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秉公执法、秉公办案,还请你配合,我们也不想闹得太麻烦。”沈副队微微弯腰,在夜色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向他聚拢。
他压低声音,以一种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调道:“要是在这闹,我们会很难办的,毕竟领导发话了,对你不能打不能骂,不然到时候两边都难看……”
何金玉感到他的压迫感与敌意,拧眉道:“你还想审我?”
“关于刘长伟之死疑点重重,据说他死前你曾派人频繁跟踪调查,我们合理怀疑他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不仅是你,包括周霆琛都是在案重点嫌疑人。”
何金玉脸色微变。
看来他猜对了,这回不仅仅是冲着周霆琛,也是冲他来的。
他脸色发冷,却不说话。
欣赏于他的识时务,沈副队嘴角勾起,抬手手指一点,身后立刻窜出两名警员摁着何金玉,把人重新带回了警局。
沈副队心情颇好,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带人绕过裴宇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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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真没想到在这种日子赶上这个剧情【挠头】,那就祝看守所的二位七夕快乐吧[托腮]
第57章
审讯室照出惨白的光线,一阵钢铁冰冷的碰撞声,何金玉双手被固定锁铐在审讯椅,两个审讯员一前一后进来,落座他面前的审讯桌。
为了攻克嫌疑人心理防线,审讯室静的落针可闻,高精尖摄像头无死角嵌入,紧锣密鼓地挖掘嫌犯的一言一行。
“三个月前,你派人频繁在刘长伟家附近踩点,其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他的日常生活,仅一周后他在工地失足坠死。”审讯官拍下一沓照片,老神在在道:“现在交代了还有机会,不然出了这个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审讯惯用的手段,何金玉见多了,他仰身后靠,脚腕和腹部都被束缚,精巧的五官仍舒缓出比他们更悠然的神情。
“我派人去那块地做考察工作碰巧路过他家几次,刘长伟这个人黄.赌.毒三样占俩早欠了一屁股债,而且他坠楼那天可是有监控的,是他自己不小心失足死亡,若非要说是因为欠债心虚影响导致的,那你们应该去抓讨债的,抓我一个盖房子的算什么事?”
“是考察工地还是考察人?刘长伟的人际关系、每日行动路线,什么地方经常去你可都一清二楚啊,你还接着狡辩?”
“小警官,我怎么觉得是你在引导呢?我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严重干扰’,刘长伟自己欠钱心虚我也管不着吧?只是正常进行市场调研,在新项目实施前的固定流程而已。”
“你确定?”
“……”
两方唇枪舌剑、刀光剑影。毕竟审讯就是双方在不清楚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的前提下进行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搏杀。
明显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也算是棋逢对手,盘问一直持续到天际泛起鱼肚白。
审讯室外,沈副队环胸,站在单向玻璃前如山般岿然不动。
一夜未合的眼底冒出圈乌青,泛红的眼底也染上了些许燥意。他抬手摘掉耳朵里的接收器,指腹按在眉心轻轻揉捏。
“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您看要不……”中队抬头,询问他的意思。
沈副队不答反问:“几点了?”
“再过十分钟就到六点了。”
沈副队算了算时间,声音有些疲惫:“再关两个小时,等上头的人醒了就送走。”
“是!”
