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尾一跳,侧眸看我,像是审视了几秒:“当助理不是当家仆,你那些打工的经验用不上,是要学习金融知识的。”
“要不是我家里穷,哪会辍学辍那么早,正好我都还想念书,那就再去当学生啰。现在成人不是有那个什么,自考和MBA嘛?”
“你真想再念书?”薄翊川一直阴着的脸似有云开雨霁的意思。
我寻思着应该是他顶欣赏上进的人,连忙点点头:“嗯,就是不知道,现在学还来不来得及。”
“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他沉声答。
他这神态语气很像少年时代教我道理的时候,我心尖发酥,嘴角上扬:“大少这些年一直在军中,怎么会懂金融的啊?”
“上军校时除了军事训练,也需要修文化课,我主修的就是金融管理,毕业之后,就是自学,休假期间也会去上上课。”
我朝他的脸吹了口气,笑说:“好厉害啊,大少。我愿意学,可我对金融一窍不通,你教教我,好不好?”
十年了,如果还有机会还有时间,我真想再体会一回像小时候那样被他辅导家庭作业的感觉,那时候觉得是纯受折磨,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我这前半生里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光。
薄翊川盯着我眼睛的目光下移,一时没答话,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百叶窗漏出的晨曦斜落进我们的之间,令我恍惚想起多年前他教我读《生如夏花》的那个仲夏午后,许是光线暧昧,我靠他靠得太近,呼吸交缠,氛围过分浪漫,我竟生出一种他想要吻我的错觉。
心砰砰乱跳起来,我无法思考,像蜜蜂嗅着花蜜倾身凑近,舔了舔他嘴角的火气包,没料我重心不稳屁股一滑,跌坐到了他腿上,唇猝不及防地和他紧贴的同时,我的尾椎也碰到了极有存在感的物体。
一瞬,我俩都是一僵。
薄翊川没有立刻推开我,可我昨晚才经历了那样恶心的事,哪受得了这刺激,本能弹起身,却给他一把掐住了后颈。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不是只想报恩吗,这么钓着我折磨我,是觉得好玩?”耳畔他声音喑哑,呼吸灼热,我一怔,心头震颤。
我钓着他折磨他了?
等等,报恩,报恩不是我对雇主说的借口吗?
一种荒唐至极的猜想令我血液倒流。
我喉头发紧,声音发颤:“我,我什么时候说,说想报恩了?”
薄翊川盯着我,静了几秒:“昨夜,在玻璃花房啊。”
我的血液从逆流变成了顺流,心落回原地,简直想笑。
我干,我刚才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但薄翊川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折磨他.....
与近处暗沉的黑眸对视着,我不由回想起昨晚他在花房对我几近逼问的诡异态度,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如电闪雷鸣——
薄翊川该不会.....
该不会喜欢的人其实不是缇亚,而是,喜欢上了我扮演的这个家仆“阿实”吧?
不可能吧?我们认识相处的时间这么短......怎么可能?
“嗡嗡”,突然,耳畔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薄翊川松开了扣住我后颈的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我如梦初醒,弹射起身,见他接了来电:“喂?”
“川哥,人都齐了,保卫部那边兄弟们都就位了。”
“嗯,我马上下来。”
挂了通话,薄翊川拄着手杖起身,扫了我一眼:“跟我去公司。”
“啊?”我一愣。
“你不是想当我助理吗?那就跟我先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在一排军人齐刷刷的“嫂子”呼声和注目礼中跟着薄翊川上了他的骑士十五世,我还回不过神来。
什么情况?我这随口一说,薄翊川居然同意了?
天知道我只是想借口留在他房间里,等等看天黑之前有没有机会下手接触他的军用信息终端啊!这下倒好,弄巧成拙了,可偏偏他答应了我的请求,我要是找借口推三阻四留在家里,就太疑了。
算了,等到了他公司,我找个机会偷偷溜回来就是。
这么想着,思绪落回到他在房间里说的那话,我心乱如麻,忍不住从玻璃反光里偷偷看薄翊川,刚才的疑问又从脑海里钻了出来。
他是喜欢上了我这个马甲吗?
