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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鞘(他山之猹)


“江封。”他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甘心。”
唐珩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天花板上明晃晃的顶灯。
那光线太亮了,刺得眼睛生疼。
“说吧。把所有事情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说着,唐珩重新坐正过来。
他径直看进江封的眼睛里,像是就这么直直地投身入深潭。
唐珩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百零一章
江封第一次避开了唐珩看来目光。他低着头,静默了很久,然后才又抬了起来,重新看向唐珩。
“秦宏那天来找我,的确是来向我寻求合作的。熊俊应该和你说过一部分他的背景。秦宏的身后不仅仅是所谓的反塔组织,还有几个财团在暗中支持。
“因为有人撑腰,秦宏这段时间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他多次妄图以各种手段插足政局,那一次也没有例外。他对林沐下手,在常委内部制造缺口的同时,想要一箭双雕向我示好,借此得到更多军委会内部的消息。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找到机会的,但是他对林沐的哨兵使的手段,与侯志强对你的一模一样。”
对于唐珩而言,那并不是一段什么好的记忆,而正是因为太过深刻,便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是爆鸣弹。唐珩在心里默默接道。
随着说辞一点点地贴近自己所掌握到的信息,唐珩不禁再次绷紧了身体。他想起了熊俊在书房里与他的那一番对话。
——“猴子”死了。按时间来算,就是你离开这里的前一天。溺死在河里被冲上岸的,荆棘的人去认领过,确认是他没有错,对外给出的说法是失足落水。
——我们怀疑,是江封下的手。
沉默中,他听见江封继续说道:“而更巧合的,是当天你和侯志强都出现在了那里。”
回忆中熊俊的声音与江封的混在了一处,真真假假地交织着,像是一道邪恶的咒语,一点点地将唐珩的身体石化。
寒意从脚底泛了上来。
唐珩干巴巴地说道:“所以,你那个时候怀疑我、‘猴子’还有秦宏都是一伙的。”他咽了一口唾沫,“你先处理了‘猴子’……然后轮到我了。”
“没有。”江封皱了皱眉,接道,“这件事情与我无关,这件事情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的。”
江封否决得很快,但是在答完之后,又停顿了将近半分钟,剩下的话语才得以继续顺利地说出口。
江封跳过了关于侯志强的话题。
“我认识熊俊先于认识你,也知道一些他与你的关系。熊俊的护短是出了名的。顾虑到他,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灰鸽’的存在,我不可能在明面上对你下手。”
唐珩道:“于是,你就换了一种方法。”
这一次,江封没有回话。他只是垂下手,将唐珩递给他的那一块纱布攥在手里。视线移动间,不经意地落在了矮几的那几袋糖果上。
放在最前面的那一袋的包装很花哨,一只简笔画的卡通橘子歪斜地立在中间,正顶着大大的笑脸看着他。
那笑脸太过夸张而滑稽,像是嘲笑着什么。
一段时间的停顿之后,江封继续说道:“陷入狂暴症的你表现出来的威胁性太大,在巡逻警到场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出面。我本来想直接将你交给禁闭所处理,但是这件事情被圣所知道了。
“肖于念秋与我有旧,又因为时间临近各种位置的更换选举,她正好得知了一些消息,想要找我的麻烦,所以我不得不谨慎。秦宏行事太过张扬了,军区内部没有人不知道他,肖于念秋也一样。顺着这条线挖下去,她能知道不少事。
“最开始,我只是不愿意让你落到肖于念秋手里,之后的一系列事情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尝试过自行解除连结,但是没有用,一旦解除连结,你的狂暴症会复发。那种情况,我不能让你在我的手上出事……”
江封其实打好了腹稿。在这之前的无数个夜里,他不止一次地想到了事情暴露的可能,也不止一次地去推敲应对的话语。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忽地哑然了。
换药的事情放在这里,唐珩经历过的那一整个晚上的痛楚如同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而在唐珩平静的注视之下,那些早已预备好的说辞,江封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江封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力地按住,却无法遮掩这一瞬间暴露出来的疲惫。
江封沉声道:“这个时候,张明朗和我说了‘卡地因’,说这种药能让哨兵退回分化以前的状态。”
所有真相于倏忽之间水落石出。
什么黑暗哨兵,什么帮助,都是假话……
所有情绪纷杂地在脑海内搅动,须臾之后,又退潮似地逐一淡去,直到最后,唐珩觉得自己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唐珩自嘲地笑了一声,“确实。按照你这么说,选择‘卡地因’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江封身体一僵,“我……”
唐珩没有说话。他看着江封,停顿了足够长的时间让江封把话说完。
江封道:“……有那一条规定在,我扳不动,现在也没有人能够扳动。林沐是,萧子文也是。我不想成为检验它效力的践行者。”
说话的时候,江封想要看向唐珩,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只是定定地坐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不经意地红了眼角。
他胆怯了,突然而然地,像是走错了场地的小丑,手足无措地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他害怕在唐珩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指责或嘲笑。
“……我不求你的原谅。站在你的立场,这件事情也不值得原谅。我……我只想再要一个能够弥补你的机会……”
江封的声音沙哑艰涩,像是冰面倏然崩裂时的响动,带着颤抖的余音。
“唐珩,对不起。”
唐珩安静地听着。
说一句理解,说一句原谅,其实很容易。唐珩想道。但是那之后呢?
