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羌水难得,他们便挖了个大池子专门蓄水,然后……很多人一起洗……
 嗯,很多人……而且听说一年一池水,一池水洗一城人……
 跟着甘衡进来的苛丑也看到了这一幕,砖头砌起来的小水池里,全是光着膀子的大汉,个个五大三粗,往里头一坐,就占了大半块地。
 苛丑皱眉:“你也要进去洗?”
 甘衡无奈仰头,长长舒出一口气,“洗是要洗的,但现在算了。”
 他实在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以前再怎么风餐露宿,也没有跟这么多大老爷们一起洗过澡,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苛丑看了看甘衡,又看了看那水池子,他咧着嘴露出一个笑。
 甘衡一见他这么笑,心里就一“咯噔”,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苛丑就“嗖”的一下化作黑雾直直朝池子里飞了过去。
 下一秒,好好的水池里就开始“汩汩”冒血水,还有数不尽的头发从池底飘上来。
 那些大汉们被吓了一跳,个别胆小的已经从池子里爬上来,穿着衣服就走了,但大多数都还算胆子大,他们还要往池子里掏,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越掏越害怕,掏着掏着先是血肉,然后紧接着就是人头!
 那人头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张开满嘴利牙的血盆大口。
 大汉们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起来,也顾不上其他了,裸着身子爬上来就跑,穿没穿衣服都已经不在乎了。
 甘衡:“……”
 他就知道!就知道这恶鬼没憋好屁!
 几秒钟不到,整个池子都空了。
 苛丑重新将池水恢复干净,他优哉游哉地飘在水里冲甘衡招呼:“不是想洗么?快下来啊。”
 甘衡: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洗洗再说了。
 他边宽衣边走过去,“就没有体面点的办法么?”
 等甘衡脱完衣服抬头,那个方才还浮在水面上的恶鬼突然就不见了。
 他皱着眉下了水池,警告道:“你别整什么吓人的。”
 话虽然说得很硬气,但甘衡心底挺不安的,那种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点什么的不安感,而且他是真的很讨厌那种血糊糊的东西,若是这鬼真敢吓唬他,他非得把他摁在池子里揍一顿不可。
 可甘衡在水池里泡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他隐隐松了口气,转身要从池子里爬出去的时候,有黑雾细细地缠上了他的腰间。
 身后传来出水声。
 “在岐山上时,我就想问了……”苛丑从背后靠近他。
 甘衡腰间被雾气缠绕动弹不得,这样背对苛丑的姿势让他特别没有安全感,他挣动了两下,故作镇定问他:“你想问什么?”
 “那小姑娘唤你做‘甘衡’?你为何会叫这个名字?”
 甘衡只觉得他靠得越来越近,近到自己略微后退一步都能撞进他的怀里。
 “名字当然是我爹娘给我取的。”甘衡扯开腰上的黑雾,猛地转身直视着苛丑。
 可转过身来他更尴尬了……
 甘衡什么衣服都没穿,下半身在水里,上半身赤条条的全靠湿发遮盖,就这么跟苛丑打了个照面。
 而苛丑呢,全身湿漉漉的,衣服半敞着,隐隐露出那结实健硕的肌肉。
 给甘衡看自闭了,这么一对比,真的显得他是个白斩鸡身材,他下意识侧过去点身子,恨不得现在就爬上去裹了衣服就走。
 “甘衡……”苛丑唇舌缱绻地念了一遍,微微垂下头来看他,“是哪两个字?”
 甘衡拧着眉,“你管那么多干嘛,我洗完了,要走了。”
 他拔腿就打算往池子上走。
 苛丑一把将他拉住,还轻轻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把。
 甘衡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只觉得手下梆硬一片,骇得他转头的动作都僵硬了。
 苛丑微微颔首,眼尾上翘地瞧着他笑,那笑容邪肆又鬼魅,他说:“你不如写下来好让我知道。”
 甘衡手放着的地方正是他肌肉分明的腹肌。
 “靠……”甘衡面色难看,咬牙就是一拳打在了苛丑的肚子上,“你大爷的!”
 打得苛丑脸色铁青,脸红脖子粗,弓着腰站在那,疼得半天没有动静。
 甘衡气得出了池子穿好衣服还冲苛丑道:“别在我面前整艳鬼那套,方才池子里那么多男的,你想采谁都行!”
