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陛下的退休指南(山岚渐止)

在复盘中，凯西很自然的反应过来双方虫族的进化程度存在差异，在没有科技手段的情况下，直接硬碰硬毫无胜算。
原本十拿九稳的计划出现意外，让他感到异常焦躁，为此凯西不得不考虑失败后该如何是好。
是直接孑然一身离开这颗星球吗？还是带着最低限度的虫族，赌自己能够在逃生艇的能源耗尽之前找到另一颗合适的星球？
但是他已经无法回头。
凯西迷茫地想道，要是之前愿意留下一批虫卵就好了，这样他还有更多的虫族可以驱使，或许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扭转局面。可惜当时的他还没有养好身体，第一次繁育期谁都没有邀请，将自己关在密闭空间内独自煎熬。
有虫族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或许是自己在潜意识中决定的临时伴侣，但最终凯西还是谁都没有叫。
封闭的金属门将里外的空间隔绝开来，他平等地拒绝了所有虫族。再加上自己本身就异常孱弱，连本能都无法控制他，竟也有惊无险。
那现在呢？
凯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凯西拉住了艾瑟尔。
“我想要一批属于自己的子嗣，你和我一起吗？”至少在虫群之中，他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一个，基因层面上凯西觉得可以，至于其他的心理因素大概不重要。
凯西自然为自己已经非常宽容了，要是艾瑟尔中途依旧还是做小动作的话，会让他觉得非常烦躁。冲动也好，任性也罢，话既然说出了口就不会收回来。
这是非常直白的邀请，木头都听得懂。
艾瑟尔只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异常陌生。理智上他觉得是个能够篡位的好机会，自己或许能够抓住失神的空档在相拥的时候实现真正的目的。
他确实在脑中是这样想的，接着顺从地拥住了那只令他感到自卑和嫉妒的虫母，然后呢……然后是半晌贪欢。
指间在虫族足肢和人形拟态中不断切换，可不知为何直到最后，艾瑟尔都没有成功。

自从确认了敌方虫巢的坐标后, 尤莱亚开始计划着下一次该在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其中的第一道关卡就是横隔在中间的雪山，除去水路以外，这里是唯一一条能够让虫族顺利通过的路径。
然而现在正逢冬季的第三个月，海水的冰面尚未冻实, 没办法让虫族通过。再加上海水富含盐分, 本就比淡水结冰慢, 只得作罢。
在战争的关键时期, 尤莱亚并不介意兵行险招。
从海洋边缘绕过去所花费的时间显然比从雪山上横渡多得多，要是一个不巧，很有可能兵虫赶过去的时候，自己的大本营就被端了。
这样一来，也只能走雪山上的那条路。
只是雪山易守难攻，谁能占领制高点就提前掌握了优势。敌方的虫巢明显距离雪山更近，无论如何都会以更快的速度到达, 让尤莱亚有些头疼。
不过, 并非全无办法。
有的时候也可以借助一下外力, 两天后的风向会发生变化，对敌方虫族而言的逆风，但对我方虫族来说确是顺风。
风向或许会稍稍改变杀伤性武器的投掷角度和抛物曲线, 也能够让自己的虫族花费更少的力气登顶。
这等优势稍纵即逝，尤莱亚没有放过放在眼前的机会。他示意自己的虫群稍作修整，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派出主力, 争取一举覆灭敌方虫群。
为了避免疏漏，尤莱亚依旧决定亲自指挥，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在场的所有虫族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眼睛。
时机很快到来。
尤莱亚麾下的虫族们从山脚下临时挖出的冰屋中钻出，向着山巅缓缓攀登。
借着昏暗的天色，他们有意减少动静, 以免打草惊蛇。
起风的时候是午夜，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还没在地面压实。表层蓬松的积雪被刮来的风卷起，乍一看和小范围降雪无异，悄然遮蔽了视线。
今天的运气很好，不下雪光刮风，就算使用火药，也不用担心在融化的雪水中受潮。
但是潜行的过程注定无法顺风顺水，这才堪堪爬过半山腰，驻守在山顶的敌方虫族就发现他们了。