这疑问像无数小虫啃噬着心尖,想问个明白的冲动往喉头涌,临到舌尖我却不敢开口——我不敢问,不敢向他索求答案。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不过是我想岔了,那问出口就是自取其辱,虽然丢的不过只是我这个马甲的脸,可我的心承受不了。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不知是该后悔遗憾当初自己没有勇气向他多踏出一步,还是该为“阿实”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而不甘,他喜欢上了我扮演的角色,我却无法为他一直演下去。
胡思乱想间,窗外掠过了那宏伟的国油双峰塔,它前方顶层带有空中花园的中西结合的建筑也随之出现在我的视域,竖排繁体的几个金色大字赫然闯入我的视线——薄威年购物中心。
“这是薄氏开的连锁商城,里面的商品都是薄氏产业园出产的,香料、橡胶、水果、木材、原石等,还有以这些原料制造的副产品,譬如珠宝、香水、手工艺品及家具一类。”
忽然听见薄翊川的声音,我一愣,意识到他竟在认真向我介绍,不由挺直了背,像小学生一样点了点头,拿手机备忘录记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薄翊川唇角牵了牵,似乎因我的举动很是愉悦:“不错,做助理要具备的一项重要技能就是擅用备忘录。”
被他一夸,我心怦怦乱跳,就像被主人摸了头的小犬,忍不住摇起了尾巴,像小时候一样向他提问题:“那助理具体要干什么活啊?”
“跟我的职位挂钩。”薄翊川抬眼看向薄威年购物中心上方的写字楼,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不过,不管我是什么职位,你的工作一开始都只用负责我的行程管理,替我处理邮件和流传电话,其他的工作,等你上完MBA课程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再慢慢学着接手,我会让我原来部队办公室里的参谋来带你,”
我心尖一颤,情不自禁地应和他:“嗯,我会努力学的。”
打完字一抬头,车已驶入地下停车场。我扶着薄翊川进了电梯,观光电梯飞速上行,晨间的蔚蓝大海落在我们足下,海鸥飞掠我们身周,透过玻璃反光,我看见我们并肩而立的身影,突然渴望极了这个白日的时间可以无限延长,容我把他助理的身份好好体验一把,容我真正成长为令他欣赏的工作伙伴,容我亲眼看到他在薄氏集团里站稳足跟,成为掌舵人,驾驶这艘大船乘风破浪,实现他的夙愿。
而且.....
我从玻璃反光里偷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助理这身份,办公室Play多方便啊?他要是真喜欢上了我这个马甲,真的被我掰弯了,那让他慢慢接受当0,和他做真夫妻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当我浮想联翩时,电梯叮一声到了顶层,令我回到了现实。
这一切前提是,得还有时间。
一出门,我就被电梯外杵着的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吓了一跳,见他们对薄翊川敬了军礼,我才认出他们就是上次护送薄翊川去见恰马尔的那两位,可能因为上回见面我还是玷污他们少校名声的家仆,再见面我已经是少夫人了,两人看我的眼神都复杂莫测。
“你们都退役了吗?”看他们颈间还挂着军牌,我好奇问,“还在部队的话应该不能兼职吧?”
“我们前几天刚退役了,川哥要退役了,他去哪我们就去哪,这个呀,只是留着做纪念的,我们都戴习惯了。”其中一个笑了笑。
另一个小平头却不大爽似的,板着脸,看都没看我:“川哥,乔少和他爸来了,和董事长在会客室,刚才还问你来着。”
我心下嗤笑,啧啧,这是替乔慕打抱不平呢,看薄翊川没娶他的救命恩人,却和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家仆结了婚,觉得乔慕可怜是吗?
