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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珰(冻感超人)


叶回春的药,会给他带回来怎样的一个人,叶回春说他没有把握,皇帝实在太强求。
“皇上,大人先前的失智并非全然是药物之故,”叶回春恳求道,“这只是偶然之症,你若要臣配下夺去心智之药,极有可能真的会得到一个无知无觉的痴儿,皇上,您要三思啊!”
无知无觉的痴儿不好吗?
李崇觉着很好,便如他幼时养的那条拂林犬一般,不需要多思多想,只需要满眼都是他,看着他便好。
卿云沉睡的时间比李崇想象得要长,李崇命叶回春又察看了几回,叶回春都只是满脸无奈,“皇上,微臣早说过,这药物作用如何,谁也不敢保证,同一种药物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会呈现不同的效用,微臣只能保证大人性命无虞。”
“他若有事……”
李崇话音顿住,叶回春瞥见他的脸色,心下又是一阵大叹。
在对待卿云之事上,叶回春的态度大抵与太后相同,皇帝既已登位,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在后宫纳上千百个,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皇帝高兴。
唯独这一个,是万万不能的。
从皇帝利用卿云登上皇位这一刻起,便注定皇帝这辈子都不能得到此人。
哪怕他是君王,皇帝的权力能不能让昏迷的人低头,如今的李崇,利用卿云杀死先帝的李崇心下应当是最明白的啊!
缘木求鱼,不过如此。
叶回春旁观者清,却是劝不了身处其中的李崇,李崇的性子决计不会听进旁人的劝告,他最厌恶的事情之一便是受人摆布,所以他不择手段地登临皇位,便是为了自己不受摆布,反去摆布他人。
屋内香炉之中青烟袅袅,李崇在这儿守了卿云三个时辰,这一回,他要卿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床上昏睡的人在傍晚终于第一次颤动了睫毛。
李崇身子微微前倾,双目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为免出现意外,卿云手脚金环未除,他无遮无掩,盖着朱红薄毯,肌肤雪白细腻,真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
他醒了,睫毛慢慢打开,昏睡了如此之久,他眼中充满着浓浓的困倦,身子按照习惯想伸个长长的懒腰,伸到一半,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个金环束住了,便停下,转头看向那束缚自己的金环。
卿云正看着那金环,额头便被轻轻抚了一下,卿云顺着那力道扭转过眼,李崇对上了一双纯净剔透的眼睛,那双眼睛略有几分定定的,像是不认识李崇,里头再没有憎恶厌弃,单只是直直地看着李崇。
李崇低声道:“还认识我吗?”
卿云仍只是那般定定地看着李崇。
李崇手掌从他的额头抚摸到他的脸颊,睡得久了,卿云面上微热泛红。
对于李崇的抚摸,卿云也是毫无反应。
李崇没多在意,捏了卿云的脸,亲了下他的嘴唇,卿云也依旧是没什么反应,眼睛如流水一般流过李崇的脸,又转向束着他的金环,比起李崇,他似乎对这金环更感兴趣。
李崇笑了笑,“好玩吗?解开来给你玩,好不好?”
卿云充耳不闻,手指轻轻地拨弄金环,金环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崇同卿云说了好一会儿话,卿云一直没什么反应,这才宣叶回春进来,命叶回春察看卿云的情况。
叶回春察看时,卿云亦是随人摆布,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大人无碍,”叶回春低声道,“尽可长命百岁。”
李崇撑着脸道:“他为何一直不说话?”
叶回春道:“大人的喉舌未受损伤。”
那便是不想说话了?
李崇俯身上前,捏了捏卿云的脸,“傻子,说话。”
卿云没有像先前未醒时那般听到“傻子”便噘嘴不高兴,嘴里叽里咕噜地要无量心别欺负他,而只是定定地看着手上的金环。
李崇忽然感到一种异样,他盯着卿云无瑕的侧脸,忽然道:“他是不是听不懂朕在说什么?”
