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打算说,他不想用旧情去惊扰方恪什么,就像当年方恪牵着他的衣角,满头满身是血的跟他说“带我回家”,而他哄骗方恪医院就是他的家然后把方恪一个人丢在那里一样。
他在自己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把它掐灭。
因为……
苏楠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喜欢。
因为……我是你舅舅,我只能你妈妈那个样子带你。
这段单方面的情,在他把小孩丢在医院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在他把小孩威胁了一顿,然后连夜逃离A市躲到唐县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可命运究竟为什么又要把方恪送到他面前
为什么要告诉他,方恪是一个sub。
那种复杂的、隐晦的、肮脏的心思一次又一次地冒头,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他让他睡不好觉。
而他最终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克制、压抑,然后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土而出的疯狂。
也许哪一次,他控制不住了,他就会用手铐强行锁住方恪,然后把那些经年累压的疯通通都在某个夜晚发泄出来。
——对着姐姐留给他最后的珍宝,狠狠发泄出来,把这个宝贝的眼睛弄湿,弄得哪里都是湿漉漉的,然后亲一亲柔软的嘴唇,像亲吻一颗圆润的珍珠那样。
太疯了。太疯了。不应该,不应该这样,所以他只能忍,只能忍下。
那些倾泻的疯不是满载的一盆水。
那是吸饱了罪恶欲望的一块海绵。
太满太满了,以至于根本碰不得一下。
苏楠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方恪并不知道苏楠跟他的这层关系,也并不知道苏楠对他一再克制的那些心思到底有多么危险。
他只是抿了下唇,问:“你喝什么?我点。维他命”
“珍珠奶茶”,苏楠眼皮微微下垂,他语气轻松,仿佛又在开玩笑,“维他命我等你亲手调。”
“哦。”方恪坐在床边,嗓音一如既往冷淡,只是比起曾经的他,似乎如今的他不再动不动就为一点点小事情烦躁了。
从前的方恪,是会为了找一杯奶茶需要花的时间太久而不耐烦地摔碎手机的。
方恪并不知道他在漫长时间里的这一点点小小的改变,但苏楠总是能留意到。
他见到方恪的次数太少了,每天都抽空在酒馆等着,见到的次数依旧屈指可数。
他努力不去让自己有贸然打扰方恪私生活的念头,但他控制不住想要多获得一些偶遇。
每一次见到方恪,方恪是什么样子,都被他暗暗拓印在了心底最阴暗的地方。
这些方恪都不会知道,而他当然也不会将它们说出来。
三缄其口,莫宣于声。
但……眼睛里是藏不住爱意的。
方恪抬头的时候愣了一下,心底隐隐升起一些烦躁,但他没说什么,也没动,只是在愣住很久后重新低下头,语气有些生硬,“点好了。”
“嗯”,苏楠坐着的椅子离方恪很远,很远很远,远到他控制不住想要走近,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上午过去了,除了外卖没有敲门声。
一下午过去了,门口偶尔有脚步,却无人敲他们的门。
前半夜过去了,时间终于走过凌晨。
“快一点半了,你确定他真的会来找你吗?”苏楠叹了一口气,“别再过线了,出来偷腥还夜不归宿,换做任何一个冷静的dom都会舍弃这段关系,放sub自由。”
“你会后悔的,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伤心,所以我现在送你回家好吗?”
“再等一会”,心里越来越像一团乱麻,越来越慌,分不清是烦躁还是无措,他固执地说,“你先睡,我等到早上。”
结果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苏楠不想说打击方恪的话,但事实就是如此。
方恪呢,他难道意识不到吗?
沈辞年还他自由。
即便这段关系从未真正开始。
这就是沈辞年说给他的最大宽容,当真是宽容到了极点,宽容到了就这么不轻不重抛弃他的地步!
那他呢,他想要沈辞年的宽容吗?