“嫂子,我是川哥原来的参谋,现在是他的临时助理。”这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另一个人出现在两个保安身后,一身西装革履,身形挺拔,眉眼温润,透着一股书卷气,他朝我伸出手,笑容如雨后天空:“嫂子您好,我是川哥部队里的参谋,现在是他的临时助理。”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我和他握了握手,不由暗叹,薄翊川部队里的一个个都是靓仔,拉出去都能原地出道。我正这么想着,突然脚面一疼,薄翊川踩过我的脚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我面前。
“兰方,去告诉他们,我已经到会议室了。”
薄翊川说完,朝电梯外的玻璃廊桥走去,我紧跟上他,走了没几步,进了办公区域,我一眼看见了那明艳照人的薄三姑。
她盘了高髻,一身干练时尚的Prade职业套装,跟上次在薄家的装扮风格很不一样,冲薄翊川俏皮一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你回来了,我怎么说也得留下来,陪我的长侄冲锋陷阵啊。”
我一阵喜悦——薄翊川在薄家并非完全孤身奋战,至少这位当年唯一对我阿爸友善的薄三姑还有他这些老部下,都和他一个阵营的。
“谢谢三姑。”薄翊川笑了笑,顿住脚步,侧眸朝我看来,“阿实,跟着三姑把我微信发你的文件打印出来,和她一起来会议室。你是少夫人,董事会必须参加,不能缺席,不要乱跑。”
我心头一震,点了点头。
时间还早,这场仗,我一定要陪他打头阵。
看了眼微信,他发来的是一份股权协议书和一份《经营风险报告》,我跟着薄三姑进了一间办公室,打印时,我没忍住偷看了文件几眼,就听见薄三姑在旁边轻笑:“翊川既然把这些文件交给你来打印,就是把你当自己人,看吧,光明正大的看,不用怕。”
我点了点头,仔细看起来,虽然看不大懂,但也能看出来有关于产品制造成本的核算数据,大量的投诉单及进出帐的数据,还有几份我看不懂的文件,盖了律师事务所和税务监管机构的公章,看了看文件题头,其中一份是有关一家名为“姝秀珠宝制造”公司的资料。
我神经一跳,姝秀?
“这难道是大少搜集的关于二姨太和三少的把柄?”
薄三姑看着我眼神似是赞许,笑着点点头:“对,这家是薄氏的子公司之一,二姨太和三少负责运营。先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翊川会选择跟一个家仆结婚,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你是个没背景的,不受家族牵制,只要把握好,可以成为绝对的自己人,而且你,蛮机灵的,面相看着也纯良,你可不要辜负翊川对你的信任哦。”
我垂下眼皮,点了点头:“一定不会。”
亏得是这张脸画得温驯老实,要是她看了我的真脸,恐怕会怀疑薄翊川是不是被鬼迷心窍了,居然会相信我这种一看就满腹坏水的人。
“哎,你喜不喜欢翊川啊?”
我一愣,抬眸就看她捧着脸,表情八卦,一双锐利漂亮的眼睛像是洞悉人心,能看穿我这张假脸看到我的真心,令我不由一阵发慌。
“我,我哪敢啊,三姑知道吧,我只是个挡箭牌而已。”
“是吗?只是当挡箭牌?我还以为翊川让你以少夫人的身份参加董事会,是想让你的存在被承认和重视呢。”
我心头一震。不,不会吧?
第56章 上位
跟着薄三姑出办公室时还魂不守舍,直到路过洗手间门口,和一个刚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才醒过神来。
冤家路窄,我撞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乔慕。
他一眼看见我,就变了脸色。
“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翊川的夫人,当然不能缺席。”我冲他笑了笑,“作为一个外人,乔少又是为什么来啊?”
