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所以，看似在变好，其实私底下打着自己算盘的不义超，到底是在做什么，才会让不义蝙难得使用这幅令人心碎的语气？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接下来监控里只传来了一点轻微的动静，以及不义蝙若有若无的闷哼。
红头罩神情渐渐紧绷，手又开始摸上了枪套。
没办法，这只蝙蝠看起来实在太像他曾经穿越时空遇到的那一只了。
他们都同样坚毅，同样疲惫，同样投入了让人看不到尽头的绝望的对抗超人的斗争中。
此刻，他的情绪渐渐升腾起来，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最开始实在是太混乱了，直到回来之后，已经过了这么久，他渐渐冷静下来，反复复盘，才终于意识到当时他的大脑莫名其妙好像遭到了某种精神攻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留给他的只有一枚早已错过的子弹。
那是他成为红头罩之后少有的失手和几乎撕心裂肺的遗憾，几乎快令他回想起埃塞俄比亚……
“红头罩。”蝙蝠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极轻，而且除此之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但这曾经令他安心后来又令他痛恨的声音却如同一捧冷泉，让他快要过热的大脑骤然冷静下来。
他看了蝙蝠侠一眼，脸依旧绷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段又卡又模糊的音像上。
在之前细微的动静之后，房间里又没有了声音。
但是那样的动静已经足以让他们精神紧绷了。
他们可以肯定，不义超绝对冲不义蝙动手了，而且几乎是瞬间就治住了他——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大约过了10来秒，不义超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B，别再挣扎了。你以为我想脑控你，对吗？但是你误会我了——
“我只是想要令你舒服……想要令我们都能够有另一个选择，更好的选择，而非两败俱伤。
“我怀念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假使你愿意再一次这样做，我会再好好考虑你曾经的提议的——你知道的，我已经放弃核爆哥谭了，不是吗？”
越说到后面，他的语序越是开始颠三倒四起来，声音里弥漫着一股超级反派即将得手的兴奋的癫狂……
按照夜翼和红头罩的说法，这似乎为“超人小丑同化论”提供了一个鲜明的论据。
房间里又传来了肢体碰撞的响动，似乎有人正在做最后剧烈挣扎，但却被牢牢桎梏。
不义超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他似乎褪去了那些恐怖的癫狂，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嘿，B，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绝对已经成为蝙蝠侠同位体的梦魇，也即将成为这个宇宙正联全员的梦魇的——
“我保证，那会是个光明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句话似乎终于起了效果，那种剧烈挣扎的动静消失了。
又过了几十秒，不义女侠和黄灯侠破门而入。
两人似乎静默了一秒，然后发出了极为吃惊甚至都近于惊恐的声音。
“天呐……”
“超人，你怎么能……”
然而，不义蝙轻松的声音响起：“刚才超人正在帮我进行治疗。”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有多么不情愿，挣扎有多激烈，而是轻松将超人曾经挂在嘴边的治疗当作事实。
接下来的一切他们都知晓了，神奇女侠和绿灯侠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不！”
神奇女侠激动的声音几乎是和监控里的声音同步响起，却完全将后者盖了过去。
其他人都扭头，看着他们的神奇女侠剧烈喘气，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又或者从未醒来。
“为什么……”
她忽然捂住了嘴，弯下腰，开始剧烈地干呕。
“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好笑。”绿灯侠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
“脑控？认真的吗？还有那个见鬼的超人说的那些见鬼的话，认真的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神奇女侠摆手，拒绝了火星猎人的搀扶。她依旧大口喘着气，眼神茫然。
“那我和哈尔，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
“嘿，公主，天才，你们别这样。”
闪电侠见了他们这副样子心里都难过，急得团团转，试图找出一点可以利用的地方安慰他们。
“你们想想……对了！我们的蓝大个也曾经被布莱尼亚克脑控过，我们都知道，那需要在脑袋上连接紫色的机械脑控装置，眼睛也会变成紫色，但是你们看到的蝙蝠侠并没有变成这样，不是吗？
“而且那个超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也许我们误会了什么……”
“也许我们的视觉遭到了欺骗。”
自从通过零零散散的对话大致推测出真相之后，蝙蝠侠就一直坐在正联的超级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什么。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直接将那张投影中截取的照片放到了投屏上。
看到那张照片，所有人都被猝不及防贴脸，瞪大了眼睛。
“上帝。”夜翼喃喃道，连声音都在颤抖，“我们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在那张被放大的截图上，那抹漆黑的影子正抬头朝神奇女侠的方向看来，眼神似乎有些疑惑。
因为在飞船上见到不义蝙之后，不义超一直若有若无地挡在他前面，让其他人都难以靠近他。
而这一幕是在神奇女侠因为不小心在透明的舰壁上看到了奇怪的反光，忍不住主动靠近，于是他们才能够截下这一张近距离观察不义蝙的图片。
