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光影变幻,映在他沉睡的脸上,先前那份被电影点燃的神采褪去,只剩下全然放松的沉静。
窗外的夕阳余晖斜斜地落在他半边脸颊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微启的唇瓣在光线下显得异常柔软。
萩原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他见过神矢很多睡着的样子——片场的间隙、疾驰的车里,旅行的外宿——总是仓促、带着倦意,或者周围还有旁人。
很少像此刻,在他自己的家里,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睡得这样毫无戒备,沉静安然。
一种饱胀到几乎疼痛的怜爱,裹挟着令人眩晕的心动,如同沸腾的暖流,瞬间淹没了他每一寸感官。
他轻轻起身,从壁橱里抽出一条柔软的薄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盖在神矢身上。当毯子边缘轻轻拂过神矢搭在身侧的手背时,萩原的动作停住了。
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能看清每一根低垂的睫毛,感受到那温热清浅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空气,与他自己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那近在咫尺的温热,吸引着他。想触碰,想亲吻……想将这一刻的静谧彻底据为己有。
这个念头闪过时,萩原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只专注于将毯子的边角仔细掖好,确保盖得严实。
坐回神矢身边,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又落回那张沉睡的脸上。专注的凝视里,混杂着越来越浓、又被死死按捺下去的渴望。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扭开。门被大大咧咧地一把推开。
“喂!我回来了!晚上……”松田阵平带着加班后的疲惫和惯常的不耐烦,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他一只脚刚踏进来——
萩原猛地抬头。没有出声,脸上的表情甚至没太大变化。只是那双总是含笑的紫色眼眸,此刻直直地望向门口,对着松田,极其轻微、却不容错辨地摇了摇头。
松田的声音戛然而止。萩原这反常的制止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眉头立刻拧紧,脸上混合着被打断的不爽和一丝警觉,锐利的视线迅速扫过室内。
当目光捕捉到榻榻米上那个沉睡的身影时,松田整个人顿住了。
神矢毫无防备的侧颜,身上盖得妥帖的毯子,夕阳在他身上勾勒出的柔和光晕——整个画面透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屏息的静谧。
松田的大脑似乎空白了一下,一种混杂着“原来如此”和被这景象短暂迷惑的陌生感掠过心头。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连原本要迈进来的另一只脚也无声地收了回去。
即使见过太多次神矢出现在他们这些普通警察的小公寓里,每一次,松田依然会感到一种细微的……失真感。
这家伙身上总带着某种挥之不去的、属于另一个更华丽世界的距离感,像一个过于鲜亮生动的剪影,意外又和谐地嵌入了他们略显粗糙的日常背景里。
此刻沉睡的样子,褪去了平日的鲜活和熟悉,那份纯粹的宁静反而更具侵略性,又让人……心慌意乱,无法移开视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脱下鞋子,赤脚轻轻踩在榻榻米上。拎着便利店袋子的手也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在矮桌最远的角落,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他退到靠近小阳台的推拉门边,抱着手臂,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
目光再次落在神矢沉睡的脸上,那种熟悉的、不知如何应对的别扭感又涌了上来。他视线转向沉默的萩原,幼驯染微微绷紧的侧影轮廓在低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松田眉头依旧紧锁,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将身体的重心更深地倚在门框上,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定义眼前这幕景象,以一种沉静的、带着点困惑的守护姿态,留在了原地。
公寓陷入更深沉的寂静,只有窗外遥远的车声和神矢均匀的呼吸。无声的光影在三人身上流转。时间在沉默中滑过。
不知过了多久,榻榻米上的人影轻轻动了动。神矢苍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茫然让那双黑色的眼眸显得格外清透。
他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笼,先是看到近处矮桌上的DVD盒,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以及……身上意外多出的毯子。
“唔……我睡着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好意思,撑着坐起身,毯子随之滑落一些。他揉了揉眼睛,几缕睡乱的头发不听话地翘了起来。
“醒了?”萩原研二的声音立刻响起,温和依旧,带着笑意,刚才那些翻涌的情绪已被完美收敛,只剩下纯粹的关切,“电影的催眠效果不错?”他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水壶,又给神矢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何止不错……”神矢接过水杯,有些懊恼地抓了抓那几缕翘起的头发,“明明是我提议要继续看的,结果自己倒先睡着了。”
他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这才注意到靠在门边的松田阵平,“啊,松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松田抱着手臂,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腔调,但眼神扫过神矢睡乱的头发和脸上残留的睡意,那份不真实感似乎淡了些,眼前的形象更日常了一点。“报告搞定,饿死了。”
他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便利店袋子,“买了点东西垫肚子。不过看你们这架势,是打算继续搞‘艺术研究’,还是解决吃饭问题?”
萩原笑着看向神矢:“我随意,看你?”