得到通知,审讯室里的两个人找了个借口让何金玉留下就走了。审讯室外只留了零星两个看守,其余人一夜未眠,各自在办公室找了个角落合衣小憩。
他们尚且能蜷缩取暖,何金玉可就遭罪了,跟他们推拉撤锯整晚一口水没喝,手、脚和腰都被绑死,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只能靠着冰凉的审讯椅凑合眯一会。
靠在硬的跟石头似的椅子上不好受,被固定的手脚早就被冬夜的寒潮冻得透凉。
他的潜意识昏昏沉沉、虚虚实实,宛若没了根的浮萍随着海面起伏。
这种沉浮和寒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胸口忽地压上一件温热的毯子。他下意识要睁眼,可困乏的睡意缠得他疲惫不堪,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何金玉被推醒。
几名警员围着他,手上的镣铐和身上的绑带都被解开,身上覆盖取暖的东西也不见了,他被两个人架起,闪着寒光的手铐又重新回到手腕。
沈副队站在外围,摁着警服外套的拉链一划而上,“带走。”
一行人七拐八绕,何金玉一脚跨出后门顿觉不对,因为在不远处除了停放的警车,还多了几辆黑色的豪车。
他刚出来,何不凡和那晚的青年立刻围上来,青年年纪尚小,直率热血的年纪只狠狠地瞪着沈副队,何不凡伸手,把他揽到身后。
“沈副队,累了一晚大家都辛苦了,如果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随时开口,我们也希望案件尽快告破,还受害者和无辜的人一个清白。”
何不凡说着,话锋一转:“只是——不知道金玉犯了什么错,还需要转移审讯?”
质问的话贴到了沈副队脸上。
他眸色锐利如刃觑向远处黑色辉腾,车玻璃后,裴宇坐在主驾驶室挠了挠后脑,内心发虚。
“目前没有能证明他清白的铁证,我已向检院递交卷宗提请延长羁押时限,为了避免两名嫌疑人串供,所以分开羁押。”
沈副队掸掉领口不存在的灰尘,回答时微微侧身,肩头倾斜下的阴影遮住了肩膀雪白的警徽。
何不凡欲张嘴反驳,但对上沈副队那张态度冷硬、不容置喙的脸,以及周围六七名警员,心中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没有办法,只能告诉何金玉父母安好,周家人也晓得这件事,各方都在想办法。
刚寒暄几句沈副队就耐心告罄,挥手把人带走。一行人纷纷上了警车,何金玉刚一脚踩进去,便被一头撞得差点整个摔下去。
青年整个人跟抹了胶水似的黏在他身上,嘴里哭吼:“哥——你们放开我哥!检院的条子都没批下来你们就抓人,哪有你们这样的啊!你们欺负人——”
事发突然,警员迅速包围七手八脚的试图掰开他。
“方堂,我警告你别胡来,赶紧回家去!”
“我不!他们不放开你我就不松手——”
方堂在警局门口又哭又闹,偏偏这人又是跟何金玉沾亲带故的,秉持文明办案、适量考虑并安抚家属情绪的原则下,他们围成一团却没一人能把这个八爪鱼拉开。
众人手忙脚乱之中,何金玉忽觉口袋被塞了个冰凉的硬物,他低头,立刻与方堂对上视线。
两方人纠缠了好大会,方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何不凡塞进车里,沈副队这才能带人离开。
车窗两侧的风景迅速后退消失在长街尾端,何金玉坐在一侧,飘逸的风景在他眼底只留下残影。
他似乎在看风景。
路程后半段,沈副队拿出一个黑色眼罩给他带上,蒙着视线被送到了“关押”的地方。
“你们办案还搞这么神秘啊?”
