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在下达决策的时候格外果决,并总是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收益。当时作为族群中唯一能够思考的智慧生物,他的精神压力肯定比我们想象得更大。”
莱伊沉默不语。无法否认,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至少虫母的出发点没有问题。
科沃林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我隐约察觉到,虫母本身是非常温柔的,虽然在后天因为缺乏安全感加以扭曲,但在处理决策上,还能勉强看出一些。”
“在族群缺乏食物,成员饥寒交迫的时候,虫母比谁都着急。虽然虫母没有意识到,在他听见有关于虫族生活水平提高的汇报时,总会格外放松一些。”
“虫母很擅长用谎言来掩饰自己的出发点,时间久了,甚至信以为真。”
可莱伊却听不下去了,关于某个被他隐藏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被分享给了第二只虫族。
他先是用奚落的话语开了个头:“不愧是斥候,这么好的观察能力放在变态身上是真的很浪费。但是……”
莱伊话锋一转:“你所信任的虫母可完全没有信任过我们呢。”
此话一出,堪称平地惊雷。
莱伊平静地解开了和平的假面:“构筑精神网的精神力是有毒的,只要虫母想,他可以在三秒之内杀掉所有虫族。”
“可虫母没有用过,不是吗?如果真的讨厌我们这些虫族,从一开始就可以将我们抹杀,而不是处心积虑带领我们努力过上好日子。或许,所谓的精神毒素就是虫母说服自己信任我们的借口呢?”
在反驳的时候,莱伊注意到科沃林眼中的光芒格外耀眼,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轻易说服对方了。
“好,那你就在未来的时间中去继续找吧,直到找到更多正向的,美好的东西再决定要不要献出自己的爱意。”
科沃林一愣,这种话可是很少能从这只毒舌的虫族口中听见。
“我无法放任自己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感情中,也不会主动去阻止你。事已至此,该有的忠告,我已经说过了……”
见莱伊的话题越来越沉重,科沃林偷换概念,强行打断了他的话:“你说那么多,会不会是想偷跑吧?”
“谁知道呢?”莱伊笑了笑,渐渐调整情绪,变得和往常一模一样。
“不说这些了,我们来学习新的数学知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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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发现自己成为红字涨幅之耻。好想做梦一夜入v,然后更有精神地坐在电脑码字,而不是因为数据焦虑胡思乱想。
首先,他们不会叛乱。
其次,关于这章出现的理由:我开始反思,为什么虫族社会中,下位虫族会无条件爱上虫母,不觉得这种事情细思极恐吗?
于是,我打算摊开来写一下,也补充部分细节让主角的形象不要过于扁平。关于感情线的描写,应该会穿插在几十万字的后文中,不会敷衍了事的。[害羞]
又是一天的劳累, 尤莱亚终于按照原有的计划处理完了所有工作。
即便这个族群的规模不大,只有千余只虫族,但是各种琐事却不少。
好在尤莱亚已经有意识地开始培养下属的能力,让他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后, 能够帮助自己分担工作。
见近卫虫们在附近杵着也有些疲惫了, 尤莱亚示意身旁围绕着的其他虫族都下去, 然后自顾自关上寝室的大门, 为自己留出一个放松的空间。
在静下来后,尤莱亚才有机会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以当前的条件来看,娱乐方式极其匮乏,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得上是没有。
在族群建设初期,接二连三的工作让尤莱亚没时间放松,能够完整的睡上一觉都能说是奢侈。更别提当时尤莱亚还无法彻底接受这一世的虫母身份, 光是保持理智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原以为, 自己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 那份焦虑与恐惧是何时消失的呢?
一时间,尤莱亚也记不清了。
是接受了现实吗?还是强迫自己忘记人类社会的种种?
