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了。
“我们几个都认识多久了?”张牧笑道,“你是什么个性子,我们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荀婴点了点头,附和道:“并非草率。若主公乃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一开始我们岂能成为朋友?相逢于危难之际,结识于草莽之时,日久见人心,婴相信主公,定能成为大雍一代明主!”
李司挠头,苦思冥想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动听话来,只好紧跟着重重点头:“俺也一样!”
明瑾看着那一双双信任有加的炽热眼神,攥紧双拳,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艰难地咽了下去。
好嘛,他心想。
原来他不是明阿斗,而是明玄德啊。
只是自己的确无意于那个位置,若是渴望从龙之功,可能要叫他们失望了。
明瑾默默在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先生能成功,无论自己如何,至少,都不能叫跟随自己的这些挚友泯然众人。
以他们的才华,只需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将来定可以闻名天下。
思及此,明瑾起身站定,在众人的注视下,正色还了一礼,“我尚未及冠,主公一称,暂时还当不起。”
见荀婴又要开口,他抬手阻止道:“元栋你说的没错,在我心中,我与诸位乃是情比金坚的兄弟情谊,一开始是,将来也会是。兄弟一场,我希望诸位都能够得偿所愿,出人头地,无论将来世事变迁,此情不变,此志不改。”
明瑾说完,忽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和往日一样懒散的笑容。
“哎呀,突然一下子这么正经,还是太不适合我了,”他挑眉道,“算了,跟你们相处,还是怎么舒坦怎么来吧,没那么多矫情,我就直接说大白话了——”
“我,明瑾,是宁王的人。”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诸位,趁着咱们还年轻,要不要一起干件青史留名的大事?”
话音落下。
见无人应答,明瑾心中也略显忐忑。
他看向张牧,张牧抱臂靠在床栏边上,回应给他一个野心十足的笑容:“这还差不多。不过老子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管你明瑾要做什么,都必须要带兄弟我一个!”
荀婴也露出一抹笑容来:“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明兄,你知我心志。”
陈叔山则再一抱拳:“但凭少爷吩咐便是!”
李司刚要张口,众人异口同声地怼道:“不许说‘俺也一样’!”
李司顿时一脸委屈:“那,那我要说什么?你们都把我的台词给讲完了!”
明瑾笑着拍了怕他的肩,不经意地眨了下眼睛,敛去眼角闪烁的水光:“不用,什么都不用讲。”
他都明白的。
“走吧,先去老地方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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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上一章修文补了五百字,如果在十二点半前买的宝子们可以重新看看~
今晚还有一更,大家可以先睡明天起来看[捂脸笑哭]感觉再拖延下去我马上又可以恢复早上九点更新了
明瑾所说的老地方, 就是张牧家的后院,他们平时练球的区域。
张牧家比明家要大,但张牧爹平时懒得管, 后宅又没有位立得住的主母帮着打理, 因此有很大一片空旷平坦的地皮。
明瑾小时候喜欢和张牧在草丛里捉蚂蚱玩, 现在他们几人带着陈叔山的罗汉帮,就在这里练球、讨论对付魏金宝队伍的战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张牧家, 谁知, 却在门口正好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张淼。
“张伯父,又来叨扰了。”
去别人家做客,尤其是面对长辈的时候,明瑾自然不能没有礼数。
“嗯。”张淼停下脚步,直接无视了自家儿子, 应了一声盯着他问道, “你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基本没什么大碍。”
明瑾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其中还夹杂着呛人的脂粉香,他努力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不太好意思地摊了下手,“其实,也就是当时看了吓人,丁先生也没用多大劲儿。”
张淼眼底泛着浓郁的青黑, 他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这淤青, 可不像是没用多大劲儿的样子。不过,有时候不打狠些,确实也记不住教训, 下次我也在家准备一把铁尺……”
张牧立马后退一步:“爹,你要我死就直说!”
“不成器的东西!”张淼骂了一句,“滚远点,这两天别让我看见你。”
“好嘞,这就滚。”
张牧立马招呼着众人进门,明瑾几人也习惯了这父子俩的相处方式,知道张淼只是喝多了比较暴躁。
虽然这么多年里,明瑾来张家无数次,感觉这位伯父好像就没有不暴躁的时候。
对比之下,还是他爹好啊。
“这老头子,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张牧边走边抱怨,一点儿也不避讳人,明着说他爹的坏话,“——或者是男人肚皮上。自打我进了羽林军,这老头子就天天找我的茬,切,肯定是嫉妒他儿子我比老子强多了。”
他把胳膊搭上明瑾的肩膀,畅想道:“等我到了老头子这个岁数,肯定早就成了皇帝身边最亲近的近侍,禁军统领,手下兵马无数——你说对吧,明少爷?”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背后含义不言自喻。
明瑾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行,到时候肯定给你个大内总管的职位,保管叫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去,谁说我要当太监了?”
