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玛丽还是落下了尾音,为这个简单的问题落下了句号。
“他想来伦敦一定是因为你。”
玛丽一锤定型:“因为你对他很重要。”
八月初的伦敦天气很好,很适合招待好友。
飞机落地在希思罗国际机场,国际航班出站时间漫长而无趣,而相比起之前长达一个月的等待,这几个小时好像更加折磨和抓心。
星野佑是没有特地驱车过来的,等到接到费奥多尔时天色将晚,他们坐上双层巴士,望着沿路的霓虹渐次点亮。
费奥多尔笑笑,这时才正是对着自己的好友说上一句话:“好久不见了,yuu。”
“好像也没有好久。”星野佑认真而客观的说:“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我暑假的一半。”
费奥多尔认可的点了点头,礼貌询问:“那么我们是在六月见过面么?”
是没有的,你知道的,现代很多朋友他们的关系巩固于互联网,费奥多尔和星野佑自然也不意外。
漂亮的绿眼睛开始左右乱瞟,星野佑要转移话题了,他先是清咳了两声,随后询问起来了费奥多尔的近况,两个人这段时间甚至在网络上聊的都不如何频繁。
一方面是钟塔侍从也有一些大小任务会被阿加莎丢给星野佑处理,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之前亚当和玛丽的那一番话,星野佑无端的有些无法直视自己这位朋友——绝非贬义,这是一种自己也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
可分明费奥多尔的笑容还是这样温和优雅,察觉到他若有似无的观察时,他还弯了弯眼睛,笑意更深。
星野佑也忍不住回了他一个璀璨的笑容,他问道:“话说费佳的工作不要紧么?我记得暑期其实是乐团承接工作很多的时候?”
“没有关系的。”
八月的伦敦是相对舒爽的温度,却已经不能够让他继续戴着那顶雪白的哥萨克帽了,出于礼貌性质的费奥多尔将一侧的鬓发别到了耳后,露出来的脸更是精致的惊心动魄。
深沉的紫红色眼睛像宝石又像红玉,是星野佑想要收藏入展览柜级别的精致,。
他笑了笑像是某种安抚,语气不紧不慢:“我在留学左右就向乐团递了辞呈,这两个月是在进行收尾工作和一些交接工作,现在您就是想要去环游世界也不成问题。”
星野佑怔愣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语乍一听甚至有点匪夷所思:“我怎么没……”
我怎么没听说,星野佑为什么会听说。
他们的日常聊天虽然偶尔也会涉及专业和工作,但更多时候的确是一些相对轻松的话题,星野佑不知道很正常。
但星野佑又实打实的有些惶恐和愧疚——作为好友,他甚至不知道费佳的工作状况,这是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了,而他甚至是后知后觉。
星野佑抿了抿唇,有点想转过头去对费奥多尔说抱歉,可他又为什么说抱歉呢?客观上来讲他去要求自己更加了解费奥多尔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直接说抱歉会不会也给对方造成负担呢。
“您似乎在感到不愉。”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温声询问道:“我假设这是因为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但费奥多尔并不是会乐意看对方笑话的存在,那么这就更加佐证了他真的是认为星野佑没有任何错处了。
那么大概在他的认知中,他们也不必太过了解彼此——这下星野佑就有些泄气了。
玛丽和亚当大概猜错了,他根本没必要这样状态奇怪的纠结一个月。
如果更加坦诚的去和费奥多尔交流,他现在或许就不会这样在这里纠结和懊恼。
而相比起脑回路一茬一茬的星野佑,被迫成为当事人的费奥多尔则更多是感到了一种新奇——在他认知中的星野佑,是一个在客观角度无可指摘的好人。
成绩优秀,为人热情,性格良好待人认真,似乎没有不去喜欢他的理由,而这样的星野佑却难得的在他面前表露出一种近乎负面的表现,无论是出于观察的目的,还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他都没有不去追根溯源的道理。
于是他这样询问了。
星野佑还在兀自的反省着,可他还记得费奥多尔尚且在追问他缘由,斟酌片刻,他还是含糊的回答道:“没什……”
“我不是很希望听到【没什么】这样的回答。”