他不想要。
当窗边有光亮起,方恪打开了窗户。
十三楼的风很大,可是风再大,断了线的风筝终会歪倒着坠落在地面上。
他想跳下去。
他想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袋,总是嘈杂个不停的脑袋摔碎。
就像摔碎闹钟响个没完的手机那样,把惹他烦躁的一切源头都毁灭。
在他手撑着窗台,想要爬上去的瞬间,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他手腕。
是苏楠,眼神说不上来的阴郁。
苏楠伸手关了窗,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这认真中其实还藏着后怕的苍白:“不要这样做,我真的会教训你。”
一顿,他终究说出口:“替你妈妈教训你。”
方恪那一瞬间,竟觉得有些可笑。
摔都摔成肉泥了,教训他鞭尸么?
他用力推开苏楠,然后往玄关处跑去。
苏楠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准备追过去,却在方恪打开门的一瞬间停住。
门口有人,他不认识,目光稍微有些警惕,这人来意不明,看衣着像是谁的司机。
“少爷”,唐白渡伸手拦住门口的方恪,“先生让你接电话。”
于是苏楠就那么硬生生定住了自己,他不再往前走,甚至就在椅子上坐下来。
“手机没电”,方恪语气冷冰冰的。
唐白渡看着方恪还亮着屏幕、响着来电提示的手机,从善如流做了个请的手势:“奉先生之命,送您安全回家。方少,请。”
那一瞬间方恪其实是有点雀跃的。
以至于他压根没听出来唐白渡的所有称呼都在他依旧不接电话之后转变了。
直到车在人还不多的清晨路上行驶,直到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直到老城区特有的衰败映入眼帘。
心忽然在一瞬间凉了半截,半截身子都在跟着发麻,天灵盖有细小的气流在往外冲撞,身上挂满了鸡皮疙瘩。
他紧攥着拳头,“这是什么意思”
“回方少,先生托我转告您一段话:您不用担心安全局那边,先生会替您瞒着,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先生不再见您。”
“先生搬了家,辞了学校的工作,您不用威胁他或者他的家人,他没有家人,您也不用浪费时间去找他。忘了告诉您上次在副本里先生的朋友宋先生替您取出了心脏里的炸弹,您的定位器一直在先生身上,只要您不主动惹事,先生会遮住安全局的眼,您项圈的遥控先生已经锁进了柜子。您彻底自由了。”
“最后……先生祝您安好。”
安好,怎么可能安好。
心烂了,安不好。
车停在了他的出租屋楼下,他却仍待在车上不肯下去。
唐白渡等了他很久,看了眼手机,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他拉开车门,走出去前说,“方少,车送您了,车钥匙在盒子里,您想什么时候下去就什么时候下去,都可以。”
方恪就是这一瞬间下车的,他死死抓住唐白渡的手腕,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像是已经神志不清,他口中语无伦次地说着模糊不清的句子。
唐白渡听了很久才听清一句。
“你…你带我去见他……我,我会解释…我接受……惩罚。”
“抱歉”,唐白渡目光中闪过犹豫,最终还是心软了,“方少您可能需要等一会,我并不能擅自做主,我现在给先生打电话。”
唐白渡打了四个电话,都没接通。
而方恪的心也在这一声接一声的嘟嘟忙音里彻底慌乱。
第五个电话,在自杀念头再一次涌上来的瞬间,电话终于通了!
还没等唐白渡说话,方恪一把冲上去抢过手机,手抖得都快要拿不稳手机,他几乎是以濒死的崩溃语气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你…你不要我……我…我只有,只有去……去…去死……!”
“求你…求你…年终……求你救…救我…一……一次……”
电话那头却是女音。
在帮他求情。
“先生,先生您快过来,少爷他知道错了,先生您别吓唬他了,他要寻死了,先生您饶了他这次吧!”