尤莱亚思索片刻,发现自己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在星际时代这个人类普遍长寿的社会中, 当时那个二十岁的自己甚至还没有成功毕业,更没有彻底走上社会自力更生。
这个年龄段的人类本就对未来充满迷茫,但偏偏又是这个时候, 将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自己抛到了这个截然相反的世界挣扎求生。
与此同时,尤莱亚自己消失在了原本存在的时间线上,来到了更早的过去。
唯一能够称之为“家人”的存在不知所踪,又被迫与其他虫母预备役厮杀。还没来得及休息上一会,又要在下位虫族们冰冷的目光中强撑着不漏怯, 并肩负起更多 “同类”的未来。
在一开始,真的很痛苦。夜间逃避似的美梦让尤莱亚得以喘息,但睁开眼看见的,又是虫巢一成不变的景色。
卸去虚张声势的坚强,距离精神崩溃仅有一步之遥。
不知从哪一天起,一切在悄然间发生了转变。
在传承知识的影响下,尤莱亚一开始对所有虫族都抱有不信任。就算它们在表面上再温顺,再呆板,也无法掩盖狰狞又冰冷的外表。
他惧怕自己的某一天死于虫族的手下,亦或者是作为生育工具终生麻木。
人类尤莱亚无法信任虫族,虫母尤莱亚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
在这等条件下,尤莱亚用冷漠来伪装自己,不择手段地把握话语权,最终得到了绝对的地位和能力。
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竟一时间压下了最初的恐惧,让尤莱亚从另一种视角去看待现在的生活。
然后,他发现虫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般可怕。
传承记忆中呈现的东西之所以这般残酷,更多的是为了刺激新生的虫母对周边的环境抱有危机意识,不要被下位虫族牵着鼻子走。
与其说是族群中唯一的大脑,虫母更像是被迫在一夜间长大的孩子。祂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害怕,懦弱只会让虫母预备役无法离开最初的茧房。
先祖下了一剂猛药,让稚嫩的虫母优先接触到最残忍的部分,忍过去之后,便是一路向上。
在那段未曾出现三阶虫族的时间里,尤莱亚看见了虫族会为了种子萌发出新芽而开心,会因为晚饭少吃了一口而气恼。
喜怒哀乐,皆有迹可循,没有教科书上所形容的这般恐怖。
若不是与人类截然相反的外表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有的时候,尤莱亚甚至会模糊人类与虫族的界限。
精神力固然强大,能生杀予夺,却无法控制虫族的喜怒哀乐。
除却小部分天生长有反骨的异类,大部分虫族的情绪都一眼看得到底。它们的爱和恨都异常纯粹,对虫族好,虫族会千百倍的回报自己。
然后,名为守护和责任的感情出现了。
尤莱亚在这漫长的几个月中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眼中看见了虫族本身,也愿意为了它们的利益而殚精竭虑。
于是,在星斑水蛭入侵虫巢的时候,他没有让虫族去无意义的送死,而是以自己为诱饵,谋求新的出路。
直到事后回想起来,尤莱亚才因为自己在冲动之下所作出的举动而出一身冷汗。
这不是简单的“同化”二字可以概括的,他在潜意识中早已将整个族群放在了心上。
在更早之前,尤莱亚就已经能够将植入在虫族体内的神经毒素瞬间引爆,顷刻间令整个族群覆灭。
可是他没有,将精神毒素冠以“保险”的名义,给了自己一个向虫族交付信任的理由。
仿佛……就是在找个借口说服自己一样。
所以,在三阶虫族出现以后,尤莱亚在犹豫中并没有立刻对此加以掩饰,以至于让莱伊发现了这道保险。
如果是一开始的尤莱亚,怕是为了减少变数,早早抹去莱伊的性命了。
可是现在的尤莱亚没有,他干脆明晃晃的将阴谋摊开放在了莱伊面前,任凭他加以揣测。
建筑者这个种族本就求知欲旺盛,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让他看着。
唯有存在于两个独立个体之间的东西才叫秘密。
人类无法抵抗秘密的诱惑,虫族自然也不可以。
尤莱亚自知无法掌控虫族的思维,唯有彻底断绝它们的意识才是最保险的。但他主动还给了其他虫族思考的自由,还用了个拙劣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只为想回馈给他的眷属们更多的东西。
事实证明,尤莱亚反倒得到了莱伊的信任。
这只聪明的虫族仅仅用上了几天就彻底想通了,然后抛弃了无用的情绪,心甘情愿地为尤莱亚服务。
说来也是巧合,正当尤莱亚想到莱伊的时候,他恰巧因为公事求见。
早上因为过于兴奋,以至于莱伊忘了向尤莱亚确认所需要的霞光贝的数量。
根据虫族的体力和霞光贝的捕捉难度综合起来,才能制定出最合适的计划。在危险的野外,没有清晰的行动方针只会处处受阻,因此这一项是有必要的。
之前思考的过程全部由尤莱亚来负责,现在这份重担被移交给了莱伊。
聪明人之间的沟通往往格外顺畅,差不多五分钟,他们就达成了一致。
尤莱亚现在心情不错,因此在结束交谈后,反而留下莱伊问了几个问题。他的语气与正常闲聊没有什么差异,却让莱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听说,你最近和科沃林私交不错?”
