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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后即焚(林啸也)


梁宵严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拔下一支锋利的红木铁箭。
那箭做得异常精美。
箭尾镶着个铁牌打的小月亮,月亮上还画了一只灰绿色的眼睛,明明是杀气腾腾沾满鲜血的凶器,却像是给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般漂亮。
所有尸体上的创口深度和放射形状都一样,说明是一个人干的。
有一个人仅凭这支箭,就杀光了劫船的所有海盗。
梁宵严挑了挑眉,踩着地上的血水走进船舱,救援人员围拢着他。
昏暗密闭的狭小空间,头顶被打坏的灯随着船只摇晃,惨白灯光将梁宵严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到处都是血迹和呛人的腥气。
忽然,他听到这条路的尽头传来一道粗重的喘息。
精疲力尽,奄奄一息。
不管对方是谁,毫无疑问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梁宵严让救援人员停下,独自走过去。
绕过一道刁钻的陷阱,拉开一个海盗的尸体,他终于看到了那双画在月亮上的灰绿色眼睛。
一个和他弟弟差不多大的少年,藏在从头包到脚的黑布里。
“这是你的箭?”

梁宵严把他送到医院,拜托医生全力抢救。
年纪轻轻素未谋面的孩子凭借几根破箭保下他这么多水手和一整船的货,说是梁宵严的恩人都不为过。
一周后,少年的伤情稳定下来,梁宵严带弟弟去看他,韩船长也在病房里。
少年还是一身黑布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湖泊般静谧的绿眼睛来,空洞地坐在病床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梁宵严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受过大苦。
“伤养好了?”梁宵严拉着弟弟坐下。
少年怔愣片刻,缓慢而迟钝地将目光移到他脸上,点点头,没有出声。
游弋和哥哥对视一眼,看向韩船长。
韩船长轻声解释:“他不会说话。”
“……”游弋一下难过起来。
他失过声,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那种崩溃到极点却连一声哥哥都叫不出来的感觉,痛苦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
可世上却有人日日体验。
他笨拙地扯开话题:“你怎么不换上病号服?这件袍子养伤方便吗?”
少年露出被子一点的手指猛地缩回被子里。
游弋没注意到,以为他受伤了身体不能动,热心地问:“需要我们帮你换吗?”
“蛮蛮。”梁宵严揉揉他的后颈,沉声制止的语气,转头说韩船长:“你先出去吧。”
韩船长走了,屋里只剩他们三个。
又是一场秋雨,叮叮咚咚刮进冷风。
梁宵严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半晌,温声道:“你如果不方便脱这个袍子,我让人给你买一件差不多的新的来,这件脏了,捂在身上会让你的伤口发炎。”
少年犹豫一会儿,点点头。
“我先帮你换件病号服?”
这次犹豫得更久,但还是点了点头。
梁宵严起身,边打电话让人去买黑袍,边去病房的衣柜拿出件病号服。
游弋拉上窗帘,和哥哥一起帮少年换衣服。
刚把他蒙着脸和脖颈的黑布掀开,游弋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他露出来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疤。
长条的刀疤,不平整的烧伤疤,遍布每一寸皮肉,密集程度让人不忍细看。
游弋呆呆地红了眼。
不禁去想这个可能比自己还要小的男生,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梁宵严因为提前就猜到了,并没有做出什么惊讶的反应,面不改色地帮他换好衣服。
少年或许是不习惯自己这么丑陋的模样露在人前,局促地不停抻袖口。
“没关系的。”游弋坐到他床边,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我刚出生的时候是个小怪物,脑袋这里还有个大坡呢。”
他说得夸张,表情又邪乎,还拿手在自己头上比划,少年怯怯地又疑惑地看向他。
似乎在问:那后来是怎么治好的?
游弋却突然凑近了他:“我发现你有一双小动物那样纯净的眼睛,你是草原人吗?”
少年一愣,点点头。
游弋激动地看向梁宵严。
梁宵严问:“你叫什么?住在哪片草原?不能说的话,会写吗?”
少年的表情有些为难,看向桌子旁的缴费单,梁宵严递给他,又给他找了根笔。
少年开始写了他们才知道他在为难什么。
他写的是藏语,怕他们看不懂。
游弋骄傲地举起手:“我能看懂!”
这下连梁宵严都不由有几分惊讶,在游弋的鼻头刮了一下,“这么厉害?”
“嘿嘿。”
游弋对少年拍拍胸脯:“你写吧,我来翻译。”
少年握紧笔,病房响起沙沙声。
游弋歪着脖子用力看看,第一句话写完好久,他也没翻译出个所以然来。
梁宵严:“露怯了?”
