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地下的虫族格外缺乏应对水域和沼泽区的必要知识,它们目前所能得知的一切全靠族群中的其他个体收集得来,没有半点捷径可走。
事已至此,只能尝试复刻上回霞光贝出现的场景。
但这一次虫族们做了充足的准备,无需用自己本身去试错。只见其中一只虫族从物资包里抓出了一只肥硕的田鼠,然后轻轻划伤了田鼠的前腿,任凭浓郁的血腥味在脚下弥漫开来。
为了尽可能扩大影响,虫族们带着田鼠开始移动。
除去站在队伍前端提着田鼠尾巴的那只虫族专注于赶路以外,其他虫族开始留意淤泥之下的动静。
这场漫无目的的搜寻持续了一个小时。
在某一刻,有只采集者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用肢体语言示意其他虫族们停下。
群居生物的默契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没有任何一只虫族将它的提醒当作耳旁风。
只有那只提着田鼠尾巴的虫族继续以稳定的速度向前,主动以身涉险。
当静下来主动感知周边的情况时,那些原本微小的征兆被放大了无数倍。
听力敏锐的虫族在寂静中听见了某种粘腻的、夹杂着微小气泡破裂的杂音。有什么东西似乎被血腥味吸引而来,正拱开厚厚的淤泥向上钻去。
站在最前方引路的那只虫族所承受的精神压力最大,它不由得浑身紧绷。被提在手中的田鼠吃痛,也忍不住发出了尖锐的吱吱声。
被田鼠的声音一刺激,领头的虫族才堪堪压抑住想要逃跑的本能在原地冷静下来。
在权衡片刻后,它主动甩掉了固定在足肢上的移动工具,用体表的感知器官去挖掘环境中的蛛丝马迹。
幸运的是,这只虫族同样没有错过霞光贝在淤泥中移动所造成的动静。
意识到自己距离声响发出的地方越发接近了,虫族缓缓蹲下身来,松开了那只负伤的田鼠。
在起身的时候,它用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地表上有一个狭长的椭圆形小孔。
得到自由的田鼠没有和伤害自己的虫族们客气,立马慌不择路地向远处逃窜。
然而厚重的淤泥在它移动的过程中与细密的绒毛接触,让整只鼠渐渐被身旁的环境所拖累,行动速度越来越迟缓。
就在它想要调整角度向上跳跃的时候,一截半透明的触手如同鬼魅一般从小孔中出现,并死死地缠绕在了田鼠的身上,令它脊柱断裂窒息而死。
根据残存的记忆,虫族们顿时意识到它们成功找到了霞光贝。
趁霞光贝将注意力放在田鼠身上,虫族们立刻采取下一步行动。
有几只虫族将铲子的手柄部分逆时针扭了半圈,解开了隐藏的开关。随后将手柄部分向外一抽,令铲子的长度延长了数倍。
而铲子的前端同样设置了机关,轻轻一按便转变成了带有倒刺的弯钩。
这便是虫族用于应对霞光贝的秘密武器。
在正常情况下,大部分贝类在受到刺激的时候外壳会立刻闭合,将柔软的身体紧密地保护起来,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若是没有抓住外壳开启的关键时机伤到霞光贝的要害,只得白白错失良机。
已知贝类的内脏都被包裹在一个被称之为内脏囊的结构中,它位于身体背部,里面藏着包括心脏、肾脏、胃、肠、消化腺和生殖腺在内的诸多内脏器官。
可以说,内脏囊便是贝类的要害。
当然,单单攻击内脏囊是不够的,还需要割断霞光贝本体与外壳相连的部分——闭合肌。
这块肌肉主要控制霞光贝外壳的开闭,要是没了它,霞光贝便像断了腿的老虎,再无任何威胁。
在这时,只需要注意不被它的触手缠上便可万事大吉。
虫族的腿部肌肉力量很强,可以在短时间内产生巨大的爆发力。
它们在霞光贝的触手缩回去的那一刹那向那个呼吸孔存在的位置跳去,接着惯性的力量将改造后的特殊工具向下一捅。
受到攻击的霞光贝懵了,一时之间竟慌忙丢下田鼠往壳内缩去。
但比霞光贝缩的更快的,是虫族的利刃。
