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术老矣(放三焦)

他能这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沾了跟杨疏乙经纪约的光。毕竟合同白纸黑字写着，融世再强势，主场占了好，客场总要给周易水弥补一些，免得双方闹得太僵。
周易水也趁着合约没到期，能捞则捞，双方各自非常了然于心。

第37章 又见面了
商务车到了易水文化租用的办公楼，这是一栋地段不错的高级写字楼，周易水盘下了一整层。他们一行人从地下室直接上了内部管控的电梯，连术的两个助理已经在电梯门口翘首以待。
“对了，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杨疏乙很不解。克林达要来谈事很正常，但连术这次亲自出马，是头一回。
“我不能来？”连术刷着手机上的金融新闻，边说边抬头瞟了杨疏乙一眼。
杨疏乙今天做着很清爽的盐系打扮，还戴了顶俏皮的贝雷帽。
“不直接回答都是心里有鬼。”克林达双手抱胸靠在电梯里的扶手上，满是戏谑地看着连术。
“你们两个打扮得模特似的，不会衬托地我很平平无奇吧？”
被狡猾的连术转移了注意力，杨疏乙好像被牵着走的小狗，说：“开玩笑，我给你挑的一套怎么可能平平无奇。你别把西装衬衣焊在身上了，怎么穿都好看。”
连术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还好没真像小狗鼻子那么湿漉漉的。一旁的克林达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对着电梯门，只有苦丁极力降低存在感，一个人缩在角落站着。
等到他们被易水文化的人带到一个隐蔽的会议室，里面的人立马蹭起身来给了他们一个热情的招呼后，杨疏乙才知道连术过来的真正原因是——萧荷来了！
“你怀孕了！？还是长胖了？！”杨疏乙震惊地看着对方微微隆起的肚子。
“没礼貌！女明星会长胖吗？！”萧荷拿起手中的折扇敲了他一下。
“这个天气你还在扇扇子？”克林达奇道。
“哎，没办法啊，老是发热。”萧荷对着自己扇了扇，然后又转过视线回看连术，“干嘛，这么凶地盯着我。”
“挺着肚子还出来工作？”连术凉悠悠地问了句。
“你又不是孩子爹，要你操心？”
“……”
“哦对了，谁的孩子啊？你结婚了？”杨疏乙纯真发问。
萧荷夸张地扶着腰坐下，道：“女明星的秘密别打听啊~”
“哇——好酷啊。”杨疏乙很佩服萧荷在事业巅峰期敢这么任性，“那你这样拍戏不影响？”
“我特意选的这个时候啊，这部戏的角色有一段时间就是在怀胎，别的场我都拍完了，就差怀孕的十几场戏了。”
“那到这儿来是？”
“来选对手戏的演员。这个角色挺重要的，制片在易水文化挑了几个演员，今天试戏呢。我想来看看嘛。”
“亲自试对手戏？真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啊！”杨疏乙举起大拇指，老派地夸赞。
“……”连术轻咳一声，催促流程，“赶紧让周易水过来先谈正事。”
正事，无非就是融世传媒又给杨疏乙拉了一些活，要给易水文化指挥一顿后续的工作安排，免得易水接烂活扰乱了这边的重点项目，还有就是防止他们过度压榨杨疏乙这颗摇钱树。
周易水进来后，皮笑肉不笑地和连术打了招呼，连术点点头，声儿都懒得出。按理来说连术应该是易水文化的大金主，但想到金主爸爸随时要叼走自己碗里的肉，周易水当然是摆不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等提到最近甚嚣尘上的花边八卦时，连术不容拒绝地要求“把水军撤了”。
周易水脸很黑地说：“也没人知道说的是连董你啊，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
“他不需要靠这种舆论来造势。”‘他’指的是杨疏乙，连术趾高气昂地表示，好像讲的是自己的所有物。
“随便哪个艺人都有这个阶段的，连董不是我们圈内人，可能对这里的规则不太了解哈。”
连术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手里有票子的人就是规则。”