他不知道。
他投以一腔孤勇的奔赴,跋涉过险象丛生的小径,妄图以勇士之姿搏取终点的万般荣光,临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皆源于一场预定着他有去无回的算计。
即便得到磨砺,即便寻得宝藏,难道他就能毫无芥蒂地道一声感激吗?
他不知道。
可若是他所爱着的人呢?
唐珩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半响之后,他才站起了身。
唐珩的视线落到了江封侧脸的伤处上,停了几秒,又移了开来。
“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身不由己、应不应该之类的鬼话。”唐珩说道,“当初信你,是我自以为是,相信你真的只是来帮助我的,再不济也是‘互利互惠’。”
“互利互惠。”唐珩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呵。我高估我自己了。”
“直到现在,你才第一次告诉我‘事实’,而我甚至依旧无法确认你是不是在对我撒谎。这要是换成另外的随便哪一个人,绝对不止现在这个样子。你有你的立场和原因,那是你的选择。我也有。”唐珩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我不可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做不到……”
话语背后的含义让江封倏地慌乱起来,他猛地站起了身,却在对上唐珩的视线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那道目光很干净,轻飘飘地,像是什么都不再盛着。
唐珩看着江封,不躲也不避,只是低声道:“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想想。”说着,他又笑了一声,耸了耸肩,像是故意去打破这一片凝着的沉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打也打过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再揍你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对吧?”
说罢,唐珩错开了视线。
江封张了张口,却没有能说出一个字。
唐珩转过了身。他在原地顿了一顿,然后朝屋外走去,走到玄关时,脚步又忽地一停。
“桌子上那堆东西……帮我全扔了吧。”唐珩道,“还有,江封,记得涂药。”
随着话音的落下,那轻快的笑意也戛然而止。
他没有再看江封一眼。
离开住处之后,唐珩一个人闷头在大街上走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行的漫无目的。
快要到中午,阳光亮得正盛,白花花地洒满了城市。即便经过雨水一夜的冲洗,街道依旧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整洁,这个时候,连一处小小的水洼都看不到了。
熊俊有事出差,那边只有苏婷一个人在家他自然不方便打扰;邵远航住的是军区分配的宿舍;而回灰鸽分部去住要经办的手续又太过繁琐;至于家里……
想到这里,唐珩顿了一顿,继而径直将某个名字跳了过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摸了把脸。
思来想去,自己竟是无处可去了。
最后,唐珩还是决定回塔区内的那间独立训练室。
经过哨卡的时候,他看着眼前排起的长队,不禁一愣。
仅仅是一天不到的工夫,这里的身份核验似乎又严格了许多,不止队伍排出通道延伸到人行道上,就连车行道中也是半天不见得移动一下。
唐珩细细分辨了一番,才又发现这条“长龙”中的都是普通人,而对于哨兵与向导的另外一处通道,却几乎是畅通无阻的。
怎么回事……
唐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打消去塔区里的念头。排着长队的地方因为拥挤而显得人声嘈杂,就在唐珩准备绕行的时候,他在那一片喧闹中听见了一番略显明显的议论声。
那人像是也不害怕被其他人听到,说话的声音没有太多收敛。
“你知道吗,里头又出事了。据说是大范围的食物中毒,中招的还都是哨兵。啧,新闻里说是还在调查原因,但你想想啊,这还要调查吗?肯定是故意投毒对吧。我看啊,说不准就是……”
唐珩走了过去。
那道声音被落在身后,逐渐地小了。

变化来得太突然了。明明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与那人并肩站在这里说笑,他能把他拥在怀里,再随时肆无忌惮地讨来一个吻。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就这样了呢……
唐珩吸了吸鼻子,顿了一顿,又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他没有让自己在这种情绪中沉浸太久,长舒了一口气,径直走了进去。
在训练室里看到丁丙的时候,唐珩并不意外。这间训练室的大门设置了权限锁,按照江封的性格,在定下来的这一段时间内,除了他们,不会再有其他人过来。
按照那人的性格……
唐珩咬了咬牙,又看向丁丙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
那是一位女性向导,样貌普通,身量却很高,踏上一双高跟鞋之后,个头几乎与丁丙持平。
察觉到了唐珩看来的目光,她大方地走了上来,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丁丙是我的哨兵。”
她没有说名字,只是道明了二人的身份。
唐珩伸手握了上去,“你好。”
与寡言得甚至显得有些木讷的丁丙不同,这名女向导要看上去开朗许多。与唐珩恰到好处的寒暄之后,她又回到了丁丙身边。
没有过多的黏腻言辞,但是在举手投足之间,这二人又有一种自成一体的特殊亲昵。
唐珩没有多待。他把这处让给了这一对恋人,自己回了房间,而一个多小时之后再次出来的时候,那名女向导已经离开了。
唐珩不打算就此多问一些什么。他朝丁丙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而兀自调出训练室的控制面板准备上器械。
出乎意料地,一向秉持沉默是金的丁丙先开口了。
“这段时间你住这里,频繁地出入塔区容易上名单。会很麻烦。”
唐珩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问道:“为什么?”他想到了通过哨卡时看到的那一幕,“塔区昨晚出了什么事?”