费奥多尔温柔却强硬的打断了还没有说完的问题:“我们是朋友不是么,yuu,你在接我去您的城市路上如此沮丧,甚至含糊其辞,我很难不去怀疑是不是我在不经意间惹恼了你。”
星野佑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不是的,呃…嗯……好吧,我觉得我这个朋友当的很不称职。”
话题开了头,他的陈述就显得流畅许多了,他开始说他对费奥多尔的看法,开始说他对这个选择的疑惑,开始说玛丽和亚当对于这段友谊诊断,开始说他刚刚那比猫咪爱玩的毛线团还要凌乱的想法。
“总之,我非常重视费佳。”
他郑重的陈述,而后又沮丧下来:“但我刚刚又觉得,我没有我认知中那样重视费佳。”
他似乎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以为自己真的将费佳视若珍宝,看做挚友,可就刚刚简单的一句话便告诉他其实并不是,他还是不了解费奥多尔这个朋友。
至少没那么了解,至少。
费奥多尔听完他一长串的叙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幸好傍晚的专线巴士上没有多少人,他们的争辩和讨论声音压的又低,不然恐怕就轮到英国传统的误会环节了,毕竟这里是英国。
俄罗斯人为这位比他小好几岁的脑回路而赞叹,如此丰富的想法和心路历程,堪称曲折,而这时对方还有些忐忑的注视着他,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可就像星野佑在客观认知中的那样,对方并没有任何过错。
费奥多尔其实想说,星野佑没有义务去那样了解自己,但鉴于这样对方似乎会更加沮丧,说不定会直接塌方成他们两个其实友谊很平淡,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于是费奥多尔清了清嗓子,他微长的发丝已经长到了锁骨,这时认真的看着星野佑时,会随着巴士的颠簸而微微晃荡。
是携着路光的弧线,费奥多尔认真的说:“好吧,亲爱的星野先生,您愿意如此了解我,我很高兴,而您没有那样的了解我,我也原谅你,所以也不用沮丧,我想接下来的旅行有充足的时间弥补这部分缺憾。”
星野佑眨眨眼,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此刻背着灯光,金发被照的熠熠生辉,又点了点头,认真的有些可爱。
接着,费奥多尔又笑了笑:“另外,关于yuu你口中所提及的那位玛丽女士和亚当小姐,或许是因为旁观者清,又或者因为一些别的缘故,总之他们说的没什么错处。”
“我的确是因为你才将旅程的第一站定在了伦敦。”
“可为什么。”
星野佑迫不及待的提问,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半个月有余:“我有什么特别的,伦敦又有什么特别的。”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为什么一定要特别呢。”
“我来过许多次英国,当然也来过很多次伦敦,我在歌剧院观赏过歌剧演绎,也在街头见过穷人乞讨,剑桥有一家酒吧的特调很不错,面包是刚刚出炉时最美味。”
他像是作诗一样的说了一大串话,然后又看向认真聆听的星野佑:“yuu觉得这很特别么?”
星野佑点了点头。
费奥多尔笑着否认他:“可其实每一个城市都是这样,有漂亮的名胜,有特别的食品,有艺术也有现实,在这一点上,伦敦并不特别。”
因为他已经去过许多许多的城市,去过许多许多的国度,而在那以前,他向来是孤身一人,一个人去走过了那些孤单的岁月。
现在有人去邀请了他一起走下去。
那就已经很特别了——费奥多尔的想法止步于此,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简单的笑笑:“但我很好奇在yuu的眼中,这个养育你成长的城市,我想那其实不需要艺术和美食,也不需要足够的准备和计划。”
只需要一个作为地头蛇一样的向导,和一个足够松散行程和假日。
费奥多尔笑笑,看着茫然眨眼的星野佑,抬手捏了捏他的发尾,这是一个有些暧昧的举动。
“我很好奇yuu眼中的伦敦,这一定是和我之前的经历截然不同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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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的天啊,我这写的是陀思???
