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帮我好好‘照看’他如何?”清墨挑起小郎的下巴。
那小郎轻笑着点下头,一个转身,裙摆翻转,脂香流转,就转到了董贤的身旁。
董贤望了望清墨,在看身旁的人,面色冷冽的后退,“清墨,我实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董贤已被刚才的男子扑倒在床边,身上男子不知道什么的香气直冲他的鼻口,天旋地转间,他有一瞬间恍惚,立刻唇角的冰凉将他惊醒。
董贤立马推开身上的人,向门口疾步走去。
刚踏出房门,外面的喧嚣声,杂乱的污秽之语,穿行其中的穿着暴露的小郎,映入眼前,令的他面色更沉。
一只手,拉住了董贤下楼的步伐,董贤冷着脸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我带你出去,现在下面人太多,你的面容很容易出事的。”清墨,拉着他的手,就向楼道另一处走去,幽幽的道口,没有一丝光亮,不知通往哪里,两人走到尽头,一扇门挡住了去路,他不知从拿拿出一把小钥匙,就打开了门。
两人踏出去,一条狭窄的路上,几处孤灯亮着的客栈,这里俨然是刚才店的后门。
“清墨,经常来这吧?”董贤疑惑的问句中肯定的神情。
清墨看不出他是不是嘲讽,只是笑了笑:“偶尔吧,就是有时候与那些当官的还有一些商人会来。”
董贤没有说话,清墨也就没有说话,片刻,突然他就笑了起来,一直不绝,令的董贤奇怪的回头望他。
“其实,我知道那个那个门,是有原因的。”他顿了顿,“以前去的时候,雅容经常会跟我大闹,后来,他干脆去那里找我,然后张娘就带我去了那个后门,回家后就死不承认,雅容总是气的要哭,却也对我无可奈何。”
他的神情带着笑意,却偏偏不知为何董贤感到一丝悲伤。
清府,两人回到府邸已是半夜,蝉鸣声不绝,府中却静意一片,一片黑蒙。而原本早该熄灭的厅中的灯,却亮彻一片。
清墨奇怪中,一个人影从厅内走出,正是早上那红衣愤气而去的美少年。
美少年,原本隐隐落寞的眼眸,在看到刚刚进门并肩而行的两人,顿时睁大了眼睛,火一下子从那双眸子中点亮,他握着双拳,带着一身怒气就走到两人面前。
“咦,雅容,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清墨好奇的望着莫雅容,还执起他的手,紧紧握住,心疼的看着他的一身单衣:“晚上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
刚握住的手,被莫雅容抽了出来,他冷着面盯着清墨:“你去哪了?”
清墨面色明显不自然了一下,立刻他就笑着道:“我出去随便逛逛。”
“逛逛?逛到深更半夜?!还和这个人?!!”他不满的目光陡然仇视的转向董贤。
“人家是客人嘛!带他看看我们长安城的夜景……”清墨陪着笑对着不知为何突然凑近他的莫雅容。
然后,他的话就被那人厉声打断:“清墨!!逛逛?!你们逛到窑子里去了!!”
莫雅容激动的全身发抖,指控的双眼立刻变得通红。
清墨身上的味道,与他每次去那种地方回来后的味道完全相同!
粗制的脂粉香带着催情的药香!