此前，他们看过这段记忆无数遍，甚至都是用立体投影沉浸式观摩，却始终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
直到蝙蝠侠利用传统的2D照片修复技术，这才解除了某些无形的遮蔽之物，让大家得以看到透明舰壁上倒映出来的属于不义蝙的模糊倒影——
他漆黑的头套上明显缠绕着什么东西，并且，那双被白色护目镜遮挡的眼睛，正散发着莹莹紫光。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一瞬间被夺走了发声器官，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张修复后的图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直到红头罩响亮的谩骂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Fuck！”
他喘着粗气，快要变成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图片上神情一如既往冷静，但现在看来实则机械的不义蝙，声音几乎要恨得滴血。
“超人……最高元首，哈！”他甚至被气笑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那样对待蝙蝠侠？！”
“蝙蝠侠不是他的玩物。”夜翼难得脸上失去了笑容，只是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天呐，我真的以为那里的一切都在变好……”
闪电侠也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
他大概是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证据几乎已经甩在了面前，但还是愿意真心实意相信不义超也许会变好的人。
但是这一刻，深深的阴影变成一颗种子埋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再也难以直视另一个宇宙的超人了。
“等一下。”神奇女侠强忍着悲痛，逼迫自己运转大脑，又开始倒放自己的记忆浓缩成的影像。
“让我想想……没错，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蝙蝠侠对我们的态度变了。”
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开始拉片，从不义蝙主动站出来背锅，表示是自己想要来到这里，再到不义超强行哥俩好箍住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承认是自己想蝙蝠侠了才让他过来的。
“他思念着我，就如同我思念着他……”
“别用这么恶心的说法，超人——不过除此之外，差不多。”
在放慢倍速之后，他们可以清楚看到，不义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做出了十分艰难的吞咽的举动。
他的脸上浮现了某种细微的挣扎的情绪，但是即使就在现场的神奇女侠和绿灯侠也难以观察到的，只有在现在这种条件下放慢倍速加放大人像才能够感受到的，极其微小的挣扎。
蝙蝠侠对自己肢体的掌控已经到达了人类的巅峰。能有这种程度的挣扎流露出来，已经是他的心理防线非常脆弱的表现了。
……又或者说，某种伟大的意志正在跟被操纵的本能搏斗。
他厌恶甚至痛恨不义超的行为，他想要挣脱，但即使是人类巅峰的意志力也无法做到。
最后，他只能勉强说出了像是在排斥但很快又被圆回来的话语，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寄望于自己传递出来的反抗的信号，能够被面前两位仅有的值得信赖的超级英雄捕捉到。
然而，当时这两个蠢货又在做什么呢？
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察到不义蝙拼尽全力传递出来的信号，只是在为自己几乎没出什么力就让另一个宇宙走向圆满的结局而沾沾自喜。
“我明明已经发觉不对劲了……”
神奇女侠的声音断断续续，任何人都能从中听出她的痛苦。
“我知道，被布莱尼亚克的装置脑控之后，宿主就会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智慧，用自己的一切去思考‘主人’下达的指令要如何完成。
“但是他真的表现得处处都是不对劲，他真的已经尽力了……是的，我们都发现了，但我们没有一个人往这么可怕的方向去想，我们忽视了他的求救……”
“不，公主，别这样。无法想象那个超人究竟能糟糕到什么地步，这不是你们的错。”
火星猎人闭了闭眼睛，忍不住为另一个宇宙素未谋面的同位体而哀悼。
但他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队友如此悲痛，只能尽量去安慰她。
而另一边，闪电侠绕着绿灯侠，是真急得团团转了。
但是绿灯侠却始终瘫在椅子里，没有给出半点回应。
没有那些俏皮话，没有嬉皮笑脸，他就只是双眼发直地看着前方，好像陷入了某种思考，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闪电侠几乎是抓耳挠腮，想尽办法想要跟他说话，弄了半天，才听到他口中传来如同破风箱里传出来一样沙哑可怕的声音。
“我们就那样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只这一句话，却让闪电侠突然有一种眼眶发酸想要落泪的冲动。
呜呜呜大家都太难了，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陷入了低谷，为他们发现的这个可怕的，迟来的真相。
而且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木已成舟——
迎接那个宇宙的，是一个终于彻底陷入疯狂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不义超，和被他脑控的世界最佳搭档。
不义超说的没错，他们终究站在同一边了，且以后都不会再有分歧，因为他那眼睛泛紫的搭档将彻底贯彻他的意志。
自从清楚一切真相之后，超人就变得很安静，没有说任何话，似乎也没有受到影响。
但其实他的脑海中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转悠着很多念头。
……不义蝙会后悔吗？
尽管挣扎多半无用，但他会后悔当初在那个小小的房间，他因为被不义超突然变得温柔如同从前的语气，为他口中那个光明的未来，最终选择放弃挣扎吗？
还有不义女侠和黄灯侠这两个见鬼的家伙！