沈辞年的声音离得很远,丝毫没有过去接电话的意思。
即便隔了那么远,传进耳膜的声音依旧冰冷如霜,“我管不了他,我一个小县城老师,哪来的那么大能量去管他方大少的死活。劳驾,让他先饶了我,年纪大了腰不好,容不得第二次当众表演空中下腰这种杂耍了。”
“先生……”
“住口!”沈辞年一瞬间厉了声色,“把电话挂了,谁允许你擅自接听我电话的”
“对不起先生…可是……可是如果少爷真的死了,您,您肯定会更加不开心的。”
“小唐,你赶紧把少爷带回来,我劝劝先生先生就消…”
电话骤然被挂断。
唐白渡摊了摊手,“走吧,少爷,早接电话不就没事了,米姐那边要是不顺利,我也没招了。”
方恪没说话,闷头进了后座。
小唐开着车,“米姐对您一直很好的,少爷您别再欺负她了,这次如果先生能消气,您在一切结束之后去跟米姐说声谢谢吧……”
方恪还是不吭声,小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再劝说,只是本分开车。
方向是龙井家园007号别墅。
沈辞年还没搬,就算要搬,也没那么快,不过学校的工作他的确是真辞了,为的就是不想跟宋书衣纠缠。
从窗户看着他们到家,米诗梦悄悄打开了门,放两人进去,然后小声:“少爷您要不先吃点东西,先生气很大甚至不让开门,您等他消一点再上去”
“不等。”方恪没伸手推米诗梦,耐着快要压不住的性子等米诗梦自己让开,他便上了楼梯。
脚步很沉重,心里面一时这个想法一时又那个想法,最终一切万籁俱寂,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不想让浮木飘走。他想上岸,想甩掉身上的脏水,想……想得到救赎。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勇气打开主卧门。
没有,不在。
那就是在书房。
他手刚碰上把手,门里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私闯民宅,你在犯法。”
“我…没有”,方恪握着把手不动,“你…你是…是我…监护人……”
他再怎么炸起一身刺来伪装,终究抵不过自己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年轻人的事实。
他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沈辞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似乎是对他进行的审判,但这一刻,方恪把它当作救赎。
“进来,锁门。”
开门的动作在听见“锁门”两个字后忽然变得无比僵硬。
但沈辞年并不给他继续僵持的机会。
“我只给你三秒钟,再不进来,就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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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加更一千[比心]
他不想滚出去,所以他打开了门,走进去,重新关上,锁门。
沈辞年原本坐在桌前,见他进来,转了下椅子,面对他。
没说话,只是目光格外冷。
“我……解释”,方恪忽然就有点怯场,他在这一瞬很怕面前的这个人,但最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没背叛……你。”
“我只想要你…也只会要你……”
听起来有点感动像某种誓言,但沈辞年淡漠地看着他。
看得他手指轻轻颤抖起来。
“那你是成心在耍我,是么让我丢下所有事情去找你,去不顾脸面跟你发一顿火,你就满意了,是么”
“我……”
“噤声”,沈辞年忽然呵斥,“别逼我拿皮带掌你的嘴!”
