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盒敞口逸散出来的热气舔舐虎口, 勉强留下一些男孩留下的痕迹。
余淮也垂眸看着色泽鲜美的稀粥, 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好吃吧?”
“星野厨艺一直挺好的。”
“是比他哥哥好太多, 人也是。”
余淮也听出不对味来,放下勺子,侧眸看向沈镜澜。
女人倚在桌侧, 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低眸看向他。
一站一坐,颇有点居高临下睥睨的味道。
他出意外进医院,还昏迷了两天,热恋男友却不在身旁,自家母亲又何其敏锐, 很难不被发现。
早前余淮也带黎易初回过家,母亲对他印象很好,又和黎家关系不错,他和黎易初现在还有事情没有掰扯清楚,余淮也原本并不想没头没尾地和家里说,以免影响两家关系,没想到还是被母亲察觉了。
事已至此,余淮也倒没有再打算遮掩,只表情平淡地简单讲了两句,便总结道:“我们感情不和,所以还是决定分开。”
说的轻巧,黎易初那狗东西精神出轨的事情却是一样不提,谈了这么些年,自家儿子又是个重情的,少不得被人伤上几道。
沈镜澜见他无所谓的漠然表情,说道:“嘴硬。”
母子俩心知肚明,但都没有再多言。
沈镜澜没想诚心再戳孩子伤疤。
余淮也咽了口粥,带过这个话题,转而道:“星野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要照顾原本住院的黎阿姨?”
沈镜澜:“你黎姨根本没住院,手术原本是借口让人回来的。”
余淮也有点意外地看向她。
沈镜澜:“你和黎易初的事情她知道了,没有想让你为难,这才出此下策。”
“我不介意这些,星野在我那也不打搅,弟弟很乖。”
黎星野如何,沈镜澜接触不多,但她一向爱屋及乌,这两天看这小孩倒是还不错。
而且儿子一向很少这样直白的夸人。
沈镜澜瞥了他一眼,又提了黎家这次还出现了两兄弟打架的事情,然后道:“估计是和家里吵架后离家出走想找你,所以那天他刚好打电话过来,一连打了好几个,我就接了电话,发现不是你接的,就一直追问我,我才没有瞒着他。”
如若不然,沈镜澜是一点都不想见到黎家人的,尤其对方还是黎易初的弟弟。
不过目前来看,这兄弟倒是性格迥异。
这两天黎星野的一举一动,沈镜澜还是看在眼里的。
年轻人火气大,又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荷尔蒙吸引。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俗话说治愈情伤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展一段新恋情。
余淮也听到黎易初和黎星野打架的事情,皱了皱眉,问道:“他们为什么打架您知道吗?”
“你黎姨不愿意和我说。”
余淮也垂下眼睫,搅了搅寡淡的肉粥,没有再追问。
不愿意直言,某种程度上可能是一种答案。
两兄弟打架十有八九是和他有关,不然以黎姨和他妈妈的关系,不会不找他妈妈讨育儿经。
他能想到的东西,沈镜澜自然也能联想到,只不过母子间不至于戳破这些情情爱爱的尴尬事。
看着儿子不紧不慢吃东西的优雅动作,沈镜澜忽然道了一句:“淮也,你爸早前还是我险些一个户口上的弟弟呢,咱们家是最不在乎世俗看法,所以凡事你不用顾虑太多,遵循自己心意即可。”
“……”
余淮也平静优雅的动作顿在半空,吃到半路的粥险些呛到,连咳几声,病弱的教授脸颊上都因为剧烈的咳嗽沾染了秾孋的红。
他拿起纸巾,轻拭去唇角溅到的水珠,唇角微抿,面露不悦,“沈女士,少看点低俗小说。”
沈镜澜拍拍他的背,帮他捋顺了气,这才放下了心,“余淮也,怎么叫你妈呢?”