游弋把往哥哥肩膀上一埋,声音蔫蔫的:“他说,他不是哑巴,声带被火烧坏了。”
室内安静了下来。
窗外暴雨如注,下得不管不顾。
老天爷向来如此,才不会在意它随手降下的天灾人祸会淹没多少生灵。
“名字呢?”梁宵严打破沉默。
少年继续写,游弋继续翻译:“我、叫、阿勒,住在贝尔蒙特。哎?妈妈的草原?那你认识贝尔蒙特上一任骑射队长吗?是个长头发喜欢编辫子的女士,现在在山里隐居。”
少年快速点头,在纸上写:我接的她的班。
“天呐!”游弋简直不敢置信。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妈妈的接班人居然从草原来到了枫岛,还阴差阳错地被他们捡到。
“我是她儿子。”梁宵严说。
“你是怎么出现在韩船长的船上的?又为什么救他们?”
阿勒没有多加思索,理所当然地写下,游弋翻译:“我的船飘在海上,他们救了我,他们遇到坏人,我救他们。”
逻辑简单得就像别人给了我一块面包所以我也要还人家一块面包那么简单。
可船上那场苦战,几乎让他丢掉半条命。
梁宵严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来枫岛做什么?”
少年有片刻的恍惚,那双纯净的眼底涌动着的情绪很深很杂:茫然、无措、恐惧、不舍、疼惜……最后通通化为坚定。
他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道:我有一个小伽伽,他有一头像你这样漂亮的长发。他在我无能为力的远方受苦,我想去保护他。
游弋问:“小伽伽是什么?”
少年写道:年纪小小的爱人。
那天梁宵严离开病房时,给阿勒留下了一块胸针——梁宵严常年戴在身上的东西,别人一看到就知道这是他保的人。
游弋虽然知道哥哥会帮他,却没想到会帮到这个地步:“连胸针都留给他了啊?”
“嗯,那是个能成事的人。”
“能成事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帮他?”
梁宵严说:“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有个年纪小小的爱人。”
他希望这世上善良但命苦的有情人都能少受一些磨难。
“嗷……”游弋顶着红红的耳尖,被哥哥拉过手,“走吧,下午还有会要开。”
他们明天就要去草原了,今天下午梁宵严特别安排了一场发布会,表面是为了宣布北海湾码头的产权人变更事宜,实则是要将他和弟弟复婚的消息公之于众。
发布会就在北海湾码头的招待大厅举行,这里早年间是给艺术家做歌剧表演的演奏厅,装修得金碧辉煌,要有人引荐才能入场,地方也开阔,能容纳一二百人。
场外蜂拥围堵着不少记者,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场,名流贵胄云集。
他们一个个的比猴还精,看见梁宵严在观众席坐得四平八稳,完全没有要起来招待一下客人的意思,而游弋西装革履仪态大方地穿梭在富商权贵之间,立刻明白了这场发布会的真正目的。
于是纷纷去找游弋敬酒,对他天花乱坠一通海夸。
游弋跟在哥哥身边这么多年,出席过的宴会数不胜数,早就对这种场景免疫,应对得毫无压力。
等人差不多到齐,发布会正式开始。
游弋都没用主持人,自己上台侃侃而谈。
先回顾了北海湾码头过去一年的吞吐量和货物流转效率,又展望了未来要达到的目标还有哪些,最后谦虚地交代:我先生把码头交给我打理了,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记者朋友举着长枪短炮对他一通猛拍。
游弋处变不惊地站在台上,不骄不躁,隔着人群远远地对梁宵严笑了一下。
他今天穿的是和哥哥同一个系列的青绿色西装,搭配棕色老花暗纹领带,长发高高的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挺的五官,不需要任何佩饰,往那一站就是聚光灯下的焦点。
梁宵严原本随意打开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交叠在一起,西装裤包裹下的肌肉贲张收紧,望着台上张扬性感的弟弟,不动声色地喉结一滚。
“蛮蛮。”
他放下酒杯,叫人过来。
游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快步朝他走来,抬手握住领带,从衬衫里扯出来,左右松了松肩膀。
下一秒,领带到了梁宵严手里。
轻轻一拽,两人撞向门板。
发布会上令人目眩的灯光已经变成休息室内暧昧的浅光。
梁宵严把游弋压在门上,一下一下,粗野又凶狠。
“故意勾引我?”他声音压得低,叼着游弋的耳朵,问一句就动一下。
“老咬着酒杯沿看我是想干嘛?”
游弋喘息不稳,眼前一片白光,完全说不了完整的话,喉咙里只能发出点断断续续的动静。
“不干嘛啊,我渴了,想哥给我点水喝……”
“只喝水?”
