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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弱书生郎后(旧酿)


简言之说着递上早就买好的钱匣,那本是打算等家里一切事项都弄好后再正式交予的。
这是他该给沈忆梨的安全感,由小哥儿来管钱,就不怕沈忆梨担心买菜的花销大了。
沈忆梨着实有些慌张,他从没管过钱,也没想过要当家,这样上百两银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他有些烫手。
“要、要不还是算了吧,倘若我不当心弄丢了,就白浪费了你在方府一个多月的辛劳。钱给你管我也放心的,每日给我些菜钱就好。”
“那怎么行。”简言之把钱匣塞到沈忆梨手里:“你要是觉得银子太多放家里不安全,我们可以把大头拿到钱庄里存起来。我要专心读书,要是总惦记哪里用了钱,对读书不就得分心了?”
也是,现在什么都比不过简言之考功名来得重要。
沈忆梨被他说动,怕简言之为此分心而不能专注于念书,便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考中功名,再归你当家。”
这天说来也是巧,从窝棚修好后就狠刮了两场风,气候直接从深秋转入了寒冬。
几场雪一下下来四处都银装素裹,冰凌挂在枝头晶莹剔透,真真好看的紧。
接近年关街上就更热闹了,连简言之这样一冷就发病的身子在家也呆不住,好说歹说让沈忆梨放他出去闲逛了半日。
“我方才瞧见那边有卖响竹的,阿梨,你要不要买点回去玩?”
“不要。”
沈忆梨拒绝的干脆,卖响竹的小贩怕干燥着风,大冬天缩着脖子在长溪桥边做生意。那儿临水格外冷,简言之的身子可不抗冻。
简言之早就瞥见了他兴冲冲的眼神,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因为免得让人陪过去多受罪,再一个就是为省钱。
“年节下大家都买这个玩,拿回去听个响也是好的啊。我穿的厚实不要紧,大不了咱少买一点,花不了几个铜板。”
沈忆梨差一点就要被他说动了,现下虽说他们手里有钱,可还是得紧巴点过日子。这些看别人玩也照样能过瘾,何必多浪费。
“年后你要上书院念书,得提前裁几件新衣裳,打扮得体面些才不会让人小瞧。走吧,夫君,我看见一家布料坊挂了牌子出来,去挑挑有没有中意的料子。”
小哥儿总事事都惦记着他,从不肯为自己多想。分明看着那些响竹眼睛都不眨了,却还是念着给他做新衣。
容不得简言之再劝,沈忆梨径直拉着他去扯了好几块布料。出来时两人一人抱了两个大包袱,这还是简言之威胁,要是沈忆梨不给自己扯布料那他也不要了。
沈忆梨没办法,这才挑了两匹颜色素些的做春衣。
等到时拿到裁缝铺子里去制,比在布料坊里定做要划算。
简言之的哮喘一到寒冬就会发作得频繁,沈忆梨便没许他在外边逛太久。衣裳料子一扯好,就火急火燎的把人给撵回了家。
日常的吃饭洗漱不在话下,只是今日开展闲话环节前多了一个项目。
沈忆梨在澡室时就听见了动静,他还以为是院子里有什么炸了,不想出来一看竟是简言之在摆弄响竹。
“来了就一起玩吧,这种简易响竹声音大,自己放比听着有趣多了。”
简言之递上一捧响竹,把引燃的火折子也给他,笑得清浅又温柔。
他怎么可能让沈忆梨眼巴巴的看别人玩干过瘾呢,多花几文钱请布坊的伙计去代买一下不是什么难事,此刻拿出来当惊喜正正好。
沈忆梨没想到简言之为哄自己高兴还留了这层心思,心里暖流淌过,看他的眼神也愈加柔软了几分。
声声响竹炸开,惊起树梢栖息的雀儿,大团积雪随之簌簌砸落。晚风卷起林间竹叶,从屋顶一路翩跹至遥远炊烟。
萧瑟的寒冷冬景下,他们都知道,盎然春日即将在不久后就会到来。

第24章
简言之这回买的响竹不少,也是沈忆梨舍不得一次就玩完,积积攒攒直到除夕那日还剩了三五个。
往日的家常便饭就已经布置的很丰盛了,正儿八经的年夜饭倒显得朴素许多。
一整只烧鸡当主菜,小锅煨蹄膀吊起沸腾出香味,外加两荤一素三道炒菜,就能让两个人边吃边喝安逸守岁。
简言之闲来无事教沈忆梨下会了飞行棋,自己家做的棋盘,没那些夸张的大冒险,也没那些让人不自在的过分玩笑。顶多一两个真心话环节,会让单纯无害的小哥儿红了耳朵。
玩这个沈忆梨本就不是简言之的对手,况且一切解释权都归了制定游戏规则的简某人。是以沈忆梨玩了三把输了三把,欠债堆得比小哥儿个头还高了。
