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家压根没想要给他二姐买工作,而是把钱都留下来,要给李永军娶媳妇呢。
现在出了新的结婚政策,男的要满21岁,女的要满20岁,否则不给扯结婚证。
如今李永军19岁了,也该开始找对象订婚,等再过一年多就能结婚了。结婚可是一笔大钱,他娘怎么都不可能掏七八百给自己亲闺女买个工作。
在她眼里,李二姐能考上一次,那就能考第二次,何必掏这个冤枉钱呢。
“行了,你去上班吧,我得赶紧去报道。”席于飞懒得跟李永军废话了。他又不是上辈子那个脑子里勾芡的傻货,作为一个灵魂六十多岁经历了不少事的老大爷,李永军这种人,一张嘴他就知道对方拉什么屎!
李永军原本想多逼逼两句,但正好公交车来了,他怕错过这辆又得等,只能连忙上车。
其实毛巾厂距离他们这片也不远,溜达着四十多分钟就能到。以前李家二姐都是走着去上班,也就李永军,懒得半死,不想溜达。家里想买自行车也没地方淘换票,只能给他办了个公交年卡。
摆脱了李永军,席于飞摸着提兜里的罐头,心里直叹气。
他爹娘真是那种不太懂人情世故的老人,怎么说呢,也懂,但懂的不多。
去新单位给领导送礼,巴巴拿四个橘子罐头过去。虽然这是好东西,但这时候的罐头可不是后世那种螺丝口能拧盖子的,而是直接压死,想吃罐头得用刀在盖子上剁个十字口,把金属盖子掰开,才能吃到罐头。
这罐头盖子就跟凶器似的,每年不知道能伤了多少人的手。
现在也有那种金属罐用钥匙开盖的罐头,但那种罐头只供友谊商场,只给有外汇券的人买,老百姓压根买不到。
席于飞盘算着自己市场里的东西,然后找了一座贴着瓷砖的公用厕所走了进去。
目前京城贴瓷砖的公用厕所只有好几个外宾常去的地方才会有,这种厕所每天都有人值班,卖手纸,清扫厕所。而且里面还有坐便器,可以冲水的那种。
并且每个坑位都是隔间,不像他们胡同的厕所,哪怕已经改建过一次,砌了半人高的隔断,但仍旧能跟对面的老哥面面相觑,相互赏鸟。
看厕所的人盯着他,上厕所还得交五分钱。
“坐便器那边没水,别过去。”看厕所的大声道。
主要是目前冲水马桶是稀罕物,只有偶尔进来老外才能享受到。普通老百姓还是只有蹲坑,可这也是贴着瓷砖需要花钱的蹲坑,五分钱蹲一次。
哪怕就进来撒泼尿都是五分钱,不少人体验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来了。
五分钱一泡尿,也太贵了点儿。
精装修厕所里目前一个人都没有,席于飞进了个隔间,把门锁好,直接闪进市场。
他把四瓶罐头换成了散装的水果糖和大白兔奶糖,又找了几个透明没有印花的塑料袋装。
七八十年代,就连塑料袋都是奢侈品,若是谁买东西手里拎个塑料袋,那绝对是有钱人的象征。
装了几斤散装糖,又去了糕点铺子那边,用他们复古的油纸包了几斤鸡蛋糕和桃酥牛舌饼。
直到把提兜装的满满的,席于飞才从隔间出来,对着看厕所的大哥点了点头,扬长走了。
大哥瞅着他的布袋子,脑袋里满是疑惑。
这哥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布袋子有这么鼓吗?
咋上个厕所,布袋子变大了?