几人打打闹闹着来到了后院,开始照常练习。
他们最常练的一般有几个项目:定点、花式和传球,隔三差五还会分成两组,来次对抗赛。
但明瑾今天跑了半场,却怎么都找不到刚开始练习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朝要给自己传球的陈叔山摆摆手,喘着气走到场边,拿起竹筒仰头灌了几大口,靠冰水勉强压下了些心中的火气。
“怎么了,今天状态不好?”荀婴也来到了这边休息,几人中他的体力相对最弱一些,“是不是伤没好全?”
“不是。”明瑾闷声道,“只是觉得,我们这样练下去,好像还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荀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前方。
午后阳光刺眼,他看着场上来回跑动、挥汗如雨的几人,有些不解地问道:“备赛不都是这样吗,明兄想要什么样的区别?”
“我仔细想了一下木云那番话,总觉得哪里不对,”明瑾把竹筒捏在手里,神情严肃道,“以咱们对魏金宝的了解,你觉得,这个人如果想赢下一场比赛,又因为一些原因别有目的,他会让他手底下的那些狗腿子老老实实参加比赛吗?”
荀婴一愣,随后陷入了沉思。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但我们现在没有渠道从魏家探听消息,”荀婴说,“就算知道魏金宝是个突破口,但至少,得有足够让他信任,或者说能接近到他身边的人,才能搞清楚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吧。”
“你说的对,”明瑾叹道,“我就是在愁这个。”
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草场云影缓移,有声沨沨。
良久,荀婴忽然出声:“魏家是太子党,既然如此,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路子。”
明瑾眼前一亮:“元栋,你有主意?”
荀婴迟疑着点了一下头:“不确定能不能成。但我们之中,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位能和太子扯上关系的,就是……”
“是我。”
陈叔山的声音正好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明瑾看着他疾步流星地走过来,随手拿起搭在颈上的毛巾擦了把热汗,目光灼人地盯着自己:“少爷,不如让我去试试吧。”
“你?”明瑾犹豫起来,“你之前不是已经回绝了太子的招揽吗,这要是再主动找上魏家,怕不是会被刁难一番。”
“刁难而已,我陈叔山长这么大,连死都不怕,怕什么区区刁难?”
陈叔山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随后正色抱拳道:“太子派来招揽我那人,我也认识,正好是魏家的一名管事。少爷,趁着那魏金宝暂时还没见过我们罗汉帮几人,不如就让属下去试试看吧。”
明瑾咬牙道:“好,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形势不对,立马抽身,记住了吗?”
“少爷放心。”
陈叔山说完,又有些为难道:“可如果要去魏家,那接下来大半个月,属下恐怕就没办法和少爷你们一起练球了。”
“这倒没事,”荀婴笑道,“陈兄本就是我们当中身手最好的,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给我们陪练,缺席一个月,对你的水平影响不大,我们也会另行找人来指点的。”
明瑾也点头道:“没错,学院里的人碍于魏金宝不敢参加比赛,但如果只是指点,我认识好几个能帮上忙的前辈呢。”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
陈叔山当机立断,收拾好东西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张家。
荀婴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问明瑾:“明兄,为何你不直接向宁王询问相关的消息?”
“他不想让我参与这些,说是牵扯越多,越难脱身。”明瑾也很无奈啊,要是晏祁肯说,那他何必还兜这么大个圈子?
“但以明兄你的身份,似乎想要脱身,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是啊,可惜说不动他。”
这么多年下来,晏祁对他保护欲是浸在骨子里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支持明瑾自己去大胆尝试,哪怕跌跤也是一种教训,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晏祁觉得情况尚且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一旦他认为,某个人或事会对明瑾造成实质威胁,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彻底将明瑾与危险隔绝开,且决心不会被任何人动摇。
“…………”
荀婴看着明瑾嘴上说着可惜,嘴角控制不住上翘的模样,总觉得自己在这儿好像有点儿多余。
虽然这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明兄打算什么时候回书院?”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不自在的气氛,“若是还不能握笔,婴可以暂且代劳。”
张牧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把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我手也受伤了!既然如此,我那份可不可以……”
“——不可以。”
荀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上那处米粒大的擦伤。
张牧要是再晚来些,估计都愈合了。
“切,我才不稀罕呢!”