“妈。”余淮也轻拂开她的手,拧眉,严肃道,“我和星野没有您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是当他是弟弟,您别胡来,弄得彼此尴尬。”
沈女士这一手酷爱给他乱套关系的兴致可谓很早之前就有了,他高中的时候带祁颂远回家玩,沈女士转头就以为他早恋带男朋友回家,还私下对祁颂远不知道胡乱说了些什么余家男人祖训云云。
余淮也早前也不知道,还是后来偶尔听她说漏嘴,才晓得此事,任他脸皮再厚,在学校见到祁颂远的时候都有点觉得不好意思。
抛开星野是他前男友弟弟这一层身份不谈,从年龄上,余淮也便自持大他好几岁,心理上便有不少代沟。
当教授这么些年,或多或少也沾了一点传统意义上的教条标准。
他还不至于这样老牛吃嫩草。
抱有这样的想法对弟弟明显也是一种不尊重,余淮也并不愿让弟弟误会,毕竟早之前还因为这个事情闹出过一小段尴尬的误解。
见他难得正色,端起来教授的姿态,沈镜澜做封嘴手势,而后哄小孩似的说道:“行行行,余教授吃饭吧。”
余淮也抿了抿唇,没再和她置气。
母子俩没有闲聊几分钟,病房门便被拉开,方才出去接热水的男孩回来了。
病房内的母子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不再多言刚才话题的任何一个字。
黎星野视线从旁边的女人身上移开,落回病床上的人身上。
游戏的禁闭时间还没有冷却结束,他开了挂进来的,所以也没有显示正常的系统界面。
少了往常醒目的好感值,视线便自然而然的更加关注到本人身上来。
或许是生了病的缘故,教授原本的白皙的肤色愈发的苍白,眉眼清隽温雅,因神态略显正色,多了一丝矜贵的冷凝。
这一次,似乎解锁了一点属于哥哥的不为人知的新情绪。
“淮也哥。”
“吃饭了吗?”余淮也自然寒暄。
黎星野嗯了一声,放下水壶,目光投向沈镜澜:“沈姨您不是等会还有事,您先走吧,淮也哥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沈镜澜瞥了一眼余淮也。
方才还一脸正色的教授此刻和缓了表情,笑的温雅,“您先走吧,我还不至于不能自理。”
沈镜澜倒没有再和他一来二往推辞废话,她拿起放在桌面的文件,将外套架在手肘,走前还和儿子打了声招呼,说晚点会来看他。
少了沈镜澜,病房内兀的安静了许多。
黎星野把保温杯放回桌面,便坐在了病床旁,从桌面上的果篮内拿了一个香蕉剥皮,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明明他们也才几天未见,但因为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便有恍如隔世之感。
昏迷前尤其深刻感知到的来自世界的敌意至今犹未证实也很难让人忘却。
倒是庆幸弟弟那几天不在,不然还连累了他一起倒霉。
“黎姨还好吗?”余淮也主动道。
“她没事。”男生低着头慢吞吞地剥开香蕉皮,仔细撕掉上边的小黄带,回复完又陷入停止,显然不欲继续这个话题。
换做以前,或许他还会站在哥嫂的视角稍劝一二,现如今断了这层身份,他确实也不好再开口劝些什么。
尤其他其实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黎姨要专门装病骗人回家。
“星野,今天周几?”
“周一。”
“你在学校不是还有课?”