“你别生气,我们什么都没干!……”清墨赶忙解释。
“没干?!上次你也说没干,人家窑子里的小郎都到你府邸来找你,要不是我撞见,你不知道要瞒我多久?!现在你就直接从窑子里带人会府邸住了?!!”莫雅容一下子尖刻的提高声音,令的清墨震的退后了一步。
“你总是骗我,你就喜欢骗我……”突然,即刻的尖刻变成低哑的哭泣,眼泪夺眶而出,美目下留下一串接连不断的泪水,沿着面颊,滴落在尘埃中。
“雅容……”清墨一下子心痛起来,他抬起手就拥住面前的人,指腹轻轻拂过他的面上。
“你别哭,我以后不去了……”
“你上次也说不去了……”
“这次是真的……”
“你上次也说是真的……”
“……”
两个相拥的人,月光银辉下,嘟囔的争吵声不休……
董贤早已向自己房中走去,在走到廊道弯角处,他才回了回头,望着那两人,不知想起什么,低叹声悠远细长,如拂面春风,背影孤独遗世的慢慢消失在红柱白墙中……
厅外的两人,突然莫雅容沉默了,清墨也跟着沉默,只是单手仍然轻拍着那人的背。
莫雅容伸手推开了清墨,他望着眼前的人道:“清墨,我不想在这样了……”
皎月如流水,银辉撒在地上,蝉鸣声不绝。
那个样貌即俊的少年继续说着:“表哥在清河开了店,让我过去帮忙。”
清墨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清墨,我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
“老情人说一句,你就过去!你忘记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清墨激动道。
他犹记得当初,多少次,他在他身下哭着、梦中呢喃都是那人的名字,令的他真想扇他几巴掌,让这个傻瓜醒醒!现今,他好不容易摆脱那日,又要羊入虎口?!
“可是清墨……”莫雅容含着泪光的眼,眨了眨,声音悠长起来:“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他是对我不好,你……你寻欢作乐,什么时候顾忌过我的感受?!”
清墨呆了呆,看着那人要走,本能的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声音出口也是凄凉凌厉:“我没有顾忌过你的感受?!我遣散家里所有的男妓,就连窑子如非必要,也绝不去!你猜忌心重,我任由你去查,任由你怀疑的时候对我无理的发火,可是雅容……”他突然伤心起来:“若是你不喜欢一个人,一个人付出再多,你看到也是不好;若是你喜欢一个人,无论他怎样不好,你心里也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雅容,你从来没有喜欢我……”
清墨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的都是他的表哥,那个人渣!
从见到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上床,他就知道,雅容是故意想要用他来刺激他的表哥,可是当时的自己甘之如饴。
当时他初到长安,生活被都城繁华生活搞得正糜烂的时候,那日,他醉醺醺的双眼一眼望见那个碧波行云般的双眸时,他就知道,自己跌了进去,若是当时他没有上去搭讪,也许他以后的生活就不似现今这般痛苦。
雅容,是在被那人抛弃了又抛弃,才回到他的身边。每一次他的表哥有了什么新欢,他都会找自己诉苦,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可是只要那日,一来找他,他又会高兴的仿佛忘了自己诉说的痛苦般,回到那人身边。
这样的次数,多少次了,他已记不得了,只知道,后来有一次他真的怒了,在雅容又一次哭着来到他的身边,他狠狠的戏耍了他,狠狠的将长久的怒气,化成一个个又一个个的吻,他紧紧的压着他,即近残忍的在他身上施暴。
他越是沉默,他心里的怒就越难忍。
以至于,后来,他都没有注意到他最后叫的是他的名字!
然后,在一个清晨,在雅容表哥还没有来找他的时候,他拿了一大叠钞票,甩在床上仍然熟睡的人,冷然的说了一句:“我玩腻了!”
第一次,他头也不回的,是他抛弃了他!
之后,彻骨的寒冷,彻骨的心痛,他在一家坊间又遇到了他,只是他穿的却不似平常,脸上浓重的妆容,让他差一点认不出来。
原来,他的表哥一直没有找他,他竟自甘堕落的沦为那些镖客的手中的玩物!
他一直都是美丽的,现在被那些男人簇拥着,脸上更显的自信妩媚,只是他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他这般……
他冲进人群,拉着他的手,就将他拉着出去了,后来,他竟鬼使神差的将他带回了家,可是,这不久前,他才下定决心,不再去想他,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千思万转间,厅中,那原本红衣的男子,已然走出许远,模糊的夜色中,只看到了一个人影。清墨徒然伸出的手,还保留着握的姿势,只是手心一片冰凉。
他都不知道怎么回房的,知道一声清朗的声音将他惊起,他才发现他已走到了自己的卧房。
“清墨……”董贤一直站在他的门口等他,在清墨终于出现时,他喊道。
“圣卿,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睡?”清墨问完,就发现是多余的,赶忙问道:“有什么事吗?”