神矢摸了摸肚子,又瞥了眼窗外渐深的天色:“饿。电影先放一放吧,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脑子好像有点转不动了。”
他利落地掀开毯子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最后一点睡意也被驱散,“出去吃?顺便透透气?”
“行,我知道最近有家家庭餐厅,菜色还蛮健康的,味道也不错。”萩原也站起身,开始收拾矮桌上的杯碟和DVD。
松田阵平从门边直起身:“那就赶紧动身。这个点,去晚了肯定没位子。”
神矢一边整理自己睡得有些皱了的领子,一边随口道:“要是满了就换一家吧,实在不想把时间耗在排队等位上。”
“就是你这个不愿意排队的习惯,害我们上次换了四五家店才吃上饭,现在可是周六晚上。”松田哼了一声,“麻烦的家伙。”
“走走走!今天看在你加班辛苦的份上,这次我增加五分钟排队的份额,够意思了吧?”神矢笑着应道,拿起自己搭在玄关衣架上的帽子,顺手扣在头上。
“走了。”松田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
神矢和萩原紧随其后,门锁落下,楼道里很快响起三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隐约的交谈声。
第117章 平衡与牵制
晚餐接近尾声时,窗外夜色渐深。三人都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饭后的片刻宁静。
就在他们准备起身结账时,萩原研二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震动,打破了这份安逸。
萩原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收拢,眉宇间凝聚起专注的审视。
这细微的变化立刻被松田阵平和神矢苍介捕捉到,两人几乎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视线齐齐聚焦在他脸上。
“……是他的消息。”萩原的声音带着一丝思虑,但更多的是期待,“他说……就在今晚1小时后,能抽出时间碰个头。”
他迅速将手机屏幕转向两人,简洁的信息内容映入眼帘:“地点,就定在我公寓。”
“现在?”松田挑了挑眉,看了眼时间,“这家伙还真是会挑时候……”
他语气里带着习惯性的抱怨,但尾音却泄露出几分如释重负,“不过,总算有消息了,比石沉大海强。”
神矢苍介感觉一顿饱餐后,身体的疲惫感被驱散了大半,精神也重新振作起来。
“倒还挺方便的,”他拿起水杯又抿了一口温水,“希望聊完没什么负面的情势,也许还能把下午没看完的电影补上。”他试图用轻松的话题驱散心底隐隐的不安。
“还惦记着电影呢?你下午睡得跟突然断电的似的,别看一半又睡了。”松田毫不客气地揶揄道,嘴角却微微上扬。
神矢耸耸肩,没接他的茬,“条件允许的话晚上一起看呗,我才看了个开头,后面什么发展都不知道。”
“看看情况再说,”松田收敛了玩笑的神情,语气沉了下来,目光扫过窗外深沉的夜色,“听完他这几个月的状况,还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那个心情继续看电影。”
这话让气氛短暂地凝滞了一下。整整两个月,降谷零音讯全无,如同人间蒸发。这种彻底的“静默”本身就是最危险的信号——他必定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腥风血雨。
那些未知的进展和可能付出的沉重代价,像一层无形压力,悄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期待是好消息。”神矢苍介用手撑着一边脸颊,目光有些放空地投向餐厅角落那盆茂盛的绿植,声音很轻,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你们的工作……总是和危险绑在一起。有时候真希望幸运能多眷顾你们一点,哪怕只是多一点。”
萩原研二拿起自己的水杯,轻轻碰了碰神矢放在桌边的杯壁,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微响。“借你吉言了。”
他紫色的眼眸里含着温和的笑意,那笑意深处又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很神奇,这世界有这么多阴暗面,表面上却能维持着这样日常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望向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街道,眼神复杂。
不多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几乎前后脚抵达了萩原研二那间熟悉的公寓门口。
门锁轻响,降谷零率先闪身进来,他显然是以真实面目前来,只是用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过于醒目的特征。
他利落地在玄关处摘掉帽子和口罩,顺手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玄关顶灯的光线落下来,照亮了他的面容。标志性的金发似乎失去了些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
他的身形明显比两个月前清瘦了一些,脸颊的线条因持续的疲惫和压力绷紧,透出一种冷硬感。
但当他抬起眼,紫灰色的眼眸扫视过来时,那份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丝毫未减,甚至因为经历的淬炼而更显锋芒。
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诸伏景光,此刻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陌生面孔,神情保持着惯有的谨慎。
他进门后没有立刻往里走,而是自然地侧身,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玄关、客厅的角落以及通往阳台的推拉门,像是在进行一项无声的安全检查。
确认无误后,他才放松了一点肩膀线条,顺手带上了身后的门。
“不好意思,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来,约大家的时间比较急。”降谷零先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长期精神高度紧张和缺乏休息的痕迹。
“我们又不会在意这个,”松田阵平第一个开口,语气直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催促,“快说说你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朗姆死后那边乱成什么样了?”
