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一个人住,还有我另一个同学,还没毕业就是得省吃俭用一点。”
带他看房的婆婆正好也有个孙子,晏晓阳讲话带着笑意,叫她叫得亲切,没一会儿就把她哄得心花怒放,决定租三个月给他。
“这屋老了点,但是维持得还不错,小伙子你一定要爱惜点。”婆婆道。
“一定一定。”晏晓阳和她签了合同。
房子在老小区,装修的确已经过时,却还是非常干净。晏晓阳最喜欢的是这套房子的阳台,宽敞,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大海,这也是他签下合同的理由。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拍了几张照片给沈暄文,说:【这里有点像我小时候的家。】
沈暄文发来语音:【租了?】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晏晓阳多按了语音条几次,回复:【租了。】
沈暄文:【期待。】
晏晓阳:【你乖。】
回去找沈暄文,晏晓阳坐公交车的时候又想起沈暄文跟他讲过,自己试过从另一个城市坐到另一个城市。
夕阳洒落在公交车的玻璃上,晏晓阳拉着扶手,在反光处没有看见他的脸。去青旅,被老板拉住,用一种被背叛的语气逼问:“你要走?”
晏晓阳:“……”
他推开中年男人,吊儿郎当地道:“爸,放手吧,孩子已经长大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你男朋友说漏嘴了!”老板吹胡子瞪眼。
晏晓阳说:“又不是永远不回来,再说,我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住在这里。”
老板说:“以后我把店转让给你,一个月也能赚个几万。”
晏晓阳绝对不上当,嗤笑道:“然后淡季的时候倒赔几万?”
老板伤心欲绝:“……你才赔钱!”
晏晓阳拿他放在桌子上的薄荷糖吃,问:“我男朋友呢?”
“在小赵那儿。”
“行。”
晏晓阳轻车熟路,走去熟悉的咖啡店,远远地就看见沈暄文和小赵围坐在一起。他推门进去,两人一起抬头对他看过来。
沈暄文看见晏晓阳,一下子笑起来:“你回来了!”
“嗯。”晏晓阳说,“干什么呢?”
“我们本来在收拾东西,忽然找到一副扑克牌,就玩了一会儿。”沈暄文说。
于是下一秒,沈暄文就看见晏晓阳笑得很好看,双手抱臂,身体微微侧着靠在玻璃门上,对他们道:“真是服了你们。”
小赵说:“还找到一盒塔罗牌。”
晏晓阳走过来,不客气地坐到沈暄文的旁边,手臂搭在沈暄文的椅背上,像是要把沈暄文抱在怀里,说:“你还会玩这个?”
“不会。”小赵说,“但我有说明书,你们有谁想算一算吗?”
“不信这个。”晏晓阳说。
今天一天都没见到晏晓阳,现在一见到他,沈暄文在恍惚中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了地。晏晓阳坐得离他很近,仅仅是跟着小赵随便聊天,沈暄文听了也觉得很……幸福。
对,是幸福。
他又想,居然是幸福。
由于被晏晓阳打断了两人的进度,沈暄文和小赵很快收起东西,两人临走前照顾小赵最后的生意,打包了两杯拿铁。
小赵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店就不在了。”
晏晓阳忽然灵机一动,说:“你干脆去青旅里面做咖啡吧,但是要注意一下,老板转让店铺给你这件事不能答应,不然会亏死。”
沈暄文和晏晓阳一起走出去,外面的天又暗下来。
沈暄文用玩笑掩盖真心:“我今天……以为你走了。”
“不会。”晏晓阳笑了笑,“走之前我会跟你说的。我不怎么喜欢不告而别,我喜欢说了再见再走。”
第19章 夏天
Z市的夏季彻底到了,沈暄文和晏晓阳在青旅把东西收拾好,又被老板叫过去,让他们离开前在纪念册上写点什么。
晏晓阳看也不看,很不给面子,说:“我不写,说不定我还要回来。”
老板卑微:“写一句也是写。”
“不写。”晏晓阳说,“以前我同学录都不写。”
老板笑骂:“你小时候肯定不合群!成天就知道拿你自己的本子写写写。”
沈暄文再次背上他的登山包,接过老板手里的纪念册,道:“我来写。”
“小沈好。”老板非常肯定他。
晏晓阳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用手隔着T恤挠挠肚皮,对沈暄文说:“你快点儿。”
“知道了。”沈暄文竟很喜欢他这样。
说起纪念册,沈暄文想起自己在不少地方都见过类似的东西。某间小店,一整面墙,贴满便利贴或是明信片,谁也不知道那是谁,只留下那一刻的想法,不知道会被保存多久。
青旅的这本纪念册已是沉甸甸的一本,纸张不可避免地泛黄、卷边,沈暄文站在那儿翻看一会儿,发现许多“到此一游”“老板搞笑”“Z市的东西好好吃”这种话,还有和某某人一起旅行,希望永远和对方在一起的愿望。
沈暄文一边看一边微笑,翻到最新的空白页,拿笔停留在上面,却忽然找不到什么手感。他好像……咦?他好像太久没有写字,有点不会写字。
沈暄文一个人酝酿一会儿,写下磕磕绊绊的第一行,最终在第二行找回感觉。晏晓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了吗?”
