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泽摸着手中锁链,颇为得意:“刀砍不断,火烧不融,万年不朽,不然你们再试试?”
那醉酒的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扎了无数铁片,不动了。
老婆婆哀嚎一声,爱抠鼻子的忙说:“娘!不要紧,再撑一会儿!”
拿匕首的就说:“好啊,好啊,这具皮囊,我今天要定了!我喜欢!谁也别和我抢!”
这时,尾奴把碗搁在了地上,道:“听说大尾山上有神草,食之逍遥无边,能忘却人间烦恼。”
川泽说:“那不就是罂苏之类的东西吗?”
“又听说,取此仙草三株,十碗水熬成一碗,饮下可昏睡三日,去往仙宫一游,原来这仙草是这么个味道啊。”
屋中彻底安静了。川泽哼了一声,气还未消,道:“汤圆吃了,歇也歇了,走吧。”
抠鼻子的哆哆嗦嗦地说:“不会是……妖怪吧?还是……鬼差?”
“怕什么!妖怪又不是没弄过!再等等!这药百试百灵!”拿匕首的小声道。
尾奴还在桌底,川泽一看,更来气了,拽了下锁链:“磨蹭什么呢?汤圆汤有什么好喝的?馋死你算了!”
尾奴擦了擦嘴,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那爱抠鼻子的从桌板后面探出个脑袋,小心地往前门摸去。
“怂货!”拿匕首的要抓他,却没抓住。
“咱们家这么多孩子,我看不是非得要这么一件外乡人的衣服吧!”爱抠鼻子的便开了门,孰料那老婆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堵在门口,一把将抠鼻子的推开:“孬种,要你何用!也不怕出去让人知道了笑话!”
她一刀捅进了爱抠鼻子的男人的肚子。男人挣扎了下,倒在地上,也不动弹了。老婆婆扭头一看川泽,收了刀,又笑起来,要说话。川泽拉长了脸,示意她闭嘴,道:“你让一让,我不想杀人。”
那老婆婆眼珠一转,贴了过来,软了声音道:“看来两位也是道友,这位兄台,你这么好的本领,这么俊的模样,做人活命总有个限度,年华总要老去,到了那时候您再提不起刀,再挥不出拳,满脑袋的白头发,一身的松骨头,您想想,那该是多大的憾事啊,我们有个祖传的妙法,能让您永远地拥有青春,不光如此,还能拥有权,拥有名,你我只要合作了,您看朝廷哪个官职您想当的,”老婆婆的眼珠滴溜又一转,“就算是皇帝……以您的身手,将天子劫走都不成问题,您就带他来我们这儿,我立马就能叫您心想事成,老太婆也不求什么,只要您往后多照应照应我们这小村子,在外头见了俊美的身子别忘了我们就是。”
川泽推开了老婆婆,道:“知道有人会拿别人的青春皮囊换上,没想到你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要是往常遇上,我就为民除害了,只是今天公务在身,实在不便,算你们命大,还不快滚。”
那老婆婆瞅了瞅灶台,拉住川泽,继续说软话:“这孩子活怎么比得上我们自己活呢?我们生他养他,他那一身皮囊还是我们给的呢,他孝顺孝顺我们,那是应该的,我进了他的身体我也不是白要的,等我醒过来,我就帮他超度,帮他火化,我是只能在地上转悠了,他说不定能早登西方极乐呢。”
川泽甩开了她的手,那拿匕首的在旁帮腔:“你不信?我杀了这个要犯,马上让我三弟回魂进他的身体里!”
他捡了匕首就冲向了尾奴。川泽一拉锁链,尾奴不得不坐下,躲开了那男人的一刀。川泽气极:“打狗也得看主人吧?”两步到了拿匕首的男人跟前,一掌拍死了他。
鲜血喷到了尾奴脸上,他摸了摸脸颊:“不是不杀人吗……”
川泽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搞出来的事情!这汤圆是非吃不可是吗?”
尾奴又没话了,血从他的脸颊滴落,他一动不动,乖乖坐着。
只听身后有人笑着道:“我看你也不是他主人吧!你这张皮我今天还就要定了!我就不信了,还有老娘我拿不到的皮,就算烂了,我也能修补好!”