难不成……
卧槽,真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席于飞也没想到大哥脑洞这么大,以为他把自己的那啥装走了。从厕所出来沿着前门大街往东走,就是当年的老火车站了。
火车站外面无论什么时候都乌央乌央的人,可能也是因为现在火车线路不多的缘故,人跟车次线路成正比,哪怕过去几十年,又盖了好几个火车站,仍旧乌央乌央的人。
办入职的地方可不在火车站里面,而是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就隔着一条街。
门口看门的是个小年轻,毕竟这是火车站,哪怕看门的工作都是正式工,很受欢迎的。因为在这个年代,各种单位厂子里面看门的,巡逻的都属于保卫科,是一个类似于派出所警察的独立单位。
等到八十年代末期,保卫科才正式跟派出所合并。
“干什么的?”小年轻嗓门很高。他穿着保卫科专属制服,不过上面还有火车站的标示。
证明这个保卫科是火车站专属的。
“哥们儿,”席于飞笑嘻嘻的抓出一把水果糖放在岗亭的桌子上,“我找宋科长,有介绍信,是来入职的。”
“哦……”小年轻看了眼水果糖,表情平淡,“介绍信呢?”
哟呵,这位还是个眼光高的。
“介绍信在这里,”席于飞掏出介绍信递过去。
小年轻看了眼介绍信,对席于飞点点头,“你跟这里等着,别乱转啊。我去喊人。”
说完,推开门就跑了。
席于飞左右看看,然后找个了夹角背人的地方,片刻后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俩油纸包。
一包放在岗亭桌子上,一包塞进布袋子。
小年轻通知了别人,又颠颠儿跑回来,然后看见桌子上的油纸包。
“香肠,吃了不脏手。”席于飞笑嘻嘻的冲小年轻眨眨眼。
能在这里看大门的保卫科小年轻绝对不是个普通考进来的老百姓,这年头,看大门这件事可是个重要的事,不像后来,让一群老头子看,啥也看不明白。
小年轻啧了声,“挺上道啊?行了,跟这里签字。啊,你会写字,对吧?”
“高中生呢我。”席于飞刷刷的写了自己大名,“以后咱们就是半个同事了,还请哥们多多照顾着。”
小年轻笑嘻嘻的,“我叫陈虎,以后常来玩。”
好家伙,怪不得长得圆头圆脑圆眼睛,原来叫陈虎啊,是挺像个小虎羔子的。
签完字,席于飞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每次浇大水,就跟交代命似的。
我妈这几天在家,各种活各种干,导致我每次码字都很晚了。
明天写老天鹅,晚安,各位宝子
但并不是愉快的一年半。
他带着怨气,再加上李永军各种挑拨,心里就越来越阴暗,对这里的同事和领导,也只是点头之交,有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得上恶劣。
只是时间太久了,他对这里的人事物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概念,很多人压根就记不起叫什么名字。
不过也好,反正如今全部从头开始了。
铁路局,是一个相对来说十分独立,并且人脉关系很广的地方。进了铁路,那就拿到了真正的铁饭碗。
在九十年代大下岗潮的时候,铁路基本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因为又开了好几条线路,反而一直在不停的招工。
铁路上还有自己的学校,毕业后专业对口直接入职,简直让人羡慕的红了眼。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铁路线上偷摸的倒腾点儿东西,只要不折腾的过火,基本没人会举报你。
上辈子席于飞就算跟同事关系不好,对这些私底下的交易既不参与,也不告发,主打一个爱谁谁。毕竟那时候他满脑袋狗尿拌豆腐渣,直到经历了最大的打击之后才开始逐渐的长出新的脑子。
要么后世人们都说大学生散发着单蠢的光芒呢,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大多数脑袋一根筋,容易上头,又及其爱面子。
上辈子他离家出走之后后悔了无数次,但因为面子问题就咬牙扛着。要不是因为站在了风口上,并且还有那么点儿财运,备不住等到老要了饭都不敢回去。
没办法,豪言壮语都发了,狼狈而归对他来说真的太丢脸了。
等老的时候每每想起当年的自己,席于飞睡着了半夜都得哭。哭自己当年轻狂,不懂事,被人骗成那样,却对最亲的家人无比防备,简直就是个蠢透了的蠢货。
铁道部办公区有一排平房,还有几栋小二楼。
有人把他带到二楼宋科长的办公室,席于飞客气的抓了把糖塞了过去,对方也是客气的收下糖,也没有什么对糖果感兴趣的样子。
只能说,铁路上的人,是见过大世面的,兜里都有点儿东西。对几毛钱一斤的水果硬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但对于更多的老百姓来说,兜里能揣几块糖,那都是很幸福的事。
“报告,”席于飞挺起胸膛,大声道:“宋科长,我叫席于飞,我来入职报道了!”