带有倒刺的倒钩深深戳进了霞光贝的内脏囊中,并拽着它向地表缓缓移动。
由于虫族还是第一次主动狩猎霞光贝,它们并不清楚它的行动路线,以至于下钩的位置五花八门。最终导致只有部分虫族戳中了霞光贝的要害,其余虫族的钩子被外壳弹开,陷入了淤泥之中。
可即便准头不够,数量也能弥补缺陷。
扎入霞光贝壳内的钩子开始发力了,给它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而其他虫族也没有闲着,趁霞光贝的触手碰到同伴之前把它们割断,并收集起来。
见最后的挣扎也无法奏效,霞光贝意识到除了逃跑没有任何办法。然而再坚硬的贝壳也无法夹断更加坚硬的金属,除了留下几个凹坑以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孤注一掷之时,霞光贝驱动斧足用尽最后的力气向淤泥深处缩去。
就这样,虫族们与霞光贝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最终以霞光贝的惨败收场。
趁潮水尚未上涨,虫族们顺势挖开霞光贝停留的洞穴观察它的行为模式。
经过粗略测量,能够得出霞光贝通常居住在淤泥下五米左右的地方,主要攻击手段为体侧的触手。
在这个洞穴中,还有一条没有被吃掉的小鱼,它的鳃部留有被触手攻击的痕迹,死因是窒息。
在退潮的时候,霞光贝活跃程度有所下降,显然是捕捉它的最好时机。
趁刚才捕获霞光贝的手感还未消失, 虫族们趁热打铁,立刻进行下一次搜寻。
巩固记忆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践,光看不做根本学不到东西,唯有在实践中一次次强化记忆才是正解。
它们根据自己的习惯分散成几个小组, 然后在退潮后留下的淤泥地上寻找霞光贝制造的呼吸孔。
此时距离涨潮还剩一个半小时, 若是顺利的话, 想必还能有所收获。
谨慎起见, 每个小组至少由五名虫族组成,等到熟练度提高了,再根据实际情况减少成员的数量。而且每一个小组中至少存在两把带手柄的铲子,作为勾取霞光贝的最大助力,它的存在不可或缺。
万事奉行“加一原则”,就算出现了意外,也有相应的补救措施。
然后, 虫族们将霞光贝的贝壳展开并稍稍擦去表面沾染的污泥, 直到底下藏着的莹白色清晰可见后, 再将它作为地标反扣在刚才挖出的洞口。
在黝黑泛黄的淤泥地中,霞光贝的位置格外显眼。只要潮水未曾将它吞没,间隔很长一段距离变可轻易定位到正确的坐标。
就算走远了也没事, 小组中的制空者会借助翅膀来到空中仔细搜寻,虫族良好的视力便是它们最好的辅助工具。
待到最后的准备完成后,虫族们立刻向不同的方向四散开来。
在认真工作时, 时间便过得很快。
实践中提高熟练度的效果格外明显,可以看出虫族们寻找霞光贝呼吸孔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与在平原土地上的搜索不同,沼泽区的淤泥地在退潮的时候便会被流水携带的泥沙给修理平整,完全不需要根据洞口的新鲜程度来判断猎物的踪迹。
但凡能够看见形状特殊的孔洞,底下必定藏着收获。
只是……这洞中的居民是谁便不可控制了。
虫族受虫母的影响都是一群惜命的家伙, 发现打不过的时候,别的不说,逃跑是真的快。
再加上泥沙中埋伏的生物本就习惯于守株待兔的狩猎方式,见自己也讨不了好,便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即便过程算不得一帆风顺,但也没有出现减员的惨状。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虫族也留意过能够作为储备粮的种类。可是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虫族也无法贸然去捕捉淤泥之下的未知生物,只得空手而归。