周易水心里腹诽连术这暴发户一样的态度，拿着热钱冲进娱乐圈的人不少，但血本无归的人很多。现阶段他只想圈完一波了事，于是只能将赌气的话憋回去，勉强赔笑。
等到这边谈得差不多了，另一边萧荷的试戏也试出了结果，她带着新挑上的小鲜肉来到这边办公室，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回答，就直接进来了。
这一进来场面就不得了。不过是单方面在连术这里的不得了——一个房间里有三位都见过他光屁股的样子。
原本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监督萧荷别在杨疏乙面前乱说话。之前他捐精给萧荷的决策，现在想想着实有点草率，但好在萧荷不无惋惜地告诉他，上天没给她好运气，只有混血蝌蚪那一颗受精卵成了气候，其他的统统没配上。
这个结果令连术大松一口气，当时他可没想到自己和杨疏乙还能再续前缘，这种很违背伦理的事要是让道德标兵杨疏乙知道了——其实他也拿不准对方会怎么想……但想着终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结果现在，萧荷带进来的年轻男艺人，好死不死，正是他一边睡一边获悉杨疏乙得奖的那一位。一晃都两年了，当年的他对炮友还是很有情谊的，通常不会次抛，送礼物也大方，但隔了太久，要不是此人再次出现在面前，连术可能一辈子都难再想起。
“哎呀，昭昭选上啦？”周易水站起身，满脸放光仿佛青楼姨母。孟昭是他非常看好的一个新星，之前在一个爆款综艺里靠跳舞出道，接着拿到一个双男主剧里主角弟弟的角色，那是个非常讨喜又独特的人设，再加上他清爽可人的皮相，孟昭因此小火了一把。
原本孟昭过来是听说杨影帝在，想以后辈的身份过来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其实两人年龄上孟昭还大几个月，但杨疏乙得奖早，就这么做上了便宜前辈。
哪知道前辈身边坐着个前金主炮友，以他精明的眼光，马上就看出了各种端倪。
连术不动声色地看着屋里的局面，丝毫没有在反省，反而觉得自己真有能耐，就这场面他也能轻松hold住。他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风流都是过去的，现在他很成熟潇洒，不可能会出什么岔子。
而演过戏的孟昭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他爽朗地给在座的各位大佬自我介绍，心里琢磨着如何在自己该有的分寸内争取更大的利益。在向连术打招呼时时，对方缓慢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给他客气几句，孟昭心里顿时了然，很识相地闭紧了嘴。
那次计划外的会晤之后，连术决定减少和杨疏乙同框的频率。演艺圈的人他shui过的不止三五个，演艺圈外有姿有色的也不少，保不齐哪天就能在自媒体走红一个，再飞升一下就能演戏了。为了避免被这些老熟人撞见他和杨疏乙的关系，连术很克制地甘愿做个地下恋人。
很快，融世传媒和萧荷达成了经纪合约，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竟然助长了萧荷和连术的谣言。毕竟两人确实有过一段老黄历，所以传言闻风而起。有了这层幌子，连术倒是非常满意，不久之后他甚至公然在外带起了无名指的戒圈，仿佛昭告天下自己这个钻石王老五终于名草有主了，而萧荷则有了个“连夫人”的花名，这让她在备产期间也高枕无忧，因为从此以后她这个女明星的事业就需要融世传媒的老总负责到底了。
对于这件事，知情人杨疏乙是不介意的，甚至觉得连术很鸡贼。连术带的是刻了SHUYI的戒圈，而杨疏乙则把刻了LIAN的那一只锁进了抽屉里。连术对此提出过抗议，抗议杨疏乙不戴他悉心准备的信物。但杨疏乙认为自己不需要戒指就能做个完美专一的恋人，和连术这种需要戒指提醒自己别在外面撩骚的浪荡子不同。连术夸张地呔了一声，想骂他双标，但转念又想这是杨疏乙变相地表忠心，他也就懒得计较了。
【今时，洛杉矶。】