闻言,莱伊答道:“您说的没错。我认为让同僚掌握必要限度的知识可以让工作事半功倍。”
“那么,你觉得他可以信任吗?”
“这……”莱伊一时间卡了壳。
在他看来,和科沃林打交道还算轻松。这只斥候非常讲究原则,只要自己不嘴欠乱说话,基本不会遇到任何问题。而和阿克塞尔交流反倒格外疲惫,他会从某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自己的试探,然后令自己哑口无言。
总之在阿克塞尔身上产生的威胁比科沃林大得多。
但是,科沃林对虫母的执着程度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深。
中午和他交谈的时候,莱伊能够很明显的发现,在提到虫母时科沃林眼中的光芒格外耀眼。他没有掩饰那份积极的、美好的情绪,将自己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一样畅所欲言。
真是太刺眼了,这么阴暗的同僚身上居然会出现那么明亮的东西。
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莱伊在一时冲动间吐露出了那个秘密。他刻意用冰冷的话语来陈述事实,意图用借口让科沃林的心中稍稍产生阴霾。
这么恶劣的做法完全违背了莱伊的行为准则。
谁知科沃林完全没有被自己所影响,而是更加毫不掩饰地向自己诉说虫母身上的闪光点。
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
科沃林能知道的东西,莱伊自然也会知道。因为一开始的失言,现在的莱伊反倒无法像科沃林一样坦然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明明最早发现秘密的是自己,为何现在满身狼狈?
莱伊咬紧了牙关,让自己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可是,莱伊能够独立思考的时间尚短,他自然无法掩饰得天衣无缝。终于,他忍受不住了,让科沃林发现了端倪。
正巧科沃林对自己产生了误解,这种在某些方面格外敏锐的斥候立马转变话题。
【你说这么多,会不会是想偷跑吧?】
【谁知道呢?】
莱伊并正面没有回答,而是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现在只想用知识来堵上同僚的嘴,让他无暇思考乱七八糟的东西。科沃林所学到的知识能为虫母服务,四舍五入之下,莱伊也能为虫母献上自己的力量。
多合理的等式,完美地掩盖了莱伊自身的卑劣。
无论出于什么缘故,至少结果令哪一方都格外满意。
“我当然信任科沃林,他在品行和态度上没有任何问题。”莱伊笑着回答上尤莱亚的问题,但里面究竟有几分出于真心,就无从得知了。
尤莱亚装作没有注意到莱伊那个可疑的停顿:“是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莱伊的笑容更加明显:“当然不辛苦,我很高兴能为您效忠。”
至少在虫母您没有背离本心的时候,我会永远追随您。假设哪天您在世俗中迷失,我会另作决断。
所以……
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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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都说干我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爱上读者,谁知爱上读者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事实证明,自古傲娇多败犬不是没有道理的。
次日, 数只虫族离开巢穴,向着沼泽区的方向进发。
