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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后即焚(林啸也)


小飞和他老爸骑着摩托车赶到:“小严哥!我们来了!”
小飞住他们家隔壁,只比梁宵严小两岁,算是和他一起长大,也把游弋当半个弟弟。
游弋出事时他们家没人,不然梁宵严不会求到李守望头上。
小飞爸一瞅游弋这样子,当即难受得别过眼去:“作孽啊!”
小飞哭着说:“我们回来听人说蛮蛮遭人打了,流了好多血,要去城里缝针,我爸说得赶紧去找你们,我们骑着车逛了半个寨子才找到这儿!”
在梁宵严拼命找李守望的时候,他们一家也在拼命找他和弟弟。
梁宵严红着眼,“叔,谢谢你们……我……”
“别说这些!”小飞爸往赌场里瞥一眼,重重叹气:“你就当他死了!你们家没爸了,你得担起来,你得挺住,你挺不住,你弟没个活路!”
那晚小飞爸把他俩送去医院,游弋伤口表面干涸的血都被冻住了。
大夫把他下嘴唇合上的口子给弄开,拿棉球反复消毒,最后再缝针。
游弋疼醒过来又哭晕过去,哭到浑身发紫,整个人都抽抽儿。
泪水流进伤口里更疼,医生让哥哥按住他,不准哭。
梁宵严把圈在怀里,捂着他的眼睛,感受着弟弟疼到发抖时的每一次抽搐。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骨肉连心。
血浓于水的人不要他,这个和他没有半分血缘的孩子却和他连着骨头连着心。
游弋抽搐一次,他的骨头就疼得碎掉一段,满腔的恨一点点堆积到极限,只等爆发的那天。
从医院回来,梁宵严求小飞爸带他去工地干活。
没钱寸步难行,遇到什么事连救命钱都没有。
李守望不中用了,他和弟弟还要吃饭。
小飞爸没答应。
“你还太小,十三岁,再乱来的工地也不敢要,而且你能干什么?”
说到这他红了眼圈,看着这个只比他们家崽子大两岁的小孩儿,他妈妈要是知道他受了这么多苦,心都要疼碎。
小飞爸给梁宵严拿了五百块钱。
那时他每个月的工资也才一千多,这五百块给出去,小飞今年冬天的新棉袄和压岁钱就没了。
但那傻小子半点不在意,还把自己攒的零花钱都给了他们。
那五百块帮他们度过了寒冷的冬天。
梁宵严省吃俭用,精打细算。
一百块给弟弟买药和补品,一百块给弟弟买了一身保暖内衣加棉袜毛线帽,剩下的钱全都换成包子馒头红糖粿这些好储存的,藏在后院他自己挖的冰窖里。
米面不能买。
让李守望发现他们在家做饭,还有钱,即便是一毛一分都得给抠出去。
不能去工地做工,梁宵严就上山砍柴。
那时候还不是家家都有钱烧煤,木柴取暖的也不少。
他一上午能砍出一车柴,一捆捆码好,沿街叫卖。
买他的柴不用钱。
烧柴火的穷人家哪里有钱给他呢,拿粮食换就行。
他不多要,一捆柴换两个馍馍。
有的人家心肠好,会给他多挖勺红糖,让他带回去给弟弟冲热水喝。
他下次再卖人家柴,就捆得多多的。
有的人心肠歹毒,一个馍馍掰成两半充当两个。
他也不气不恼。
天地湳风生灵,不管通不通人性,凡是受过伤害的都有自知之明。
他没那个本事和大人叫板,蜷缩成一团和弟弟活下去才最紧要。
卖柴回来的路上会遇到一大排红薯炕。
四四方方的土坑里面种着红薯,红薯都被挖出去了,就剩一些小不点疙瘩球。
没什么水分,也不甜,但是顶饱。
梁宵严全捡回去,运气好的时候能捡一小筐。
虽然日子过得苦,但他从不让自己挨饿。
他知道要想长得壮,想打过李守望,需要往肚子里填很多很多食物。
弟弟吃馍馍,他就吃红薯。
弟弟吃烤兔肉,他就嚼骨头。
嚼完骨头发现弟弟根本没吃完肉,剩一大块用力往他嘴里塞。
李守望有一句话说的对,世道就是这样。
石哭水寨就是这样。
这里的山那么繁茂,这里的水那么肥沃,这里能够养育世间万物,却偏偏不能抚育两个孩子。
但是没关系。