“很难想象Lenn桑恋爱的样子啊……”Natsu夹着盘子里的天妇罗，感叹道。
两人吃腻了西餐，今天进的一家日料店。吃了好一会儿了，桌上还放着几串烧鸟、鱼生和炸猪排。连术手里捧着一小碗炖猪肠，口味浓郁而不腻，偶尔吃一次也觉得新鲜。
“我这代人很多也没见过恋爱该有的样子啊，都是柴米油盐。”连术说。
“啊？柴米油盐？”Natsu不解。
连术说：“我父母那代，两个人在一起那都叫搭伙过日子，为了节约生活成本、遵循组织安排，才组成家庭。恋爱什么的，都是其次的。”
“Lenn桑的父母相爱吗那？”
“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的人，每天在愁钱。除了上班就是想方设法赚外快，哪有空相爱。”
Natsu拿筷子抵着下嘴唇，慢慢消化这段话。
“但你长大以后，就脱离了这种惯性吧？”
“嗯，时代也变了啊。”
“那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呢？”
连术想了想说：“不拌嘴、不动手、不出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哈哈哈出什么力啊？”
“你们日本人不是很擅长嘛，一个在外赚钱、一个全职在家。”
“这么传统？不对，我说的是恋爱，你说的是婚姻！”
连术拿餐巾擦了擦嘴，说：“恋爱对我来说就是奔着过日子去的啊。”
Natsu听完，突然抿着嘴不说话，心里砰砰砰直跳。
连术见他神色异样，想是说的太直白了，于是又转换话题道：
“你啊，毕业了就找点感兴趣的事来做，也不一定去给人家打工，想干点什么，说来听听？”
“啊……唔，”Natsu猝不及防，“你别操心啦，我自己知道！”
连术又问：“有必要吗，一直拍那个视频？赚很多？”
Natsu支支吾吾地说：“够学费生活费……差不多吧。”那是他从这个项目里领到的劳务工资。
“那你很厉害嘛！”连术做出诚心诚意的夸奖。
Natsu骄傲地扬了扬头，“哼哼。”
心里想着，要是Lenn桑知道自己真正的实力，肯定会刮目相看！——虽然工作是不分高低贵贱，但互联网平台创始人的Title怎么都更酷吧？
两人饭后散步溜达回酒店，这边的检查预约缓慢很多，连术也不急，就当度假。
Natsu跟他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拧着手指上的戒指玩，是个完全据为己有的样子，连术并不介意。但两人并没有真正摊开说些什么，好像又要陷入一种稀里糊涂的状态中。
对此，连术认为这次应该谨慎一些。
Natsu时不时地打听连术这样那样的过去，连术自己想起来都一头乱麻，实在觉得不值一提。
可人一闲下来，他也忍不住去翻找回忆里的苦和甜，也许真的是上了年纪，变得为畏畏缩缩了，连术不无忧伤地想……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4~5章会连续写完连术的过去时。
再后面就都是现在时了。
（写的时候是一个整体，所以现在的章节分界点可能有点怪怪的）

【五年前，深秋，槟市。】
对于自己的人气，杨疏乙其实没有太多实感。呈现到他面前的永远都是接机的人、接上下班的人和见面会的人，而这些人充其量不过就是目所能及的好几排，这和把演唱会从地下livehouse开到Hall、开到Arena、再到Stadium、再到Dome场馆的直观感受是不同的。
虽然电影票房也很卖座，但电影是一个聚集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型投资项目，他也不会以个人的名义居功自傲，所以总的来说，杨疏乙很不飘、也不躁，这是连术敢在他身上下注的最大原因。
连术虽然不懂娱乐圈的那些规则，但他知道在专业人士的领队之下，什么样的苗子能茁壮成长。再加上像杨疏乙这样皮相、业务能力和个人魅力兼具的人，克林达找不出第二个，所以连术很安心地在他上面押宝。
这个宝，对外很温良恭俭让，对内、也就是对他，倒很恃宠而骄。
比如，拍广告累了、拍杂志累了、上节目累了，人一关机就回公寓睡大觉，根本不关心连董事长的生活大事。遇上扎剧组拍戏的时候，可以持续失联一个周以上不冒泡，反正忙着呢，谁都不能打扰。但万一这人的情绪上来了，又要异地黏糊连术，要他连夜过去陪床。