门里响起一声轻笑,“进来。”
宋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梳着个干部背头,穿着铁路专门的制服,桌子上摆着一堆文件,还有两部电话机。
他应该正在看报纸,看见席于飞进门,手里的报纸才刚放在桌面上。
“嚯,挺精神的小伙子啊?你就是老钟提起的那个席家老六?”宋科长嘴里的那个老钟就是席老爷子的学生。
当年席老爷子带着一家人来到京城落脚,收了不少贫苦学生,也会免费给一些正在读书的年轻人讲题。
这个老钟就是其中之一,他叫钟强,如今在市政府上班,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席于飞对这个钟强还挺有印象的,因为每到逢年过节,钟强都会亲自来席家给席老爷子送礼,说当年如果没有席老爷子就没有现在的他。而且钟强的对象还是曾柳华单位的一个小护士,两家关系挺近的。
席于飞只依稀记得上辈子钟强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后来去了一个小地方做县长直到退休才回京城。
席于飞笑嘻嘻的进了门,“是的,领导,我就是席家那个老六!领导,这是我大嫂老家弄来的特产,这是我在东北带来的特产,还望领导喜欢!”
“诶诶诶,这像什么话,咱们这里可不兴收礼。”宋科长脸色有些微沉,摆手让席于飞把东西收回去。
席于飞一挑眉,“宋叔叔你这话可就外道了,什么叫送礼?你是我钟叔叔的朋友,钟叔叔那就是我亲叔叔,您也是我亲叔叔。咋?侄子给你整点儿土特产还成送礼了??”
宋科长:……
宋科长都忍不住笑出声了,指着席于飞道:“你呀你,哎呀,你这孩子。”
“都是土特产,又不是啥金贵的东西。叔你看这个红肠,我亲自从东北背回来的。还有这个干菜,别看样子不好看,可是好吃啊。还有这个蛋糕,给我弟弟妹妹吃,给我婶子吃。还有这个……”
席于飞从袋子里面捞出来一个纸包放在桌上,“东北那边的好东西,蛤蟆干儿,拿回去炖着吃,老香了。”
宋科长碰了碰装蛋糕的塑料袋,“这么说你在东北混的还行?”
他听钟强说过,这个侄子在东北下乡,三年受了大罪了。原本这个工作按照人情钟强是打算送给席家的,但席家非要按照市价买,可见是个厚道人家。
如今看来,这个席老六黑瘦黑瘦的,但人很精神,嘴甜会说话,不像其他刚从乡下回来的那些知青,一个个仿佛被吸干了精血似的,脑袋都抬不起来。
“也不行,就是那边有我爹一家老亲,能帮得上忙。但该下地还是得下地,吃喝也没有咱们城里好。但这不是要回城吗?我特地买的好多特产背回来,还有这个蛋糕,是那边一个兄弟从外贸商店买的,说外面没卖的,还有塑料袋呢。”
席于飞全程把自己姿态放的很低,但又不是那种卑微的低,而是小辈的低。
他反正还记得自己上辈子第一天报道,就跟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最后要不是看在钟强的面子上,这个宋科长都未必愿意要他。
“行,就当你给你弟弟妹妹带来的吃的。”宋科长这次没有拒绝,而是把东西都收起来,放在脚边,“我喊个人带你去报道签字,还有工资跟衣服你得领。等我给你写个条子。”
他说着坐下来,拿起钢笔在本子上刷刷写了两行字,撕下这张纸递给席于飞,“我这边还忙,你直接去找会计,让那边叫小周带你去后勤。等登记完领完东西,在过来我这边。”
入职得去会计那边登记,否则工资都没人发。
“得嘞,叔儿,您忙着。”席于飞拎起他的提兜,倒退了几步转身把门一关,跑了。
“这小子,皮猴子似的。”宋科长想了想,拿起电话给钟强打了个电话,“老钟,你说的那个席家老六来了。嚯,这小伙子可真不错,精神,会说话。站门口一声报道,给我吓一跳。哈哈哈哈,哎呀你放心,我会给他找个好师傅,咱俩这关系,我还能委屈我侄子吗?”