“清墨,我一直在你家叨扰,我想我是要告辞了……”他一直在清墨家中叨扰,早就想告辞了,实因他一直想不到可以去哪,现今看到那两人因为他相处不愉快,怎么都不能在这么麻烦人家了。
清墨目光一下子清醒了:“告辞?你要去哪?董府你不能回去,鲍宣又不愿帮你,你又不愿回你父亲家,还有宫中出了什么事,你一直也不回去,想来这次也不会回去。”
“我也不知道……”
清墨被他极平淡的面色一下激的眉眼一跳:“你不知道?!那你还告辞?!就你这样貌,出去了,还不得让人虏了回家做男宠!”
董贤还要再说,清墨一下子制止道:“你就安心住在这,至少你有了住处,在离开吧,我们这又不会有人赶你。”
“莫公子他……”董贤迟疑道,“莫公子一心系你,董某若是还在这,恐怕会影响二位的感情。”
“一心系我?”突然,清墨一直冷意的脸笑了起来,搁在寒风中,显得一丝凄凉。
“他一心系的是别人,他已经走了……”他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圣卿,就安心住在这吧。”
“走了?”
“他老情人回来找他了,他……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最后的一句话,他脑中想起的都是刚才厅中,雅容对他的决绝,令他心痛的说的格外吃力。
董贤怔了怔。
“圣卿,时间不早,你快回去睡啊。”说着,清墨就走进房中。
董贤对着他背影,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被那隔开的门止住了言语。
那个莫公子,他眼中对着清墨的爱意,是个人都会感受到的。
待董贤起床后,往日总是回响在院中的琴声,第一次没有准时响起,接连了数日,在他一次无意中向下人提起,才知道——
那人的琴声是为了一个人而弹奏的,只因那人的一句喜欢听他弹琴,他便每日清晨时分在亭中弹奏,因为他知道,那人,每日早晨都会来找他。
那人不再,弹琴的人自是没有那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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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清墨绝对不是男二!我还没写到男二呢!!(⊙o⊙)…
第91章 董贤死了?
莺飞草长,和煦夏风,碧波清荷,长亭红瓦,一个青衣人慢慢坐到了亭中,一首曲乐随之从那双手的拨动中流泻而出。
琴声哀转,珠落玉盘般,高低启奏,绵转不绝,一曲终,那人才收回手。
站在亭外长久停住脚步的人,眼中恍惚变化了些,才走上前,望着那仍沉浸在琴声中的人。
“想不到,圣卿也是琴乐擅长者。”清墨笑着勾起唇角,眼角的哀伤更现。
耳边的响声,将董贤的思绪拉回,他淡淡的笑着回敬:“不过是随意拨弄,不及清墨的琴声。清墨琴声里的感情,已揉入到每一拨一挑中,实在令人望尘莫及。”
“琴之高雅,技高而无感情,只是空灵之物,不会摄之人心,更不会成为千古传曲。而清墨你的琴声,是我第一次听到最富有灵性的。”
他曾在宫中,听过多少次乐师的弹奏,比清墨更是优美婉转,可是听来总是让人不够意境,听罢就忘而已。清墨的琴声,仿佛一根根灵活的铉拨动的是看客的心。
“清墨,爱之深才琴声之切,我不相信莫公子不懂,只是,你们两人之间有些事需要好好的理一番的。”董贤望了望清墨黯淡的眼,“清墨,你去跟他说清楚,坦诚相待,他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我怕跟他坦诚相待了以后,我们就没有以后了……”清墨的垂下的眼睑动了动。
“你不跟他说,就私自的认定他不喜欢你,不相信他……”突然,董贤顿了顿,清淡的眼眸中闪过哀伤。
“清墨,感情最忌讳的就是猜忌,穿肠毒药般,一点点腐蚀你的心,有一天,若是你知道他欢喜的是你,你却抛弃了他,你可会后悔?!”董贤望着清墨,“清墨,其实莫公子生你的气,无非就是你经常去……那种地方,我看你上次,也并非好色之人,可是为何屡屡去那种地方?!”