“请假了。”
男生把剥干净的香蕉递给他,回答的言简意赅,没有继续下文,不知是没有听懂他的暗示,还是装傻充愣。
余淮也摇摇头,拂开他的手,“你吃吧。”
黎星野没动,只是把香蕉外壳重新包好,放回桌面,看起来耐心又没有脾气。
年纪轻轻,也不知道怎么懂得这么照顾人的。
余淮也看了他一眼,取了身前的纸巾,手心摊开,示意,“右手。”
男孩不明所以,但照做。
余淮也握住他的指节,帮他擦掉沾染的那点白沫。
男生的手很大,手背骨节分明,长而有力,手背还有一层明显的青筋,年轻人火气旺盛,指腹温度明显滚烫几分。
余淮也略微攥紧了一些,指尖压在他的手背上,肌肤仿佛严丝紧密的贴合,像是某种感知。
眼前还是空荡荡的一片,亦是没有什么“心声”再出现。
弟弟和他是一样的“人”。
这个认知莫名让他从醒来开始就一直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些,却也无意关注到任他抓住手的男生的心跳。
少年人心跳声充满活力和生机,强劲有力,却也微微失衡,像是横冲直闯,没有顾忌的越野。
余淮也一抬眸,便见对方下意识避开视线地垂下了眼眸,藏在发尾底下的耳廓有些轻微的泛红。
他顿了下,放开手,却没想那只大手下一秒反扣回来,握住了他的小指,“淮也哥在看什么?”
“没什么,”余淮也摇摇头,示意他松开手,又道,“星野,我这里并不需要你专门来照顾,回校上课吧。”
电梯下坠的事情在前,还牵连了颂远,现在在连带弟弟一起误伤其中就不好了。
“另外,黎姨那说房子现在已经可以入住了,我这几天住院,你暂且回去我那里住着,我出院后陪你搬家。”
“不回,不搬。”男孩垂下浓密的眼睫,语气明显硬邦邦了许多,却没有放开他的手,反而用力地捏了捏他柔软的指腹,“我最近一段时间会在这里照顾哥,直到哥出院。”
如果是早前的余淮也,倒也不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他也并非受不起别人对他细心照顾的好,只不过电梯下坠的危险事情出现之后,他并不愿弟弟莫名担上可能受伤的风险。
如果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游戏世界,而他们只是里面普通的NPC。
那一个无名小卒的消失,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便是无足轻重的。
也只有他们这些拥有情感关联的NPC自己懂得亲人、朋友“消失”的痛苦。
“星野,听话一点。”有先例在前,有些话余淮也不好开口解释。
那个击杀他的世界意思尚且不知是否消散,他不小心害的颂远受伤住院,本就愧疚,现在不想再牵涉一个星野了。
男孩玩着他的手指,抬起眼皮看他,“不听,除非你告诉我那天在电梯里,你和你那个朋友说了什么。”
弟弟漆黑的瞳仁专注又执着,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带着直逼人心的探究欲。
在他投来视线一瞬,小狗眼角略微下垂,原本的锐利消减,多了满满的不被信任的委屈。
“你看了视频?”余淮也敛起眉心。
“是。”
“看出什么了?”余淮也瞥了他一眼。
他其实并不清楚是否那个世界意识回到他们下坠过程中的一言一行有所修改,又或者有所增减,毕竟那可是会影响到他的主观意识的存在。
“我看到你们卿卿我我拉小手,哥似乎还在他手心写字,然后电梯下坠的时候,你的朋友还紧紧抱住了你。”黎星野微微一笑,“那是淮也哥新的男朋友吗?”
“不要胡说。”余淮也觑了他一眼。
“哦,”黎星野撩起眼皮,病床上的人别开视线的小动作,映入他漆黑的曈眸中,“那你们在电梯内到底说了什么,甚至还打哑谜。”
“真没有什么。”余淮也不好开口,却也不好说谎,只好敷衍他。
这个答案显然不让人满意。
尤其是上将凭借着超强的辨识能力愣是认出来了那个轮廓明显是一种文字,而且,似乎是帝国的文字。
啧,他殷切了这些天,竟然还是不能加速一下进展吗?
黎星野指尖有意无意地在他手心滑弄,眼皮耷拉了下去,语气多了点意味不明:“哥哥有什么秘密只能告诉你的朋友,不能告诉弟弟的吗?”