夹杂着尖刺的冰球、落石还有新的科技武器像雪片一样无差别砸在了其他虫族身上。不知有多少虫族死在了半道上，也不知有多少虫族踩着同伴的尸骨向前冲。
兵虫的数量庞大，本就是可利用的消耗品，他们只需要执行虫母的命令就可以了。
敌方虫族在山上蹲守久了还会再寒冷的侵蚀下冻僵，但是尤莱亚的虫群却不同，他们可以在冰天雪地中暂时行动自如。
手段再多也总有用尽的一天，尤莱亚这边的虫族还是在敌方虫族不计代价的拖延下成功登顶。幸存的虫族胡乱将冻成冰块的修复溶液倒在口中，简单咀嚼两下就吞了下去，等到剩余的体力足够支撑自己站起来后，又开始向山下跑去或飞去。
改进后的修复溶液可以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刺激虫族的自我修复能力，虽然未来几天会出现后遗症，但到了那时有的是时间休息。
双方都清楚，他们没有时间和底气去发起下一次战争了。
即便尤莱亚有意保护自己的虫族，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虫族死亡的速度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快。
还没攻入虫巢，兵虫就已经死了三成，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指不准能剩下多少。有些见过的脸一闪而过，或许倒在了雪地里，或许在医疗部昏迷不醒。
事到如今，尤莱亚也只能在两败俱伤之前抢先击败对手。
他猜得出在雪山上的虫族基本上都被敌方虫母舍弃了，总之能活捉的活捉，硬骨头就砍了。在战后虫群必然元气大伤，能多留下点劳动力也是好的。
藏在身后的主力部队从被清理干净的路面上向虫巢的位置攻去，这里大概还剩下四成兵力。留下两成兵虫守卫虫巢，还有一成兵虫是伤员，没有办法继续作战。
从雪山上下来的这一路倒是异常安静，很有可能真正的杀招都在敌方虫族的大本营里藏着。
可是直到挡在巢穴前面的小喽啰都被杀光以后，真正的主力部队还不肯出来。
尤莱亚附身的四阶斥候停了下来，他示意自己的虫族稍安勿躁。
事出反常必有诈，多观望观望也不坏。
就在这时，尤莱亚敏锐地察觉到敌方虫族不再节约电力，而是肆意使用电器，好像这会不用以后就用不上了一样。
灯带将昏暗的虫巢内部点得一片明亮，没有兵力部署的入口吸引着虫群的进入，若是从未见过电器的虫族这会很有可能就冲进去了。
但是敌方虫母却偏偏没有想到尤莱亚是虫母与人类的罕见结合体，拥有虫母的身份，却携带了人类的记忆和认知。凭空多出来的阅历让他的行为更加谨慎，在残存的天真被磨灭以后更甚。
尤莱亚示意伊芙利用自己的同位体先行一步。
闻言，伊芙将自己的同位体转化为最小号的蛛形拟态，借助匿影狼蛛绝佳的潜伏能力进入了虫巢。
果然，在拐过了几道弯后，就是数百只全副武装的兵虫。他们的外形特征明显，伊芙仅仅扫了一眼就猜出了大概。不过他们手中的武器并非以利器为主，还多了很多用于束缚敌方行动的东西。
尤莱亚也感到些许不安，要是敌方虫族直接拿出大堆杀伤性武器还有得解释，但是像绳索、胶水以及锁扣这类东西却让他生疑。
趁伊芙还没有被发现，尤莱亚让她顺便看一下敌方虫族的分布情况。
果然，巢穴中的绝大部分工虫都消失不见，而兵虫都聚集在大厅中按兵不动。这个族群的虫母应该还没有准备孕育子嗣，属于幼虫的居室还未建造，只有一丝动工的苗头。
眼看再探也探不出什么，伊芙仗着自己使用的是同位体的缘故，直接大着胆子往虫族最密集的地方去。
但是在移动过程中，伊芙发现自己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不太对。她抬起自己的脚向下又敲了敲，声音比想象得脆一些，没有那么闷。
然而就算仅是一只小蜘蛛发出的动静在草木皆兵的环境中也过于明显了，伊芙的同位体被虫族轻松捉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同位体就被碾成了碎末。
意识中断，伊芙在另一具同位体中苏醒，她将发现迅速告知了尤莱亚。
保险起见，尤莱亚没有派遣全部虫族，而是让部分虫族躲进了战车身上的空间里。在场的四阶和五阶战车的体内基本都藏了数只虫族，其中五阶战车的防御力最高，站在前头。
在战车转化为半虫化的形态后，虫巢前方的空地一下子多了出来。如果不是事先得知，谁能想到还有这么多虫族藏了起来。
眼看正面交锋是避不开的，其他虫族抱着很有可能回不来的决心进入了巢穴内部。
和尤莱亚预计的一样，敌方虫族并没有冲着大脑和心脏这两块容易造成致命伤的地方下手，而是向虫族的足肢和腹腔上招呼，其目的明显是冲着卸去行动能力去的。
空间有限但是虫族数量多，也使得场面一片混乱。