但连术是住不惯剧组附近那种又土又丑的酒店的，除非遇上有国际高奢连锁度假酒店，他可以屈尊跑一趟，否则，任杨疏乙撒泼打滚一顿闹，他也可以情绪稳定地安抚对方乖乖睡觉。
其实两人都不计较“陪不陪”这件事，他们都独立自主惯了，闹一闹以情趣为主。日子这么温吞吞地过着，感情也温吞吞地炖着，连术慢慢觉得是时候搬到一起住了。
同居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鲜有出现。他不是个感情需求旺盛的人，大部分时候甚至乐得一个人待着。如果没有再次遇到杨疏乙，他可能就这么单身过下去，但既然缘份到这儿了，连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也深思熟虑过，决定认真把这段关系经营下去。毕竟人一辈子能找到一个自己不厌烦的人天天住在一起，成功的几率是极少的。而他自信不用问杨疏乙那边的意见，答案一定也是“愿意”。
他原来购置的那些个房子，几年下来虽然价格翻番了，但各种配套设施已经赶不上现在的新型住宅，于是连术想置换几套最新的一梯一户高级大平层，自己住一套、其他的投资用。而他向来不是那种要以此作为惊喜的浪漫人，想着等现房交到手了，能住人了再跟杨疏乙商量不迟。
另一边，杨疏乙天天忙工作，见周易水的时间比见连术还多。这天，他正在保姆车上做手冲咖啡，周易水穿着一身招摇的最新高定窜上来。他俩是纯纯的合作关系，而在性格爱好上是相当分庭抗礼。杨疏乙本来觉得这辈子都很难跟周易水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但周易水是个人精，且在队友面前很耿直，所以杨疏乙不介意跟他一起入局。虽然克林达看不上易水文化的做派，但杨疏乙前期的人气确实是靠周易水一步一步打造出来的，从零起家是最难的，他的功劳不可否认。
“我把制片撕了一顿，你放心拍！”周易水一上车就豪迈地一坐，翘起二郎腿，“哎这还不算完，看老子在微博上喷死他！”
“发动你的粉丝军团？”杨疏乙手中的长嘴壶稳稳当当的，92°的水流在起泡的咖啡粉中打着旋儿转圈。
“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娱乐圈哪个不怕我的粉丝？娱乐圈哪个老板有我这体量的粉丝？”
周易水早年是出过道的，虽然既不能唱也不能跳，当年也能被包装得水灵灵的吸引了很多初代追星族，后来被对家把私下烟酒都来的不算黑的黑料翻出来，又遇上上头严厉批评追星现象——是的，当年甚至还没有“饭圈”这个词，于是他被当了典型，从此星途没落。
但鉴于他的活人气质，从早年的论坛时代、博客时代、微博时代、一直活跃到了现在的全平台自媒体时代，有些人就喜欢他口无遮拦的“耿直爽快”，明明是个经纪公司老板，粉丝的数量比起他旗下的头部艺人也不遑多让。
周易水深知炒作和黑红的力量，他无论台上台下也是非常表里如一，平时的做派也是气血充足又横冲直撞的。杨疏乙觉得跟他聊天很热闹，自己不用动脑子，对方也能永动机一样讲下去。
“你现在是学聪明了，不和人当面杠，这就对了嘛，他们算什么东西！你直接摆脸子走人，我也能治住他们。”周易水表扬起他来，原来杨疏乙跟人当场呛，他没少出来收拾摊子。
“啊，我还没那么骄纵，还不够被骂耍大牌啊？”
“哎呀，你傻啊，没实力的人耍大牌是傻逼、有实力的人耍大牌那是对艺术有追求！你以为次次都是黑子黑你呢？有些是我买的！‘耍大牌’遛一遛，然后再出个后招说剧组和合作方多么草台班子，我们杨老师对不专业的人就是惯不来！虐粉你懂不懂？你不懂没事，我懂就行了。”
“……你悠着点，我可不想被立典型。”
“哎呀，你还怕啥啊，背后不挺大个金主爸爸嘛？”周易水声音老大了，恨不能把几个字刻进杨疏乙耳朵似的，“你这金主爸爸是真爸爸，昨天我还看新闻呢，融世传媒要和什么地方文旅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做试点文旅经济，红头文件呢！领导们齐刷刷站一排，你爸爸站最中间。不是你亲爸爸哈，是你连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