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戚应淮下巴那道划痕, 正是被他用指甲不小心刮出来的。
戚应淮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其实让他停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停下来。
“我已经把窗户锁住了, 以后不要攀岩走壁, 学蜘蛛侠爬墙。”
戚应淮倚在阳台栏杆得意地笑:“李兀, 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李兀其实是觉得, 这才录了两期, 第一期江墨竹被吓惊厥进医院, 第二期商时序过敏送急诊, 他实在不想戚应淮再创造第三期伤员记录。
要是再摔一个,他就是表面淫//娃魅魔实为克夫煞星。
李兀可不想自己的名声再坏下去,他回头指着戚应淮说不许跟来。
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李兀坐在沙子上, 拿了本书,纸页被海风掀得哗啦啦响。
咸湿的空气钻进鼻腔,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被塞满的脑仁终于得到片刻安宁。
哲学家的沉思与海浪的节奏在阳光下碰撞,他眯着眼,觉得自己的灵魂正被这种该死的装逼氛围缓缓净化。
呆了大概一个小时,李兀就往回走了。
远远地就看见商时序那家伙阴魂不散地黏了过来,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远远看过去,像热带鱼缸里最骚包的那条斗鱼。
珊瑚粉与芭蕉绿交织的图案间,还顽强地绽开着几朵荧光黄的向日葵。
椰子树影里,摆出杂志男模姿势的商时序斜倚树干,花衬衫领口敞着三道扣子,骚气得简直让人不想直视。
李兀其实当初认识商时序的时候,他还不这样,体贴,幽默,风趣,大方,还有个非常烫手的标签,钻石王老五。
之前他会体贴地帮李兀挡开递来的酒,说话时总保持着令人舒服的社交距离,衬衫袖扣都非常规规矩矩地扣着。
现在小肚鸡肠,尖酸刻薄,当初那个端方绅士应该在他们蜜月游艇上,顺着发动机的尾流漂进大西洋了。
李兀目不斜视夹着书往前走。
“兀兀,”商时序快步追了上来,“你刚才干嘛装看不见我啊。”
李兀把书往怀里紧了紧,否认说:“我没有啊,我是真的没有看见。”
突然商时序忽然弯腰凑近,鼻尖几乎蹭到李兀耳侧,目光狐疑地盯着他手里那本书:“你怎么拿这本书出来了?”
李兀看着自己手里的《存在与虚无》。
“随便拿的。”李兀皱眉往后仰,书脊硌在两人胸膛之间,“有问题吗?”
这本是李兀最喜欢的一本书,充斥着关于人和自由的论述,非常具有哲理与辩证思想。
“人是自由的,人即是自由”,李兀最喜欢这句话了。
商时序摸着下巴说:“不对劲,兀兀,你真的很不对劲。”
他这几句话带着某种猎犬嗅到气味的笃定。
李兀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说我要回去了,你别在外面乱逛,要是被海浪拍走了,没人救你。
商时序突然握着李兀的手,而后伸手拉开李兀的衣领,往李兀的侧颈瞥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商时序顿时跳出老远,而后大叫说:“到底是谁?”