身后没有回应。
李崇猛地扭头,却见叶回春神色悲悯地望着他,在李崇目光的逼迫下,叶回春颤声道:“皇上,您要的是痴儿,痴儿便是如此。”

卿云醒来后的一个月,仍是一字不发。
他的喉舌没有任何问题,李崇用力捏了他的脸,疼了,他也会“啊”一声,只那“啊”的声调也是无波澜的。
卿云长久地发呆,盯着一样寻常物件能一盯便是一下午,他不哭不闹不吵,该吃便吃该睡便睡。
无论李崇同他说什么,对他做什么,他都是那副神思空洞的模样。
叶回春用高明的医术精准地杀死了卿云的神志,没有伤到他的肉身一分一毫,给李崇留下了个完美的空壳。
“也好,”李崇手指掠过卿云的鼻梁,“朕再从头教起便是,这般最好。”
李崇自以为卿云的神志如同流水一般流出了这具壳子,他再灌新的便是,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新的卿云。然而无论他如何同卿云说话摆弄,卿云这副躯壳却像是被钻了个洞一般,灌进去多少,仍是自动流了出去。
这一个月来,除了上朝,李崇几乎是将卿云拴在了身边,然而卿云对待他的态度和刚醒时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憎恶愤恨,也没有陌生恐惧,他的眼睛掠过他,便像掠过一株花,一根草,掠过这满宫的桌椅器具一般,他的眼里再不进任何人与物。
“你以为朕这便会放弃吗?”
李崇捏着卿云的胳膊,“你休想。”
卿云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他的指甲长长了。
卿云其实不是听不见李崇的声音,他听见了,只是记不住,脑海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地抹去痕迹,他上一刻勉强记住了李崇的模样,下一刻便又忘了。
这种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遗忘便是那个破了的洞,令卿云看上去好似对外界诸事全然没有反应一般。
卿云有反应,只是下一刻便忘了自己本想作出的反应。
他的魂魄如同站在一条永不停歇地河流当中,河流一刻不停地冲刷着他的魂魄,使他的魂魄也永远如初生般纯净。
宫里头的每一样物件对卿云而言都好像是第一次见,故而他随便盯了什么物件都能专注地瞧一下午。
李崇捏着他的脸让他看着他。
卿云看着李崇,神色之中仍是一片空洞,他同李崇枯坐了一下午,他没有感到厌倦,李崇却在他那般留不下任何东西的神色中背脊发凉。
“叶回春,”李崇召来人,声色俱厉,“你知道朕要的不是这样的人。”
叶回春跪在地上苦笑,“皇上,微臣早已数次进言大人先前之症只是偶得,并非用药之故,您要臣将大人变成痴儿,臣也只能做到这般。”
叶回春明白皇帝有多固执多疑,便磕头道:“皇上若要降罪,便赐死微臣吧。”
榻上的卿云听着两人的对话,几乎是听一个字忘一个字,这般,他能有什么反应?
“倘若朕要你……”
李崇倏然沉默。
是他亲自下令将卿云变成了这样,若要叶回春再治好他,岂非承认自己先前错得彻底?
叶回春也明白皇帝的心思,跪地道:“臣用药之前已多次提醒皇上此药无解,您若想让臣再叫他恢复原样,臣……也是做不到了。”
李崇沉默良久。
“滚!”
叶回春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了李崇和卿云,李崇转过脸,却见卿云怔怔地盯着床幔上的福字刺绣发呆,面上无悲无喜,是真的只剩下了一副躯壳。
李崇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提起,卿云亦是没有什么反应,只随着李崇手掌收紧,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叫声,他的双眼始终空洞无物,哪怕死亡正在逼近,也依旧平静无波。
李崇放开手,卿云人如纸片般又坠了下去。
卿云眼中映出一个脸色难看,呼吸急促的李崇,倘若他还有神志,必定会大笑着嘲讽他,可他只是将目光挪向先前那个福字刺绣,继续那般盯着瞧。
“皇上,苏大人到了。”
李崇坐在榻前,淡淡道:“让他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李崇靠向倚靠在软枕上的卿云,低声道,“苏兰贞来了。”
突然奉召入宫,苏兰贞便猜测兴许是与卿云有关,进殿之后亦是强忍着低头,听李崇似在同卿云说话,而卿云却又迟迟不回应,苏兰贞不禁抬起了脸。
靠在软枕上的人的确是卿云,他披散着一头乌发,面庞洁白,秀眉乌眼,口唇鲜红,神色之中别样的平静,叫人觉着他异常的清净美好,仿佛是一尊玉雕的观音像,玉色泛着柔和而幽冷的光,可又不知怎么,让人心中发寒。
李崇捏了卿云的脸转向苏兰贞,苏兰贞已然呆住了。
卿云眉眼低垂,他不看他。
“过来,”李崇道,“让他看看你。”
苏兰贞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正身处皇宫,他一步步走向卿云。
“卿云……”
李崇拧了卿云的脸,让他抬起脸,强迫他同苏兰贞对视。
那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眼睛撞入苏兰贞的眼眸,苏兰贞几是立即手脚颤抖,他忘了李崇还在身侧,竟是一把抓住了卿云的肩膀,“卿云?你怎么了卿云?!”