这一次虫族们在路途上花费的时间更久了。干旱使得沼泽区的范围缩小了一圈,若不是在赶路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几株被晒成干的水草,它们只怕走错了方向。
为了避开灼热的阳光, 虫族选择在危机四伏的夜晚赶路。除了争分夺秒, 它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偶尔能够看见不远处闪过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但谨慎的动物们并没有贸然出击, 而是冷冷地盯着虫族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亦或是在暗中虎视眈眈。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露怯,若是被它们识别为猎物,只会平白生出事端。
虽然高温天才出现了没多久,但旱季的爪牙已经初见端倪。
只见在没有草木覆盖的地表,出现了令人胆寒的蛛网状裂痕。那些没有植物根系固定的土层在失水后变得格外脆弱,轻轻一碰, 便化作细碎的尘土。
与此同时, 在离开了淡水流经的区域后, 活物的数量骤然减少。春季勉强生出的绿意也开始消退,或许只有在雨季来临的时候才能有所变化。
待到旱季的末尾,这番荒芜的景象只会更加难看。
虫族没有去细究这些动物的去向, 如果没有取到足够的物资,只怕连虫族自己都会陷入僵局。
野生动物间曾经的捕猎仅仅围绕着果腹的肉食展开,若是等到干旱最严重的时候, 同类体内流动的汩汩鲜血或将会成为新的救命稻草。
路途的前半程运气很好,虫族们日夜兼程,总算在次日天亮之前真正来到了沼泽区。
在这里倒还能勉强见到水的影子,只是它们根本无法直接饮用。
有只虫族踩到淤泥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几滴泥水溅到嘴里,又苦又咸, 带着一丝腐烂的气息。
它的举动好似一个停止的信号,虫族们不再移动,在沼泽区新的边界暂时修整,等到夜色骤然褪去的那一刻,便是它们再度启程之时。
当视野变得更加明亮的时候,虫族们猛然意识到沼泽区土壤中的盐分更高了。持续不断的蒸发让盐的浓度上升,无法溶解的盐粒结晶随着退潮留在了地上,一层层的堆叠在一起。
渐渐的,泛黄的细碎结晶在土地上结了一层闪着寒光的硬壳。
在向同伴们示意后,有只兵虫用自己的足肢狠狠向下一戳。这只兵虫在上一次也曾参加过黏土的挖掘工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对沼泽区比较熟悉。
它根据记忆,施加了足以将半截足肢没入泥地中的力。
但这一次,兵虫的足肢却没能如愿戳入淤泥中,夹杂在地里的结晶盐令挖掘难度肉眼可见的上升了几分。
不过,倒也不用过于担心。智慧生物与其他存在拉开显著差距的原因之一便是会自发的、主动的创造工具。
既然个体力量行不通,那便借助一下外力。
随后,它们从背上拿下了铜制的铲子。根据虫族的使用习惯,这批铲子被分为了带握柄的与不带握柄的两种。其中不具备握柄的铲子加了一个连接装置,可以稳稳固定在虫族的足肢尖端。
当然,铜制品本身也经过了进一步改良。在莱伊的示意下,建筑者们在锻造的时候往里面加入了锡。添加过锡的合金将会拥有更低的熔点与更高的硬度,让耐用性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提升。
事实证明,工具的存在是必要的。
在铲子的帮助下,挖掘将会更加省力,远比徒手工作来得轻松。
然后,虫族们开始寻找霞光贝的身影。
理论上来说,在沼泽区外围干旱的土地中,也能够挖掘到霞光贝。只是霞光贝在死去的那一刻,便会像螃蟹一样开始腐烂。
被微生物品尝过的触手将会失去原有的柔韧度,不再适合被带回巢穴。
因此,虫族更愿意去寻找鲜活的霞光贝。
与此同时,下一个问题随之出现。
该去哪里寻找霞光贝的踪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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