“好了。”沈暄文匆匆忙忙画下两个猫猫头,左边一只眯着眼睛,右边一只瞪圆眼睛,又画了一个超大的爱心,让猫猫头们躲在里面。
此地无银三百两。沈暄文想,但愿老板不要看到之后打电话和晏晓阳说。
两人又去和小赵告别,今天的店里竟然难得有些起死回生,来了一波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学生仔,小赵抽空对他们挥挥手。
“我们还在Z市。”晏晓阳觉得沈暄文真的有点入戏,“小赵的微信我也有,你想来的话明天就可以坐车过来看他。”
沈暄文也有点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情绪的确有点充沛,他想了想,道:“可能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有点长。”
“几个月而已。”晏晓阳今天也背了个包,他的包是普通的双肩包,比沈暄文的更加极简。
“几个月也……挺长了。”沈暄文笑了笑。
不过很快,沈暄文就开始真的期待晏晓阳租下的房子。
到达小区楼下,是一条有烟火气的老街,背面再走过去不远,就是滨海大道。跨越滨海大道,就能直接走到沙滩上。
由于是租房子,晏晓阳还带着沈暄文去楼下的小超市采购了一番。两人拿了点脸盆、毛巾、牙刷、肥皂等必备用品。
沈暄文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我们要买被褥、床单和枕头这些吗?”
“不买。”晏晓阳回答得很干脆。
沈暄文以前也是租过房子的,知道这些东西房东肯定不会准备,问:“那我们怎么睡?直接睡床垫上?”
“我买了睡袋。”晏晓阳说。
沈暄文哦了一声,明白过来:“把睡袋放床垫上?”
“嗯。”晏晓阳点点头。
快递驿站也在楼下,晏晓阳买了两个睡袋,据说可以拼接在一起。沈暄文拎着大包小包,和晏晓阳爬上楼梯。
晏晓阳的钥匙在他裤子口袋里,站在门前对沈暄文说:“你来拿,我两手都有东西。”
沈暄文笑道:“我也提着东西呢。”
晏晓阳故意的,挑眉问:“拿不拿?”
“拿。”沈暄文越发对他没什么办法,只好艰难又努力地腾出一只手伸进晏晓阳的口袋。沈暄文找了半天,感觉晏晓阳瞪了他一眼,他说:“怎么?”
“你摸的地方不对。”晏晓阳说。
“哦……哦。”沈暄文也笑起来。
他脸上微微泛红,然后快速地拿出钥匙,捅进铁门的锁眼里。沈暄文有一阵子都没有用过这种老式的门锁,不太确定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两边都试了试,最终才打开门。
“终于到了!”晏晓阳感叹一声。
沈暄文在他身后关上门,也走进来。晏晓阳弯腰拆开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次性酒店拖鞋,放在他和沈暄文的面前,说:“凑合凑合。”
这套房子的确是有点老,装修和家具大多都是世纪初的审美,沙发上套着白色的蕾丝花边防尘罩,客厅的顶上装有老式的电扇,冰箱也是小小的旧款。
晏晓阳往那儿一坐,两手摊开,对沈暄文笑道:“是不是很像小时候住的房子?”