我着重强调了外人两个字,这个词杀伤力不亚于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乔慕嘴角都有点抽搐了,却似顾及着薄三姑在场,极力维持温良恭谦的面具,微笑起来:“少夫人第一次来不知道吧,我阿爸和我一直是薄氏的股东,我们两家是世交,也是商业上的盟友,无论对于薄家,还是川哥,我可从来不算外人。”
薄三姑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我和乔慕间的暗流汹涌,拍了拍我俩的背,温柔一笑:“好了,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去会议室吧。”
一推开会议室的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朝我看来。
我粗略扫了一圈,这一桌子薄氏股东除了上次我在家宴上见过的熟脸,还有好几张生面孔,其中一个满头鹤发的老爷子最醒目,他气场巍峨,不知怎么让我想起了薄家婆太,另外引我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的是年纪不大的一男一女,二十出头,分别坐在缇亚的两侧,生得顶俊俏,颇有薄家人的特色,而且两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龙凤胎,我猜测他们应该就是家宴上没露面的薄隆盛的那对亲生儿女。
“儿子,来啦,快跟叔叔阿姨们问好。”这时,坐在薄隆盛对面,一个圆脸厚耳长得跟弥勒佛似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朝乔慕招了招手,目光直接从我身上掠过,当我是空气一般,显然是乔家老爷。
我装作怯场的样子低下头,抢在乔慕前面,落座在薄翊川身边的空位上,把文件从桌下递给了他。
乔慕挨个问了好,可在场的人除了那几张生面孔外,薄氏家族成员的表情都算不得愉悦,一个个似乌云罩顶,薄隆盛也是一样。
乔老爷环顾了一圈,显然察觉了气氛不对,笑看向斜对面的薄隆盛:“老薄啊,你这次突然临时召开核心股东会,还把家族宪法委员会的族老和外部董事都叫来了,是不是要宣布翊川成为核心成员的事啊?我看这回开会怎么像少了几个人呢?余老和小陈他们几个呢?”
薄隆盛笑了笑,笑容却很是勉强:“那你就要问问翊川了。”
“翊川,你溢价200%收购余老几位非家族成员股东手里的全部股份,使他们自愿退出了董事会,这件事是真的吗?你离家从军十年,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那鹤发老人开了口,目光如炬盯着薄翊川。
我侧眸看向薄翊川,见他将手里的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看来阿爸还没有告诉你,是婆太留给我和翊泽的遗产。”
鹤发老人明显一惊,手颤巍巍地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翻看起来,脸上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可能,大姐当年走得那么突然,明明没有立遗嘱,这份遗嘱是......境外资产?”
“上面有公证公章和她的签名,您如果不信,可以找鉴定机构来验证。没错,当年婆太是走得突然,没有来得及立遗嘱,你们所有人都以为她的资产已被瓜分殆尽,但其实,她早料到自己周围群狼环伺,这一天迟早要来,所以早就通过旅游购物的形式转移了一大笔资产到境外,在十五年前她的那场寿宴上,她就把保存着这份遗嘱的地址和密码告诉我了。川在泽在,川流不息,二舅公,你应该记得婆太有艘私人游船,叫做山海号吧。”薄翊川似笑非笑,“我去香港见完婆太最后一面,就是坐它回来的,你们所有人,当初只把那艘不起眼的破船留给了我,却不知道,那艘船上的保险箱里,有宝藏的钥匙。”
“哎,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翊川,我们当初都是按辈分来分的,可没有故意挤兑你的意思啊,你当时还没成年,分得的资产当然只有先交给你阿爸保管了。”二姨太似乎坐不住了,“我们哪知道,婆太还是对你和翊泽多了一份偏爱啊,可怜我们秀臣.....”
她话没说完,就被三姑冷笑着打断:“二姨娘这样说我可就不爱听了,秀臣可怜吗?原本该分给翊川的股份和资产,现在好像有一部分在您和秀臣的名下吧?我说句公道话,之前翊川在军中,要就算了,现在翊川回来了,要进董事会,您是不是该把他这份还给他?”
二姨太瞪大双眼,一时话说不出,瞬间红了眼,泪盈盈看向薄隆盛:“我这些年和秀臣劳心劳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三姑这.....”
“好了,三妹,你少说两句,静姝这些年不容易,秀臣更是上进,子公司被他们娘俩打理得算是风生水起,”说着薄隆盛,转向薄翊川,“翊川你刚回来,集团里的事你什么也不懂,把这么多股份和权力交给你,你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样吧,你现在股份既然和秀臣持平,都是20%,我就给你安排一个和秀臣差不多的职位,全球业务拓展总监,以后你就代表集团负责外贸业务,拓展欧美和非洲市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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