等到潮水渐渐没过霞光贝的外壳时,最后一组虫族从远处匆匆赶来。
从它们的后背上,能看见那些新鲜的触手被捆扎成束,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起。当把触手提起来的时候,甚至能观察到其中滴落出浑浊的粘稠液体。
借着上涨的潮水,虫族顺势将这些材料清洗一番。对它们而言,像这样最低限度的处理工作毫无难度,只要控制力气不将这些中空的材料扯断,谁都可以胜任。
说来也奇怪,在脱离本体后霞光贝的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韧性。唯有及时用高温进一步将其烘干后,才能勉强保留原有的特性。
等到外出的虫族回到巢穴后,工虫们会将琥珀胶菇汁液和树脂的混合物均匀涂抹在这些触手的表面,并选出粗细均匀的部分连接起来。
这一步处理主要是利用其他物质在触手的表面附着上一层特殊的防水层,并填补隐形的裂缝,增加管道的牢固程度。
就这样等到它们彻底干燥后,一条简易的水管诞生了。
在找到橡胶树之前,利用霞光贝触手制成的这批天然水管将陪伴虫族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当潮水上涨到一定程度后,虫族们也开始准备撤离,它们将退回沼泽区的边缘选择合适的位置扎营,并着手烘干得到的材料。
为了抵抗强烈的紫外线,营地特地做了遮荫处理,虽然比不上地下凉快,但有总比没有好。
考虑到在正午时分点燃大面积的篝火无异于慢性自杀。
所以,虫族随手摘了一些宽大的无毒树叶平铺在营地附近,并将霞光贝的触手放在上面,利用天然的热量来烤干它们。
而每隔十五分钟也要翻个面,以免因为受热程度不均匀而出现碎裂。
原本虫族还想趁着外出的机会前往沼泽区打猎,只可惜太阳的毒辣程度超出了它们的想象,不到一会便被迫放弃。
有两只虫族不甘心就这么无所事事,干脆开始验证起了霞光贝的食用价值。
作为储备粮的田鼠在这时起到了作用。
这种动物的生命周期较短,进食的频率和新陈代谢速度也远高于虫族,作为实验素材最合适不过了。
大概是长期被虫族饲养的安逸生活消磨了原始的野性,这只田鼠并不是特别害怕它们。即便虫族与它离得极近,也没有出现应激。
为了方便观察,虫族解开了束缚田鼠四肢的麻绳,仅留下一条拴在它的后腿上。
与此同时,有只虫族随手将霞光贝的肉割下一块塞到了田鼠的嘴中。
这只田鼠本就差不多饿了一天一夜,正是对食物最渴望的时候,不到两分钟就把差不多有田鼠脑袋大的食物塞进了嗉囊。
它缩在角落里,用鹌鹑蛋大的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等到确认安全后,才慢悠悠地把贝肉翻出来细细咀嚼。
然后,就是长达半天的观察时间。
谁知这田鼠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留下的咖啡豆中也没有消化不良的痕迹,从表面上来看非常健康。
更令人意外的是,霞光贝的贝肉在能吃的同时还兼顾了美味。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这只田鼠再次表现出了想吃的意思。
在没有进行剧烈运动的情况下,虫族的正常进食周期差不多是一个月一次,只有在迁徙或者繁殖期这类特殊时期才会加大对能量的摄入。
于是,几乎没产生饥饿感的虫族也就随它去了,它们干脆又割了一大块贝肉给它。
说来也巧,拴着田鼠的绳子刚好被它偷偷啃断了,这意外之喜令田鼠失去了理智,叼着这块肉撒腿就跑,最终在距离营地差不多有五六米的位置再度停下。
在寂静的夜晚里,还能够隐约听见田鼠的咀嚼声。
可是,意外总是不讲道理的。当晚,站岗守夜的虫族忽然意识到田鼠咀嚼贝肉的声音骤然中断,仿佛是被掐住了喉咙,一下子失去了声响。
难道是被路过的狐狸叼走了?