没人回答他。
等手腕的铁拷被摘下,他立马掀了眼罩扭头,那扇精工雕纹厚重的大门从内缓缓朝里推进,直至严丝合缝的关闭,挡住了落在他脸上的最后一丝阳光。
“金玉。”
他转身,闻声望去,郎庄曲起一条腿坐在吧台,一身西装三件套勒出完美劲瘦的腰身,外套被随手挂在椅背,领口敞开两颗。
郎庄盯着杯里猩红荡漾的水波,嘴角扯起:“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原本是打算说的,不过看见你也就没必要废话了。”
警局、医院乃至检院都能被动用,把他和周霆琛像遛狗似的这么转了一圈,这个手眼通天的人若是郎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除了他也没第二个。
何金玉摁着发痛的手腕打量着这栋三层复式别墅。
郎庄敛了视线,放下酒杯,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型医药箱,拎着箱子把人摁坐在沙发。
他看着何金玉又冷又木的表情,伸手,“把手给我。”
何金玉没理他,绕过他的手自己打开医药箱找出红花油,倒在掌心摩擦生热覆在青紫的手腕,全程没有分给郎庄一个眼神。
他的手机、钱包等一切随身东西都在审讯前被收走,玩不了手机也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他并没有作出着急的姿态,渴了自己倒水喝,无聊了就躺在沙发看电视。
他就像是当做这个人是一团可以摸得到的空气,问什么都什么也不回答,也什么都不看,甚至不关心什么时候能出去。
两个人就这么在封闭的别墅里无声的僵持了一下午。
临近晚饭,那扇Biffar才再次被推开,管家带着佣人在餐厅忙碌布菜,何金玉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郎庄从楼梯下来,手里拎着一小沓陈旧的曲谱,边缘磨损但没有明显泛黄,显然是被抱在手里繁复翻阅过的。
“吃饭了。”
他略过何金玉甩下一句。
何金玉就起身跟上去。
餐厅里,郎庄已经在等着他,一手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何金玉瞥眼选择另一侧落座,也不看他,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
郎庄深深呼吸,就着拉开的椅子坐下,“你打算跟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然而回应他的仍是何金玉的沉默。
头顶镶满水晶的流苏吊灯亮着靡费橙黄的光亮,给何金玉身上打了一圈暖光。
他没有一丁点瑕疵的皮肤又白又细,五官立挺却不深邃,吃菜只咬一小口先尝味,觉得好吃才会放心咬下去,浅红的嘴唇很快被食物逼出深红色。看着他吃饭,郎庄微微眯起眼睛,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
喉结上下滑动,他道:“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可以试着向我提要求,我会考虑要不要同意。”
何金玉抽出纸巾擦嘴,头也不抬,“只有一个。”
郎庄挑眉。
何金玉:“咱俩这回就算彻底掰了,以后你离我远点,有多远滚多远,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他起身,把擦嘴的纸巾团吧团吧扔进纸篓就出门了,还没走多远,忽地后脖颈吃痛,他整个人被一股强力掀翻!
“咚”!
一声惊响,何金玉被摁在玻璃门,摔的眼冒金星。
“你大爷的……”
何金玉抵骂了一句,甩走模糊的视线,郎庄那张脸氤氲出愠怒、却隐忍不发。
可肩膀传来的似要将骨头捏碎的痛意让何金玉清晰感觉到,眼前的男人究竟有多愤怒。
“怎么?终于装不下去了,开始跟我撕破脸了是吧?”何金玉头抵着玻璃,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郎庄钳着他的手腕抵在头顶,另一只手松开肩膀,虎口扣着何金玉的下巴,掰正他的脸。
“何金玉,这段时间你还没跟我闹够是吗?嗯?如果我哪里做错了,我道歉,我改正,你为什么不理我?”他拇指在滑腻的皮肤摩挲着,捎带他的声音也变得干哑起来:
“还有那个周霆琛,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短短几个月就能让你喜欢上他的?金玉,我不喜欢这么冷漠的你,你变得好奇怪。”
“你现在没有做错什么。”
郎庄敏锐捕捉到重点,“那就是以后?”
他垂下头,漆黑的眼眸转动,何金玉的这句话给他引导到了一条附着薄雾的森林,他很快从那些困惑的问题中抽丝剥茧发现端倪,宛若无形中伸出大手挥散迷雾,露出一条清晰顺畅的道路。
他抬起头,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猜测:“深城的项目不是巧合对吗?你早知道会有泥石流,故淼也并非不认识你,只是‘现在’的故淼还不认识你……未来,未来的故淼认识你!未来的你知道深城会突发灾害!你,不是‘现在’的何金玉,是不是!”
何金玉又沉默了。
郎庄不可置信的松开手,踉跄了两步撞倒了门口的架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他的猜测都是对的。
这些天来,何金玉所有怪异的举动和突然的转性都有了最合理也是最不合理的解释!
