卿指尖的龙气,缓缓散去。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中无执的样子缓缓蹲下身,试图与哭泣的小光头平视。
“……”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词穷。
“莫哭。”
半晌,僵硬地吐出两个字。
“朕……赏你黄金万两。”
一旁的无纳脚下一个趔趄。
这都什么跟什么?
知凡挂着两条晶莹的鼻涕,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俊美,说话却古里古怪的男人。
黄金万两是什么?
可以吃吗?
有师父做的斋菜好吃吗?
他瘪了瘪嘴,泪珠子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要黄金……我要师父……”
谢泽卿活了一千多年,头一次在一个身高还不到他腿弯的奶娃娃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耐心宣告耗尽,他猛地站起身,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拎起知凡的后领,像拎一只小猫,转身就朝斋房走去!
“施、施主,你做什么?!”
无纳大惊失色,连忙抬脚跟上。
“饿了。”
谢泽卿头也不回,声音冷得掉渣。
“哭了这么久,该饿了。”
寺里最后一点喧闹,随着无纳将哭累的知凡抱回西禅房,彻底安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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