原来那老婆婆趁乱溜去灶台抓了那口熬馅儿的大锅,绕到了川泽身后,正卯足了劲将那一整锅馅儿往川泽身上泼来,川泽正在气头上,抓了那老老婆婆挡在自己身前,一锅热馅全浇在了这老婆婆自己身上,热汤煮人皮,她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吵得川泽耳边嗡嗡响,手上一使劲,将她的脑袋捏了个粉碎。他甩开满手的血浆,扭头看尾奴:“你又想说什么?”
尾奴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她,她这汤圆做得很好,开店做正经生意那也是会有很好的前景的。”
“行了吧,你吃过多少好东西?”川泽拽了尾奴起来,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扫见满屋子的死人,气得脑袋都疼了,“你要不吃这碗汤圆,看了庙就走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好了,现在也不知道县志野史会怎么编排这件事了。”
尾奴说:“我回去什么也不会说的。”他叹气,“那下次你再带我出门,你带些干粮给我。”
川泽又怒了:“就一个遛狗的活儿,我干了这一回我还得干第二回?!”
尾奴沉默了。
这当口,小店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个长者,鹤发苍苍,一身人味,岁数肯定不小了。尾奴遇了他,本迈开的步子又收住了,“望”着这长者,身子竟微微发起了颤,竟有杀意溢出。川泽赶忙挡住了他,他杀了人就算了,随便找个借口糊弄糊弄也能免了责罚,可要是让这天狗动了手,弄死了人,那就是他看管不利,可是大罪。他才想请那长者离开,不要多管闲事。那长者朝他一拜,先开了口,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来的,你是神将,奉命带这天狗去东边吃太阳的,去到东边还需要些路程,他也是个可怜的,五千年才能出来一次,这一路上他要是想吃些什么,去些什么地方,时间不要紧的话,还有劳您多担待了。”
这番话听来情真意切,川泽竟听得动容了,眉头渐渐松开,那气恼的心绪竟也逐渐平和了,也觉得尾奴确实可怜,确实很值得同情通融了。他再看这长者,确实是肉体凡胎,可又不似凡人,说起话来如同夜里忽而吹起了三月的春风,直吹得人通体顺畅,再无烦恼,也无忧愁,实在舒服。
川泽答应了下来。
长者又道:“这里我来收拾吧,你们赶路去吧。”
时候不早了,已经耽误不少时间,确实得赶路去了,川泽便拜了那长者一拜,牵着尾奴走了。
这尾奴却是一步三回头,川泽就问他:“你也看不见,看什么呢?”
尾奴说:“我闻得到,我就是他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错别字防止被屏蔽,不好意思了哦!
第7章 1.2(下)
这倒正应了传闻,天狗乃犬神的尾巴幻化而来,犬神非仙,也属灵物,若不细究,和龙族也算同类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见了那长者有如沐春风之感的原因吧,同类总是隐隐相亲。川泽不由发出一声慨叹:“真没想到会在荒郊野岭的偶遇犬神,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
尾奴说:“他一直都住在这山里。”
川泽的脑子转得飞快,稍一联想,质问起了尾奴:“好啊,你还真骗了我,说什么想回老家看看,其实是想来见见你的主人的吧?”
尾奴道:“我是他的尾巴,他怎么是我的主人呢?孩子是妈妈生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就能说妈妈是孩子的主人吗?”
“哦,那他是你妈。”
尾奴笑了出来。川泽发出逗狗的嘬嘬声:“看你总是愁眉苦脸的,原来也会笑?”
“我当然会笑啊,我还会生气呢。”尾奴道,“你别发出这种声音了……”
川泽便不逗他了,对着尾奴忽而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情绪来了:“我知道,你我这样的存在,最不爱被人当成禽兽来逗。”
“倒也不是。”尾奴又耷拉下了脑袋,无精打采的了。
川泽见状,道:“也是,天狗不是寻常小狗。”他发出了一声野兽的嚎叫。
尾奴笑开了,神色轻松了些。川泽和他说起了闲话:“谁逗过你啊?你被关进石牢之前吧?”