梁宵严忍无可忍的一下,透过游弋把门板撞得砰砰响,恨不得把人凿穿凿透。
游弋说哥给什么就喝什么。
“好啊。”梁宵严出来,在他臀上甩了响亮的一巴掌,“趴到床上去。”
游弋晕乎乎地转过脸,看着哥哥西装凌乱颈间淌汗的模样,哪还迈得开步子,急吼吼地扑了上去:“就在这儿,等不了了。”
光影交错,风吹动窗边纱帘。
梁宵严垂着眼靠在门上,目光懒倦地看着对面的镜子。
镜中映出和他穿着同色西装的弟弟,双膝打开,跪在他脚面上,后脑勺一耸一耸的笨拙又卖力。
他嫌不够,施虐欲蠢蠢欲动。
大掌掐着游弋的后颈来了几个回合。
最后的时候游弋鼓着喉管大口大口地吞咽,脸上全是,眼睛也睁不开了,嘴巴红润润的诱人。
梁宵严放开他,呼出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弟弟乱七八糟的脸。
“脏成什么样了,这就是我教你的绅士礼仪?”
游弋懒洋洋地叫了一声daddy。
发布会晚上五点结束,天还没黑。
他们收拾行李时翻到了一本旧相册。
游弋突然感慨起来:“哥!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啊,我出生一落地就认识你了!”
梁宵严把手举成个话筒递到他嘴边:“所以呢?小游总想发表什么感言。”
“咳咳。”游弋清清嗓子,凝望着他,郑重其事道:“我从有意识起就在爱你了。”
梁宵严:“说点我不知道的。”
“没有你不知道的,你连我把小小蛮放在哪边都知道。”
他凑过去咬梁宵严的嘴:“哥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梁宵严想了想,“还真有一件。”
“什么什么?”游弋好奇地竖起耳朵,毛茸茸的鬓角飞起又落下。
梁宵严看着他的侧脸,用鼻尖把他那缕头发挑到耳后:“在你还不知道婚姻和爱是什么的时候,我就曾荒唐地想过,你生出来就是给我爱的。”
晚上六点,夕阳铺满远山时,他们回了一趟老家。
一年多没回来了,石哭水寨仿佛比记忆中的小了好多好多。
那些茂盛的参天大树和清冽的潺潺流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枯萎的树根和皲裂的石头。
他们走在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上,道路两侧长着许多白蓬蓬的蒲公英,游弋手欠地揪了一路,漫天都是他吹出来的白毛毛。
他说:“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还会怕吗?”
梁宵严走在他身后,整个人都陷在蒲公英种子里。
游弋摇摇头,“有哥就不怕。”
夕阳缓慢地往下落,一颗硕大的红日罩在他俩前方。
这条路的尽头是村里的大队。
那时候大队上组织放电影,秋天收完麦子后,晚上独有的活动。
一个月能放五六场,具体时间不定。
村支书负责放电影的事,他腿脚不好,推着车过河,十次能摔九次,第十次看到河里搭着木板子,梁宵严从后面过去给他推。
“好走点了吗?”
村支书惊讶:“你铺的?”
梁宵严没答,就问他过两天是不是要放电影?
他说明天就放。
梁宵严点头,明天放电影的时候他批发了两大袋瓜子来卖。
上来还没等开张,先给村支书的儿子抓了一大把,村支书不赞同的话咽了回去。
那时卖瓜子也没秤,就拿个碗装。
五毛钱一碗,直接就给人放手里了。
别的孩子攥着俩瓜子不舍得磕,游弋随随便便就能磕一大把。
梁宵严卖一圈回来袋子里还剩个底,专门留给弟弟吃,刚一坐下弟弟的小热手就伸过来,手心里一捧剥好的瓜子仁,“嘿嘿。”
梁宵严心口暖融融,把他抱到腿上,一颗一颗地吃瓜子,吃得很珍惜。
电影放到后半场,夜风就有点凉了,他把弟弟塞进自己的外套里,拉链拉上去卡住小脖儿,让游弋猫着看电影,就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小孩子容易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梁宵严也不叫他,直接用外套一兜,跟抱个小宝宝似的揣回家。
那时也是这样夕阳将落的场景,游弋在哥哥晃晃悠悠的怀抱中醒来,全身上下哪哪都是热乎的,就头顶的小发旋被微风吹拂着。
那年李守望死了,哥哥接管了建筑队,每个月都能赚好多钱,他们天天都有鸡腿吃。
闻着哥哥身上的味道,望着远处鸭蛋黄似的夕阳,想到回家后还有哥哥给他热上的红糖粿吃,两个粿,他和哥哥能一人吃一个,游弋美滋滋地晃了晃脚丫。
“哥哥。”他软乎乎地叫人,想说我们好幸福呀。
结果哥哥以为他冷了,大手把他脑袋往外套里一按,“睡吧,哥抱着。”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
走的还是那条小路,夕阳还是那个夕阳。
“哥?”
已经长大一米七八的游弋,黏到哥哥怀里,想把小时候没说出口的那句话说完。
结果梁宵严又两手一抄,不由分说地把他抱起来裹进了外套里,“冷了?哥抱着。”
游弋放声大笑,笑完凑到他耳边。
“严严宝贝,我们好幸福呀。”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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