青山沃土养不大他们,血缘亲人不要他们,他们还有自己挑选的家人。
有些亲密关系建立起来是靠爱,有些是靠孽债。
他和弟弟,是靠游弋出生时被剪断后接到他身上的那根脐带。
脐带这头是孩子,那头是襁褓。
他们都是孩子,也互为襁褓。
他养育弟弟,弟弟也养育着他。
从此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这辈子都要被这根脐带缠着,长进彼此的血肉。
就这样熬过冬天,熬到来年早秋。
五百块花得一分不剩。
梁宵严十四岁,终于被带去工地做工。
小飞爸以为他干不了几天就会走,却没想到他越干越起劲儿。
铲水泥的手被磨出一圈血泡,挑破之后血泡结痂。扛大包的肩膀被压出一层血瘀,血瘀消下去后背上就长出一层肌肉。
一圈圈痂结成茧,一层层肌肉把背变硬变厚,小孩儿被迫成长为大人,就在这些看不到变化又每天都在变的瞬间。
李守望知道梁宵严去工地做工了,没打骂也没阻拦,只是在他背后意味深长地窥探。
好不容易撑到发工资的那天。
第一个月工资有八百,梁宵严拿到钱,脚步轻快地回家。
他盘算着,先把小飞爸的五百还了,还剩三百,给弟弟买几条小裤衩小衣服,咬咬牙再买只烧鸡,吃完后这一月就还得继续苦着,和以前一样啃红薯馒头。
等下个月再发工资,八百块够他们俩的开销,他和弟弟就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了。
想到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挑起,露出个孩子气的笑。
后来没忍住笑出声,跑着往家赶。
到家门口喊:“蛮蛮!宝贝!出来接我!”
小胖蛋子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啪嗒啪嗒跑出来。
脚步刹停在门口,他看到大屋门口的酒壶,意识到什么。
一步一步,踩着刀尖般走进去。
迈过高高的门槛,天色在他身后黑透。
他看到李守望用一条小孩儿手臂粗的铁链,把游弋栓了起来,一手勒着他,一手拎着枣树藤,被烟熏黄的手紧紧捂在弟弟嘴上。
“听说你挣钱了?”
李守望得意地挑起一边眉毛。
梁宵严喘不过气了。
星星落在原野上,秋风拂过金黄的麦浪,香甜的麦香飘进各家各户,也飘进李家破败的小院。
那是个充满希望的秋天。
黑压压的夜幕却倒扣在这个满载欣喜回家的孩子头上。
人为什么会坏到他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地步……
梁宵严不明白。
“嘶!”李守望叫痛,是游弋一口咬破他的手。
游弋被勒着脖子两条小腿乱踢,脸蛋憋紫了眼珠子往上翻,嘴里撕心裂肺地喊:“哥哥走——不管我——哥哥走——不管我——!”
梁宵严确实可以走。
他长大了,能赚钱了,他逃到哪都能养活自己,他和这个家和里面的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但家里拴着他的孩子,还有他的襁褓。
八百块原封不动地到了李守望手里。
第一个八百没有了,第二个八百他甚至都没看到。
李守望去工地找到会计,指着梁宵严说:“这是我儿子,他长大会孝敬我了,他每个月赚多少钱你直接给我,我帮他存着,一天管他两顿饭就行。”
会计怕他,敢怒不敢言。
没人想招惹上一个六亲不认的赌鬼,谁知道他急眼了会干出什么事来?
梁宵严十四岁那年,白干了一年工。
游弋五岁,在小黑屋里被铁链从秋天栓到夏天。
一个又一个八百块,换来弟弟的命。
梁宵严不得喘息,没有奔头,看不到活路,弟弟的泪和他的血汗蒙住了他们头顶的天。
小飞爸劝他不要去工地了。
去了也是白干,还会把身体累坏。
梁宵严摇头,说我不认,我在等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可等呢?