方恪愣了一下,瞳孔都放大了,然后他抿紧唇,低下了头。
“这是你想要的么?”沈辞年又露出那种很淡漠的笑。
“什……什么”方恪没理解其中含义。
“我问你刚刚那种训话的语气,是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你绕了一大圈就为了激怒我后想要的。”
是。那又怎么样。
他就是想。
他死死埋着头,眼睛里有眼泪在打转。
“眼泪收起来,还没到你哭的时候”,沈辞年抬手拿了个什么东西丢到面前地上,“过来,跪上去。”
那是一柄紫檀木的戒尺,曾经放在他床头柜上的那柄,那时候他眼睛不好,并没有看清它跟市面上卖的那些有什么不同。
这是一把私人的、精致的、似乎是刚做出来不久的戒尺。
尺面很干净,只有尾端刻着一个字。
——恪。
在看清这个字的一瞬间,他的脑袋再也不能更清醒:在他脱口而出沈辞年不配的瞬间,沈辞年究竟收回去的是什么东西。
是——独家定制,唯一关照。
他辜负了这份心意,同时也收获了沈辞年的冷淡。
“第二次向你重复这句话,跪上去。第三次我会直接让你滚出去。”
没有第三次,方恪顺从地走过去,走到沈辞年脚边,跪下。
膝下的木头存在感很明显,像是在提醒他浮木为什么飘远。
是他无意识中抓住了,却又在梦魇里以为那是一只诡手,于是他亲自将救命的浮木丢了出去。
沈辞年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继续看。
看着看着,一只狗爪子就试探着搭在了他腿上。
小狗在寻求安慰,心里很不安是吗。
沈辞年故意没理会,只是看书。
方恪头越来越低,手无意识地摩挲沈辞年的膝盖骨。
他的跪姿相当不雅,可是沈辞年竟然不纠正他,沈辞年是不是……
沈辞年只是看了两页书的功夫,方恪就开始走神甚至到了要用手扣他大腿的地步。
他忽然放下书,书脊磕在桌上发出一声钝响。
方恪瞬间收回手。
“大少爷”,沈辞年却伸了一只手,抚上他的左脸,语气里满是嘲讽,“您搁这坐茶馆呢小的去给您倒碗茶”
他刚要开口,脸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沈辞年调情似的轻笑:“喜欢吗?”
他摇头,“不…”
“不喜欢啊,我以为你很喜欢呢。”
还是同一个位置,沈辞年又落了一下,“你不就喜欢这样打别人吗,打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爽吗?”
不爽,他其实一点都不爽。
打架只能暂时疏解他的烦躁,无法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爽快。
“对不起…我只是……”方恪又把手扶上沈辞年的膝头,“我…不想有人靠近你……”
“那你就打我,是么,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挨个来一拳或者来一耳光”
“长了嘴不会问,那不如缝起来好了,以后你遇事只需要用拳头,一拳下去谁都得听你的。”
沈辞年语气轻飘飘的,叫人分不清究竟是嘲讽还是真话。
大抵是嘲讽吧。方恪用力握紧拳头。
“手指松开,别让我来掰”,沈辞年终是一改松垮的语气,沉了脸,“如果你事到如今还要在我面前一身反骨,那我请你现在就出去。”
方恪手指更用力地攥了一下,然后骤然放松,自然垂在身体两侧。
“方恪,我给你的宽容包括但不限于:放任你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尽量温柔照顾把自己作生病的你、替你解决一屁股麻烦事最后轻易饶恕你、几次三番容忍你拉着我一块找死只给你警告……”
“你是在因为我的容忍把我当没脾气的泥人肆意耍弄吗?说话!”
“不…”
啪!极重的一耳光。
方恪侧过头去,舌头舔了下牙根。
是沈辞年让他说话的,他还没说出来,沈辞年就给他了一巴掌。
逆反心理瞬间上头,他站起来,甚至想要扇回去。
但沈辞年仅仅是用冰冷的一个目光,就止住了他一切动作。
“跪回去。觉得很难堪是吗?很莫名其妙很不讲道理是吗?”
他杵着不动,不肯跪。
但沈辞年只是轻蔑一笑,仅仅用了一句话,就让方恪重新跪了下去:“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对我和这个家里的人做的事。”
“你可以去问问给你做饭的厨娘难不难堪,问问她是不是也觉得你不讲道理。或者你不愿意去,那现在我给你时间问我:我会不会觉得你不知好歹,会不会觉得你无药可救。”
方恪沉默很久,哑着声音:“那你……会吗?”
“我不会,因为我不是你。我不会跟你一样让极端的念头充满你那本来就不聪明的脑子,我只会觉得你实在是欠揍。”
“今天的时间很长,很不巧,鄙人刚刚失业现在正待业家中,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着,我们一样一样清算。”
“你用什么力度打的我,刚才我就用什么力度还的你,还有九下,你试试看是你的嘴脸硬还是我的手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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