害怕大家被我吓跑所以来打点补丁,他俩现在是互演队kikiki
佑目前非常热衷于这个朋友游戏,而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如同自己那样重视对方就会焦虑,加上玛丽和亚当的论述,他认为自己与费佳所付出的并不对等,焦虑再加一
费佳选择来英国有别的理由,但他乐于把这个理由包装成为了佑(这章没怎么描写他自己的心理活动失误了),他现在很乐意去观察和靠近这个在他眼中普通的很完美的人,某种意义上佑焦虑的很有道理,只是方向有点反。
他们其实都没有对方想象的那样重视彼此,但恰恰好就这样观察着误会了缘由,陀总的话术有一部分是为了稳住焦虑的佑,他的态度其实和一开始没什么差别,接下来才是转变[摆手][摆手]
陀总要是真的喜欢上佑,那么就会开始践行他和宰在监狱里对话的策略了.jpg
第48章 戏剧前夕
星野佑忽然觉得,对于作风严肃的俄罗斯人而言,刚刚的那一段话似乎很了不得。
或许是有些过于缱绻,但他自己本身是不太愿意去深思这话语背后的含义,因此只是清咳一声,装作被费奥多尔安抚过来的模样,点了点头。
费奥多尔笑了笑,也是见好就收,有些逾矩的手也收了回来,温声总结:“您不再失落了就好。”
两个人的对话声并不高,因此也没有招来其他的目光,
星野佑后续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拉着费奥多尔找了处餐厅随便用了些晚餐后将人送到了酒店,并声称费佳从现在就可以开始期待了,伦敦的行程共计三天,他星野佑势必是要让这位俄罗斯人看看截然不同的伦敦城的。
费奥多尔捏着房卡,两个人在酒店大堂对视一笑,他歪了歪头:“那我就拭目以待?”
星野佑作滑稽模样的抬了抬自己头上根本不存在的绅士帽:“您就瞧好吧。”
费奥多尔被他逗笑,摆摆手说既然这样自信,那就赶紧回去休息为明天养精蓄锐。
“您说的,我都记着呢。”
他紫红色的眼睛闪动,氤氲的眸光像陈年的美酒:“晚安伊恩,祝你好梦。”
说罢,他就先含笑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电梯厅,不算大的行李箱在地上滚动出骨碌碌的声响,有侍者迎上来想要接过,却被他礼貌推拒。
—星野佑愣了愣,随后噗嗤一笑,也转过身挥了挥手,道别的模样不能说不潇洒。
有低低的道别声传来。
“晚安费佳,明天见。”
次日酒店侍者推着安排好的早餐在九点准时敲了敲这位贵客的门,房门轻启,打扮齐整的客人在缝隙中微笑,他礼貌的道谢,并接过推入的餐车。
餐车的容量不小,食物也的确是琳琅满目,费奥多尔并没有提前招呼过送餐服务,那么就只能是来自那位体贴的好友了。
附带的饮料甚至是加过糖的热牛奶,此刻手背贴上那玻璃的杯壁试温,正是合适入口的温度。
费奥多尔垂着眼微笑,将餐车拖到临窗的案几边,收好运作一夜、正隐隐发烫的笔记本电脑,他取出几样还算感兴趣的吃食。
给加热完毕的吐司涂满果酱,新鲜洗过的水果也切好放在了水果碗中,酸奶放在一边,要不要加可以自行抉择。
加过糖的热牛奶被他首先端出来放在了玻璃质地的案几上,温热的饮料氤氲着白色的雾气,俄罗斯人抿过一口就神色淡淡的放了回去。
或许几个月前不应该随着心意逗弄星野佑说饮料还好,弄的现在对方对自己的口味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还殃及了今天的早餐。
不过不喝也正好,牛奶有一定的助眠作用。
费奥多尔一口一口、极富节奏的进食着吐司——他一夜没睡,比起牛奶,他更乐意来一杯咖啡。
酒店套房中倒也有胶囊咖啡机,可惜其中的品牌不太合他胃口,费奥多尔也就难得的顺从了欲望—还要陪某个精力旺盛的朋友走一整天,在不知道对方的究竟安排了些什么的情况下,也没必要现在就开始难为自己的舌头。
早饭难得的进食了多了点,也就和预计的时间稍微差了点时间,费奥多尔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拿过放在大理石桌案上的腕表却没有戴上,而是信手放入了外套的衣兜。
他今天没有戴绒帽,而是换了一顶毛呢材质的鸭舌帽,衣服也是便于行动的猎装打扮,看起来像是十九世纪的乡绅。