小飞爸觉得这孩子又固执又天真,他都替他绝望。
可那年夏天,还真被梁宵严等到了。
八月酷暑,工程过半。
包工头接到信儿,承包工程的大老板要来工地上视察。
他千叮咛万嘱咐手底下的工人,注意安全!佩戴头盔!机器使用必须规范!
几天后,大老板到了。
油头花衬衫,一把细腰,踩着皮鞋夹着小包,派头十足。
工人窃窃私语,管搅拌机的二麻子说这男的就不是个爷们儿!被人走后门的骚货,他见得多了。
工头听见训他一通,二麻子不服不忿地去开机器。
就是开机器的那下,短短几秒钟,烈日高温里爆出一阵尖锐瘆人的骨骼断裂声,混着二麻子凄厉的惨叫。
众人回头时,看到的就是搅拌机的圆形进料口里,飞溅出一圈血肉模糊的碎肉,二麻子的右手被绞了进去,胳膊和上半身还在被往里吸!
胳膊一旦进去人就完了,那么大个人,会变成一条软绵绵的橡皮糖,旋转着被机器吸入绞碎。
吸进去的是人,喷出来的渣。
一时间血雾四溅,人群乱作一团。
有人尖叫,有人狂吐,有人愣在那里,有人反应过来冲向二麻子,可刚过去就被溅了满身碎肉,当场吓得瘫倒在地。
谁都没注意到的角落,千钧一发的瞬间,梁宵严像只豹子般冲出来,一砖头砸断二麻子的胳膊!
骨头直接断裂,以一个扭曲的角度在进料口前卡着,梁宵严用半边身体堵着料口,愣是用电锯把二麻子的小臂齐根锯断。
猩红的血洒了一地。
二麻子虚脱地摔在地上。
人救下来了,工友们也吓傻了。
场面实在太过血腥,尤其拿电锯的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儿。
梁宵严从机器上跳下来时,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只眼中射出两道冰碴般的冷光。
众人惊愕地半张着嘴,呆看着。
“哎!那小孩儿。”
人群后的大老板忽然出声,面不改色微微笑着,并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他朝梁宵严招手。
梁宵严丢下电锯走过去。
老板问:“真猛啊你,多大了?”
“十七。”他虚报了两岁。
但那个头,那一身腱子肉,还有太阳底下被晒成铜色的皮肤,很是有些唬人。
梁宵严在身上抹抹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还正经是挺贵的好烟。
他把烟递给老板,老板乐了,“哟,还挺灵光。”
梁宵严说:“是王叔教我的。”
王叔是工地的新工头,此时也在场,惊魂未定就听到自己被点名。
“王叔说,机器不好使了,没钱换新的,操作时一定要注意别被卷进去,真卷进去了就赶紧拿刀切,不管切多切少,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王叔满脸讶异,心道我啥时候说过?
老板是个人精,还不至于被梁宵严骗,看出这小孩儿是想给工头做个人情,也没有点破。
“行,人带得不错。”他拍拍工头,“下午给你们拨款,买一批新机器,再给你开两千奖金。”转头看梁宵严,“你三千,别铲水泥了,给孩子找个轻省活儿干。”
大老板走了,二麻子也被送去医院。
梁宵严和工头对视良久,工头转身往办公室走,梁宵严默默跟上。
“你为什么那么说?”工头问他。
梁宵严不语,只伸出手。
工头明白,先掏出三千块给他。
他收下,继续伸手。
工头又给他一千五:“你这个月的工资,提到一千五了,以后我做主,你的工资就发给你。”
梁宵严居然没全要。
他拿了七百,剩下八百让会计照旧给李守望:“以后都这么给。”
一分不给李守望绝对和他没完。
会趁他不在打他弟弟。
梁宵严又掏出那包烟,递给工头一根。
工头迟疑片刻,点点头,啐了一口唾沫。
“小严,我自认这一年没亏待过你,饭管够,肉给你最多,有时候还多给你一份让你带给你弟,你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同情你。但李守望那个德行,我不可能为了你招惹他。”
这是要把自己从“袖手旁观”这项罪名里撇出去。
“我明白。”
梁宵严没有要质问他的意思。
工头对他更加赞赏:“你胆儿够大,又会办事,不管到哪都能混出个人样来。”
“我提醒你一句,你要跑最好趁现在,我从买机器的钱里抽出一千给你当路费,不然等李守望发现治不住你了,再想跑就难了。”
“谁说我要跑了?”
