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你出面,提供出一具跟贺煜臣体型差不多的尸体。尸体自然只是为了堵这群人的嘴,舆论发酵后,你就立刻销毁尸体,不能让军方的人抓住把柄。”总统没有讲完,但言下之意,是指望秦越背了这口黑锅。
 原本联邦和废墟遗迹一直冲突不断,两边人的互相看不顺眼,升棺因为私人恩怨,偷袭了正在围剿感染者营地的贺煜臣军队,十分的合情合理。
 秦越差点没绷住表情,他冷下脸:“让我干脏活得有点底线。”
 总统也是一阵冷笑,“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别以为能置身事外,贺煜臣日后找你算账,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排除总统是个人渣这一点,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小说里男二是个圣母,那自然男主就不可能也是圣母。
 贺煜臣向来血债血偿。
 可惜现在的秦越不是原主,他巴不得被贺煜臣弄死,好做完任务交差。
 系统咳咳两声,盯着完全不着急的秦越提醒道:[请注意人设。]
 秦越支着下颌,不咸不淡地说:“你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天天都那么提心吊胆么?”
 顶着秦越压下来的目光,总统嘴角动了动,“你知道贺煜臣的异能为什么被列为高危吗?”
 贺煜臣的能力被政府命名为“以太”。
 他可以切除所有分子之间的媒介物质,像是手握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甚至,他也可以精准地剥除感染者变异的细胞,让感染者变成正常人。
 到了小说的后期,这个能力被开发的更为完全,贺煜臣可以利用以太更改人类异变的基因,让一个无所不能异能者转瞬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总统气度很大的样子,完全忽略了秦越不客气的态度:“谁在我这个境地都会提心吊胆的,毕竟这样的人,还算是人类吗?我倒是认为他更像是一个没有载体能容纳的凶器。”
 “秦先生,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彼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你意下如何呢?”总统对上秦越的视线,他压力也不小,因为秦越不是什么容易控制的人,他们双方一直都在互相试探,但又不得不依靠对方生存下去。
 他指望秦越带领的流民能当感染者入侵的第一目标,才能换取联邦里大部分人醉生梦死的生活。
 联邦中生存的大部分都是异能者,他们可以创造更多的能源,但与之而来是新的问题,这些人都很怕死。
 除了贺家那一只军队,他们安于现状,不愿意冒险收复被感染者占领的人类旧区。
 秦越他们这些人不惧生死,但又需要联邦给予的能源活下来。
 所以形成了这种扭曲又互相憎恨的关系。流民看不起联邦人,联邦人亦然,认为被驱逐出去的流民都粗鄙不堪,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秦越笑了一声,“行啊,但我有什么好处?别又给我一箱子银币,到最后这些钱不又流转回你们手上……”尾音湮没在骤然加深的笑意里,秦越直白地说:“我需要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看到秦越松口了,总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他真心实意地说:“你想要什么,我们随时提供,无论是饮用水还是电力系统……”
 秦越打断他的话,“我要能自由出行联邦的身份。”
 总统笑容僵住了,他们之前向来保持着一种的默契,就是本人从不踏足对方的领地。
 虽然他们算不得敌人,可也称不上朋友。互相都对彼此保持足够的警戒。
 “这个……”总统觉得有些难办,“你是想来联邦做些什么吗?”
 秦越忽然倾身向前,肘关节抵在桌面上,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让总统更清晰地看见他的表情,“如果不行,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他直截了当地关闭了通讯。
 系统傻眼:[啊?您在干啥,原文不是那么写的啊!]
 秦越看了通讯器亮来亮去,就是不接:“我现在身兼数职,你不记得了么?”
 他不仅得让贺煜臣记恨自己,还得尽快把贺煜臣送回联邦,跟还没死翘翘的白月光见上面。
 要一张自由出入的身份卡,只是方便他带着贺煜臣混入联邦。
 “不是你说的,只要他们见上面就能完成助攻任务的50%。”秦越皱着眉,“你不会是想耍赖吧。”
 系统:[……?]
