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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鞘(他山之猹)


但他没有想到会挖出来这么一段过往。
“最初的促成者?”
舒先生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合作的橄榄枝业已抛出,需要同样价值的交换作为回应。
唐珩不由地皱紧了眉。
他回想了一下躺在自己终端中的那份文件——不是江封放在他家那份纸质文件的电子版,而是他这几天专门拼凑出来的一个真假参半的版本。
为了赴这一次约,唐珩作足了准备。
“军部在研制一种药物,能让哨兵在经历巨大痛苦之后,有一定的机率成为黑暗哨兵。”唐珩道,“之前主持这个项目的人姓林,后来因为他出了事,就转由军委会内部直接负责……”
唐珩一口气说了很多。
他知道言多必失,却也担心对方觉得他有所隐瞒而不够坦诚。或许他如果把这一行告诉江封,那个向导会教他许多切实可行的谈判技巧,但是他没有。他单纯地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做成一些事情,为那人提供一些哪怕微乎其微的帮助。
这并不是隐瞒。如果江封主动问起,他一定会说的。
“……大概就是这样。”
舒先生轻缓地点了一下头,“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么详尽的资料,但是你不需要告诉我。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需要去去一件东西。”他对上唐珩陡然阴沉下来的眼神,“无需担心,我不会就此离开。麻烦你在此等候片刻。”
唐珩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他不可能相信他的说辞。
舒先生并不意外唐珩的这一提议。他做了一个略微随意的耸肩的动作,然后转身,朝室内的一处隔间走去。
唐珩迈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或许是为了让哨兵安心,将隔间门推开之后,舒先生没有再关上门;作为回应,唐珩也没有直接跟进去,而是站在门边盯着他,崽子也悠哉游哉地晃着长尾杵在一旁。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唐珩在他有任何想要逃离的举措之前,将他制服。
事实证明,唐珩多心了。确实如舒先生所说,他只是为了取一件东西,轻易地从上了锁的抽屉中拿出,甚至为了让唐珩放心,将那样东西托在掌心举起给唐珩看了一眼,继而重新走了出来。
是一件微型数据储存器。
“一些你会感兴趣的资料。”舒先生主动解释道。
唐珩鼻子里哼出一声,视线不自觉地望向隔间内另一扇紧闭的门。
可能是没有注意到唐珩的目光,舒先生轻力合上了门,阻隔了唐珩这道向里面端详的视线。
“首先,我很抱歉,由于某些原因,这件储存器里的资料我不能直接展示给你。但是我可以向你分享一部分你想知道的内容。”舒先生说道。
唐珩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感觉,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你刚才说他是‘黑暗哨兵培养计划最初的促成者’,是怎么一回事?”
“确切地说,是‘促成者之一’。那项计划最开始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针对哨兵,也就是后来你所知道的‘黑暗哨兵培养计划’的雏形;而另一部分,则是专门为向导设计的。
“是否有正式名称无从考证,但是可以肯定,这个计划由温景焕联合另外三人共同决定的,他也是后一部分最初的负责人。”
唐珩瞳孔轻轻一颤。
他不禁想起了那日江封向他描绘的场景。
江封是被温景焕拉入了这后半个计划吗?这是不是也就代表了,某种程度上……他也与自己一样?
“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个计划?”唐珩顿了几秒,“黑暗哨兵我可以理解,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而另一部分……”
“你错了。”舒先生摇了摇头,“他们最开始追求的不是强大,黑暗哨兵只是后来多方权衡之后的变形。他们最初的想法,是想要将哨兵和向导从天然互相吸引的状态割裂开来,甚至于完全抹杀那种吸引的存在。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想要的是独立,或者说,是‘自由’。”

唐珩相信,出于这样那样的目的,或许温景焕在当时真的会喊出这种的口号;即便是放到现在,就算那群人依旧这么标榜自己,他也不会觉得奇怪,不过是套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
唐珩在意的重点在其他地方——舒先生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动静,崽子的耳朵尖悄悄立了起来,身后的尾巴也停止了悠哉游哉的晃动,只是它仍然趴伏着,琥珀一般的眸子罩在沙发扶手投下的那半片阴影中。
“后来呢?”唐珩问道。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最初的计划被迫中断,哨兵相关的那一部分经过多次修改,变成了如今你看到的这个版本;至于关于向导的那一部分……”说到这里,舒先生撇了一下唇角,像是在沉思。他注视着唐珩的双眸没有太多波动,坐姿端正,便使得他愈发地像是机器——或者说,是替代品——一般地照本宣科,“它分割成了许多个子项目,至于温老师具体负责的是什么,以及它们后来的进展如何,我们就不了解了。”
唐珩点了点头,又将视线的落点投向舒先生手中的储存器,“你那里面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说的?”
“暂时没有了。”
“那时和温景焕合作的另外三个人的名字?”