他们其实就是单纯的贪生怕死吧，之前跳反，现在看到不义超占优势又跳反，竟然真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的顾问被脑控而没有半点反应。
他们这不是墙头草才有的反复横跳吗？
怒火和悔恨成为了会议室里的情绪主旋律，然而蝙蝠侠却好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依旧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用平稳的声音提醒其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的队友。
“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但是现在还不是放任自己沉浸在伤感之中的时候。
“那个宇宙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弄明白了又能有什么用呢？”胡乱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红头罩依靠在墙上，嘲讽一笑。
“那个老蝙蝠已经被脑控了，没救了……等等！”
他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你说的没错，我们需要弄明白一切，弄明白那个宇宙发生的所有悲剧，还有一切事件的时间线……也许还有用！还有希望能够改变一切！”
“红头罩，你怎么了？”原本沉浸在目睹了养父同位体的悲剧结局的悲伤之中，夜翼突然被打断了情绪，悚然一惊。
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注视着红头罩。
他差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的二弟遭到了太多的打击，被弄疯了——
他们怎么可能改变另一个宇宙的过去发生的事情？难道是指帮助被脑控的不义蝙恢复正常吗？
他只能根据已有的线索做出推测，而红头罩却突然笑了。
“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呢。”
不过他可没那么好心，还特意照顾夜翼的感受，跟他从头到尾讲一遍——那太长了，他嫌麻烦。
于是他只是扭头，定定地注视着老蝙蝠，声音低沉坚定。
“老头子，你应该还记得吧？对于我们来说，那个宇宙的时间流速是混乱的。不过，现在看来，我认为基本已经可以认定了，这种混乱恐怕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严重——”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在机缘巧合之下穿梭到那个宇宙的过去和未来，从而做那只蝴蝶，改变一切吗？”
蝙蝠侠还没发话，绿灯侠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现在状态看上去很不好，精神却很亢奋，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能够挽救弥补过去的错误的方式——
是的，他认为当时他急着催促神奇女侠离开，而没有留下来搞清楚不义蝙身上的异样，是他犯下的过错。
假如他们能留下来，再多留哪怕那么一会儿，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所以，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迫切地希望能够弥补这件事。
“没错，红头罩，你是个天才，我认为你说的没错。事实上，我和公主曾经猜测过，也许我们来到了蹂躏者蝙蝠侠的过去的时间线——”
证据有很多。首先，红头罩看到的大都会中央有巨坑，那是被核爆过的痕迹，而他和女侠看到的大都会的废墟跟他看到的差不多，几乎没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哥谭了，他们看到的哥谭还没毁得像红头罩时期那么彻底。
这说明也许他们的时间线要更靠前一些，当时的哥谭还没遭到过于彻底的破坏。
当然，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因为也有可能是已经被破坏过一遍的哥谭当时缝缝补补又修起来了。
不过考虑到蹂躏者时期的蝙蝠侠已经变成了怪物蹂躏者，想要复原回人形恐怕要花上不少时间，而且真的很难想象被超人伤成那样的蹂躏者居然还会选择相信超人，哪怕只有那么一瞬……
所以绿灯侠单方面决定他要投不义蝙先蹂躏者后一票。
当然，仔细扒一扒还有更多的证据，比如蹂躏者曾经在变声之前喃喃自语的“超人所承诺的光明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不行，再想下去，绿灯侠觉得自己要受到二次心灵伤害了。
“……所以，我们还有希望改变一切的，对吗？”
最后，他只是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了蝙蝠侠。

迎着队友期待的目光,蝙蝠侠却移开了视线。
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感觉到了某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迫切地想要去拯救另一个世界的冲动。
而且,他认为那个宇宙实在是太危险了,继续与之牵绊过深,也许会让他们也被卷入那个可怕的漩涡。
但是现在说这个似乎已经有点晚了……
而且，假使真的有那么一个幕后黑手盯上了他们,悲观点想,蝙蝠侠并不认为他们只要刻意避开就能躲过去。
反正这群热血上头的笨蛋队友肯定是不可能对那个世界弃之不顾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将其解决。
在心里暗自做出决定之后，蝙蝠侠努力整理了一下思绪，严肃地对在场所有人作出警告——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想立刻回到那个宇宙,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忍耐一下。
“别忘了,考虑到两个宇宙之间混乱的时间流速，即使我们现在过去,也不可能刚好回到我们想去的那个时间点。”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绿灯侠烦躁地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最后双手猛地撑向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