“我小时候没住这种。”沈暄文想了想,客观地说,“我家后来好像就买了比较大的房子,再往前是和爷爷住在镇上,没有中间的这种过度。”
他好奇地到处看了看,两室一厅,阳台推开窗就能看见海。下午三点多钟,天色还非常明亮,沈暄文眺望着远处的海,让海风吹拂过他的脸。
过了一会儿,晏晓阳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海,接着,沈暄文转过身,双手轻柔地搭在晏晓阳的肩膀上,带着他转向自己,然后低头吻了他。
敞开的窗户前,他们是这栋房子目前的主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也不用考虑明天,只拥有现在就好。
晏晓阳却对沈暄文那种孩子气的吻感到满足,他在沈暄文亲过来的时候笑了一下,然后对着没有防备的沈暄文长驱直入,追着和沈暄文深吻了一会儿。
渐渐地,两人都亲出了感觉,沈暄文勾住晏晓阳的腰,把他紧紧地抱向自己。他立刻感受到晏晓阳的变化,边亲他边低声问:“……要?”
晏晓阳被沈暄文亲到敏感点,忍不住发出一种近似呜咽的声音,仰起下巴,双眼也变得湿漉漉一片。沈暄文被他这副模样刺激得更加难耐,咬到他的喉结,还是问:“……要不要?”
“不要。”晏晓阳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笑着往后一退,“你也太不经撩了。”
沈暄文看着他,无奈地道:“到底谁不经撩?”
晏晓阳抹了一把脸,道:“先打扫卫生。”
他往客厅里走,阳光洒在他白皙的后颈和手臂上,转过头扔给沈暄文一块抹布,笑道:“你打扫客厅。”
沈暄文叹一口气,说:“你就知道指挥我。”
他也愿意被指挥。
他很喜欢晏晓阳对他有着什么要求,跟他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偶尔的,两人笑一笑,接一个吻。
沈暄文越来越沉浸在这种似是而非的生活里,害怕晏晓阳有一天会离开,也知道晏晓阳有一天会离开。但最起码,在这一刻,他是快乐的。
接下来,两人分工明确,收拾出客厅、一间房间和卫生间。晏晓阳把睡袋简单洗了,说起今晚睡在哪里,晏晓阳说:“今晚去睡沙滩。”
晚上,他们凑在一起看这附近好吃的外卖,最后还是决定第一顿先去楼下看看。
老街有不少不起眼的苍蝇馆子,沈暄文和晏晓阳都是外地人,随机选了一家看起来人比较多的。两人吃三个菜,刚刚好吃得很干净,价钱也实惠。
这里和青旅那儿完全是两种感觉,这里人更多,再走过去甚至是还要繁华一点的城中村。吃完饭,晏晓阳看见街边有卖鲜榨果汁的摊子,又给沈暄文买了一杯。
“你不喝吗?”沈暄文问。
“我喝你的。”晏晓阳动作极快。
沈暄文说:“那我再给你买一杯。”
晏晓阳说:“不要,就喝你的。”
“那……行吧。”沈暄文笑道。
他们身上剩下一张毛毯,还有一块充电宝、一瓶驱蚊水。夏天的海边有不少人散步,加上暑假开始后,Z市差不多就没有完全安静的地方。
海浪在夜色下一阵阵地涌来,沈暄文和晏晓阳光着脚走在沙滩上。晏晓阳的头发被风吹乱不少,沈暄文走在他的身边,看见了就用手帮他把头发顺了顺。
“来海边玩,和住在海边,是两种感觉。”晏晓阳说。
“是这样。”沈暄文说。
“有蚊子咬你吗?”
“没有。”
“好像有蚊子咬我了。”
“驱蚊水给我。”沈暄文蹲下来,帮晏晓阳喷了点在脚踝上。
“我这个破洞裤的洞里也很需要。”晏晓阳说。
沈暄文照做,晏晓阳伸出手臂,沈暄文知道他还有其他要求,又帮他喷手臂。
晏晓阳笑得灿烂:“沈暄文,你对我真好。”
沈暄文愣了愣,然后失笑道:“帮你喷点驱蚊水就是对你真好?你的要求会不会太低了点。”
晏晓阳说:“其实,我看男人的眼光一直很糟,但你……好像是那个例外。”
沈暄文说:“……我是吗?”
