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年也不着急,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小卖部老板娘见着他来买烟, 还打趣他学坏了,说利群劲大, 让他悠着点抽。江屿年只是笑笑,没多说把钱付了。转头回到保安亭, 他把烟递给大爷, 聊了几句,说自己手机最近被偷了, 想让他行个方便,调下监控看看能不能找着那小偷。
保安大爷瞅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是利群,咳嗽两声, 默默揣回自己兜里。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监控显示屏,让他自个去看,但要快点。
“好。”
保安亭不大,一个监控显示屏,一张长桌,一把方便靠背的木椅,就这么点东西。
江屿年快速调取了最近两个月的监控,正如保安所说,里里外外来往的人和车辆实在太多,就他家周围两条街,大白天就算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也是大海捞针。他又把时间拉到晚上,除了上下学的点,他只有家教晚归时才会出入小区。通常是在九点半到十点半左右,偶尔社团团建或者聚会则要更晚一些。
夜里小区的人除去饭后走动,几乎没什么人影,又往后调了调,结果还是一样。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个半月前某天零点的监控画面吸引了他的注意。画面里,江砚从楼道出来,上了一辆看不清车牌的黑色商务车。
那时江砚偶尔会半夜出门,说是跟班上的同学在一块,比如周述。江屿年没多想,但继续查看后发现,那辆黑车出现过不止一次,基本上每周都会出现一次。这个款型的商务车看着很低调,用来开滴滴却不多见。
江屿年微微蹙眉,心想江砚和周述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还专门派车来接。
经过上次江砚自作主张曝光章皓的丑事,以及周述对河清的虚伪表现,江屿年越发觉得周述这个花花大少不是什么好人,江砚跟他走得那么近,难免受他蛊惑。要不是周述有未婚妻,他几乎要怀疑他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说不定,江砚的性取向就是被周述带偏的。
查了很久依旧一无所获,天色已晚,保安开始赶人了。显然LG技高一筹,江屿年寄托在监控的希望暂时破灭,只得另做打算。
回到家,江砚已经做好了晚饭,见他空手而归,问他酱油呢?
江屿年眨眼,“忘了。”
江砚说没关系,说家里的还没用完,先不着急买新的,让他先去洗手。
江屿年心里装着事,吃饭都心不在焉,江砚见他一直吃白饭,问他:“我做的菜不合哥的胃口?”
他回过神,又扒了口白米饭,模样有些呆,“挺好吃的。”
“是吗?那为什么哥一直吃饭不吃菜。”
江屿年这才开始夹菜,江砚定定看了他几秒,熟练地给他夹爱吃的菜,堆得高高的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哥刚才去哪了?这么久。”
江屿年犹豫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保安大爷让他帮忙买烟,他不抽烟,找了好久。
江砚:“什么烟?”
江屿年:“利群。”
江砚看着他低垂的眼,没什么情绪,凑近在他颈间嗅了嗅,确认没有烟味才退开。
“嗯,没学坏。”
“我怎么可能……”江屿年小声嘀咕,倒是他别学坏才是。
“我怎么了?”江砚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眼。
江屿年抬起下巴,问道:“你和那个周述……”
江砚神色一顿,听他继续说下去。
“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专门派车接你出去玩。”
专接专送,关系要好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得未婚妻才有的待遇吧。
他嘟囔着,“这么晚出去,可别干什么坏事。”
江砚敛了敛神色,问他怎么知道的。江屿年继续埋头吃饭,说保安看见的,王婶也说过。
“只是朋友而已。”江砚眼皮松了松,恢复自如,“他让我跟着去,没法拒绝。”
周述这种人有权有势,能得到他的青睐属实不易,更不要说谁敢得罪。
江屿年点点头,自己的事还没解决,没心思多想。
这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思索很久也没得出头绪。江屿年浑浑噩噩拿上睡衣去洗澡,以为里面没人,推开门却看见江砚背对着他,淋浴没开,一手放在身前貌似是在……
江屿年一愣,撞破这种事有些尴尬。江砚缓缓偏头,浑浊的眼眸轻轻一抬,对上他僵住的视线,不疾不徐道:“洗澡?”
说着慢慢转过身,亮堂堂的敞着,上前几步拉他进来,“一起吧。”
“不……”江屿年被强行抵在墙上,后背有些凉。眼睛不知该往哪看,又被他抓着手,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一切。
“哥好久没帮我了。”江砚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它想你了。”
江屿年缩了缩手,沉默地抗拒。
“又不行吗?”江砚眼里浮动的光渐渐黯下去,语气失落。
江屿年眼波微动,看着他难受带点委屈的表情,心不受控地塌陷。江砚乘胜追击,“哥……”
江屿年张了张嘴,又闭上。他不该的,不该再做这些出格的事,尤其在发生昨晚的事后……
“嗯……”
耳根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下,江屿年不受控地颤了颤,低沉的嗓音趁机钻进耳窝,摄取他的神识。
“哥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
“真的好难受,你忍心吗?”