卿云看着苏兰贞,这又是一张陌生的脸,他看一眼便立即忘了,再看一眼,仍是陌生,苏兰贞所说的话也是一般,从他的脑海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掠过,却是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和意思,单只是这般定定地看着苏兰贞。
“云儿……”
苏兰贞眼中流下热泪,他猛地看向李崇,“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苏大人——”
苏兰贞发狂暴起的瞬间便已被侍卫制住按倒。
什么韬光养晦,什么官场生存,什么蛰伏隐忍,忘了,全忘了。
“畜生!”苏兰贞咆哮道,“李崇,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这般对他!你怎么能——”
李崇看向靠回软枕的卿云,他是那么的随遇而安,哪怕座下正有人为他发狂,他也依旧那般低垂眼眸,恍若未闻。
“你若再不开口,朕便杀了他,好不好?”
李崇温和地对卿云道。
“卿云……”
苏兰贞见卿云这般仿若失了魂,人事不知的模样,心若刀绞,泪如雨下。
他在官场上浮沉多年,一直诚心向前,想着凭一己之力,哪怕不能挣个清明世间,他当县令,便保一方县中百姓安居乐业,他当工部侍郎,便保漕渠战舰坚固,这般才不辜负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父母养育教导之恩情……
可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他算什么,连自己心爱的人多看一眼都不得,他被害成这般,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苏兰贞垂下脸,竟是不忍见卿云那般神情,他宁愿自己已死在刑部大牢。
李崇盯着卿云无波的脸,“断他一根手指。”
侍卫立即奉令,将苏兰贞的手掌压在地上,手起刀落,便断了苏兰贞的小指。
苏兰贞如同砧板上的鱼般因这剧痛猛跳了一下,却是咬着牙一声未出,只身上不受控地抽搐着,殿内瞬间便充斥了血腥气。
“拿来,给他瞧瞧。”
侍卫连忙用帕子裹起苏兰贞那根断指,双手托着呈到卿云面前。
“凑近些,”李崇盯着卿云面上神情,不肯错过一丝一毫,“他如今懒得很呢。”
侍卫依言将血淋淋的断指一直放到卿云眼皮子底下。
卿云盯着强行放到他眼前的新物件,血气扑鼻,他如今五感也变得钝了,或者说他有些分辨不清到底什么是好与坏,每次给他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也没什么喜恶偏好,人对他而言便只是人,味道也是。
面对忽然摆到眼前的物件,卿云没有过多迟疑,抬手拿起那根断指便往嘴里送。
李崇抓住了他的手,将那根断指从他口中抠出掷地,他看着嘴角沾了血迹依旧仿若不知发生什么事的人,忽地抬手掐住了卿云的脖子,他真想掐死他,看着这张始终没什么反应的脸,却下不了手。
“别伤害他……”
地上苏兰贞呻吟道,“你杀我,你杀我!别再伤害他了……”
李崇胸膛起伏,慢慢松开了手。
卿云始终那般平静无波,只余光瞥向地上苏兰贞的那根断指,大约是味道很特别,故而吸引了些许他的注意力。
李崇随着他的视线向下,又捡起那根断指,果见卿云目光跟随,“你喜欢这个?”
