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没有心情。
“我啊,其实靠吃祟物为生,让我出去杀几只祟,自然就精神了。”
容朝平静拒绝:“这不是我能做到的。”
“那你说什么废话?”
“您没有想见的人吗?”
“你能让我见?”
“不能,只是建议您想一想他们。保重好身体才有机会再见,不是吗?”
道理没错,却是从让他变成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
晏景只觉可笑。
容朝收拾了冷掉的餐食:“对了,尊者今天不在您要出去逛逛吗?”
晏景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他去哪了?”
“不清楚,但没有告知任何人。”
目前能让微明仓储出动的只有奚启了吧。
容朝透露这个信息给他是什么意思?
容朝继续劝说:“出去逛逛吧,我为您备好了更换的衣物。”
晏景思忖片刻,决定出去看看。
越枕清已经离开了。叶婵月走后苏相宜也不再管理宗门杂物,每日专心修炼。
见到晏景来他很意外。
晏景穿着很少在他身上看到的华服,这是容朝按宗主规格给他准备的。
衣身遍布繁复的刺绣,晏景感觉每一个针脚都在扎他。
“你师父说你有东西给我?”
“对!”苏相宜拿出一个锦盒交给晏景,“这是我刻的护身符。”
越枕清教的他,晚辈送长辈礼不在贵重与否,而在心意。
晏景打开礼盒,将东西拿起来把玩,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手刻的护身符。
做工有些粗糙,几乎能想象出制作人笨拙使用刻刀的模样。
晏景会心一笑:“我收下了。”
之后他又和苏相宜简单聊了几句,并确定越枕清没有在他这里留下线索。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
作为师父,她怎么可能把弟子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事呢?
离开苏相宜的院子,一无所获的他打算打道回府,可就在经过广场前的戒律刻碑时,越枕清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中:【别做声,这是我离开前藏下的一段传讯,拿到护身符再经过此处便会触发,长话短说,我回来时提交了一批收罗来的灵宝,里面藏了能帮助你离开蕴华宗的东西,现在这批灵宝应该已经被收进宗门宝库。
顺利通过了第一道禁制。
找到它,然后去核心,到之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不过,以防你的脑子从没有思考过关于自由的事,详细的操作办法在禁书库第一百三十四列,五排,六十号书内。】
没有多余一个字,交代完所有信息留言便结束了。
没有思考过关于自由的事?
怎么可能,他每一刻都在想。
晏景立刻调转目标,朝宗门宝库而去。
看守宝库的长老对他到来非常意外,面对他强硬的态度又不敢阻拦,只能放他进去,然后立刻将情报报告给了容朝。
但容朝似乎没有将传讯法器带在身上,迟迟没有回信。
被送进来的法器都经过了长老会的过目,咋看并无特别。
晏景目光扫过,定格在一把折扇模样的法器上,扇面绘了写意的风景,并题了一句诗。
——晓看天色暮看云。
是《无情流水多情客》里主角引用过的诗句。奚启看过的唯一一本话本。
他要找的就是这个了。
扇子本身只是一件普通的法器,晏景细细查看,在吊坠上发现了蹊跷。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血红色玛瑙,握入手中触感温润,灌入灵力没有反应,试了试用善恶律触碰,玛瑙被激活,浮现出一段暗红色的咒文。
这是……
是和宗门契约同种的符文。
晏景尝试解读,发现它可以封锁宗门契约。
自己遍寻不得的法门竟然被越枕清先找到了。
难怪她说自己看到就知道怎么用。
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曾翻来覆去将心口的符文研究过多少遍,这是同样吃尽宗门契约苦头的人共同的默契。
不过这段符文本身的力量并不足以封锁契约,越枕清的嘱咐里提到去宗门阵法核心,看来是要借助那里的力量才行。
核心长年封锁,以他当前敏感的身份去了必然引起旁人警觉。
不过也没办法了,不成的话只有硬来了。
晏景做好了神挡杀神的准备,却发现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连核心本来该有的禁制都被解除了。
当前整个蕴华宗有这个权力的只有——
他为什么这么做。
虽然对此感到疑惑,但时间紧迫。
晏景一刻也不敢耽搁,利用核心的力量激活了咒文,控制起缠绕在契约上,形成回路,封锁住了契约。
契约失去感应,微明必然很快知晓。
晏景一刻不停地朝蕴华宗山门赶去,顺利地离开了宗门结界。
才走几步,笙笙便从他怀里窜出来,兴奋地左右嗅闻。
晏景从她的表现中意识到了什么:“他在附近吗?”
