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扶着他躺下,江肆去外面拿来纯净水和干净的纱布,宋子桥被打发去找找有没有碘伏啥的消毒用品。
“别紧张,我真的不痛。”时作岸躺平,脖子枕在夏奡跪着的大腿上,正好能将这人焦急的面容一览无余。
原本英俊的脸庞现在看起来皱皱巴巴的。
“闭嘴吧你。”夏奡被他气得头疼,拍拍这人屁股,让他往左偏一下身体,露出受伤的部位。
又从江肆手中接过纯净水,小心地帮他冲洗伤口。
“嘶——”痛觉仿佛终于回归时作岸的身体,棉签触碰到伤口的瞬间,他下意识蜷了下腿。
江肆看着婴儿拳头大小的伤口,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忙不迭把手里的东西给放到夏奡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夏哥,我出去给他找些药,除了止痛药还需要什么吗?”
“你顺便看看有没有消炎药。”
“好。”
说罢,江肆也出去了。
小小楼梯间里又只剩下时作岸与夏奡两人。
夏奡已经非常仔细了,但棉签还是不小心蹭到了伤口里面,时作岸又没忍住叫了一声。
处理伤口的手立马停下,轻声问:“还行吗?”
他紧张的样子把时作岸都逗笑了。
“我说痛你就能不处理了吗?”
“……你怎么撞上这两人的。”不能停下,但可以聊些别的转移下注意力。
时作岸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开始诉说。
“你走了之后我就专心去找丧尸了。但空旷的位置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没有,我就想着往角落里钻钻。”
“我刚过去的时候楼梯间的门是关着的,一推门,那个女人就给我头上来了一下,我当时脑子跟炸开了一样,浑身使不上力气。”
“后来她把我丢到台阶上,就不管我了。我扶着窗台爬起来想趁她绑鞋带的时候流出去,结果又冒出来那个叫安塞尔的男人。”
“他力气更大,箍住我的手,完全动不了。”
夏奡偏头,确实从他手腕上发现深红色的圈痕。
时作岸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确定我不是一个人的,但那个女人同安塞尔对视了一眼,就将楼梯间的门大敞开了……然后你进来,她躲在门后偷袭你。”
在往后就是夏奡刚刚所经历的一起了。
夏奡用棉签将溢出来的血渍清理干净,宋子桥跟江肆都还没回来,他只好先用纱布帮他暂时止血。
纱布盖在他头发上的同时,滚烫的掌心不免也落在他的后脑勺。
时作岸不再说话,安安静静侧躺着,仔细感受着夏奡皮肤的温度。
悄悄将手搭在他头上没有伤口的地方。
大约停留了三秒,时作岸都没有反应。于是夏奡又试探性蹭了两下。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突然发作甩开夏奡的手。
昏暗的楼梯间只剩下默契的呼吸声与手心擦过发丝的细微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夏奡觉得手腕发酸, 低头一看, 才发现大腿上躺着的人已经睡着。
双眼紧闭,睫毛轻轻颤抖。
他小心脱下自己的外套, 盖在时作岸身上, 最后没忍住又给他脑袋顺了两遍毛。
楼梯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夏奡抬头, 是江肆和宋子桥回来了。
宋子桥一进门就招着手想打招呼,旁边的江肆一眼就注意到睡着了的时作岸,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走近后, 她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夏奡,悄声说:“超市里没有功能性的药物,只有一些保健品。我回车上拿的。”
袋子里是止痛药和消炎药, 还有以防万一备来的退烧药,都是原本从她和夏奡家里拿出来的东西。
刨去过期的,实际上能用的没有几个。
这让夏奡不得不思索, 他们或许还得找机会跑一趟药店。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药物可是极难应对受伤或者生病。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他们俩人的伤势。
夏奡从宋子桥手里拿过碘伏,小心翼翼给时作岸的伤口处消毒, 包扎。
动作很轻, 完全没将睡着的人吵醒。
终于结束, 夏奡放下用力到发僵的手,松了口气。
结果还不小心扯到自己受伤的肩膀。
烦死了。
江肆见他满脸烦躁的表情,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肩部。
“夏哥, 你肩膀上的伤也处理一下吧,我帮你?”