 说完大步流星就走了。
 留下苛丑一个人飘在池子里,恨得磨牙。
 哦,甘衡说了,磨牙不好。
 但苛丑一想到这,气得磨得更狠了。
 甘衡从池子里出来,回客栈的路上还在气这事呢。
 他气得手都在抖,真的有一种被恶鬼耍了流氓还没处伸冤的无力感,“靠……”
 这鬼是不是有毛病???
 是不是???
 等回到客栈已经是深夜了,那“高枕太平”四个字衬着火红的灯笼反倒有些渗人。
 “这沉羌的酒还是够烈的!哈哈哈,只可惜只有烈酒没有佳人啊!”
 “哈哈哈哈,还是你会享受!”
 不远处跌跌撞撞走过来两个酒鬼,也是径直往客栈来的。
 那两人看样子估计也同甘衡一样是外地人,他们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甘衡。
 其中一个还瞪大眼睛多看了甘衡两眼,回头就冲着同伴毫不避讳道:“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呢,搞半天是个男的,一个男的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甘衡眯了眯眼,心里有些窝火。
 又听另外一个说:“你见没见过这客栈老板的女儿?”
 “还真没见过,怎么了?”
 “嘿嘿,那你亏大发了,那是真的长得我见犹怜、国色天香!仙女样的人物!”
 “就那老头能生出这样的闺女?”
 “谁知道是闺女还是什么,嘿嘿嘿……”
 两人边说边往客栈里头走,一边说一边猥琐地笑了起来。
 甘衡站在门口转了一圈,找了块板砖拿在手上,他活动活动了筋骨,就跟上了那两人。
 他正愁没地方泄愤呢,非得把这两色鬼给拍平了不可!
 “你没记错吧?是这里么?怎么阴森森的?”
 “诶呦,信我的,我亲眼看到那小姑娘就住这,准没错!”
 那两人酒气熏天,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身后还有个人跟着。
 几人越走越偏,都到了客栈最深处了。
 有一人打起了退堂鼓,“算了吧,这黑灯瞎火的,怪渗人的。”
 “你瞧瞧你那胆子,这都到院子门口了,还怂什么?”这人说着笑得猥琐,“这黑灯瞎火的,不是更好么?嘴巴一捂,她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嘿嘿嘿。”
 甘衡站在他身后点点头,觉得这人说得还颇有道理。
 他决定实践一下。
 他伸手就捂住了这人的嘴,对方惊得立马挣扎起来,可惜甘衡没有给他机会,抬手就是一板砖拍在了他头上。
 另外一人听到声响吓了一跳,回头就对上甘衡似笑非笑的眼睛。
 甘衡同他道:“试一下?力度我控制好了的,懵逼不伤脑,顶多流点血,死不掉的。”
 那人骇得瞪大眼睛,大喊一声:“救命啊!”转身撒腿就跑。
 甘衡能让他跑了?
 他提步就跟上去,追个醉鬼而已,三两步就把人摁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也没想做什么……你就放过我吧……”
 甘衡拿板砖贴了贴他的脸问他:“没想做什么往这儿来?”
 那人连忙道:“都是他!都是他怂恿我来的!我真没想做什么!”他指着不远处已经被甘衡拍晕在地上的人。
 甘衡点点头,“行。”
 那人正松了口气,甘衡手里的板砖紧接着就拍了下来,直接将对方拍得晕死过去。
 甘衡:“算你倒霉,我今儿正看不惯像你这种老色鬼。”
 他收拾完两人,正纠结要怎么处理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的门“咯吱”一声开了。
 甘衡一愣,抬眼看过去就跟屋里的姑娘对上了视线。
 夜色昏暗,只有屋里一盏微弱的烛火,她背着光站在那,身材纤细,看不太清楚脸,但单看这身形,确实同这两色鬼口中所说的,是个美人。
 甘衡连忙别开目光,莫名奇妙心虚,他又不是来干什么坏事的,只是此情此景,当真还不太好解释。
 他尴尬地笑了笑:“姑娘……晚上好,更深露重,进去吧进去吧,早点休息。”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小姑娘竟一点也不害怕,还直直朝甘衡走来。
 甘衡皱眉,他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姑娘不害怕,他都要害怕了。
 等凑近了些,甘衡这才看清楚这姑娘的样貌,温柔似水,看着别人时感觉眉目里都是多情的。
 他突然就觉得苛丑长得是不是同这姑娘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眉眼更柔和些,而那恶鬼眉弓深邃,鼻梁骨更高挺,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
 甘衡忍不住感叹,果然啊,长得好看的人都好看得相似,长得丑的人倒是各有各的丑。
 那姑娘瞧着甘衡,也不说话,就冲他笑。
 甘衡也礼貌地朝她笑了笑,“姑娘回屋吧,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姑娘抬手冲他比了两下手势。
 甘衡愣在原地,这才意识到……眼前这漂亮的小姑娘……是个哑巴?