张牧嘴硬着大声回怼。
明瑾心道,瞧这模样,一看就超在意的。
李司见他们都在,也下场走了过来,听到这番话,他想了想主动道:“张兄,要不我帮你写吧。”
张牧很感动,但他说:“还是算了。李司你要是帮我写,那我估计错的比平时还多。”
李司深受打击。
张家阁楼上,张淼端起酒壶,望着下面扎堆欢笑的少年,神色冷淡地灌了几大口,仿佛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一样。
“你要再这样喝下去,迟早得短寿。”坐在他对面的明敖叹气道,“行了,别喝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跟你喝酒的。”
张淼丝毫没被他吓住,听着明敖语重心长的劝诫,甚至还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那慢走不送。”
“多年未见,你就这么招待自己的同窗旧友吗?”明敖也瞥了一眼外面,感叹道,“看着这些孩子,总会想起我们年轻那会儿……”
张淼:“你今天来,若只是为了同我说这些废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好吧,”明敖看出来他是真不打算跟自己客气,只好放弃了寒暄的想法,直截了当道,“我想拜托你,替我照顾一下明瑾。”
张淼沉默了一会儿,嗤笑道:“怎么,明家终于要被你和那晏家小子折腾散了?”
明敖正色道:“这不关宁王的事,是我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张淼重复了一遍,依旧神情散漫,“行,那叫我听听,你是怎么个自作主张法?”
明敖安静片刻,说:“我替二皇子的部下铸造了三百甲胄,还有八百把刀剑。”
张淼霍然起身。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明敖的鼻子:“明敖你疯了?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若是不想活,大可以直接找根绳子吊死,别连累明家其他人!”
他喘着粗气,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乱窜,酒也一下子醒了,“你莫不是忘记了,那孩子现在也算是你明家族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敖仍端坐在座位上,这回轮到他老神在在地回答了,“宁王那边早有准备。”
张淼脚步一顿,神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是不是他命令你去做的?”他阴沉道,“我就知道,那小子心狠手辣,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恩,为了保护那孩子,一心要把他隔绝在外,谁知道最后他会不会履行承诺?”
“明敖,难道你就没想过,哪怕他不是真正的晏家血脉又如何,天底下怎么会有人愿意拱手让出唾手可得的皇位?你就不怕他是下一个晏珀吗!”
“这个,我自然想过,”明敖抬眼望向他,“论起一朝被蛇咬,我和轻尘的教训可比你更深。”
毕竟那个时候,是他和轻尘写信给宁昭公主夫妇,建议他们可以与晏珀达成合作的。
登基前的晏珀,忍耐和伪装的功力,可远比他生的这两个儿子要强出太多了。
“罢了,这些我不与你争辩,就单说你和二皇子这事,”张淼烦躁道,“你告诉我,你冒这么大的风险,究竟是为了什么?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很快你就知道了。”
明敖也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下面的明瑾,顺走了张淼桌上仅剩的半壶酒,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好酒!”他赞叹道。
“若我真出了什么事,那一定是能让朝堂天下震动的大事,到了那个时候,晏家小子最重要的是保全自身,大业未成,他肯定不能被卷进去。至于明瑾,那就有劳你照看了。”
明敖呵呵笑道:“二十年前,云英书院上至先生下至学子,尊崇的可大都是公羊学派,十世之仇,犹可报也!昭明军的血债,总不能只有那晏家小子一人还记得吧?”
“就算年过半百,也不妨碍咱们轻狂一把,正好,我也有笔陈年旧账,要和咱们的陛下好好算一算呢。”
张淼攥紧双拳,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明敖放下酒壶离开,他才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冲着已经下楼的明敖怒道:“老子可没答应你,你自己的儿子,自己去养!”
明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是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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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明同学身上的游侠气质,其实明老爷也功不可没[墨镜]
这本的权谋基调其实并不算强,但确实有受到一些《赵氏孤儿》的影响,就像王国维点评的那样“剧中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笔力有限,虽然还有一些不太满意的地方,但会尽力写好这段剧情的。
距离上一次他们见面, 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
这几日,云英书院给所有学子们都放了假,既为筹备即将到来的蹴鞠比赛, 更是为了迎接圣驾——虽然晏珀肯定只会来看最后一场, 但这并不妨碍云英书院紧锣密鼓地提前筹办起来。
作为同样被赶回家中的一员, 明瑾这些天很是度日如年。
想去找晏祁,他不在宁府, 就连地道也被特意封住了;想盯着魏金宝, 但近来魏家也闭门谢客,说是魏相偶感风寒。
可是早在书院放假前,魏金宝就连着好几日没来上课了。
明瑾一心认定这人肯定是在憋什么坏水,这会儿看到夜色下风扑尘尘的陈叔山,不由得大喜:“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 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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