笙笙朝一个方向跑去,晏景急忙跟上。
几乎是同时,世外峰涌出一阵光华,微明回来了。
他意念一扫,晏景已然不在宗内,搜寻的范围迅速探向山门外,几乎紧贴着晏景的脚步追来。就在微明即将捕捉到晏景的踪迹时,一只手臂从旁边伸来,搂住晏景的要,带着他往后一踏,踩入事先备好的传送法阵。
光芒一闪,周围由密林变为山麓,熟悉的声音自耳后响起:“我终于等到您了。”
这个声音是——
“奚启!”
晏景回身,激动地一把抱住了身后的人。
第70章
较分开前, 奚启的打扮朴素了许多,眉眼间依稀可见憔悴。但在晏景为他的变化开口前,他先为入怀的清减身躯感到了难过:“您瘦了。”
晏景心里一个咯噔:“变难看了?”
奚启摇头, 对怀中人第一反应是这个感到很可爱,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他吻了下去。
一见面就这么热情?
这次,晏景坦然接受了他打招呼的方式。
一股强大的意念笼罩了他们所在的山麓。
是微明的注视。
他竟然追着传送法阵的联系找到了这里。
好可怕的能为。
晏景投以警惕的回视。
微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见此,他明白了微明并没有办法快速找到这里。
既然如此,晏景决定回以最肆无忌惮的挑衅,他把奚启的脸掰回来:“别管他,继续。”
微明想驯化他,那他偏生就要和微明讨厌的“孽类”厮混。
奚启领会到了他的意图,重逢的喜悦被染上了杂质。他并不很愿意在晏景想着别人的情况下继续, 可晏景狡黠的神态让他产生了动摇,迟疑过后,他还是倾身将唇送了过去。
雷霆以世外峰为中心积聚。
直接击碎了微明面前的镜面,碎裂的镜片散开,每一片都折射着相拥的人影。
而这头,奚启并没有亲下来。
晏景偏头疑惑:“怎么停下了?不行了吗?”
他在挑衅人上简直具有惊人的天赋。
奚启无奈解释:“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带您去其他地方。”
穿过林地于河谷,脱离微明的窥视后,奚启将晏景带到了一处木屋。
看来这就是他的临时居所了, 屋内陈设简单,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
晏景正打量着奚启的居所, 感觉手腕被握住,他回头,俊美的脸不打招呼就吻了下来。
不对,现在又用不着刺激微明了。
缠绵的一吻从门口到床边, 奚启松开他,缱绻低叹:“我很想您。”
深情的语调让被亲的发晕的晏景更迷糊了。
他虽然有一样的心情,但说不出这样直白的话:“我知道了。”
不过这样的回应已经足以让奚启满足,他把下巴靠在晏景的胸口,毫无杂念地笑了。
晏景的心漏跳了一拍。
擅长骗人的家伙还能笑得这么明媚吗?
遮上眼还这么会勾引人。
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上去,而奚启跟着他的节奏予以回应。
渐渐的,晏景感受到了趣味,摁住奚启的手将人反压在木床上。
就在渐入佳境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
两人都明显动情了,并且都不介意继续下去,可前面是晏景的知识盲区。
对男女之事,他只有理论知识,换成两个男人,他就更不会了。
奚启笑了,胸腔一阵阵颤动。
晏景恼羞成怒:“不准笑!”