 可他也看不懂手语的意思。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个嘶哑苍老的声音道:“她问你。”
 甘衡被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白日里那个客栈老头正站在自己身后,连灯都没点,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名字。”老头接着道。
 “我的名字么?”甘衡转头问那个姑娘。
 姑娘眼神温柔又羞涩,她垂着眼微微点头。
 “甘衡,甘甜的甘,衡量的衡。”
 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乎还想再比划什么,却被老头喊了一声:“嫣儿!”
 姑娘眼神暗下去,扑闪了两下眼睛,再没有动作了。
 “回去。”老头威严道。
 姑娘冲甘衡微微点头,乖巧听话地朝屋内走去。
 可等姑娘转过身后,甘衡赫然发现,那单薄瘦弱的背后还挂着一个不愿往生的恶鬼!
 恶鬼似乎魂魄不全,只有半截身子挂在姑娘身上,他注意到甘衡的目光,歪着脑袋怨恶地凝视着甘衡,那双血淋淋的手占有欲极强地环住了姑娘的脖颈,是一种近乎禁锢的姿势。
 甘衡皱眉,想叫住那小姑娘,却被一旁的老头打断了。
 老头踢了踢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冲甘衡道:“搬走。”
 他什么也没有多问,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轻车熟路地扛着人就往外面走。
 夜里寂静无声,沉羌的黄沙地里只有一种沙虫,它们夜里不叫,只有白天里吵闹得厉害。
 现下四周昏暗,静谧得让人觉得可怕。
 甘衡跟在老头后面,两人像扛尸体一样,把那两酒鬼扛出了客栈。
 等收拾好一切,老头问甘衡:“哪人?”
 “南堤的。”
 “娶妻……没?”
 甘衡一噎,摇了摇头。
 老头:“为何?”
 甘衡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像我这样考不上功名,要家世没家世、要钱财没钱财,还整天在外面游荡的,没有姑娘会愿意嫁的。”
 再说了,荀樾老头给他算的那命,他一直都还记着在呢,无儿无女的破财命,他这辈子是没想成亲了。
 老头给甘衡倒了一杯酒,“南堤……离……离这儿……不、不远……”
 甘衡这才发现原来这客栈老板之所以每次说话都只两三个字往外面蹦,是因为他是个结巴,字说多了就说不明白了。
 他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之前还以为这老头脾气臭,说话都不愿意多说两个字呢。
 甘衡点点头,连忙应和他:“是的,南堤离这儿挺近的,但没想到沉羌这儿这么缺水,南堤那却是以打渔为生。”
 老头似乎好像闲不下来,他站在柜台那就开始擦桌子,恼道:“这儿……是……被、被……蛮……蛮子烧的!”
 种什么烧什么,养什么抢什么。
 甘衡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多……多留、留几日。”老头看着甘衡。
 甘衡喝着杯中的酒,才第一口,喉咙里就如烈火灼烧,难以下咽。
 他捂着嘴,表情痛苦:“好……辣……”
 老头耷拉着眼皮,一笑起来就叠出一层褶子,“沉羌……酒、酒是……是这……这样的。”
 甘衡本来酒量就不好,这一口下去,感觉脸上都烧起来了。
 “沉羌倒是可以多留几日。”甘衡眼底开始有些微醺,“反正我已经耽搁不少时日,也就不急着赶路了,到处看看风景。”
 他实在是发晕,站着都晃荡了一下,整个人头晕脑胀的,大着舌头道:“我就……先……先回房……房。”
 老头看着甘衡一步一歪,就差扶着桌子出去了。
 他再低头一看桌上杯子里的酒,一口的量。
 老头嫌弃地摇摇头,心想,做沉羌的女婿,怎么能够不会喝酒呢?