——或许这也和这个人的古典气质有所关联,不过这并不重要。收拾好出门到来到大堂时,旋转门也正好转进来一个金毛脑袋。
金毛脑袋看见他时便扬起笑容,还促狭的冲他眨了眨眼:“看来我来的正好。”
“刚刚好。”
费奥多尔温声回答:“早上好伊恩,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星野佑耸了耸肩:“很不错,神清气爽。”
人的休息状态的确是可以从外貌中觉察出来的,今天的星野佑仅仅是眼睛也比昨天更加明亮,费奥多尔没有多说,上前几步同他并肩而行:“今天是要去哪里?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安排一个完美的行程。”
“也不见得?现在想觉得谦虚实在是非常必要的一门美德。”
星野佑打了个响指,同他一起往酒店外走去:“非要说的话,这是我能够想出的最完美的、你会满意的行程——以上免责声明,描述完毕。”
费奥多尔低头笑了两声:“好吧,我接受了,我们先去哪儿呢?”
“拍卖会。”
友人狡黠的眨了眨眼,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号:“这是之后要用到的妙妙工具。”
陀思:……
他半侧过身,伸出手拍了拍星野佑的肩膀,颇有点语重心长:“您的幽默总是这样猝不及防。”
“就当你喜欢喽。”星野佑挑眉:“毕竟你也挺懂的嘛。”
这个倒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费奥多尔坐上车时还在想这个问题。
——毕竟某只老鼠闻名世界,他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同行,不了解才是难题。
星野佑口中的拍卖行自然是本身就创建于伦敦的苏富比拍卖会,费奥多尔惯常对这类事情熟稔于心,近来却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大型拍卖会要举办。
不过具体是什么倒也不重要——毕竟马上就要去到那里见一见庐山真面目,费奥多尔倒是不急于刨根问底。
从酒店出发去那拍卖行也不过十余分钟的行程,费奥多尔跟在筹划人的身后步入行内,整体的装修风格倒是很有现代的前卫艺术风格。
不过他们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星野佑像是提前打好了招呼,早早就有人在该呆的地方呆着,看见来者便迎了上来。
“提一下马普尔女士寄存在贵行的物件。”
星野佑也没有避开他的意思,朝拍卖行的人点了点头直接说到。
听见了他报出的名字,侍者本就谦卑低下来的头这下更低了些:“马普尔女士的寄存物件有不少,伊恩先生您是要……”
“第713号。”
星野佑笑着说:“就是那一支笔,记得帮我包起来,有劳。”
费奥多尔挑了挑眉,在他叮嘱完后才悠悠开口:“一支笔?”
“嘘。”
星野佑狡黠的眨了眨眼:“都说了这是以后才会用到的。”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他眯了眯眼:“我记得我没有购买谜语服务?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就在现在。”
他实在是太知道如何戳中人心中最有缺漏的那一块了,不论是不是在敌人的情况下,总是让人招架不住,星野佑这次也不例外。
“好吧,告诉你也没差,如果让你因为惦记这个而不去关注别的倒是我的不是了。”
于是他耸了耸肩,将真相如实奉上:“是拜访我某位长辈的一种讯号,今天我们去拜访他吧。”
“长辈?为什么。”
今天的费奥多尔像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不过幸好星野佑面对他总归是有着耐心的——就像费奥多尔对他那样。
“因为我想请你看一出戏剧,我那位长辈是一位自娱自乐的剧作家。”
他这样说着:“而且他还有一间自己的剧院,虽然比较小——但肯定不会复刻上次在马林斯基剧院的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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