“圣卿,我每次去都是陪那些官场上的生意伙伴去的,这个我也跟他解释过了,可是他就是……”
“那我到是觉得清墨,你对莫公子的欢喜不见得是多般深了。”董贤低低的笑起。清墨顿时睁大的眼睛。
他对他的欢喜不深?!他刚要反驳,董贤就道:“清墨,他怀疑你,你又不得不去那种地方,可是你明明可以带他一起去的……”
“我带他一起去?!你也知道他的相貌,上次你去那种地方,就有人调戏?!他还不是!我看到他与那些男人,就恨不得杀了那些人!”清墨的脸上透出阴狠。
那些男的围在他身边,那种眼神,如狼似虎般,偏偏就是那个傻瓜不知道!!
董贤怔了怔,第一次他看到清墨一直洒脱不羁,清淡冷世的脸上出现这种阴冷狠毒的表情。
“清墨……”董贤低喃,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感情中,都有一道很难跨过的障碍,不是别人三人两语就能化解的。
在董贤又在清府,待了几天后,盛夏已近尾声,凉意渐渐袭来的时候,清墨突然出去了两天,而他回来后,带回了莫雅容。
这天,微微清风,透着凉快,又不太寒冷,高高的树荫下的人,一脸笑意,望着清墨。在两人执手而来的时候,董贤道与了祝贺。
一反常态的事,莫雅容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虽看出仍是不太乐意,却也不在针锋相对。
而他准备的告辞的理由,自然也就没有说了的必要。
安逸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候,董贤倚在窗前看着绿叶变成泛黄的枯叶,还是会经常想起宫中的时候,他会想起小时候拉着爹娘吵着要出去玩的场面,还有与弟弟妹妹的打闹,还有他与馨儿……
可是,这些人想来,都不如那人一想起,心如针扎,如石摩般疼痛。
陛下,你可会想我?
未央宫,寂静没有任何异常,可是门外的太监公公作为这宫中的最下层,日夜与那些德高望重的人相处,却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
太过静了……
“咳咳咳……”隐忍的咳嗽声,被一只手捂住,只剩下一片不清楚的呜呜声,案榻前,那个男子面色即惨白,咳嗽而来的面上的潮红一直未退,直到许久,那人才直起了身子,放开了手中的绢帕。
白色的绢帕上绣着一朵红花,渐渐的那红花向四周扩散出来,刘欣的唇边也染上一丝嫣红般。
“陛下!”殿中走出了一个人,轻轻跪在地上。
刘欣将绢帕随意一放,微微抬头,神色即平淡,平淡的仿佛没有失去了生命:“找到了吗?”
“请陛下恕罪!”那人低头沉重的声音传来。
刘欣目光动了动,才道:“下去吧……”
他真的死了吗?……
祖母带回来的那人真的是圣卿?……
他只要一想起,那日,长乐宫中,那个浑身烧焦的人,面容丑陋不堪,身材扭曲的人,就是曾是那个站在他面前浅浅而笑的人,心就死了般的疼痛,窒息般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
那日,他就不应该举办什么宴会,不应该去试探他,不应该说什么禅位于他,不应该在他求进谏的时候,拒绝了他,他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出宫……
那么他也不会被皇室的那些人绑架了,然后一把火活活烧死……
那些人,他已惩治,即使是他的亲戚又如何?!
他的圣卿,再也回不来了……
刘欣想着,胸中有事一团闷热的气,一阵剧烈的咳嗽就响起。
刘欣赶忙拿起刚刚放置一旁的绢帕,却终是来不及,鲜血沿着嘴角而下,紧抿的唇,断续的咳嗽,将那人黑色裘服也染上点点红色的印记,如盛开的梅花,绣在那人的衣领处。
“陛下,你不要动气!”内室中,闪出一个人影,快的只是甚至只是以为是一阵风,那人已经半跪在刘欣身旁,轻拍着刘欣的背。
“陛下,董大人应该没死!”秦风实在不忍陛下如此日夜思念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