“愿赌服输是你说的,阿梨,可不能赖账啊。我算算你都欠了些什么?噢....这一格,给对方做个贴身物件有的吧?还有这一格,用麦芽糖做份糖画,只能看着对方吃。提到这个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谁叫你把糖全藏起来,一点不给我分的。”
简言之笑得像只狐狸,这些天他哮喘发作,被沈忆梨灌了几肚子的苦药下去还敢怒不敢言,这回总算能找补回一点利息了。
“我才没有藏!是你说的,气喘之人不宜吃甜的,会加重病情,我这都是为你着想。”
沈忆梨坐在小板凳上烤火,脸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显得眸子更津亮澄澈了。
简言之好笑:“嚷着说要玩下棋游戏的是你,输了要赖账的也是你,现在还拿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来堵我的嘴。也罢,旁的都暂且靠后,阿梨,你最后输的那格是要给对方喂茶水。正好我口渴了,来履行一下输家的义务吧。”
整个飞行棋最大的陷阱就在这里了。
简言之几乎没设套,挖好的坑就摆在那里,反正沈忆梨也看不出来。
果不其然,小哥儿顶着红扑扑的脸颊涩声发问:“现、现在就喂?”
简言之颔首,用下颌指了指桌上的茶盏。
他的本意是想逗一下沈忆梨,看人用嘴哼哧哼哧啃茶杯的样子,想来都一定很可爱。
但他没想到沈忆梨的牙口那么好,脑袋拱了几下,居然真把茶盏给叼起来了。
简言之:“......”
他说不准用手拿,沈忆梨就真听了他的话,单纯用牙咬起了茶盏边缘,并一路晃晃荡荡朝他冲来。
简言之:“阿梨.....”
沈忆梨:“昂!泥无素嗷和哈?偶来诶泥!”(啊!你不是要喝茶?我来喂你!)
口齿不清的话让简言之一下没忍住给噗嗤出了声。
这样的阿梨傻里傻气,比拿脑袋拱茶盏还要可爱十倍。
简言之想说算了,他也没渴到要沈忆梨用嘴叼茶盏来投喂的地步。可沈忆梨较上了劲,伸手按住简言之的头,努力想把水往他嘴里浇。
一个要往前喂,一个要向后躲,不可避免的就纠缠在了一起。
简言之忘了他手是怎么搭到沈忆梨腰上去的,沈忆梨也不记得他怎么就攀住了简言之的脖子。总之等两个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了沈忆梨坐在简言之腿上的姿势。
用竹叶和梅花熏过的茶盏泛起幽香,水气氤氲,正腾起在两双眼眸正中。
沈忆梨率先躲闪了一下,而后又坚定的望过来,将茶盏往前送了半寸。
如果简言之胆子大一点,或者说他脸皮厚一点,茶盏一拿下就能碰到小哥儿柔软的唇瓣。
他想过,但没立刻实施。
只是低头抿了下茶盏边缘,示意和沈忆梨清了这笔账。
沈忆梨当然是失落的,他也以为简言之会亲过来。毕竟气氛都推动到这儿了,不做点什么真的难以收场。
“我不是那个意思。”简言之道。
沈忆梨黯下神色,轻轻嗯了声。
简言之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小哥儿误会了,立刻补充道:“我是说,我没有不想跟你圆房的意思。”
“阿梨,你还小,我不能在你没弄清这份感情的时候就对你做什么,这于你来说不公平。我是你的夫君,和你圆房本是我分内之事。可我身子没好全,而且我想我们应该再给彼此一段时间,来确认这段感情究竟是不是到了我们都愿意去接受一切后果的程度。”
简言之这话算是肺腑之言了,他不说什么高深莫测的大道理。只是告诉沈忆梨,这份感情会有后果,在没做好承担的准备前,不要轻易迈出这一步。
他清楚沈忆梨对他的信任依赖从何而来,他不否认这里面有一部分是他的性格使然——即使当时被欺辱的人不是沈忆梨,他也会遵从内心给予对方最大的保护。
但他更清楚自己对沈忆梨的想法。
简言之承认,他就是个凡夫俗子,沈忆梨长得太好看了。一见钟情、一眼倾心,随便怎么说,他都不否认。
和沈忆梨相处这些日子,小哥儿身上的纯善总在感染着他。
所以更喜欢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让沈忆梨被所谓的夫郎身份给捆绑住。
“那、那需要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沈忆梨抿唇,有些不安的看着简言之。
简言之揉了揉他的头,不答反问:“阿梨,你知道什么是圆房吗?”
