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然而自从看完了整场投影之后，他却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
问过火星猎人简单的机器操作之后，他就一直在反复倒带，时不时观察定格的立体投影，有时甚至会凑得极近。
又等了一会儿，见蝙蝠侠迟迟没有开口，超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主动靠近夜翼，打算先从蝙蝠侠的初代罗宾这边下手。
“嘿，夜翼。”他敛去了那些沉重的情绪，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跟夜翼搭话，“你觉得怎么样？”
身为正联主席，他答应让原本没有掺和这件事的夜翼上瞭望塔，可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黄金男孩以及许多正联成员的朋友，而是他真的觉得夜翼也许能够提供点什么新线索。
毕竟，他相信夜翼对蝙蝠侠的熟悉程度不会逊于任何人。
而且……咳咳，绝不是他自恋，他觉得夜翼应该对他也蛮熟的。
也许，他的加入能够在目前的一盘散沙中找出新的线头，为大家提供新的线索。
“啊？”夜翼也很久没说话了，一直在凝神观察那一个个不义蝙蝠侠立体投影的神态和动作。
突然听到超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有些受惊似的猛地回头，看见那双熟悉的温和蓝眼睛才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我总觉得那边的蝙蝠侠哪里怪怪的。”
“呃……”此时投影进度已经被拉到了不义蝙骤然出现在布莱尼亚克的飞船上，脸上露出像是代表正义联盟出席某些活动时那样的官方笑容。
超人顿时有些牙酸。不义蝙脸上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蝙蝠侠曾经代表正义联盟与某些官员会面时脸上的表情。
就很假，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时的蝙蝠侠能做出来的。
“那确实，我也感觉自从那个蝙蝠侠出现在布莱尼亚克的飞船上之后，他就变得怪怪的……好像突然就变得很官方？很冷淡？”
“不止。”夜翼摇了摇头，暂时忘记了自己之前曾发誓这次回来之后在蝙蝠侠承诺下次不会再将他隔离在事件之外之前，不会靠近他半步。
他主动凑了过去，低声跟蝙蝠侠交流了一番，将影像停留在了不义蝙与绿灯以及女侠一起待在废弃的基地里商量杀进政权基地的时候。
“这是他对你们的态度的转折——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是在那之前他其实好像很防备你们，还很嫌弃来着，像是恨不得时刻找机会甩一下你们……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夜翼说着说着又把自己说气了，剜了蝙蝠侠一眼。
“B每次想甩下我去单干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德性。”
不愧是同位体，这幅令他火大的微表情和嫌弃动作还真是一模一样。
蝙蝠侠看了看天花板，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超人又咳嗽两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为妙，于是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直问自己最关心的。
“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绿灯救了一回，终于愿意相信这两人不会突然发癫跟着超人一起伤害他了吧。”
红头罩冷不丁插了一句，无形之中又往超人和不远处也在关注这边的绿灯和女侠心口插了一刀。
“然后能勉强看出来，从那以后蝙蝠侠就一直在积极配合我们试图力挽狂澜。
“直到他出现在布莱尼亚克的飞船上，突然宣布要跟超人和好，反抗军和政权也终将和解，但是对我们的态度却突然冷淡下来了……吗？”
绿灯侠终于加入了这场讨论。
脱离了那个疯狂的宇宙之后，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去思考那里发生的一切，渐渐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啊……蝙蝠侠怎么看都不是这种用完就丢的人设吧？
“还有，他因为担心超人，就让黄灯侠带着他来到飞船上？这种理由我是失了智才会信。”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很在意这件事，一直都为蝙蝠侠突然出现在飞船上而耿耿于怀。
他有种直觉，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他还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是当他和公主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如果说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他的目光看向了神奇女侠。
“公主，那个U盘你还带着吗？”
神奇女侠愣了一下，神色变幻。
“发生了太多事，我居然差点把它忘了！”
蝙蝠侠也微微一怔。
尽管记忆投影中有这段画面，但是因为神奇女侠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将U盘拿出来，他还以为是不是她以为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不拿了，正想着要怎样提起这件事。
而现在，神奇女侠拿出了那个承载了一个世界的分量的U盘，告诉他们——
虽然她不曾有机会拿到政权基地的监控，但是她在拷贝的时候看了一眼，布莱尼亚克飞船上未被破坏的监控录像全都有。
这让大家心中一定。
有了这个玩意，他们至少能弄清楚不义蝙是怎么出现在飞船上的。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也许他们还能弄清楚不义蝙前后态度大变的原因，以及不义超到底是不是真心提出要走上和解道路的。
“是不是那个混蛋超人说了些什么？”绿灯侠在等待U盘解析的时候脑洞大开，“比如我跟你和好，但前提是你以后不许跟那两个外来的讲话之类的。”
“这听起来有点像小学生闹别扭。”