李兀捂住颈侧咬痕,心想商时序怎么这么敏锐,他都捂得这么严实了,还能看出来,难不成商时序有透视眼。
其实事实是,商时序很早就发现李兀一直有个习惯,但这个习惯他不知道是李兀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还是一直都有。
以前李兀每次跟他大睡而特睡过后,就像变成一滩浸透春水的软绸,眼尾泛红,瞳孔里蒙着层湿漉漉的雾。
非常惹人怜爱,恨不得让人精神勃发再来一次。
那种浑身散发着被彻底疼//爱过的糜//软气息,像株离不开温床的缠人藤蔓。
那时的李兀好像天生就适合呆在床//上,锁在金笼丝绸里,用最柔软的绒包裹着。
但是没过多久李兀就一定会拿出他这本书,每次看过都仿佛做了一场灵魂大保健,就又恢复了一种很纯净很天真的感觉。
商时序都觉得很神奇,还专门研究过这本书,想看看到底有什么魔力,不过每次都没能坚持过第一章 。
总之那种媚//态突然就消失了,李兀的眼神重新清澈得像是山涧初融的雪水,仿佛之前呜咽纽//动的是另一个人。
承欢的也是另外一个人。
商时序没告诉过别人,自然他不会告诉李兀,他这种这种圣洁与放//浪的切换反而更催生破坏欲,只会让人更想弄坏他,弄脏他,想彻底占有他打上自己的标记。
越想把他重新拖进欲//望的泥潭。
商时序很多次叼着烟在阳台看他读书,不打扰,就静静地看着,喉结反复滚动。
他看到李兀穿着浅色的亚麻衬衫,午后的阳光斜穿过百叶窗,把他整个人笼在一层毛茸茸的光晕里。
他蜷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膝盖上摊着本厚厚的书。黑发被阳光衬得颜色都褪了,发丝垂在额前,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连呼吸都轻得听不见。
凤凰山本来就安静,这是商时序专门选的婚房,偶尔有吵闹声都像是被这圈阳光过滤了似的,到李兀身边就失了效力。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着,仿佛哪怕现在天塌下来,他也能继续翻过这页书。
商时序其实之前还算克制,他不知道多想看着那些端庄的字句被李兀失控的眼泪晕开,让他在道德的扉页留下欢//愉的指痕。
脏东西就是想吸食一些干净的灵魂存活,所以李兀对一些人渣败类就是有天然的吸引力。
李兀这种矛盾的美,对于活在阴沟里的人来说,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明月光。
谁不想把月光私自占有。
但谁也不会把月亮拽进自己的阴沟,因为害怕最后得到一捧碎玻璃。
商家那摊子烂账,在圈子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家族里面乱得出奇,早年什么腌臜事都有,商时序没让李兀沾染半分。
他爸制造出来的私生子一大推,像雨后苔藓般从各个角落冒出来,不同肤色的。有夜总会头牌生的,有女秘书带的,甚至还有嗷嗷待哺的。
商时序有时候就想,那老东西确实像蟑螂成精,年轻时满世界播种,现在那群小崽子正挨个从阴沟里往外爬,踩死一个又冒出来一群,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在那个老头子还尚且健壮的时候在他饭碗里放把蟑螂药。
每次财务总监送来报表,上面明晃晃标注着又两笔海外信托基金被划走。
商时序都觉得要是家业真靠血脉传承,商家这艘破船迟早要被那群蛀空船舱的小蟑螂拖进海底。
为杜绝这种事发生,商时序早瞒着所有人做了结扎手术。他妈总以为是李兀的缘故,其实那会儿他连李兀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是商时序真的恐惧一些生育标兵。
他和他妈算是从一堆破人破事中杀出来的,商时序其实很厌倦处理那些事,背叛和利益,权柄和争端。
每回开家族会议,满屋子人笑得慈眉善目,桌下的脚却互相使绊子,绝无手软一说。
有一次商时序一个叔伯吞了他一批货,跪在他面前哭求原谅,那老头花白的头发,像条被踢瘸的老狗,一点都看不出年轻时候的风光和算计他时的阴诡。
他们家的关系就类似于堂弟昨天还笑嘻嘻给他递雪茄,今天就能查出暗地里给养小鬼诅咒他。
人心被践踏得一文不值,他以前每每想到这些事,都觉得头疼欲裂。
要不是杀人犯法的话,他想全部杀了,要不是法治社会挡在前面,他早把他爸的灵堂改成集体墓穴了。
什么家族荣辱,一群伥鬼恨不得拉着他早点死。
后来有了李兀,他每次处理完那些糟心事回家看到他,商时序抱着李兀的腰身,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听见李兀的声音耳边什么都消散了。
那些咒骂他杀兄弑父的声音,恨他的,全部都消失了。
商时序每次听到他妈说他太捧着李兀这种话,就忍不住反驳,就这点算什么。
他有一次跟李兀去一场拍卖会,李兀对着件明代德化瓷出神,商时序把它拍下来送给他。