尾奴却转移了话题,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回老家看看,正好又顺路,我没想到会遇到他。”
“你想回去和他叙叙旧?”川泽指了指身后,“也不是不行,这点时间倒还有。”
尾奴摇头:“我不想。我不想和他说话,也没什么好和他说的,当初要不是他为了活命,在老国王面前证明自己是个人,把我砍了下来,我怎么会落到现在这境地?”他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可是我毕竟是他的尾巴,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每次想到他,或是遇到他,我的心情就很矛盾,我既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亲近,可又不想太靠近他,不想想起他把我遗弃了这件事。”
川泽突然回过味来了,皱着眉头对尾奴道:“别哭了,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必要为了他这么纠结,他要是真一直住在这山里,真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会纵容那些村民为非作歹呢?”
尾奴说:“他是犬神,也是古神,古神有私欲,有私心,只要这片山头的人还崇拜他,还守着供养他的庙,他是不舍得伤害他们的。”
“什么叫是犬神,也是古神?”
“古神盘古死后,他的身体变成山川,血肉化为江河,一只眼睛成了月亮,而他的魂魄误打误撞进入了一只狗的身体里,而这狗也有了属于它的传说。”
川泽道:“那些村民的法术该不会就是它教的吧?”
尾奴点了点头:“从前它只是想帮助一些信众拜托被病痛折磨的身体。”
“法术传给了人,那走向就不是它能决定的了。”川泽不屑道:“不过它要想断了这法术的根,也肯定有它的办法,什么古神,分得这么细致干吗,还不是和寻常的神仙一样需要人的供奉。”
尾奴说:“那还是有些不同的,古神最开始也是人,只是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而且他们在天庭是住不惯的,他们都活在人间。”说到这里,尾奴顿了顿,问川泽:“你看电影吗?”
“看啊,你在石牢还能看电影?”川泽很是意外。
“我看不到,但是能听到。”
“你耳朵这么灵,什么都能听到,那不吵死你,还怎么睡觉?”
尾奴愣了瞬,许久都没话,川泽一瞅他,咋咋嘴,先前那平和的心境荡然无存,又有些冒火了:“你又哭什么啊你!”
这尾奴脸上还沾着先前在汤圆店里溅到的人血,眼下又混了眼泪,一张脸上血泪交错,仿佛才从血海里爬出来似的。川泽拉住了他,扯着衣袖使劲擦他的脸,数落道:“我们这么走在路上要撞见什么人,还不把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到时候鬼差上报,这笔冤账还不得算在我的头上,我这才上天庭不到一天,名下就记了多少条人命了!”
尾奴唯唯诺诺地点着头,自己也擦起了脸,说道:“我们一步就是几十里,一跨就越过好几百年,要撞见也只可能撞见夸父,撞见精怪,要么是别的出公差的天兵神将。”他安慰着川泽,“像你这样的神将千载难遇,世间凡夫俗子的命又怎么能和你比呢?天庭不会计较的。”
川泽用力擦了一把他的脸,拂开袖子,说:“你这话说得,真冷血。”他哼了一声,“天庭的神仙漠视人命,没想到在天庭石牢里待了太久的狗也会变得冷血无情,要是没有世间的凡夫俗子,又怎么会有你?“
尾奴道:“龙是人幻想出来的灵物,可我不是啊,我是真的存在的啊,人见过我飞上天吃太阳,我的传说就传开了。”
川泽更气恼了,冲他龇了牙:“怎么,同为畜生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两人走进了月光无法穿透的树林里了。
尾奴着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摆着手,将锁链摇得直响:“我是想说你是很重要的,我想说……”他打起了结巴,“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好久没人和我说话,我本来就不太会说话……”
“那就别说了。”川泽大手一挥,眼角余光扫过去,这天狗委屈巴巴地攥着双手,真闭紧了嘴巴了。或许它那番话本意确实不在贬低龙族,想来五千年孤独的囚禁确实耗损了它与他人交际的能力,可它又为什么要交际呢?交际不过是为了讨好,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不过是为着有利可图,像它这样心中想说什么便说出来,无知无畏,甚至可以说有些呆头呆脑的,倒有几分川泽已经很久没遇过的真诚了。他就有些后悔刚才冲尾奴发了脾气,便和他又搭起了话:“你刚才问我看没看过电影干吗?”