神奇女侠原本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听了绿灯侠发散的脑洞之后如实作出评价。
“我已经成功导出数据了。”火星猎人打断了这种没有意义的猜测，指了指原本以为会闲置的投屏。
“可惜我没办法让监控像公主和绿灯的记忆一样立体呈现，只能暂时看这个了……以及，监控数据实在太长了，前面我会开倍速。”
说着，他将监控画面投射在了投屏上。
大屏幕上出现了6个割裂的小隔间画面，分别是舱门走廊主控室和大大小小的隔间。
很奇怪，这里的主人好像很久没有收拾它们了，到处都零零散散堆着凌乱的器械。
“好吧，看起来这个宇宙的布莱尼亚克真是战争狂魔，一直忙着打仗，连自己家都忘记收拾了。”
闪电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然后把自己冷到了。
“其实我到现在还觉得有点不敢置信——布莱尼亚克毁灭全宇宙？连达克赛德都没做到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被它给做到了。”
“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敌人。”蝙蝠侠只是这样说道，但其实他的心里也有所怀疑。
在提高到了10倍速之后，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应该是布莱尼亚克准备攻打地球的节点。
不义超强行闯进舱门的时候，火星猎人及时调慢倍速，让大家清晰地看见了他是怎么用热射线摧毁一切。
随后，他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主控室，一把捏碎了那个所谓的让布莱尼亚克实现了超进化的能源结晶。
手段之粗暴，让人哑然。
足足过了两秒，夜翼才小心翼翼开口：“干脆利落的手段我很喜欢，但这么粗暴实在是太不超人了——我还以为他会把结晶掰下来带回去检查一下？”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玩意就是纯好看的，压根就没有什么能让人工智能实现超进化的能力。
带回去检查纯属没必要，万一被当时还待在那个宇宙的女侠和绿灯发现了道具是假的，更是得不偿失。
“干脆利落点也好，当时哈尔可是差点没命了……等一下，他这是要去哪儿？”
神奇女侠皱了皱眉，疑惑地注视着不义超离开主控室之后突然朝着某个方向飞去，速度很快，急切溢于言表。
而不义女侠则守在走廊上，没有跟过去。
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最高元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然于心。
“他看起来好像对飞船的布局很熟的样子，是有人在给他引路吗？钢骨？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要去哪儿？”
然而，不义超不会回答他们的疑惑。
在飞进了某个狭小的房间之后，他们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不行。”火星猎人又连续切了好几个监控，最后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房间没有安监控。”
“但这真是太奇怪了，布莱尼亚克可是依托于网络的人工智能，它怎么会让自己的地盘有一块地方没有监控脱离掌控呢？”
闪电侠的语速又变得快了起来，似乎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其他人都没有作声，脑子里盘旋着一个比一个糟糕的念头。
神奇女侠莫名想起了当时还没有断能源就主动停在绿灯侠旁边，没有更进一步伤害他的触手，呼吸急促了一瞬。
不过好在不义超没在里面待多久就飞出来了。
火星猎人寻着他的踪迹，一路切监控，最后切到了舱门口。
舱门正缓缓打开，黄灯侠带着不义蝙悄然而至。
【“说吧，超人，特意喊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不义蝙开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面色一变。
“蝙蝠侠他……撒谎了？”绿灯侠原本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椅背上，现在猛然起身。
“但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什么理由必须得骗我们吗？”
他语速加快，甚至有点混乱起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不义蝙根本就不是他自称的“因为担心超人而上到飞船来”的——不，他甚至不是自己主动来的，分明是被不义超喊上来的！
尽管这可能只是一个小细节，但足以令人感到不安。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在不断将这种不安推至巅峰。
不义超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的表情，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去看个大宝贝，甚至连语气都黏糊亲近。
如此古怪的180度态度大转变，成功让在座的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家伙怎么突然看起来这么欠揍？Fuck，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红头罩敲了敲自己头上顶着的红桶，语气有点崩溃。
他本来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小丑的阴影，最近甚至连做梦都没梦到埃塞俄比亚母亲和撬棍了，结果平行宇宙发生的一件件事情成功让他又感觉小丑在他身上乱爬了——
之前那什么狂笑也就算了，不义超又是怎么回事？他是认真的吗？
这副黏腻的语气，简直能跟小丑邀请蝙蝠侠一起玩二选一的游戏的时候相媲美了！
难道那个宇宙真的有什么诅咒，就是谁杀了小丑就会变成新的小丑？
哈，听起来可真是太可怕了。他是不是该感谢不管是哪个宇宙的红头罩都没杀死小丑，否则就要变成小丑头罩了？同理，如果是罗宾的话，就会变成小丑罗宾？
红头罩成功把自己恶心到了。
他很想扭头干呕两声，但是事实上，他的眼睛却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做不到移开半分。
……开什么玩笑？不义超摆明了有鬼，光明正大请君入瓮。