这下也管不得误伤与否，开路的虫族推开阻拦后就直接向着巢穴的核心区域奔去。
然而，属于虫母的居所空空如也，让尤莱亚的虫族扑了个空。
刹那间，尤莱亚只觉得浑身一冷，这里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地下，快想办法前往地下！”顾不得阻止语言了，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当虫族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自身就是最好的指示牌。尤莱亚这边的虫族向着高阶虫族最密集的地方赶去，果然发现了某个隐蔽的通道口，它的位置格外偏僻，没留个心眼真找不准。
心急的尤莱亚直接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将速度提升到最快，沿着朴素到晃眼的阶梯一路向下。
那一路上格外安静，连一只虫族都没有，就像是没有必要一般。
道路的尽头是飞船的核心控制室，里面只有一只陌生的虫族等在里面。他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刹那就抬手敲下了几个按键，当尤莱亚赶到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仅剩两分多钟的倒计时。
那只陌生的虫族向尤莱亚挑衅地一笑，还没等尤莱亚控制住他，就干脆利落地了结了自己。
能有这般智慧程度的虫族体内一定藏有敌方虫母的意识，尤莱亚来不及去思考反制措施了。
他知道绝大多数精密器械中都设置了密码，要是密码没对上，很有可能会当场自毁。原本尤莱亚还觉得这么做非常保险，现在只想狠狠咒骂人类这边多此一举的坏毛病。
两分多钟的时间没有办法让进入巢穴的虫族跑出去，敌方虫母竟然想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是好大的胆量。
这样一来，留在巢穴中的其他物资都会被瞬间销毁，就算尤莱亚胜利了，也什么都得不到。
考虑到进入虫巢的有只五阶战车，尤莱亚让还能活动的虫族立刻躲进他身上的空间内，时间有限只能硬抗。
倒计时跳动得很快，加上敌方虫族的干扰，有机会躲进去的虫族没有多少。
终于在最后一刻，巨大的轰响从地底传出，让在场的虫族耳中流血，短暂失聪。接着是灼热的气浪，虫族和巢穴内的器物被无差别掀到空中，不知何时才能落到地上。
浓黑的烟尘从崩裂的山石中飘出，在几秒之间膨胀出了一朵焦黑的蘑菇云。
“轰——”
这一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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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为什么之前不怎么死虫呢？是因为我怕开打了的时候主角手下没几个兵。这章打不完了，下章继续。

等到烟尘彻底散去的时候, 尤莱亚急忙组织尚有余力的虫族去爆炸中心搜救。
他刚才所附身的虫族根本没有时间从地底撤离，已经被炸死。频繁的切换意识让尤莱亚感到精神力消耗过大，但他面上却强撑着没有露出疲态。
至少在尘埃落定之前，身为虫母的自己不可以迟疑, 也不可以后退。
事实证明高温面前众生平等。
在外围没进入巢穴的虫族还好, 爆炸的余波再怎么强烈也不会过于离谱。其中四阶战车伤势较重, 但意识清醒, 等返回巢穴修养几天后并无大碍。五阶战车仅仅受了中伤，不影响行动。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那些进入巢穴的虫族，他们还能活着吗？
在雪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积雪，它们被虫族收集起来用于灭火。有的虫族更是咬牙将积雪裹在麻布中，然后披着它进入火场。
里面都是乌黑的浓烟，进去的虫族摒住呼吸，以免被呛到, 他们只能勉强凭借精神网中的坐标去辨认自己的同伴。
很快, 活着的虫族就被救出来了。
只有受到战车舍身保护的虫族才勉强活着, 他们的情况较好，身上只有被敌方虫族造成的伤口。
而四阶战车直接血肉模糊，当场昏迷不醒, 身上全是灼烧出来的燎泡，多处伤口深可见骨。坚硬的外骨骼上更是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轻轻一碰就碎成齑粉。而五阶战车则稍稍好上一些, 意识尚存，总的来说也不容乐观。