奚启坐起身,将跨坐在总控身上的他往怀里一搂:“还是我来吧,别累着您。”
放在晏景背后的手不规矩地从脊柱滑到尾椎。
当意识到晏景对他有欲望时,奚启激动得心尖都在发颤。
胸口被名为喜爱的情绪填满,鼓得发胀。
只是将情绪化的猫儿吃干抹净需要足够的耐心,越到紧要时候越不能吓到他。
晏景不满于奚启的从容,这将他比照得更为笨拙,他反唇相讥:“说得像你很懂一样。”
这家伙真正进入人世的时间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在他面前装什么老道?
奚启的态度也很谦虚:“只多比您了解了一点。”
眼看要来真的,晏景开始紧张,抓紧了他的衣襟:“你别——太乱来。”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奚启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您是第一次?”
晏景感觉自己被看轻了,咬牙:“第一次怎么了?你经验很多吗?”
奚启被他精准的反问堵得哑口无言。
“还没有实践过。您仁心,施身教教我。”
这是仁不仁心的概念吗?
还有什么叫“施身”?
整天满嘴胡话。
晏景用两指抵住他的嘴,防止这张嘴吐出更多让人羞耻的话:“直接来吧,别废话了。”
这一刻的羞窘堪称最美的风景。
奚启欺身吻了上去。
之前做戏挑衅微明,现在竟然假戏真做了。
不过真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认怂。
可话又说回来,他虽然纵容奚启的放肆,但奚启这也太放肆一点了吧。
“别咬我脖子。”
“你的手朝哪伸?”
“解我衣服做什么?”
“怎么只脱我的?”
“我、没、有、紧、张!”
“唔——慢点!你这……牲口!”
傍晚,事后的晏景从床上坐起身,他身下铺着奚启的衣衫,上面残留着他们两个人的味道。
他开始为一时的荒唐感到后悔。
书里也没说有那么多花样啊,他还以为两三下就完了呢。
光洁的胸膛与背上残留着大量痕迹,大腿仿佛还能感受到黑色的流焰淌过时的感觉。
晏景咬紧牙关。
奚启这个——
“我感觉到您心里在说我的坏话。”
奚启从门口走进来,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给晏景准备的衣物。
这出场让晏景一愣。
怎么感觉这家伙变好看了?
平日总是打扮的一丝不苟的奚启此时墨发披散,外袍简单地搭在身上,内里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能隐约看见胸膛。
“你身上怎么回事?”
奚启拉开衣领,将胸口的抓痕完整展示出来:“您赐的,不记得了吗?”
晏景耳朵一热,飞快否认:“胡说八道!”
他接过奚启递来的碗,一饮而尽。
红糖水?
奚启什么意思?
晏景开始不爽了。
奚启解释:“这是恢复灵力的汤药。”
虽然出于某种坏心思他确实放了点红糖就是了。
晏景放下汤碗,他觉得有必要声明一件事:“我们应该有共识吧。刚才的事,不用互相负责。”
说出这样的话,他多少有些心虚。但为了以后方便,必须趁热明确一下各自的态度。
奚启突遭闷头一击,陷入默然。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您觉得我是可以用完即弃的人。”
是之前过于放肆,乱放厥词的报应吗?
而晏景也是觉得渣他很容易所以,才那么干脆地和他睡觉吗?
世界上果然没那么好的事呢。
奚启的反应让晏景的感觉不可思议:“说的真难听。什么叫用完即弃?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人类的名分了?可就算你想,现在朝不保夕,谁有时间和你成亲?”
奚启愣住。
晏景说的负责特指成亲?
这想法认真纯情得让他猝不及防。
事实上在晏景提到这个词前他都没有想过相关的事。
他顺水推舟,追问:“那不成亲我们算什么?”