“不跑?”工头纳闷,“你就甘心窝在这一辈子?”
梁宵严起身,把整包烟都给他,淡淡地说了句:“我弟还在家等我吃饭。”
烟是中华,工头平时都舍不得抽,拿在手里端详,还奇怪梁宵严哪来的钱?
忽然被他发现,烟盒旁边有两枚机油味的手印。
他嗅了嗅,确定是他们工地上修机器的机油……修机器?
工头心下一惊,出去检查绞断二麻子手的搅拌机,发现里面的韧条被人动过。
后背倏地冒出一层冷汗,他脑中缓缓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
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否认。
不可能!还是个小孩儿呢!
小孩儿梁宵严藏好奖金和工资,买了两只烧鸡和一套24色蜡笔回家。
这个点儿李守望正在牌场,不会回来。
他走到大屋前,没进去,盯着窗户玻璃看。
玻璃上有个被人砸出来的洞。
他对着洞说:“蛮蛮,出来,有糖吃。”
没动静。
“很好吃的糖。”
还是没动静。
他抬腿往里走,一打开门,游弋笑嘻嘻地扑他腿上:“哥!我通过考验了吧!”
“嗯,我教过你什么?重复一遍。”
“不管是谁从窗户那叫我,都不准开门不准出去!哥哥叫也不行!”
梁宵严揉揉他脑袋,“吃烧鸡吧。”
游弋美滋滋地撕下个大鸡腿,坐在哥哥腿上,哥哥一口他一口。
梁宵严吃得索然无味。
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想起五天前,他回家晚了。
回来时看到二麻子鬼鬼祟祟地在他们家墙根下,把玻璃砸出一个洞,丢了一块糖进去,让游弋把舌头从洞口伸出来,说乖乖听话还有糖吃。
游弋没理他,二麻子就想破窗而入。
梁宵严出了个声,把他吓跑了。
没跑出两条街就被梁宵严堵住一通拳打脚踢,警告他:“别再去我家!不然把你手打断!”
二麻子一看是他,半点不害怕,眼中满是淫邪的光,垂着眼凉飕飕道:“好啊,你来啊,我等着你,你不打断我的手,我就玩死你弟弟!”
隔天上午,梁宵严就得知了大老板要来的消息。
俩孩子把两只烧鸡全部消灭光。
游弋嗦着手指头,看到哥哥打开小壁橱,把里面的观音菩萨请出来,双手合十举香叩拜。
“哥,怎么又烧香啊?早上临走前不是刚烧过?”
梁宵严闭着眼,跪得很虔诚。
他周身烟雾缭绕,头顶的灯泡被风吹得嘎吱作响,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庞分成明暗两面。
一面菩萨低眉,一面金刚怒目。
他说:“事成了,我还愿。”
游弋听了,有样学样,举着三根香噗通跪下,却是朝着梁宵严的方向。
梁宵严问他干嘛?
“我在拜观音!”他眯起月牙似的眼睛,“拜我的观音。”
观音菩萨普度众生,他的菩萨只要他一个。
但他的菩萨还是个幼年体,泥捏的,没有无边法力,不能带他挣脱苦海。
李守望的赌瘾越发大,输得家徒四壁。
整个家里除了游弋这个宝贝疙瘩在闪闪发光外什么都没了。
梁宵严每月自己留八百给李守望八百,攒了大半年的钱,终于攒足自己和弟弟的车票路费以及到新环境后的安家费,扛着工地的电锯回家,准备带弟弟逃走。
但是弟弟没了。
没有了,不在了。
铁链被打开了,屋里屋外都找不到人影。
李守望烂醉如泥倒在石磨上,梁宵严疯了似的问他:“我弟呢?!”
他醉红的脸,痴痴地笑。
“好儿子,我都烂在泥里了,你们也别出去了,陪我吧。”
“陪你祖宗!”梁宵严一拳打断他的门牙,“我弟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卖了……”
作者有话说
之前老有宝贝问消炎是什么塑,我保密没说,现在可以说了,哥是菩萨来的,这对组合就是观音菩萨和他座下的小猪童子。也可以简称为菩萨蛮(bushi)太苦了给大家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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