守夜的虫族基于自身的判断情况做出合理推测,但受到本职工作的限制无法离开岗位只得作罢。
它打算在天亮的时候稍稍分出点时间在附近找上一圈。如果能找到也不坏,如果找不到了,也能根据周边的新鲜痕迹分析潜在的隐患。
次日,依旧是个令人绝望的晴天。
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完全看不到任何下雨的痕迹。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田鼠消失的位置比虫族想象得更加近。它的怀中还搂着一堆贝肉,但是身体却已经僵硬了。
高温使得肉类的变质速度加快,闻起来隐隐带有一丝水产独有的腥臭味。
有几只苍蝇在虫族靠近的时候轰然散去,但没飞多远又恋恋不舍地回来,不肯轻易离开。
在视野中,能够发现死亡田鼠的身体部位完整,没有任何外伤存在,因此死因可以初步判断为窒息猝死。
但是除了霞光贝的肉,这只田鼠未曾食用过任何东西,使得嫌疑范围一下子缩小了不少。可在昨天中午的时候,这只田鼠并未出现任何症状,让虫族顿时陷入了迷茫。
它的反常自然引起了其他虫族的注意。
当多个大脑同时运转的时候,往往会事半功倍。
有一只虫族指出有可能是贝肉的问题。
晚上丢给田鼠的那一块上沾染了霞光贝的内脏碎片及其衍生物,假设肌肉无毒,那很有可能是内脏的原因。
然而因为捕捉动作不当,霞光贝内脏囊的破坏非常严重,只能根据轮廓大致区分各个器官。
而体积最大的消化腺更是惨不忍睹,里面的内容物糊得到处都是。
问题分析到这里,基本可以得出结论——霞光贝的内脏有毒。
说不定在它的消化腺中积累了大量足以致死的麻痹性贝类毒素,使得误食的田鼠一命呜呼。
谨慎起见,还是要结合多种情况来进行分析。
于是在中午再度挖掘霞光贝归来的时候,虫族将喂给田鼠的贝肉分为了六组,即新鲜肌肉组、混合消化腺内容物的新鲜肌肉组、新鲜消化腺组、高温加热过的肌肉组、高温加热过且混合了消化腺内容物的肌肉组、高温加热过的消化腺组。
最终,根据情况可以判断出问题出在霞光贝的消化腺上。
在排除掉隐患后,虫族们在夜晚顺势借着火光试吃起霞光贝来。它的口感脆韧,带有一丝贝类特有的清甜,味道比它们想象得更高。
新鲜的吃起来比烘干的更加可口,但是为了方便保存,还是烘干来得安全。
然而虫族们却没有想到,正当它们在营地中放松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沉寂的水域中掀起波澜,引得鱼群四处逃窜。
在这颗星球上,除了水域中的少部分原住民,没有谁可以具体说出水域的深度。
而这无法估量的水体之中,最容易孕育出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
仅仅只是一个转身,便造成了堪比水底火山喷发的动静。底层的沙子随着动荡的水流被卷入了上层,使得水中的能见度一时间变得极低。
在翻涌的水波中,偶尔能看见些许泛着冷光的东西一闪而过。
不知是祂身上华丽的鳞片,还是竖瞳中苍白的微光。
晴天的夜晚远比平日里来得更加明亮。
透过浅层清澈的水体, 隐隐约约能够窥见那个巨型生物的一隅。
在祂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长尾上布满银白色的鳞片,比珍珠更加耀眼,其华美程度足以令任何鳞甲动物自惭形秽。
然而,位于身体的三分之一处, 却染上了不详的黑色。
可以看出祂的旧鳞似乎在某场浩劫中大面积断裂, 然后在漫长的时光中缓慢再生, 唯有惨烈的伤口像是无法抹去的噩梦, 永远寄生在心脏的位置久久无法离去。
在晴朗的月夜,祂似乎表现得更加放松,甚至离开了长久盘踞的深渊来到水体表面接触空气。
比鲛纱更轻盈灵动的尾鳍在水中铺展,朦朦胧胧的,就连最优雅的水母在祂面前都无法相提并论。
然而这看似脆弱的尾鳍却格外锋利,微微一动变可将一条几十吨重的鲨鱼拦腰撕成两半。
当生物进化到祂的那种层面,所谓的压强都不值一提, 极端强横的体态早已使其无视大部分威胁。
但也恰恰因为如此, 才显得祂胸口的伤势如此刺目。不禁让人产生联想,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留下这般致命的伤痕。
忽然,祂从水域中央仰起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猛然向虫族所在的方向望去。
翡翠般的竖瞳上还带着未曾散尽的水光, 虽然中和了其中的冰冷,却丝毫未损祂的威慑力。
在目光的尽头,是能够扭转这条失落时间线的关键存在, 在承认自己的身份后,他将拥有在一定程度上干涉因果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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