原来他没有做错,何金玉也没有生他的气,他们仍是最亲密、最要好的朋友,是眼前的这个……来自未来的何金玉讨厌他而已。
他这会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他的脸色苍白异常,漆黑的眼眸被垂落的眼皮遮掩了那抹悲伤的神色,伸手,扶墙,弯腰,他无法抬头去接受眼前的一切。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霎时陷入迷惘的阒寂。
何金玉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事太过玄幻,论谁一时半会也无法接受。
所以,他难得的放软了语气:“郎庄,这里最多能关我两天,周霆琛的罪你也定不了,还有别再给我发一些骚扰短信了,没用的。”
末了,他又补充道:“别再折腾了,也别再让我恨你。
“你骗我的吧?骗我……”
他嘴里呢喃着后退,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何金玉逃也似的跑出餐厅,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别墅。
何金玉头抵着玻璃门,站了一会,管家带着佣人陆陆续续进来,机械似的收拾满屋狼藉。
他踢开了脚下的碎玻璃,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偌大的别墅数不清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只有靠近书房的那间没有锁。
何金玉进去彻底关门,留了一条缝隙,通过狭隘的视线观察着楼下佣人的行动。
这群人木着脸,除了走路的头也不抬,呆板的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除去三餐布置与定时打扫,他们一般不会踏足别墅内。
稍等了一会,这群人收拾完餐厅后就按序离开,后续如他猜测,再也没进来过。
何金玉推开门出来,认真打量大平层别墅的内设,只有二层有卧室,且房门各个紧闭,除去一楼剩下的就是一些棋牌室、茶话室或太阳房之类的……
关门前,他又瞥了眼紧闭的书房。
郎庄白天要在书房办公,重要的文件肯定在里面,说不准能找到医院那晚被删掉的监控。
只是目前最棘手的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身上的东西全被警察收走了,东西就算拿到也带不出去。
何金玉下意识摸兜掏烟,却摸出来一个娇小的智能手表。
合着方堂那小子白天闹了一通就为了给他塞了个这?
他神情复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拇指划过屏幕,镶钻的表盘转动彩条,登时亮了,缩小版图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何金玉无措地挠挠头,走到拱形窗台旁的沙发坐下,像七老八十老眼昏花的老头老太太似的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废了大半个晚上他才拨出去第一通电话——他要去书房拿点东西出来。
不管能拿到什么,来都来了,他总不能被白关两天空手回去,而且,他们和郎庄的信息严重不对等,想要摸清来龙去脉他也得必须去一趟书房了。
再关上手表,何金玉已经困得倒头就睡。
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他这晚睡得很沉,一直到窗外的天蒙蒙亮,意识迷糊间觉得身体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他挣扎着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次日清晨,早风吹动窗边风铃,怎么也进不来的铃铛砸在玻璃叮当响。
何金玉被吵醒,伸手从被窝里爬出来,可腰腹一动立马察觉不对劲了,他肚子多了一只手!
于是想也没想,曲腿一脚踢下去!
郎庄摇摇晃晃带着被子爬起来,昨晚的衣服揉皱散着酒味,他抬起眼,眼底布满血丝,苍白的脸色尽显憔悴。
何金玉抬手闻到身上被沾上的酒臭味,臭讲究的毛病立马炸开了花,“你没地儿住了,别墅不够大装不下你是吧!跑他妈我这来流浪来了?”
他一脚踢开掉落的枕头,扣着睡衣带子绕开床尾,郎庄甩了甩脑袋,脚步昏沉的跟上他,伸手环腰,整个人都贴在他背后。
“金玉,我不管你是哪个金玉,我郎庄都爱你……我爱你一辈子,永远爱你,我只要你一个人。”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撕开的旧布:“对不起,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我实在接受不了你身边不断出现新的朋友和恋人,你跟他们稍微亲密一点我就忍不住嫉妒,我太嫉妒了……李明霄、故淼、周霆琛,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占据你,他们好像都比我重要,如果你能喜欢他们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
环在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你爱我吧,金玉你爱我好不好?我不想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郎庄低头,嗅着何金玉颈间的香气,亲昵地轻轻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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