“……”除非涂碘伏时他能一动不动,否则很可能吵醒正在睡觉的时作岸,“不用了,我晚点再处理。”
江肆瞄一眼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在担心时作岸。
她推推宋子桥,让他把外套脱给她。
接过衣服,她三下两下将其叠成柔软的枕头块:“没事的,你把他放到这上面来,不会吵醒的。”
“再说,如果你不好好处理伤口,等他睡一觉起来肯定又要吵,到时候对他的伤口恢复也不好。”
夏奡承认,后半句确实威胁到他了。
于是,他缓缓将时作岸的脑袋从他的大腿上挪开,放在宋子桥外套叠成的小方块上。
随后他想站起来,但膝盖被压住太久,一站起来就两条腿发麻,差点又趔趄着摔回去。
幸好没一膝盖跪在时作岸脸上,不然这人醒来绝对能把他杀了。
最后是把宋子桥当成人体拐杖,才重新站稳。
他换了个位置坐下,脱下上衣,让江肆帮他上好药后,确认时作岸已经熟睡,才低声开口。
“刚才安塞尔和玛蒂尔达向我道歉,他们以为我们是跟踪来刺杀的。”他穿回短袖,“他们老板是个大人物,作为保镖他们得排除潜在危险。”
“他们说是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了?那个玛什么地的,她给你和时作岸一顿敲,就嘴上道个歉就没了?”
宋子桥还不满意,质问夏奡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去,你去跟她打一架,打完让她过来给我们磕个头!”
江肆对他这个没脑子的劲儿无语透了,让他赶紧去找玛蒂尔达1v1去。
在这儿嘴上逞英雄算什么本事。
夏奡没理会两人闹来闹去,继续:“我问他们了,但玛蒂尔达说老板的身份必须保密,他们也不能透露。”
“之后我们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但不能出现在他们老板面前。”
“这怎么可能?这超市又不是他们家开的,凭什么他说了算!”
江肆也不认同,皱眉看着夏奡:“这怎么保证?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楼梯间了,但我们又不知道他们的老板长什么样、在哪里,怎么能确保不是他们的老板先找上我们来了?”
这要求也太离谱了。
他们来超市只不过是为了找些吃的,对于他们的老板是谁压根没有兴趣。
可这么一遭,假设他们老板在超市里到处乱逛,逛到他们面前了翻到成了他们的过错。
夏奡叹口气:“这他们就没有给出处理方案了。”
“等时作岸醒来我们就去整理食物,尽快离开这里吧。”
没办法只能这样。
至少楼梯间是保镖们留给他们短暂的安全空间,四人都休息了一阵子。
等时作岸睡醒,大约也才刚过去两个小时。
头上的破口已经止血,被纱布缠了好几圈,不知道哪个傻逼还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
最先注意到他醒来的是夏奡。
对上时作岸迷蒙的眼神,他贴心地挑挑眉询问:怎么样了?
“……又没人睡觉,你直接张嘴说话吧,这样搞得还是太暧昧了。”
他们还没有心有灵犀到读懂对方的微表情吧。
夏奡嘴角抽动。
另外被排除的两人装作耳聋眼瞎,左顾右盼却始终不敢将视线落在夏奡与时作岸的身上。
“嘴这么欠,想必是头一点也不痛了吧。”
谁嘴欠啊!
时作岸努着鼻子,长牙舞爪朝他呲了一声。
夏奡不理会他搞怪的表情,将方才他睡着没听到的话又说了一遍,但他丝毫没有刚被人敲了脑袋的后怕。
“他们虽然打架很厉害,还给我开了瓢,但是!”最后两字说得格外有力,“他们二人终究是肉体凡胎,而我们,可是手握热武器的!”