对此晏景早有思量,只听他吐出两个字:“偷情。”
奚启强忍着突如其来的笑意:“也挺……刺激的。好吧,我接受您的安排。”
摆脱了一桩麻烦事晏景也松了一口气。
重逢的喜悦冷却下来,是时候谈一些正事了。
晏景一边更衣一边复盘奚启的计划:“我回到蕴华宗,通过宗门大阵的核心封印契约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
“起初并没有明确的安排,但只要您身负契约,我就没办法带走您。”
奚启多少也忐忑过晏景会不会埋怨自己丢下他,好在晏景没计较。
“你和越枕清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您复生之前。”
居然这么早就结成了同盟。
“难怪。”晏景轻叹。
“难怪什么?”
“难怪越枕清会允许她的宝贝徒弟跟着你这么一个可疑的人。”
奚启不乐意了:“有没有可能,苏相宜是主动追随我的?”
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怀疑他的魅力,他刚才没把晏景伺候舒服吗?
“容朝也是你安排的?”
奚启承认了:“我给他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报酬。”
足以让他付出性命的报酬。
另外,微明想要什么,怎么取得微明的信任,又如何与晏景交流都是他掰开揉碎了交给容朝的。
晏景恍然。
难怪那家伙身上阴阳怪气的劲儿和奚启那么像。
“你开了什么报酬?”
奚启不想谈及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晏景想到了容朝的出身,又想到归云派此前在遗迹伏击他的目的。
“是那块神力结晶?”
猜到答案同时晏景感到了一阵悲哀。
以那块结晶对奚启的意义,容朝只怕必须付出性命才能抵得过这份开价了。
的确,在帮助自己后,容朝不可能逃过微明的追究。
见此奚启也承认了:“什么都瞒不过您。”
归云派探索遗迹,是为了能救他们太上长老的东西。
那老东西在三个月前中了毒。
不过容朝不同,他是为了一个中了同样毒的女人,对方是归云派太上长老的侍妾,也是她给老东西下的毒。
一个命如草芥的侍妾为什么要杀整个门派的事实首脑,容朝没有透露过原委。
奚启只知道那个女人曾是照顾容朝的侍女,某天偶然被太上长老看中,一夜临幸又被冷落,直到事发。
整个修界除了容朝没人在乎那个女人的死活。
不对,应该说正是因为女人必死无疑,归云派才没有处决她,全力去救他们的太上长老。
除了奚启外,容朝找不到第二个救女人的机会。
所以奚启说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晏景听后默默无语良久:“当年我该找理由杀了这个老东西的。”
“所有事里唯独您没有责任。”
过去的与晏景无关,今日的因果由他来承担。所以晏景享受自由就行了,不需要对发生的事负任何责任。
“我可为你找不来第二块结晶。”
奚启没想到晏景还考虑到了他那份。
“没关系,它远算不得最重要的。”
晏景下了一个决心:“我会帮你打败存渊。”
奚启哑然。
为晏景过于理性,以至于有时候显得比他还薄情的思维方式苦恼,但他也无法否认击败微明对自己的必要性,只能并不积极地回道:“好啊。”
整理完衣装,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这里应该也不能久留吧,什么时候走?”
奚启:“现在。”
早些时候,世外峰顶的冰宫内,微明召来了容朝:“你的计策并没有成功。”
他没有提容朝的细作身份,因为那无异于将他被奚启算计的事又拿出来嘲讽一次。
容朝也识趣地没有说穿:“很抱歉令您失望了。”
微明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同一存在身上尝到两次失败,杀不行,留不行,下一次,他要怎么处置晏景呢?
“离开此地。”微明不再多说一句话。
容朝跪拜告退。走出冰宫的刹那,万钧的力量从天而降,把他压得跪倒在地。
微明说的让他离开,是指在失去庇护的情况下,从神明的威压场内离开。
以容朝的修为根本没办法活着走出去。
神明处决蝼蚁用不着亲自动手。
容朝明白了自己的结局,他强撑着站起来,艰难朝前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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