不义蝙就算是个瞎子也能靠听声听出不对劲来吧？他不可能真的跟上去吧？
——然而，当不义超卸去一切的伪装，用冷漠的嗓音直接甩下一句“跟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不义蝙犹豫了一下，居然真的跟！上！去！了！
所有人：“……”
“哔——”红头罩又骂了句脏话，哑着嗓子，“老头子这是想干什么？”
蝙蝠侠：“……”
他不明白，他很难受，为什么又是同位体干了什么令人掉眼球的事情，却由他来承受其他人的集体注目礼？
“他已经被带到飞船上来了，身边的队友只有黄灯侠和不义女侠。”他尽量用简洁的语气替同位体辩解，“从他被带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有一种选择——”
那就是不管不义超想玩什么，都奉陪到底。
所以，不义蝙那所谓的警惕戒备和拒绝，在他看来都只是一种跟反派的“调情”——
明明在他选择听从不义超的吩咐，跟着黄灯侠进入宇宙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为案板上的鱼了。
他是主动跳进这个圈套的，并且也早就知道自己现在孤立无援，只能服从的结局。
蝙蝠侠长久地凝视着监控画面中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跟在昔日的同伴和搭档身后的黑影子。
这个时候，面对明显不对劲的不义超，他在想什么呢？是否有后悔过呢？他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什么吗？
但他却依旧选择过来了。
明明以他的能力和残存的号召力，假如他不想跟着黄灯侠过来，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但是，明知道此行凶险，他却依旧踏上了这条路。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决定做个了结，他终于温和地踏入了那个良夜。

“超人……到底把他带到那个房间里去做了什么？”
会议室里,神奇女侠来回走动，握紧成拳的手上青筋爆起。
“肯定不是要干什么好事。”绿灯侠那边隐约传来磨牙的声音，“要是我们当初能早点过去就好了……”
“嘿,别这样,不要为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懊恼——这是你当初教我的道理,不是吗？”
闪电侠一边安慰他，一边朝其他人投来求救的眼神。
火星猎人原本正专心致志地调试着机器,闻言也不由地劝道：“是啊,我们还不知道那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也许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红头罩本来就已经烦躁到了极点，一直在强行忍耐着，这会儿冷笑一声。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虽然他嚣张的态度让其他人很不爽,但所有人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废话，大家都是智商正常的正经超英,谁会相信一看精神状态就很不稳定的不义超将不义蝙带进了没有监控的小房间,什么都没干就在纯聊啊？！
但问题是，他们这不是看不到小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没线索没证据吗？
是的,一切有关不义超和不义蝙的双人影像都截止于前者将后者带进房间。
然后就是几分钟的静默期，接着不义女侠和黄灯侠突然冲了进去。
又过了两分钟，神奇女侠和绿灯侠来了……再然后发生的事情都能通过记忆回溯装置查看立体投影。
火星猎人已经在尝试查看U盘里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了，但是蝙蝠侠认为找出那个房间曾经发生的故事的希望不大。
于是，大家就已有的情报开始放飞脑洞,提出不同的看法，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没有一个觉得不义超是无辜的……
大约过了10分钟，火星猎人忽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还是没办法。因为根本就没有监控，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在现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红头罩不耐烦地咂咂嘴。
“那我们就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不如现在就走，还能回蝙蝠洞看个乐子呢——毕竟恶魔崽子一来到韦恩家就宣布要收现任罗宾当小弟这件事可足够新鲜。
火星猎人好脾气地解释：“虽然无法还原影像，但是我想办法增强了房间外走廊的监控录到的声音，并且降低了背景音和杂音，现在好像能够听到一些超人和蝙蝠侠的对话了。”
他顺手按了播放键，于是整个会议室又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听到，机器里先是传来一阵滋滋的杂音，然后其中模糊地传来了蝙蝠侠的声音，但不够清晰。
绿灯侠忍不住吐槽：“布莱尼亚克是贪便宜用垃圾回收站的材料造的舱门吗？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也能录到？”
都隔了一扇门还能听到声音，这合理吗？
【“……放轻松，B，你只是生病了，你很难受，我都知道……我找到治疗你的方法了。”】
超人的声音似乎更有穿透力一些，所以显得更清晰。
而他话语的内容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生病了？蝙蝠侠？他们看着挺正常的啊！倒是不义超自己看起来急需进疗养院疗养一阵的样子。
但是他的声音却显得这样恳切，就好像曾经那位明日之子只是在单纯地担心自己太过倔强负荷太多的搭档，想要强制让他休息，治疗。
不过不义蝙的声音能听出紧绷感。他是在拒绝，又像是在哀求——
【“别这样……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为什么……”】
是了，众人恍惚中想起，好像不义超曾经说过，在不义蝙和两位来自平行宇宙的超英协助解决布莱尼亚克之后，会好好重新考虑反抗军和政权的关系。
那个地球似乎因为外敌的入侵，看到了两大组织领导人和解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