 怎么回事,它好像被这种莫名其妙的逻辑给说服了。
 [话是那么说没错啊,但是您把目前手无寸铁的男主送到联邦,不是羊入虎口吗?万一联邦政府真不要脸面了,直接把人杀了,那不就完蛋了]系统直挠头。
 秦越表情复杂,“你当我是死的?”
 他又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贺煜臣死在他眼前。
 系统举着写满剧情的屏幕,焦急地在秦越眼前晃来晃去:[男主回联邦的时候,是复仇打脸的重点剧情,他现在啥也不是,这个剧情爽点怎么办?!]
 秦越一本正经:“我先完成助攻任务,这个打脸剧情后面再补上也不迟。”
 系统目瞪口呆:[您是在钻逻辑漏洞吗?]
 秦越瞥到通讯器上的消息,坦然道:“联邦已经发给我身份证明了。”
 身份证明上的秦越照片还带着少年气,是因为联邦所存的照片数据,还是他之前没被驱逐出联邦时的。
 试图要将逻辑漏洞钻到底的秦越:“他跟白月光见面有没有具体要求?”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系统一下子警惕起来,上次秦越那么问完之后,就完全跳过了小黑屋剧情。
 它这次坚定地说:[至少男主得产生对往事追忆从而难以自拔的情绪,就是人类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您懂吧?]
 秦越沉思片刻,“可是我觉得贺煜臣不像是那种会沉湎过往的人。”
 系统第一次觉得自己拿捏住了秦越,略显得意,[反正要求就是这样,要不然他们不就是纯纯兄弟情了嘛。]
 秦越的表情有些勉为其难,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再置喙什么。
 既然出入的通行证已经拿到手,那接下来只要伪装成顾夜霖把人带走就好了。
 秦越觉得至少现在任务完成的方向有些眉目了。
 房间内,贺煜臣已经将勺子放在一旁,他确定了粥里面没有奇怪的味道,吃下去也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
 这不太像秦越的行事风格。
 秦越总是更倾向于直接动手,言语威胁已经是他最心善的表现了。
 接下来几天,秦越依旧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不怎么回来,除了固定时间会有人将食物送过来,贺煜臣觉得好像被人遗忘在了这个世界。
 但这并没有让他放松下来,反而有种不知铡刀何时落下的惶惶之感。
 入夜,贺煜臣被某种声音惊醒了,抬起头瞥到了一抹银色的流光。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走近的人。
 过了零点,就已经是需要再打抑制剂的时间了,贺煜臣隐约能感受到被压制的能力在缓缓复苏。
 来的人戴着之前的面具,没个正形地倚在门框上。
 两个人在黑暗中无言地对视了一会。
 在万籁俱寂中,贺煜臣听到对方问他:“你愿不愿跟我走。”
 贺煜臣心想,果然,秦越终究还是来试探自己了。
 只是他不明白,秦越明明可以把他拖去审讯室,直接逼问他跟顾夜霖有无关系,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呢?
 如果这样的话,是与否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其中一种答案会让他更痛。
 贺煜臣抿着唇,平静地看了一眼秦越,最后给出了他的回答。
 “我不会跟你离开的。”
 系统:[?]
 秦越:“?”