他紧盯着降谷零的脸,试图从那张明显消瘦却依然坚毅的面孔上找出更多线索。
降谷零忍了忍,最终还是对着松田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这个熟悉的小动作,瞬间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和担忧。
“你这家伙永远都这么心急,就不能让我喘口气?”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久违的、只有面对这群生死之交才有的放松和无奈,卸下了一点沉重的面具。
神矢苍介的目光在降谷零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虽然瘦削了些,但降谷零的眼神清明,脊背挺直,甚至还有精力和松田进行这种熟悉的“拌嘴”,这个发现让神矢一直微微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回实处。
萩原适时地站起身,走向厨房。“都别站着了,坐下慢慢说。”他拿出几个玻璃杯,一边倒水一边自然地打圆场,“别理小阵平,他今天加班加的火气大。”
他将水杯一一递到大家手里,最后停在降谷零面前,紫色的眼眸含着真挚的笑意,“不过,看到你状态还好,真的太好了。”
“嗯。”降谷零接过水杯,他对着松田的方向再次挑了挑眉,带着点“拿你没办法”的神情,“现在就告诉你,省得你坐立不安。”
他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然后收敛了所有轻松的神色,神情变得专注。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降谷零决定从朗姆倒台后那混乱不堪的局面开始讲起。
“朗姆死后,他经营多年的情报组核心力量基本被打散了,损失极其惨重,很多关键节点和暗线都断了。至于琴酒的行动组,”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们虽然赢了,但付出的代价是毁灭性的。组织的武装力量本就以行动组为主,这次内斗几乎损失了一半的精锐,元气大伤,整个组织的情报方面更是七零八落。
我现在临时接手了一部分权限,大概梳理了一下,组织整体实力,估计能恢复到之前的一半水平就算不错了。短期内,他们自顾不暇。”
“你还真给他们做起‘灾后重建’了?”松田阵平忍不住挑眉,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按捺不住的火气,“既然他们现在这么虚弱,为什么不干脆调动武装力量,直接一网打尽?多好的机会!错过这次,等他们缓过劲来……”
神矢苍介心里也瞬间闪过类似的念头。
这样一个盘踞多年、罪恶滔天的组织,在遭受如此重创后,国家力量雷霆出击,一举铲除——这听起来确实痛快淋漓,是符合所有人对正义最直接期待的剧本。
然而,他脑海中的“爽快剧情”还没铺展开,就被降谷零冷静的声音打断了。
“哪有这么简单。”降谷零叹了口气,放下水杯,神情严肃,“组织的结构,”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确保他们理解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顽固。”
“它不是一个简单的从上到下的结构,地基倒了整片会溃散。
相反,它更像拥有多个独立模块的复杂机器。”
降谷零的语速不快,“高层——那些真正隐藏在幕后的角色,才是这个组织的核心大脑和心脏。
朗姆也好,琴酒也好,都只是这个系统里比较强大的‘器官’或‘模块’,虽然至关重要,能调动庞大的资源,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拔掉朗姆,只是切掉了其中一个功能强大的模块,虽然因此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和失血,但核心的运作机制、大部分精心编织的外围网络、庞大的灰色产业帝国、以及渗透在各处的保护伞,依然存在。”
“而且,”他继续深入剖析,“正因为这次内耗严重,高层反而会更加警惕,加强他们的自我防御。
这些人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巨额资源、渗透进各个关键领域的暗线、以及随时可以启用的后备力量。
如果现在贸然发起大规模总攻,结果很可能不是一网打尽,而是打草惊蛇。
他们会立刻启动最严密的保护机制,切断所有暴露的线索,销毁关键证据,甚至可能让核心层彻底遁入更深、更黑暗的地下,让我们多年卧薪尝胆、无数人付出牺牲换来的成果功亏一篑。”
降谷零的冷静说道:“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还不足以完全锁定所有高层,以及那些至关重要的核心节点:
比如支撑他们运转的终极资金来源、遍布全球的安全屋网络、以及他们渗透进各个国家关键领域最深、最隐秘的那批‘钉子’。
想想只警察系统这一处,就让我们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盲目行动,只会让他们把这些隐藏得更深,甚至彻底蛰伏,等待下一个卷土重来的时机。”
他微微前倾身体,强调道:“现在组织的虚弱,对我们来说,恰恰是前所未有的良机。
情报组权力真空,琴酒的行动组自顾不暇,高层急于稳定局面,这给了我活动空间和权限去接触更核心的机密。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场可能打偏的正面强攻,而是利用这个混乱期,深入到这个组织的‘神经中枢’,摸清所有脉络,锁定所有目标,然后——”
他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动最彻底的致命一击,确保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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