卿云只定定地看着那根断指,他神色中似有波动,只那波动实在太微小,微小到李崇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把他带上来。”
侍卫连忙压着满头冷汗的苏兰贞上前,李崇捏着苏兰贞鲜血淋漓的手晃到卿云面前,卿云果然抬手,手指轻摸了下苏兰贞的伤口,痛得苏兰贞浑身颤抖,闷哼了一声,卿云将沾血的手指放进口唇中舔了舔,神色依旧是一片平静宁和。
李崇没有迟疑,抓了侍卫的手划了一刀,卿云对侍卫流血的手却是没什么反应。
李崇手掌微动,又压住刀锋割破自己的手,将手掌凑到卿云唇边,卿云却是依旧空洞洞地看着他,李崇掌心的血落下,滴到了他的下巴上,温热的血液顺着卿云的下巴蜿蜒而下,他甚至没有抬手去擦一擦,面上露出些许困倦的神情,他闭上眼睛,是要睡了。
苏兰贞被带了下去,叶回春替他处理伤口时,不断叹气,口中轻声念着“作孽”。
苏兰贞知他是御医,便强忍疼痛,颤声道:“你们到底将他怎么了……”
叶回春自是不会对苏兰贞解释,只是摇头。
苏兰贞心下剧痛难忍,比断指之痛更是痛上数倍,“为何,你们为何要这般折磨他一个无辜之人!”他忽地甩开手,竟是起身要回去找卿云,全然不顾手上伤口如何。
叶回春连忙让人拦住他,“苏大人,莫冲动,皇上已说了,待您处理好伤势后,便由您去照顾那位大人,苏大人,想一想那位大人,您也应当保重自身啊!”
苏兰贞人挣扎的动作停住,他看向叶回春,“他让我去照顾卿云?”
叶回春颔首:“是啊,所以苏大人您快好好坐下,让我替您处理伤口。”
“这药本是来自边地,边地有巫医训练傀儡便是用此药夺人神志,会使人无知无觉悍不畏死,如此便可为主人骁勇卖命。”
叶回春叹息道:“老夫已尽力而为,只能做到不伤他的身子。”
“不伤身……”苏兰贞眼有余泪,“你们这般,叫作不伤他的身子?”
叶回春无言以对,他在医道一术上走得一直都是正道,那种邪药,他从来嗤之以鼻,未曾想有一日会被李崇逼到这般地步,也令他不禁怀疑自身,他无儿无女,当年救下多思多疑的李崇后,竟觉着这孩子很可怜,小小年纪那般防备,不自觉地便生出了几分“父子”之情。
“他还有恢复的可能吗?”苏兰贞缓声道。
叶回春摇头,也不说是不可能,还是他也不知道,他不想给李崇希望,免得李崇再对卿云做什么。
苏兰贞心下一片冰冷的痛楚,他已经失去所有至亲,在这世上孑然一身,所谓的清明理想亦摇摇欲坠,唯一牵挂的便只有卿云了。
手上包好之后,苏兰贞便立即返回了千秋殿,殿内空无一人,只有卿云仍是以苏兰贞离开时的姿势躺着。
“卿云……”
苏兰贞颤声呼唤,卿云却是闭着眼,苏兰贞俯身过去,听他呼吸缓缓,应当是在沉睡。
苏兰贞垂下脸,眼中泪水不自觉地落下,抬眸,神色之中却是流露出几分坚决的意思,抬起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轻轻摸了摸他无知无觉的心上人,“别怕,别怕,苏郎来陪你了。”

“我来。”
苏兰贞抬手去接宫人手里的玉碗,他手上断指处还缠着素纱,宫人低声道:“大人,还是奴才来吧。”
苏兰贞却是置之不理,断指的手掌托着碗,看了一眼碗中乳色香羹,问宫人:“这是什么?”
“这是凤凰胎,大人从前最爱吃了。”
苏兰贞舀了一勺,轻吹了吹,原样对卿云道:“卿云,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菜,名为凤凰胎,来吃一口。”
每一道菜苏兰贞都仔细地同卿云说了一遍,卿云却是始终没显出什么喜恶,送到嘴边便吃,神色也不因吃了哪道从前喜爱的菜有任何波动。
苏兰贞细细地替卿云擦了擦口唇,“好吃吗?”
卿云垂着眼,没有回应。
苏兰贞定定地望着卿云,眼中溢出湿热,又被他强压下去,自己也草草地吃了些东西,便扶卿云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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