“嗯。”晏晓阳的嘴角还在上扬,他勾过沈暄文的脖子,举起手机镜头,“咱俩拍张照片吧。”
沈暄文看着镜头,他和晏晓阳靠在一起,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夜海。
回看照片,沈暄文发现,他们竟有着相似的笑。
第20章 电风扇与荷包蛋
用了几天睡袋,一种新奇的体验。不过过了这阵新鲜劲,沈暄文决定还是去买传统的床单和被套。
在青旅,他和晏晓阳是上下铺的兄弟。在这间能看到海的屋子,尽管有两间房间,沈暄文还是和晏晓阳睡在一起。
往家里渐渐添了几样东西——泡面碗是买泡面送的,虽然泡面的口味不佳。在路边抽奖获得了一些牙膏小样,很普通的薄荷口味。用喝剩下的酒瓶做花瓶,插上几束鲜花。买了一些桶和铲子,偶尔会去海边挖沙子玩。
七月份,气温渐渐升高,但有时候也没有热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在另一个下午,沈暄文和晏晓阳站在桌子上,清洗了屋顶的老式电风扇。
晏晓阳擦了一下,就被灰呛得咳嗽,下去拆了两个口罩递过来。沈暄文和晏晓阳一起戴上口罩,继续擦洗电风扇。
调节档位,焕然一新的电风扇旋转起来。两人还没摘掉口罩,只是一起仰起头,站在电风扇下欣赏劳动成果。
沈暄文对着晏晓阳竖起拇指,晏晓阳笑了起来,现在他的头发已经长到可以在头顶扎一个小辫儿。
“觉不觉得我像是那种忧郁性感的艺术男?”晏晓阳问。
沈暄文说:“光长发吗?那可能不行,你像那种街溜子。”
“切。”晏晓阳摆摆手,“算你眼光毒辣。”
沈暄文走到他的面前,低头隔着口罩亲了他一口,笑道:“我喜欢街溜子。”
街溜子最近没有工作,沈暄文偶然之中发现晏晓阳的笔记本已经几乎写满。对晏晓阳来说,笔记本和笔是他日常每天都要用到的东西。
他们捡漏一个二手投影仪,放在家中,拉上窗帘继续看莫名其妙的法国电影。这回是沈暄文睡着了,像是第一次约会时晏晓阳睡的那样。
醒来后,晏晓阳盘腿坐在他的身边,怀里抱了个抱枕,正在吃超市里买的大桶冰激凌。
沈暄文看着光线照在晏晓阳的侧脸,声音有点沙哑地问:“什么味道?”
“香芋。”
“来一口。”
晏晓阳挖了一大勺,喂给沈暄文吃,结果不太小心漏了一块,正好掉在沈暄文的喉结上。晏晓阳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按住沈暄文说:“别动,这个归我。”
他俯身,耳边的黑色长发软软地蹭到沈暄文的脸颊,沈暄文感觉喉结上先是很冰,但晏晓阳亲吻的热度融化了一切,包括那块冰激凌,也包括沈暄文。
晏晓阳沿着沈暄文的喉结往上亲,找到他湿润的嘴唇,很温柔地吻他。沈暄文伸手环住他的背,按住他的脖子,不断地加深这个吻。
夏夜的窗户没有关,有风从海边吹来,沈暄文和晏晓阳亲了一会儿,翻身把他压在下面,抬手脱掉了自己的T恤。
“还吃不吃冰激凌啊?”晏晓阳故作惊讶。
“不吃了。”沈暄文笑了笑,“先吃你吧。”
他把碍事的东西都拿走,电影也进入静音。沈暄文把晏晓阳的双手都困住,然后按在他的头顶。
“让我抱你也不行?”晏晓阳问。
沈暄文知道他这双手不老实,说:“就这样,别给我动。”
不用去酒店开房了,也不再是住在隔音不好的狭小房间。没过多久沈暄文买安全套的次数越发频繁,以前没试过的牌子也都试了一遍。
晏晓阳大部分时间都懒得穿睡裤,在家干什么都只套一件T恤。他在沈暄文面前故意走来走去,沈暄文一开始还收敛些,后来也越来越放肆。
两人用的姿势越来越多,沈暄文也是慢慢地才知道,晏晓阳有点喜欢那种像小狗一样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角度让两人嵌合得紧。
沈暄文喜欢看晏晓阳忍不住颤抖的样子,然后在最后一刻之前停下来,晏晓阳的声音会猛地一顿,回头哀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