 百思不得其解后,秦越紧张地问系统:“贺煜臣不会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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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PS: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摊手]
第39章 
 秦越详细地复盘了一下整个过程,最后他总结也许是贺煜臣戒心太重了。毕竟在原文里,顾夜霖也是前前后后花了几个月,才说服打动了贺煜臣。
 而目前来看,“顾夜霖”满打满算拢共跟贺煜臣就见过两面。
 秦越:……失策了。
 他像极了卡着DDL准备冲刺一把,结果发现着急忙慌之下,写错了课题。
 可惜按顾夜霖的人设,秦越又不能硬逼着贺煜臣跟自己离开。
 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越伸手将贺煜臣拉起来。
 贺煜臣措手不及,被秦越冰凉的手碰到时,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本就重病初愈,走路还有些虚浮,而秦越个子又高,步伐迈得也大,他几乎是整个人挂在秦越身上,被拖拽着走。
 贺煜臣不知道秦越又在发什么疯,对他说的话又有什么不满意。可是秦越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朝他无缘无故的发火也很正常。
 秦越站定后,把一个手提箱嫌弃地踢到贺煜臣面前。
 “打开它。”
 贺煜臣认出了这个手提箱,他很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秦越会把抑制剂放得那么随意。
 贺煜臣想可能是时间翻过零点了,秦越也不想再演下去了。他看了看箱子内部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抑制剂,随手拿起一瓶,将注射器拆开递给秦越。
 他低声替自己解释:“我没法给自己注射。”
 秦越微微蹙眉,没有接过的意思。
 说实话,秦越没看懂贺煜臣的行为举止,而且不知怎的,他也很烦看到对方这种放弃挣扎,屈服现状的模样。
 他更倾向于看见之前那副反抗的模样,即使贺煜臣不知何时就会给他致命一击。
 贺煜臣自嘲地抬了抬嘴角,这里没有镜子,只能估摸着位置,别扭地将手抬起,朝着自己的后颈上扎去。
 秦越:“你在做什么?”
 声音莫名地带上了火气。
 贺煜臣不知所措地被秦越按下了动作,望向秦越的目光有些茫然。
 难道不是注射抑制剂的时间到了吗?
 但从秦越不太高兴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注射器被秦越态度强硬地拿走,然后手上多了另外一管药剂,他听见秦越说道:“我是让你把药换了。”
 秦越看着他怔愣的表情,贺煜臣睁大眼睛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一种懵懂的稚气,让他狠不下心发火。
 秦越好气又好笑,“我一句话都还没说,你倒是对自己下手挺狠的。”
 “……换?”贺煜臣低头看了一眼药瓶,不管是外貌和颜色都跟原来的抑制剂一模一样。
 秦越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找到了答应联邦那一具遮人眼目的尸体,都花在了找这么一个差不多的替代品上。
 替代品虽然也有些抑制作用,但是为了抑制那些刚刚激发异能的人用的。防止这些人还没适应自己的能力,误伤到别人。只是相当于削弱了异能的作用,也没有任何成瘾性。
 贺煜臣沉默,迟迟没有将药换进去。
 秦越站在一旁,垂眸看他:“你在等什么?”
 贺煜臣觉得手上拿着的不是普通的药剂,而是可能随时变成秦越折磨自己的理由。
 而秦越在逼着自己亲手将“罪证”放进箱子里。
 秦越等得不耐烦了,抓着贺煜臣的手腕,将药剂按回箱子里空出的位置中。
 “这不是很简单么。”他看着像被箱子咬了一口似的贺煜臣。
 贺煜臣强行克制住把药拿出来的冲动,稳住自己战栗的声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越像是没有看见贺煜臣眼里的绝望,依旧不冷不淡道:“救你。”
 这一刻,贺煜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喃喃,“真有意思……”
 要不是自己知道秦越是怎样的人,他还真可能被这种冠冕堂皇的语气骗过去。
 秦越:“升棺已经宣称对此次军队被袭事件负责,你对联邦来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哪怕你活着回去,别人只会觉得你和曾经的少将有几分相似罢了。”
 你真不走吗?再不走你在联邦的墓碑都要修好了,说不定到下一个学期,你就要上历史课本了!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越很纳闷,怎么贺煜臣还是无动于衷。
 贺煜臣闭了闭眼睛,猜测秦越大概是在磋磨自己的心性。待他睁开眼睛,神色又平静下来:“你说得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忍耐,伪装温顺,蛰伏,然后一击毙命。
 就跟以前一样。
 贺煜臣知道秦越上辈子对他的所有羞辱,只是想一寸寸打断他不肯低下的骨头。
 秦越对主动的投怀送抱反而兴致寥寥,甚至可以说不感兴趣。
 “我又不打算离开,这里很安全。”贺煜臣深吸一口气,上前拥住了秦越,侧脸亲昵地他的肩上蹭了蹭,低眉顺眼地说道:“联邦想要我的命,至少我在这里还活着。”
 秦越瞳孔皱缩:“……”
 他被贺煜臣生涩地讨好给弄得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贺煜臣会对一个陌生人那么顺从。
 系统一整个傻眼:[我的男主怎么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宿主您简直罪大恶极啊啊啊!]