舒先生沉默着微笑以对。
“行。那……”唐珩坐直了身体,手指紧扣在一起。即将说出口的那个名字让他有些迟疑、有些有些犹豫,还有一些不知道为什么的紧张。
唐珩道:“江封和你说的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他是江封的老师。”
“……”
看来这人不会再告知自己一些什么了。唐珩伸手,用指腹狠狠摩擦过头皮,像是这样就能蹭去陡然升起的烦躁,然后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唐珩道,“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舒先生也一同站起了身,“很高兴与你有这一次会面的机会,期待我们以后的合作。”
唐珩应了一声,潦草地回握上舒先生伸出的手。
然而转身的那一刻,一抹莹白从唐珩眼角一晃而过。唐珩一愣,不自禁地往那个方向看去。
通往刚才舒先生取储存器那个房间的走廊里,一只白鹅模样的禽类那儿,长长的橙红鸟喙又使它完全不同于那种常见的家禽,翅缘的黑羽像是藏在雪地中露出一角的岩石。它一颤一摆地走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不一会儿又消失在了走廊中。
是一只量子兽。
唐珩怔了一下,继而不着痕迹地看向崽子。果然,慵懒的大虎一改趴伏的姿势,站起身朝向着那个走廊,微低下脑袋,却又不是看见威胁的模样。
面对这一幕,唐珩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了。
“怎么了吗?”舒先生问道。
“好像有一只鸟飞进来了。”按捺下心中的小心思,唐珩装作随意地扬了一扬下巴,示意道,“喏,就在那边。”
“是吗?可能是迷路了吧。”
舒先生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而直到唐珩离开,却都没有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一眼。
唐珩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上一次做似乎还是在“糖”那件事爆发之前。
醒来后与江封说一声吧,他在心里想道,希望不会又是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将要发生的预兆。
梦境中,那是一个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午后。如丝的云懒懒地浮在有些泛灰的天蓝上,树叶投下轮廓不太清晰的荫蔽,似乎还能听见轻风吹过时的簌簌声响。
然后,一个声音从唐珩身后传了过来。
“小珩,过来。”
唐珩怔了一怔。熟悉的声线让他立即反应出了说话那人的身份,而怔忡之间,甚至没有给他再多斟酌推测的机会,视角已经随之转动了过去。
“……院长。”唐珩听见自己应道,属于少年的声音响起,硬邦邦的。
这是自己经历过的一段回忆。
目光的落点处清晰的图画起来。福利院中庭的一隅,由于正值午休,四周静悄悄的,不远处那间教师的灯熄灭着,窗户中透出空荡荡的室内景象。说话的那个人就站在这一块背景板中,他的面容一片模糊;又或许“模糊”这个词语用得并不准确的,就像是旁观一副打散的拼图,唐珩能看清每一块凌散的碎片,可却无法拼凑出最终完整的模样——那个被称作“院长”的男人的形象。
但是这不应该,唐珩想道,他记得那个人的样子。
男人又走进了一些,像是伸手拍了一拍唐珩的肩膀。少年的身高总是拔得很快,几乎是已经平行的角度。
那人问道:“你和你的量子兽相处得怎么样?该给它起一个名字了吧。”
“已经选好了,叫……”
可能是羞于齐齿,句末吐词的声音小而模糊。
叫“大头”。唐珩在心理暗忖道。他已经知道是哪一段回忆了。
果然,在那人一声上扬的询问单音中,“唐珩”将那个词语重复了一遍:“‘大头’。”
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知道是因为少年的语气,还是答案的内容,男人被逗笑了。他伸手揉了一揉“唐珩”的脑袋,然后说道:“还可以呀,挺可爱的名字。”
少年为此纠结许久,话题甫一触及,便忍不住地抱怨道:“难听死了。哪个哨兵的量子兽会叫这个名字呀,到时候介绍都会被笑话……”
男人倾听得很认真,即便在梦里辨不清面容,依旧能教人感受到那道煦煦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等少年的自白终于告一段落,男人才轻声道:“小珩,量子兽有一套与我们不同的语言体系,或许这个音节所代表的词汇有其他的含义?作为你以后最亲密的伙伴,你可以再去问问它的想法。而且,我也知道这么一个人,他的量子兽的名字也很不常见。”
“是‘他’吗?”
“是呀。”男人肯定了这个代指,就像是心照不宣那般。他将目光投向前方,像是透过这一片建筑,在看向什么更远的远处,“明明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人也是酷哥一个,却偏偏起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名字……”
温柔的声音悠悠地回荡在阳光之下,花坛旁一只白底黑缘的鹈鹕安静地站着,脖颈半掩在背羽中,似乎正在小齐,而崽子就躲在不远处教室那扇半掩的门后,悄悄地朝这个方向觑着……
唐珩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的呼吸稍微有一些粗重,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午后阳光的温暖,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觉得自己心脏过速地跳动着。
唐珩抬眼愣愣地看着净白的天花板,脑内回响着的都是“舒先生”的声音。
——是我。
——您对黑暗哨兵的事情知道多少?