随行的医者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到极限，能救上一个是一个。药草的清苦味和浓郁的血腥味纠缠在一起，格外难闻。
就在最后一只虫族背着伤员离开虫巢后，里面又发生了二次塌陷。
爆炸本就会让建筑的结构不稳定, 这下连返回的可能性都没有了。更别提物资和其他的关键信息，全在一场大火中烧成了灰。
正当尤莱亚的族群忙着救治伤员时，在远处的某个视觉死角中，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凯西冷漠地清点着己方和敌方的虫族数量，发现自己这边的胜算已经不足两成。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颗粒无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飘过来的粉尘让他觉得喉咙发痒，几次想咳却又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忍住。
凯西明白他彻底落了下风，但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敌方虫母的反应速度会那么快。
过去的自己若不是运气好组织虫族抢占了人类的飞船，根本不会得知这么多来自外界的信息。就连如何使用电力和武器，都是强行从人类身上诈出来的。
或许是人类那边也没有对他们所执行的计划上心，导致派来这颗星球的研究员都是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不然得手的过程没有那么轻松。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震惊，不禁为人类的创造力感到恐惧。不过有一点必要的措施凯西还是做到了，那就是让人类彻底失去向组织求助的机会，有些秘密还是彻底烂在这里比较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几根小小的金属管子和对应的能源组装起来就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
从种种痕迹来看，敌方虫族似乎尚未进入科技时代，也不知这些额外的信息储备是从哪里得来的。
毕竟这片区域是他们生活了几年的地盘，论对地形的熟悉程度，敌方虫族比不上他们。若是发现情况有利，这会凯西就已经早早指挥自己的虫族去包围敌方虫族。
但输了就是输了，不如在时间尚且充裕的前提下早做打算，不然等敌方发现自己了才是得不偿失。
鸡蛋总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如此，那么多余的工虫就用不上了。
凯西平静地从自己的虫群中指出几只虫族跟随自己上了逃生艇，最基本的操作流程他都懂，现在剩下的只看运气了。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可以在能源耗尽之前来到无主的宜居星球，要是运气不好，大概就是在茫茫宇宙中永远消失了吧。
虫母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败方虫母不愿沦为附庸，可以在被找到之前选择带着部分虫族自我放逐。
落败的虫母将终生不再进入胜者的领土，否则在见面的那一刻只有死路一条。
凯西捂着尚未臃肿的腹部久久无言，至于真正在想什么，没有虫族知道。
这里大约孕育着数千枚虫卵，是族群再度重建的根基。不过这些幼虫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只有追随虫母的第一批虫族可以直接跳过幼虫期达到一阶，它们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成长。
也不知道最后活下来的能有多少，但新生命的存在终究是不同的。
孩子们的父亲静静跟在自己身后，透明得像个影子。
他们两个的结局或许是两败俱伤，或许是相依为命。至于真正的未来，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有些虫族隐隐知道他们已经被抛弃了，于是离开藏身之处，顺从地向原本敌对的虫群走去。对于虫族而言，他们本身也是重要的战利品，不至于一开始就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