代人,时大变了,现在开始已经是热武器当道了!
难得有人跟宋子桥坚定地站在同一战线,他兴奋极了,恨不得立马拿着火乍药出去扔在那个什么什么马达的脸上。
夏奡再次面露无语地纠正:“人家叫玛蒂尔达,在D国语言中是勇气、勇敢的意思,下次如果当着人家面说错我可保不齐你还能活着出去。”
“诶呀知道啦知道啦。”
他看着可不像是记住了的意思,夏奡不放心,想再嘱咐两句,袖子被一旁的时作岸拽住。
“嗯?”
“他们俩都是D国人?”
“那个叫安塞尔是男人的D国人,玛蒂尔达像是华裔。”
夏奡思索一番。
玛蒂尔达长着一张亚洲人的脸,但开口说话确实极其流利是D国语言,华裔的可能性较大。
“还有,你们俩别老想着拿火乍弹去轰人家,我们手里现在只剩下几个□□了,不安全。”
“行了知道了,你怎么跟幼儿园老师一样!”
时作岸敷衍着应答,然后趁着夏奡不注意对宋子桥使了个眼色。
宋子桥立马明白他打算干什么坏事了,悄悄回应了个手势。
无论如何,一直待在楼梯间里都不是个办法,夏奡希望速战速决,最好今天收拾完食物就离开。
他拿着行李箱,剩下的背包三个人一人分一个正好。
“一定要小心,别想着和那两个人硬碰硬。”
另外三个人忙不迭答应。
首要的物资是纯净水与最能垫饱肚子的压缩饼干。
至于刚开始计划的抓只丧尸来研究研究,只能等下次有机会了。
照例是最节约时间的兵分两路,只不过考虑到这次团队里新增了两名伤者,没再采取以往的分组。
而是时作岸与宋子桥一组,夏奡与江肆一组。
当时作岸和宋子桥用手挡着压不住的嘴角离开时,夏奡心中不祥的预感油生。
但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意见就被江肆拉去饮品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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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作岸躲在货架后面,一直盯着江肆与夏奡走远。
“走了吗走了吗?”宋子桥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走了,我们去找卖电器的地方。”时作岸同样激动万分,“那种小孩玩具也可以,把里面的电池抠下来。”
无敌破坏王,出发——
两人完全将刚才答应夏奡的“不要引起那两个D国人的注意”抛诸脑后。
“时哥,这个电池你要多大的?七号的行吗?”
宋子桥从一辆玩具小车的底座里扣出两节七号电池,举着问时作岸。
“都可以,取完电池最好把里面导线跟电热丝取给我。”
“?这怎么取出来?”
这话问的。
时作岸手里的活都停下,直直望向宋子桥,仿佛他做了什么极度违背世俗的发言。
“你认真的吗?”
“嗯?”
时作岸从他手里拿过玩具小车,顶着他好奇的视线,用力砸在地上,又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
小车的外壳是塑料材质,没几下就变成了一滩碎片。
……要这么直接的吗?
掌握了方法,宋子桥自己试了一遍,不出两分钟就美美接受了这个处理方法。
这可比切肥皂视频解压多了。
将平时当祖宗一样供着的电器拼命砸在地上,只为了从里面取出小小一部分的零件。
不多久,他们就攒了一手。
时作岸数了数东西都数量,觉得差不多了,打算叫宋子桥收手走人。
不成想刚转头就看见他靠在个电视机上,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他。
又指了指身体贴着的液晶屏。
……只允许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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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回归![加油]
有几个剧情实在是磨得我有点痛苦,甚至可能现在写出来的东西也不是最优解……但俺真的尽力了[化了]莫四莫四,这两天俺攒下来存稿,发出来前咱还有机会改!