丁丙道:“突然有十七名哨兵食物中毒,其中两个,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听到这话,唐珩禁不住皱起眉来,“这也不至于在哨卡戒严吧?”
“‘审判者’在社交媒体上承认了这件事,说,接下来还有计划。”
“审判者?”唐珩念着这个名字,嘲弄地笑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一个由普通人组成的反塔组织。”
普通人。
这个原本于唐珩而言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名词却忽然变得突兀起来。紧接着,又一个算不上陌生的名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唐珩下意识想要接着追问,但是想了一想,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然后伸手握上横杠,用力一拉,将身体翻了过去。
机器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
在练习系统启动前倒数的“滴”声中,唐珩又低声问道:“是江封让你嘱咐我的?”
“是。”丁丙应道。
等唐珩再次歇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躺在床上,看着纯白的天花板,想了许久,还是给熊俊发去了一条消息。
猴子的死和江封没有关系。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界面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变化,而当唐珩终于回过神来,准备随手把终端扔到一旁时,熊俊的通讯打了进来。
唐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
出于某种保密意图,视频中的背景被虚化处理了,唐珩看向屏幕,便只能看到熊俊板着脸的半身像。
唐珩沉默着没有开口,倒是熊俊注意到了他身后陌生的场景,问道:“方便说话吗?”
“可以。”唐珩愣了一愣,应了这一声之后,做贼心虚般地多补充了一句,“我这几天住在朋友这里……和他们太久没见了,就想着聚聚。”
熊俊看似并不太在意这一点,又问道:“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
熊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才转而问起之前的话题,“你刚才讯息里写的那件事……你自己去查了?”
谈及这个话题,唐珩不禁避开了屏幕中看来的视线,“没有。我直接去问江封了。”
“你能肯定他说的是实话吗?”
唐珩抿住唇,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他沉默了半分钟,才又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熊俊,问道:“为什么怀疑他?只因为那天他们同时出现过?”
熊俊刚想说些什么,却像是被人喊了一声打断了。熊俊转了过去,身子移出摄像范围,一阵轻微的摇晃之后,画面直接切成了黑屏。
但这一件意外事故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摄像头又重新被打开了。
熊俊没有解释刚才去做了什么,只接着之前的话回答道:“你有疑问是好事,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侯志强是‘荆棘’的人,和我们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我会过问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你被牵扯了进去,而不是因为我还有什么别的算计。至于为什么怀疑江封……我手上没有直接的证据。侯志强做事太莽,死于仇杀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死的时间太过于巧合了。如果他是那天撞破了江封和秦宏的密谋,按照那两个人的性格,落得这样的下场很正常。”
“你认识江封。”
“认识。”熊俊道,“就因为认识,所以我才让你不要与他走得太近。作为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向导,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手上也不可能太干净。”
唐珩没有忍住地辩驳道:“他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实力。”熊俊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些凶厉,“实力在一些人眼里,那就是个屁。不说远了,你就看看这三年常委中出现临时席位的次数吧。在这之前,政局什么时候这么频繁地变动过?”
这话说完之后,熊俊自觉语气有点重了,停顿了一会儿,又将声音放缓了些,“这些事情,以后有机会了你可以自己再慢慢去了解。先不说这个。舒先生三天前又给我了一个储存器,说是给你的,我就没有打开来看,据说是一些和秦宏有关的消息。东西我放在家里了,到时候你让你苏婷姐拿给你。”
“嗯。”唐珩不高不低地应了一声,顿了一顿,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审判者’?”
熊俊面色一沉,“他们来找你了?”
唐珩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再次问道:“他们和秦宏有关?”
熊俊想了想,回答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应该至少互相认识。”说着,熊俊脸色缓和了少许,“其实就是一群逮着人就咬的疯狗,不过人数不多,成不了什么气候。小心一点,别被沾上了就行。”
在那之后,或许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熊俊很快就把通讯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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