卖场上的人说“观音低眉是悲悯众生”,商时序看见李兀玉白沉静的侧脸,就觉得自己见到了观音。
商时序觉得像他老婆这样通透的人,放在古代合该被供在神龛里受香火的菩萨,是要成仙的,他现在不过每天给人力所能及的,算什么捧过头,他还觉得不够。
他从不让李兀出席他们商家什么劳什子聚会,晚宴,有什么意义,看一群人在那里假笑演戏,他妈和那些亲戚颇有微词,有一次组团施压,他那二婶,姑妈穿着满身的珠光宝气,对商时序说“李兀总得出来见见世面的呀,我们这些长辈都会帮衬他的”,“到底是一家人,还是要融入我们的生活的呀”。
当时商时序正给李兀发消息,说晚上他们出去吃烛光晚餐,头都不抬扔过去一句:“我老婆是领了证的伴侣,不跟你们一样跟动物园挂牌营业的金丝猴似的,二婶,姑妈,你们要表演去马戏团,别整天惦记别人家属。”
他二婶和姑妈脸都绿了。
后来商家又有个长辈因为癌症去世了。这几年家里好几个人都是得癌走的,查了家族基因才发现有遗传问题。又有人提醒商时序还是要早点立遗嘱,虽然他正值壮年,毕竟人生无常。
商时序就觉得这群家伙盼着自己早点死。
他当初没跟李兀签婚前协议就被这群人说蠢,总之在他面前提过很多次,现在又让他早做打算。
商时序气笑了说:“遗嘱啊,我早就立了呀,我死了也把钱留给我老婆,管我老婆怎么花。”
他三伯父不理解,捂着心口快要窒息:“那万一你老婆另外再找怎么办?你这不等于把钱送给外人。”
商时序慢悠悠道:“那说明小白脸确实会哄人,我老婆愿意给小白脸花也行啊,能把我家兀兀哄开心了,这钱花得不算冤。”
当时只是说气话而已,商时序觉得李兀要是另外找了小白脸,他估计得气得一拳捶碎棺材板活过来,这谁能安息得了。
商家那些亲戚又在他妈耳边吹风,他妈偏偏信了那些人的挑拨,说什么李兀“狐媚惑主”的混账话。
内有傻比作乱,外有小三觊觎,这才让商时序丢了媳妇。
总之他没了老婆之后,家里没能让他心平气和的人,商时序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差了,更折腾商家那群人了。
有段时间商时序听着董事们汇报时,捏核桃的咔哒声总让在座各位心惊肉跳。
商家的三姑六婆聚在一起悔得肠子都青了,还是觉得商时序结婚时正常一点,不过都晚了。
这群蠢货根本不明白,不是李兀离不开商家,是他这潭脏水全靠这轮月亮照着才没发臭。
商时序也只是商家里最凶最厉害的一只鬼而已。
总之商时序脑子一转,立刻琢磨出味儿来了,李兀都把镇魂宝典拿出来了,显然被什么男妖精勾引了。
这摆明是有人背地里偷家了。
他盯着李兀脖子上那块若隐若现的红痕,心里头拱火得厉害。
李兀面上尴尬,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把衣领又往上提了提:“咳咳,你别管。”
他故意用书脊抵开商时序凑近的胸膛:“现在我是单身,爱跟谁好跟谁好,这是我的自由。”
商时序简直要捶胸顿足,联想起那天李兀有些嘶哑的声音,凭借他丰厚的经验倒回去推测,那个男妖精就是戚应淮,怪不得他这两天笑得像癫痫犯了一样,顿时全明白了。
他气得直磨牙,偏偏自己现在也没立场多说啥,毕竟已经被剥夺了正宫位置。
商时序表示这怎么不公平。
李兀咳嗽一声:“哪有什么公平,我单身,这是我的自由,你没有权利干涉我。”
李兀说完这话,腰杆不自觉挺直了两分,本来就是他就是选他们四个的,真是莫名体会到一些古代三妻四妾,老爷挑姨太的滋味。
虽然这个场面不是以他意志发生的,完全偏离他预想的轨道。
但既然现在是这帮人追着他跑,对他大献殷勤,还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哪有被追求者反过来质疑他的道理。
总之李兀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们都不可以反驳他。
“商时序,别无理取闹,否则直接把你发卖了。”
真是太像渣男的口吻,不过李兀莫名喜欢这个人设。
真是痛快。
商时序张了张嘴,一时气不过,哭哭啼啼地跑了,边哭还边说兀兀你变了。
李兀打算接下来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近身,一定要守好原则,他今晚得去研究一下训狗大法,可不能被他们牵着走。
当晚有环节李兀可以受邀请和他们其中一个人进行晚餐。
戚应淮率先亮出筹码,展现了他这轮充足的财力:“李兀,你选我吧,我这里可好了,食物,还有房子。”
这个人刚经历过深度交流,短期不宜见面,pass。
商时序经过一个下午的深刻思考,决定为自己选票,真男人就是要敢于放下自己的尊严,他说兀兀,你知道我的本事的,我可以把你伺候得更好。
李兀摸了摸鸡皮疙瘩,这个人疑似有性骚扰的怀疑,pass。
徐宴礼倒是很朴实,说他今晚没赢到什么好的食材。
这个人待定。
李兀最后选择了江墨竹,因为他今晚赢到了美味的披萨和海鲜,热腾腾的芝士披萨看着实在诱人。