会计室在楼梯口的另一边,席于飞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等里面说请进的时候才进门,“那个,叔叔阿姨们好,我是来报道的席于飞,宋科长给我写了条子……”
“好家伙,刚才就是你喊报道吧?那大嗓门,给我们吓一跳。”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哥嘎嘎笑道:“条子呢?我看看。”
“叔,给您。”席于飞拿出条子走过去,把条子递给这位大哥,“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得地方,还得各位叔叔阿姨提点提点。那什么,我带了点儿土特产……”
他又开始从提兜里掏东西,掏了几包香肠,又拎出来两大包瓜子跟水果糖,一起堆在桌子上,“给叔叔阿姨吃着玩。”
坐在大哥对面的大姐直接打开纸包,抓了把瓜子磕了几颗,“哎哟,你这个瓜子炒的香啊。”
“跟东北那边抗过来的,阿姨,这可不是直接炒的,是水煮之后再炒的,吃着干净不脏手。”席于飞说完,又看了看那个大姐,“要不我跟您喊姐吧,您看着跟我大姐差不多大,喊阿姨倒是把您喊老了。”
大姐笑喷,指着席于飞跟周围同事道:“看看,这嘴儿甜的。成啊,你就喊我大姐,也喊他们大哥大姐,否则不是给我矮一辈儿了吗?”
“咋,我看着显老?”接了条子的大哥装作生气的模样。
“您可别这么说,这不是埋汰我吗?我进屋就想喊哥哥姐姐,但又怕被人说没礼貌。讲真的,我看了一圈,就没看见超三十岁的,这叔叔阿姨我都喊得心虚。”
做了几十年生意,早就把席于飞的棱角磨光了,整个人圆滑的不行。
若是再大几岁,这么说就显得油腻了。但他岁数小,再加上长得好看,这样说反而会让人开心。
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坐在其他桌子边的男男女女都走了过来,拿香肠的拿香肠,抓瓜子的抓瓜子。
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来这里签字,把这张表格填一下。小周,一会儿你带他去后勤领衣服。这个月还有十来天……工资算你一个月的,三十五块八。来,这是工资条,你签一下,按个手印。”
铁路局真的是财大气粗,上班都没半个月,能发整月的工资!
叫小周的应该是整个屋里最年轻的,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等席于飞写完表格,小周拿起来,又抓了把瓜子揣兜里,“走吧兄弟,我带你去领制服。”
领制服要先去后勤签字,然后拿着后勤签的字去仓库。
小周一边儿嗑瓜子一边道:“我叫周建民,你跟我喊哥就成。对了,你这个瓜子还有剩吗?能多卖给我点儿不?我就好吃瓜子,我妈也好吃瓜子,但买这玩意有点儿难,得去乡下收,自己炒还总容易炒糊。”
这年头瓜子花生都是稀罕零食,也就过年能领几张年货票,可以去供销社买。生的便宜,炒熟的贵,但有的吃就不错了。
有人会把夏天吃的西瓜子都存起来,放到冬天炒了吃,但很多人一年到头吃不到多少瓜子。
这种情况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才缓和,八十年代初期,就有各种炒货小摊出现,去电影院还有人背着瓜子花生买,一毛钱就能买一纸包。
席于飞还记得这个周建民,他是铁路子弟,会计专业毕业的。上辈子对方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带他去领东西,直接把人扔到后勤就不管了,还是后勤那边给指了仓库的路,他自己领的制服。
“家里没有了,不过我写信问问那边,这些日子东北那边开始收瓜子花生什么的,我让老家人炒一些寄过来。”席于飞道。
他市场里有的是瓜子,但不停的拿出来,那就看不出好来了。
“成,多寄点儿,给我十斤……不,二十斤吧,十斤怕是不够吃。你放心,我给钱,全国粮票要不要?我这里也有票。”这个周建民显然是个财大气粗的。一张嘴就是二十斤瓜子,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到二十斤,十斤份额都没有。
那时候工人一年到头只有半斤的份额,工人子弟是二两,全家也就凑个三四斤,都数着个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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