“帮帮我,就当救命……”
一遍一遍地,蛊惑他,让他说不出同意,也说不出拒绝,呆呆地被他抓着自己的手慢慢往下。
就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窗外突然传来动静,一只野猫跳过,发出一声叫唤。江屿年猛然惊醒,这个场景让他瞬间想到学校厕所的画面,说不定LG正在某个角落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能再掉以轻心。
“不,不行!”江屿年立刻抽回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他的禁锢中挤了出去。
“哥。”
江屿年身形一顿,手握在拧开的门把手上。片刻的沉默后,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受伤的嗓音。
“这是哥今天第三次推开我。”
江屿年手倏地攥紧,后又脱力地松开,他暂时没法告诉他自己被威胁的事,也怕把江砚卷进来,只能狠心道:“我……我还有衣服没拿,你好了我再来。”
门轻轻掩上,缝隙一寸寸收窄,将室内晦暗的神色也一并笼进了阴影里。
江屿年反锁上门,靠在门上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到这个跟踪狂,否则他没法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从对方的语气来看,他确定身边没接触过这样的人,但也有可能是伪装的。江屿年把认识的人和得罪过的人重新在脑子过了一遍,他平时老实本分,成绩好,人缘也不错,因为长相的缘故在系里小有名气,不排除被同性喜欢或嫉妒的可能。
符合条件的,他首先想到章皓。
他最近休学在家,从时间和动机上都有充分的可能,而且认识这么久,想要了解他的个人情况不是难事。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在章皓出事前LG就已经盯上了他,章皓就算再讨厌自己也没必要伪装成同性恋来接近一个直男,他既没这个耐心,也没这个脑子。
况且,如果真是章皓,以他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态度,抓住把柄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曝光,报仇解恨。根本不可能拉长阵线,做这些自损八百的事。
只能说明这人并非与自己有仇,而是……真的喜欢他!
江屿年心中一阵恶寒,他从未想过同性恋的喜欢是如此恐怖。
相比之下,江砚要让他舒服得多得多。
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睡了?】
【给老婆看个东西】
江屿年蹙眉,又发什么疯?
对面发来一张他的照片,显然又是偷拍的。昏暗的光线下,五官很模糊,隐约可见脸上湿了一块,黏糊糊的液体不像水,倒像……
江屿年闭上眼,实在没眼看。
【忍了很久】
【可惜老婆不让碰】
【改天让你亲自感受一下】
【怎么不说话?】
江屿年抿了抿唇,强压下胃里的翻涌,尽量不去看那张肮脏的照片。
【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的】
【老婆这是在关心我?】
几秒钟后,江屿年回了一个句号。
【那老婆亲我一口】
江屿年感到一阵被胁迫的无力。他从没跟一个男人进行过如此私密的对话。即使是和江砚之间那些逾矩的接触,也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至少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体贴和尊重,与此刻这种丧失理智的行为截然不同。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土匪强抢的民男,纵使百般不愿,却为了在山寨求生存,不得不虚与委蛇。
【(亲亲)】
手机那头,看着屏幕上那个突兀又可爱的表情包,想象着他哥此刻一定是蹙着眉,满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纠结模样。原本因被屡次推开而积聚的不爽,竟奇异地被这个敷衍的表情包抚平了些。
他哥……还真是能屈能伸,可爱得想把他弄得更乱一些。
【老婆真乖,亲亲(爱心)】
江屿年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男人发起情来还挺肉麻的。
他看着刺眼的红色爱心,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不知道这个变态究竟会纠缠他到什么时候,这种悬而不决的威胁,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的心始终紧绷着,无法安宁。
第41章 放纵沉溺
江屿年抱着书往图书馆走,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懒。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不远处的林荫地,周述正拦着河清, 两人纠缠在一块儿。
“躲了我多久了?你就这么狠心?”
“我没义务搭理你。”河清语气淡得像水:“老宅我已经搬出去了。”
连老宅都不要了, 这是铁了心要跟他断啊……
周述反应很大, “你这是做什么?那房子我买来就是给你的!”
河清情绪微动,抬眼瞥他,又很快移开视线:“这不合适。”
“给我老婆买房有什么不合适?”周述捧着他的脸, 迫切向他证明自己的诚意, “只要你想要,没有本少爷给不起的。”
“那你把房子过给我。”
周述眼睛一亮, “这么说你同意跟我过日子了?”
“不是你非要送?”河清皱眉,拿书隔开他凑过来的嘴脸。
“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买房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
“……”
他不是很想知道。
周述俯身凑到他耳边,故作暧昧道:“你住进我买的房,就是答应要跟我过日子。”
“那算了, 我对一夫一妻的男人不感兴趣。”
“什么一夫一妻?”周述反应了会,才明白他在阴阳怪气。
“我都说了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河清莫名其妙看着他:“你退婚了?”