但是在看到江墨竹的居住条件的时候,漏风的帐篷和吱呀作响的行军床,李兀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挑男人的时候,还是要看一下他整体的硬件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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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给我们江三吃一口吧。
商二完美诠释了一句什么叫秀恩爱死得快,以一己之力给兀拉仇恨。
有人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商二就会拿出我们兀的照片[害羞][害羞]
咱们兀现在就是小皇帝,不合心意的通通都发卖![眼镜][眼镜][眼镜]
“人是自由的,人即是自由的。”出自保罗.萨特《存在与虚无》
帐篷里空间确实狭小, 两个成年男性盘腿坐着,膝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
江墨竹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香薰蜡烛,跳跃的烛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温柔的阴影, 氤氲开淡淡的香味。
李兀其实想说可以不用点的,万一待会出现什么事故,那就很糟糕了。
李兀低头扒拉着餐盒里的食物,一抬头就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眸里。
江墨竹单手托腮,烛光在他指间流转, 那眼神专注得仿佛在看什么绝世珍品。
一副有情饮水饱的模样。
“你也吃点吧,”李兀把餐盒往他那边推了推,“别光看着我。”
江墨竹非但没动,反而凑近了些,烛火在他瞳孔里微微晃动:“宝贝, 你不觉得咱们现在特别有氛围吗?”
李兀环顾四周,皱巴巴的帐篷, 因为空间太小, 摄影师都没法进来, 只能摆个摄影机, 在角落闪着微弱的红光。
他实在没法把腿麻和浪漫划上等号。
“如果我真的穷得只能租得起这顶帐篷, ”江墨竹的指尖轻轻划过李兀的手背, “宝贝, 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不会。”李兀斩钉截铁。
李兀又不是真的有那个大病。
江墨竹都已经这么变态了, 行事作风已经很离经叛道的了, 如果再没钱还需要他养的话,李兀为什么不直接买个小//玩具,自给自足算了。
小玩具还能够自主续航八个小时。
还不会对环境或者是地理位置有什么突发奇想的创意要他配合。
不过江墨竹这张脸在烛光下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烛光映得这人的轮廓格外深邃, 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不说话也看上去非常贵气。
李兀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反正是真的长在他的审美点上,非常能蛊惑人心,眉骨到下颌的线条都恰到好处,烛光在他微垂的睫毛下投落小片阴影,脖颈到锁骨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
如果是有这副皮囊的话李兀养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但是也只能一段时间不能再长了,人要自力更生的,否则就会变成其他人的附庸。
江墨竹很早就察觉了,李兀对他这张脸几乎毫无抵抗力。
即使能抵抗第一次,就不能抵抗第二,第三次,第四次……
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当时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
当时地点选在市郊植物园,李兀也很感兴趣,江墨竹还带了相机,说是来拍一些动植物的,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主要是想拍李兀,里面存下的全都是李兀弯腰去看花的照片,白皙的后颈和侧脸,还有很多背影照。
午后天光骤变,暴雨倾盆而下。原本就稀疏的游客瞬间作鸟兽散,江墨竹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罩在李兀头上,拉着人躲进最近的花房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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