尾奴怯生生地回了话:“我就是想说,古神和天庭的关系类似一些电影……”
“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古神们就好像是X战警,天庭就好像美国政府……”
川泽大笑,问他:“那怎么不是复仇者联盟,正义联盟呢?”
“因为他们也是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的啊。”
川泽道:“那还是美国政府厉害些,没了X战警,国家也照样运作啊。“
尾奴道:“可要是天地间又变回了一片混沌,万物全都消失,人也无迹可寻了,神仙无法开天辟地,也无法捏土造人,神仙只能用藕和荷花为灵魂做个可以寄居的假身,那这个国家死了一样,就称不上能运作了吧?”
“可这个世界好好的,怎么会又变回一片混沌,人又怎么可能全部灭绝呢?”川泽说。
“万一呢?”
“那X战警里还有好多能力差不多的变种人,古神里难道就没有吗?”
“以我知道的,每个古神的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除非……”
“除非?”
“除非吃了他们。”
“吃他们?”川泽笑得比先前更大声了,惊起了林子里的鸟,“盘古有开天辟地的本事,吃了他,我也能开天辟地了吗?”
尾奴说:“听说从前有一个人阴差阳错吃了祝融,能生火,太上老君炼丹都是问他借的火。”
“他在天庭?”
“他也在人间。”
“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人和其余古神们都隐匿在人间,平时和天庭的神仙也不怎么打交道,他们喜欢亲近人,”尾奴说:“天庭的神仙受不了他们身上的人味。”
川泽哼了一声:“天庭那些神仙,我看各个都比你的狗鼻子还灵,闻这个一身腥,闻那个满身的酸,那些天兵神将一听说要下凡做事,一各个都推脱得厉害,恨不得下了凡就立即回去泡上个百年千年的香薰药草浴,我是真受不了那些药草的味道。”
尾奴便说:“没事,等你带我走了这一程,送我回了天庭,你就不用忍受那些药草的气味了,你可以回你熟悉的地方过你熟悉的生活了。”
川泽听了,心里陡然生出许多疑问,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你的意思是我完成这趟任务之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你确定?你怎么知道的?谁和你说的?你从哪里听来的?千真万确?”
尾奴犹豫着没有立即回答,似是又怕说错话。川泽便笑了笑,有意诈他:“那我肯定求之不得啊,我早知道,我和天庭那些神仙不是一路人。”
尾奴就说了:“四大天王开会擢选此行的护卫神将时他们说的。”
川泽一怔,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停下脚步整理心情,此番出行前,天庭诏书写得漂漂亮亮,破格提拔他为“一等护卫神将”,可他知道,他们上下都管他叫“遛狗的”,但他并不在意,就算只是一个“遛狗的”,可天庭里谁又有他这样的本领能担当此重任?他就是比那些天兵神将都厉害,往后他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树立神威。可尾奴那番话却叫他认清了现实……
此时,尾奴也停下了步子,问他:“怎么了,你累了?”
一种狂笑的冲动猛地袭来,川泽仰头望天,长笑不止。
什么破格取用,什么护卫神将,一些小恩小惠就蒙蔽了他的双眼,一介龙族,还妄想位列仙班……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川泽笑了个痛快,那尾奴已噤了声,川泽一瞅他,摩梭着那始终未曾离手的锁链,道:“你知道吗?这条捆你的锁链是削了我的龙角,抽了我的龙筋,拔了我的龙须,剃了我一身龙鳞,用它们烧制而成,只有我能解开。”
川泽看着他,道: “听说天狗天生见了太阳就想吃,所以要将你的眼睛蒙上,所以,到时候到了扶桑树下,你吃了一颗太阳,我没拉住你,没及时蒙上你的眼睛,你是不是还再吃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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