 贺煜臣的行为,充分表现出一种加害者是在保护我的心理。
 秦越人麻了:“闭嘴,别鬼叫,我正在想办法。”
 顶着贺煜臣温顺的眼神,秦越硬着头皮继续说:“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认知出现了点问题。”
 贺煜臣愣了片刻,依然固执己见,“我现在清醒得很。”
 秦越想说,不,你出了大问题。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只能轻轻推开了贺煜臣,“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但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
 贺煜臣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转而恢复了常态,顺着秦越的意思说道:“我看不出来……”
 “杀了秦越。”森冷的话语在夜色里蔓延。
 每一个字都跟贺煜臣暗地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贺煜臣呼吸一错,窜起的寒意顺着骨节爬行,他想开口否认,可虬结的恐惧在疯狂滋长。
 他没想到秦越把这件事情直接放在了台面上。
 这句话简直就像一个杀人犯突然开口说,你看见我的脸了。
 是要死了么?
 贺煜臣空茫地望向秦越,求生的欲望和一了百了的心理在他脑海里争吵起来。
 秦越看着贺煜臣沉默了,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只要我们……”离开这。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贺煜臣轻轻发着抖,眼神空洞无神,他心里一沉,“喂,你还好吧。”
 “我,我没有。”贺煜臣听到秦越的话,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秦越的衣角,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想那么做。”
 这话说出来,贺煜臣自己都不信。这更像是走投无路下,自暴自弃地尝试。
 可偏偏秦越仿佛信了。
 他声音本来就比较低沉,缓下语气后,莫名带着哄人般的纵容,“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
 秦越基本确认了一件事。
 贺煜臣在畏惧他,并且就算没有当着本人的面,只是别人嘴上提到那“要杀他”这种话,贺煜臣都会表现得异常恐惧。
 这不正常。
 他本人目前对贺煜臣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对方会那么怕他。
 但贺煜臣不相信秦越会那么轻拿轻放,他攥着秦越的衣服的手痉挛似的战栗着,眼里是无声的哀求。
 秦越没安慰过人,盯着贺煜臣苍白的脸,无数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可是这种太久的沉默,让本就惊惶的人更加难熬。
 贺煜臣苦笑一声,看来言语上的示弱并没有让秦越放过他。
 于是他木然地走回到了客厅,将秦越曾经放在那的东西取了回来。
 贺煜臣当着秦越的面顺势打开,里面摆放的形态各异的“道具”一览无余。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笑,哑声道:“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玩。”
 秦越艰难地将目光移开,音调有些崩溃:“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不适。
 贺煜臣不言不语,他垂着头,一件件地过目箱子里的东西,仿佛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担心贺煜臣又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秦越匆匆补充道:“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今天说了什么。”
 这是此事翻篇的意思么?
 贺煜臣完全没有放下心。
 不怪他总是会往坏的方向想,而是已经有了前车之鉴。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从前。
 曾经秦越也是和颜悦色地说会让他走,可是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只是瞥见自己没藏住的那一点期盼,他就被秦越毫不留情地摁在水里。
 直到快要窒息,自己才被大发慈悲的男人从水里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