“……”
“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也没空听你胡说八道。”
“让开。”
河清面无表情撂下话, 绕过他就要进去, 绕过他就要进图书馆。
谁知脚还没踏上台阶,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扛起。
“行, 那床上解释。”
“你做什么?这里是学校!”河清从容的假面瞬间崩塌,胡乱地锤他后背。好在下午两点人不多,否则非一刀杀了他不可。
周述浑不在意地捏了捏他后面,警告道:“再闹我就把你按地下亲晕你。”
“你这个流氓!”
“等会还有更流氓的。”
“你……”
周述扛着人大步往回走, 没走几步,就被一双洗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色运动鞋挡住了去路。
他掀起眼皮,想看看谁这么大胆敢挡本少爷的路,看到这张小白脸的那刻,不屑地扬了扬眉。
江屿年敢拦住他也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周述家世背景强大,没人敢得罪,但河清不仅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朋友,他没法坐视不理。
江屿年吸着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有未婚妻就别再纠缠了,你没看他不愿意吗?”
河清趴在周述肩上,尴尬地捶了下他的背,但无济于事。被人当众撞见这种糗事,索性埋头装死。
周述气笑,少爷脾气上来,说你哪只眼睛看他不愿意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赶紧给我让开。
江屿年心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有未婚妻还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厚脸皮的也是头一回见。他大着胆子道:“他不想跟你走,离我的朋友远一点,离……离江砚也远一点。”
江砚跟着这种花花大少,经常半夜出去鬼混,都快被带坏了。
“我带坏他?”周述听了笑出声,眯着眼打量他,意味深长道:“你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什么意思?”江屿年听出一丝不对劲:“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述冷笑,装装样子还真当好人了?也就骗骗他这种纯情小处男。
对着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江屿年蹙起眉头,心里莫名一阵打鼓。
担心……?
眼下,他只有一件事需要担心,这几天因为LG的事已经让他备受煎熬,无暇他顾。他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是知道什么?还是说江砚做了什么瞒着他?
江屿年看周述的表情不似作假,那眼神像在看不知社会险恶的愣头青,映射出他心中的不安。他想自己不该因为旁人左右对江砚的信任,可现在的江砚不知为何,令他熟悉的同时又感到很陌生。
那次章皓的事,江砚所展现的非常手段和强烈的报复心已然令他震惊。虽是为了他好,可当看到私家侦探曝光的证据,不乏弄虚作假的后台关系,甚至章皓亲戚的个人隐私都扒了出来,连带一堆见不得人的丑事,不免有些超出事件本身。
私家侦探……
江屿年怔住,他怎么就没想到……
LG掌握了自己那么多信息,若非自己亲近之人,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个人隐私,私家侦探,同性恋,还有周述模棱两可的暗示……为什么这些都指向同一个人?
他最不愿意怀疑的人。
趁他愣神之际,周述一把推开他,扛着河清就走。江屿年不放他走,想追问清楚,周述可没功夫搭理他。这下为难的人变成了河清,他攀住身下的人肩,对甩在后头的江屿年尴尬地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没事,周述不敢把他怎么样,让他别担心。
江屿年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甩开,被头脑风暴裹挟,剪不断理还乱。
车里,河清冷静不能,挣扎着要下去,周述二话不说上锁,给他系好安全带,把他老老实实摁在副驾上:“再犟,在车里给你办了。”
河清恼得不行,又怕他真做什么,毕竟周述是真能说到做到。索性别过脸看窗外,生闷气。
到了酒店总统套房,周述把河清甩在床上,慢悠悠锁门。河清从柔软蓬松的大床爬起,指尖陷进被褥,曲着腿戒备,在陌生的领地如被捕的猎物惶惑不安,“你想干什么?”
一到自个的地盘,周述显然游刃有余,尤其是觊觎已久的羔羊终于进了自己的狼窝,胸口的快感抑制不住地升腾。
他抬手扯松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微微俯身,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裹得这么严实,不闷得慌?"
室内开着空调,很温暖。河清捂着胸口,缩着脚往后挪,“你别过来。”
周述看他这样,刚才那股张牙舞爪的劲顷刻没影,俨然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样,心里暗爽,“怎么搞得我像恶霸一样。”
河清不说话,只一味地警惕,直到背靠床头,退无可退。周述跪坐在他身前,慢慢朝他下巴伸手,动作慢到河清以为他不会做什么。谁料,那手变道,下一秒,外套就被扯下,无情甩在地上。
“我就是恶霸啊。”
周述唇角微扬,看穿了对方频频望向门口的心思,干脆三下五除二把人剥了个干净,彻底断了他逃跑的念头。
“混蛋!”河清反抗无能,咬着嘴唇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