“哐—哐—嘭——”
巨大的LED屏幕撞在地面瓷砖上, 轰然碎成无数个细小的碎片,向四周飞溅。
尽管一旁时作岸已然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当小塑料渣朝着他脸上飞来时,差点没蹦出三米远。
“诶诶诶, 你慢点!”他连忙找了个货架掩避, 指挥宋子桥换个方向砸。
这人倒好,光顾着自己砸, 也不知道顾着点旁边的人。
碎渣子进若是飞眼睛里就糟糕了。
“知道啦!那你躲好, 这块太结实了, 我再砸两下——”
随即又是巨大两声。
时作岸怀疑这地板估计都被他砸烂了。
“好了吗?”好像没动静了,他放下堵耳朵的手,问。
可不知为何,半晌没等到宋子桥的回应。
他感觉奇怪, 从货架后面探了个头出来——我去!
那两个外国人怎么来了?!!
此刻,宋子桥手里还抓着碎下来的一大块电视机残骸,但脖子被紧紧握在玛蒂尔达手中, 整个人还明显发着懵,但呼吸已经变得不畅。
“出来!”
玛蒂尔达提着宋子桥,眼神凌厉地扫向角落里的时作岸。
哈哈兄弟, 吾命休矣,你命也休矣啊——
这外国女人的实力他们都心中有数,更何况现在唯一能用来抗争的火乍弹尚且只能算个受/精卵的状态。
火然烧瓶被留在了楼梯间。
这下好了打又打不过, 那只能逃了!
时作岸飞速转身, 打算先摇人过来帮忙, 结果转头就撞上了一堵墙。
捂着脑袋抬头一看,哦,原来是安塞尔啊。
五分钟过后, 时作岸和宋子桥两个倒霉兄弟老老实实坐在碎渣旁的地上。
安塞尔与玛蒂尔达笔直站着,没有灯光,但坐在地上的两人依然深觉被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之下……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玛蒂尔达先发问。
“我们做什么关唔——”
都什么时候了,宋子桥怎么还装得那么硬挺!
时作岸一把捂住他的嘴,讪讪陪笑:“我们做什么……关系未来的事呢?啊对对,我们国家有一项传统,就是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通过摔碎贵重物品进行占卜,我们只是在占卜而已!”
“……”
这人好像在欺负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玛蒂尔达皱眉,可她偏偏没有办法。
“我明明说过,你们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但最好不要闹出大动静,也不要接触到我的老板。”她不陪着时作岸开玩笑,冷声说,“你们的朋友没有告诉你们吗?”
她以为是夏奡没有传达到位。
可事实是他俩不管不顾夏奡的劝告,仍不放弃用超市的材料补充他们的弓单药库。
“呃……可能是他的D国语言不是母语级别,所以传达上有那么一点点偏差。”时作岸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真的只有一点点。
对不起了,夏哥,既然你不在,那就暂且先背一会儿锅吧。
只要现在玛蒂尔达相信,愿意放他们走,他可以当面向夏奡道歉TAT。
幸好玛蒂尔达尚还未泯灭人性,沉默思考了半分钟,认可时作岸的解释还算合理。
冲安塞尔点了点头,重新面向时作岸:“不准有下次了。”
说完他们俩人就打算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时作岸忽然想起:就算宋子桥刚才拆东西的声音足够大,这俩外国人是怎么做到不到两分钟就赶过来的?
“你们是在超市里巡逻吗?”
玛蒂尔达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时作岸,半晌,开口道:“是的。为保证老板的安全,我们会一直在外面巡逻。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抱着不好的心思。”
警告完毕,他们彻底走远了。
宋子桥一下子将肺里憋着的浊气全部呼出来,整个人放松多了。
“我去,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刚把剩下那块整的砸下去,一只手就朝我脖子掐过来。”他拍拍自己躁动的小心脏,心有余悸,“靠这女人手劲也太大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时作岸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屁股上的灰,又将旁边的宋子桥也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