——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么详尽的资料,但是你不需要告诉我。
——很高兴与你有这一次会面的机会,期待我们以后的合作。
——是吗?可能是迷路了吧。
思绪戛然而止。
唐珩猛地坐起了身。
他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那时出现在走廊里的那只禽类,也是鹈鹕。
——和回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知道是自己太过于焦虑,意识沉沉浮浮,却总绕不过与之有关的那些记忆,而当晨光莹莹地在窗外亮起时,他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感觉太操蛋了。
唐珩掬了一捧清水泼洒在脸上,抬眼看着镜子中眼下一片青黑的自己,有些发怔。
院长的量子兽,走廊里看见的那只白鸟,以及……审判者的图徽——都是鹈鹕。将这三者联系起来,唐珩自己都觉得这种冒然的想法滑稽可笑,可思绪一旦往某个方向前进,便很难再有所回转。
于是,唐珩又忍不住地继续去想:自己与舒先生是经由熊俊联系上的,如果“舒先生”就是院长,那么他没有道理不知道。隐瞒?欺骗?还是熊俊也并不知情?
所有的细枝末节汇成汹涌漩涡,几乎是拖拽着将人引往不知名的某处。
唐珩厌烦极了这种感觉。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做了一次深呼吸,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决定暂且将这些疑惑按捺下来。
唐珩: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这些弯弯绕绕让想玩的人去玩去,老子不奉陪了!
这是一个阴天。
厚重的云雾将天幕遮得严严实实,像是蒙在温室外的塑料罩子,天光很暗,就连行道树投在路上的影子都是模糊的,仿佛源自于一盏将灭未灭的老旧油灯。
昨天由于要与舒先生见面,唐珩特地出了一趟塔区,当晚便干脆在自己的公寓里住下了,此时,他行在回塔区主干道上,感觉有些奇怪。
路人行色匆匆的,却又隐隐地与往日那种常见的庸碌不同,更像是在默不作声的低调中躲避着什么。唐珩又留心掐着表计算了一下,整整十分钟,他只见到了一架飞行器——根本不是工作日时城区该有的模样!
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在唐珩抵达哨卡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从来没有在这里见到过那么多人。
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完全不为过,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脑袋,有哨兵也有向导,更多的是普通人。人群拥挤着,吵嚷着,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推促着一般挤压向安检口——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设立起来的,以前并没有这道程序。
人声嘈杂,几乎是让人耳鸣的程度,零碎的句子嗡嗡地混在一起,最后合成了一片无法分辨的杂音;而在人潮的缝隙中,唐珩看见了荷枪实弹的警察。
……到底发生什么了?
唐珩皱紧了眉,随手从身边拦了个人来询问,“怎么回事?”
他本不指望就此能摸清楚事情原委,可却没想到话音还未落下,那人已经挥手远远地避着走开了。
接下来,一连三人都是如此。
唐珩望向前方哨卡处的人潮,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进不去塔区了。为了避免被场面的喧嚣影响,他暗自调高了自己的感官阈值,继而退到了离哨卡不远的街心公园里。
硕大的电子屏就立在公园入口旁,那上面曾清晰地显示着进出塔区的流量以及其他的监控数据,此时却只剩下一片空白,更确切的说,那纯黑的背景色之上,只剩下了显示错误的鲜红色块,它依旧闪烁变化着,像是被风吹拂舞动的遮羞布。
相比于外面,公园里确实清净许多,但也远远称不上安静。唐珩转了一圈,才勉强找到了一处靠着花坛的僻静处。
他想了想,还是给江封拨了一则通讯。
几乎是拨出的一瞬间,就被接通了。向导的模样出现在屏幕里,脸上隐隐透出焦急的意味。
不等唐珩开口,江封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哪里?”
“五号口这里。”唐珩将镜头转向一旁的标志,“刚到没多久,但是人太多了,我就没想着去凑热闹。”
说完,他打量了一下江封的表情,又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江封道:“说来话长。你把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让李擎去接你,他三十分钟之后到。”
“不用了吧,”唐珩觉得江封有点小题大做,“等人群散一些我就……”
“唐珩。”江封打断了他的话,重复道,“我让李擎去接你。”
唐珩愣了一愣。他从未听过向导如此郑重其事的喊他的名字。他抬眼对上江封墨黑的眸子,被其中浮动的神色蛰得身子轻轻一颤。
“行。”唐珩继而应道,“我那就在原地待着了。”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无所事事的等待期间,唐珩无可避免地又想到清晨时思考的那个问题,而这次依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唐珩抬眼看去,才发现一个面容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了他身前约莫三步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靠近的,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请问一下,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那人问着,举起了手中拿着的一张纸片。纸片上应该是写了一些东西,但或许是因为材质,在那个角度下反射出一片荧荧的光,什么都看不清。
唐珩下意识地想要靠近看一看,可就在起身的那一刹那,有一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是那天他在执行任务时,爆鸣弹从天而降的场景。
唐珩重新倚靠回了花坛,“我对这里也不熟,你可以自己搜地图,或者问别人。”
“我问过,但是他们说……”
“站住。”唐珩喝止了中年男子想要上前的动作,“我和你说过了,我对这里不熟。”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暗自提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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