或许是作为病人, 余淮也头一次没有强硬过年纪小的弟弟。
劝说失败,黎星野还是照例留了下来,作为半个看护。
有一说一, 有个会照顾人的弟弟在, 余淮也倒是确实感受了一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晚饭刚吃完, 碗筷就被弟弟顺手收走了, 包括床上桌。
饭后医生建议出去走走,也算是久卧病床该有的锻炼,余淮也就被弟弟扶下床,帮着披上了外套, 被带出来病房外。
长廊上人并不多,只有护士推着的医护小车停在路途中间,尽头放着孩童的玩具和书本,那里有两个小朋友在玩闹, 但或许是担心吵闹影响他人, 半大的小孩也知道压低了声。
孩童玩闹间不慎溜出来的小球一路往前滚, 最终停留在了余淮也的脚边。
余淮也躬身捡起,归还给小心翼翼追上前的小朋友的手心。
“谢谢哥哥。”小孩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音色娇嫩,带了点昂扬的兴奋,小脸粉嫩嫩的, 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人类幼崽,大约是最可爱的生物。
余淮也心也被他软化了几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客气。”
【竟然是淮也教授,呜呜呜, 为什么我的角色是个小孩】
【这破游戏能不能让我一键长大!!】
“……”
那道显然成熟一些的音色在脑海中响起,余淮也手明显顿了一下,笑容都僵硬了一分。
反应迟钝半秒,在外人看来,像是教授在喜爱的小朋友那揉脑袋。
至少知道余淮也有这样习惯的黎星野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自己就是曾经的被摸头对象。
看那盯着小孩脸的玩家笑的心花怒放,黎星野便心中一嗤,直接握住男人的手腕,拉回。
“淮也哥刚洗干净的手都要被摸脏了,”黎星野抽出纸巾,慢慢擦拭后才放开,“他头上都是玩出来的汗。”
余淮也神色恍惚地被他抓回手,也没有来得及细思,便见一旁的小朋友似乎被弟弟一番冷酷无情的话音攻击得眼睛都瞬间红通通的,转头二话不说便跑走了,像是被大人欺负得不轻。
换做以往,余淮也怎么也得说弟弟两句,但他听到了心声之后,竟也莫名沉默了。
“星野,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小孩?”
余淮也猜测着或许玩家和他们NPC心理和磁场天然互斥等可能性,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毕竟对于同样有心声的宋时琛,弟弟似乎也天然有些不喜。
“不喜欢还能有理由?”黎星野嗤笑一声,垂下眼睫,耷拉着眼皮问他,“那淮也哥说说,为什么我现在也有点不喜欢你了。”
男孩紧攥着他的手腕不放,眼神沉淀下来,多了些冷寂的霜雾感,眼里竟然多了几分隐而不发的幽怨。
分明是正大光明的打着哑谜,还在记仇刚刚敷衍他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
弟弟在某些事情上却是有些执拗,但余淮也现在也不确认这是否又是那个世界意识对他的试探,毕竟他自己也亲身感受过那种无名的控制感。
“这个事情暂时不合适告诉你,如果有机会我会说的。”
余淮也轻拍了下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这一下是安抚,也是适可而止的暗示。
成年人的世界内,很多情绪表达都是通过一些淡淡的行为表示,一些专属的特别权利也是。
在他下线关禁闭前,他这个暗恋的哥哥早该对他有了转变才对,不该是这样的疏离。
显然,电梯里面发生的事情对他原来的攻略进度有了影响,现如今哪怕看不到好感值,也察觉的出对方的若即若离。
乖巧的弟弟心中冷笑一声,松开了哥哥的手,表面还是语气郁闷地“哦”了一声。
见他没有了追问的意思,余淮也这才顺势问道:“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朋友,你知道他住在哪个病房吗?”
沈女士当时只说祁颂远伤的不重,但并没有提他是否还有住院,和住院的信息。
眼下出来一趟,如果人还在医院,正好能去探探病。
“不知道。”
“那我们去前台问问吧。”
“哦。”
少年虽然看起来不情不愿,但还是配合着他去前台问了房间,余淮也问到病房号,便来循着楼层来找人。
祁颂远的病房在他楼上一层,同样是一个单间,但余淮也到时那里倒没有人,只有一个正在收拾房间的小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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