 苛丑自己一个鬼在外面生了半天闷气,回到客栈一看,甘衡早就躺在床身呼呼大睡了,身上还一股酒气。
 他背着手站在床前,半是懊恼半是委屈。
 懊恼自己对床上这人真是没点脾气,见到他这样没心没肺地躺在床上,第一反应竟是他踹被子了,冷不冷?
 又委屈自己都没回来,他也一点不担心,不等自己回来也就算了,还说不定喝酒喝得多潇洒呢。
 苛丑望着甘衡半响,慢慢蹲下身去,他靠坐在床榻上,将脑袋轻轻地依偎在床边。
 他说:“骗子。”
 尤嫌不够,脸又蹭着褥子一路靠到甘衡手边。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东西,像个孩子一样睁开眼又闭上眼,那卷翘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扑闪着,每一次都会蹭过甘衡的手臂。
 甘衡梦中觉得痒,他皱着眉手瑟缩了一下。
 苛丑连忙安抚地将脸轻轻贴上去,亲昵地蹭了蹭。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脸埋在甘衡手臂里就开始低声发笑。
 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他拍着自己的脑袋痛心疾首:喝酒误人啊!
 他刚打开门,就看到苛丑双手抱胸地站在门口,微仰着下巴,像是在用下巴看人。
 甘衡面无表情地直直从他身边走过去,就当没看见这鬼。
 苛丑愣了,连忙追上去,“你不理我?”
 甘衡只当没听到的。
 苛丑危险地眯着眼,他算是看明白了,甘衡今日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当空气。
 他干脆化作了黑雾。
 甘衡以为自己又得跟这恶鬼纠缠半天呢,却不想身后一点声息也没有,他转头一看,别说声息,背后连个屁都没有一个。
 太怪了,怪得甘衡都有点不适应。
 等他到了客栈大堂,就见里面吃饭喝茶的个个都面色凝重。
 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喂!”有人冲他喊了一声,旋即扔过来一壶酒。
 甘衡下意识接住,诧异地朝那人看去。
 那人生得粗犷,胡子拉碴的,脸上还有一刀醒目的伤疤,他不修边幅地靠坐在门口,脚直接就放到了椅子上。
 “外乡人,请你喝的。”他冲甘衡扬了扬下巴,仰头闷了一口酒。
 甘衡走过去,把酒壶放在他桌上,“谢了兄弟,但这沉羌的酒烈,我喝不惯。”
 那人“哈哈哈哈”大笑,长腿一伸,就给甘衡拉过来一把凳子,“坐。”
 甘衡问他:“出什么事了?我看一个个都在议论。”
 那人“啧啧”两声,压低了声音同甘衡道:“昨儿夜里沉羌闹鬼了。”
 甘衡方才还好奇得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甚至还有点觉得自己多余问这一嘴了。
 果不其然,那人下一句就接着道:“昨天夜里那洗澡的池子里又是冒血水又是飘头发的,还有碎了的肉块和人头,把人吓得够呛。”
 甘衡十分配合,他缓缓地瞪大了眼睛,惊愕地问:“当真?”
 那人点点头:“千真万确,一池子的人都看见了。”
 甘衡后怕道:“天啦,这也太吓人了。”
 “更骇人的是,昨日夜里还死了两个人,八成就是那恶鬼杀的。”
 甘衡表情一愣,都忘记装了,他皱着眉确认道:“还死人了?”
 “是啊,尸体今儿一大早就挂在城门上呢,都被啃得不成人样了。”那人啧啧摇头,“实在是惨,也是同你一样在这客栈里住着的外乡人。”
 甘衡敛眉沉思,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日夜里那两个喝醉的酒鬼,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俩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罪不至死,一人给两板砖就差不多得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恶鬼还伸张了一下正义。
 甘衡装模作样地惋惜:“太可怜了,好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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