“怎、怎么这样问?我当然知道了.....”
“不,你说的那个嘴碰嘴叫亲吻,比如这样。”
简言之俯身,浅浅在沈忆梨唇角碰了下。
小哥儿哪里经历过这个,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人也懵得呆住不动了。
“亲吻是相互喜欢的人就可以做的事,圆房却不同,圆房时我们会坦诚相见,还有几率会怀上崽。阿梨,我想你现在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对吧?”
沈忆梨十八不到,说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生个儿子报答简言之什么的想想就算了,真让他往肚子里揣崽,那必然是手足无措的了。
“可、可你亲我.....”沈忆梨支吾,就在简言之以为他要连这个举动都一并抗拒掉的时候,小哥儿抬头了:“那以后还能亲吗?我们可以....先从这一步开始。”
看着红成果子的人儿,简言之又想笑出声了。
发来恋爱邀请的阿梨简直无敌可爱,简哥把持不住,当场就履行了承诺。
沈忆梨被他亲的迷迷糊糊,直到大脑缺氧喘不上气才被放开。
窗外夜色渐浓,连风都知情识趣的吹开乌云,洒下一片皎洁月光。远处有绚烂烟花腾空炸响,此刻正值守岁的尾端。
沈忆梨很想谴责一下病秧子,亲就亲,做甚要啃他,害他嘴皮子都要痛了。
可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爆竹声响,盖住了他的腼腆怨念。
简言之笑容如旧,在沈忆梨说话前先道:“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大年初一第一天千万不能发脾气,不然一年都要不顺的。阿梨,新岁安康,平安喜乐。”
沈忆梨被他这不正经的样子逗得生不起气来,半晌也翘起唇角,软软把头靠过去:“嗯....新岁安康,平安喜乐。”
自从除夕那日打开心结后,沈忆梨和简言之的关系就日益亲密起来了。
小哥儿待他越发仔细,每日变着花样做吃食不说,还一天三遍的添茶加柴,就怕简言之冷着渴着。
年关过去,小院被收拾的焕然一新。
院子门口一小片自己开垦出来的地,提早种上了姜蒜辣椒苗,天气一回暖就能开始抽芽。修好的窝棚里添了几只毛茸茸,小家伙们顶着满脑袋还没换完的蓬松杂毛,半天就得喂上好几顿。
后院的鱼塘也重新装点了一番,除掉岸边的枯枝杂草,加固过躺椅上的藤蔓遮阳架。
这样一来,小院就很有点乡间惬然写意的味道了。
正月十六书院正式开学,简言之一早便起床收拾好了东西。沈忆梨比他还兴奋,热了七八个头天晚上烙好的饼,和新买的手炉一起塞进他书箱。
“进书院总不比在家,人多了吃得没那么好。食盒里还有我焖的芋头和红薯,有手炉温着一时半会不会冷,课间休息时你记着吃。”
“我在你书箱底下塞了件外衣,要是腿冷就拿出来盖着,千万别冻病了。你鞋底里我给多缝了层绒布的,你先看看这个厚度能不能保暖,要是不能,等放学回来我再缝层厚的进去。”
“笔墨我都检查过了,用匣子给你装着,就放在书箱最底下那层。纸装了小半沓,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倘若不够就先向郑大哥借一下吧,回头我到集市买菜时替你补上。”
沈忆梨像个陀螺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个劲地向简言之叮嘱。这番事无巨细的样子不像是等夫君进书院,倒像是送自家崽子出嫁。
简言之掩唇乐了两声。
沈忆梨顺声回头,盯着他看了片刻,就在简言之准备开口解释他没有嘲笑意思的时候,小哥儿猛地拍了下脑门:“噢,对了,怎么把这个忘了。带着暖和,可别摘下着了风。”
沈忆梨踮脚往他颈上系了条围脖,简言之先前随手拿了块裁完衣裳的边角料围着取暖,沈忆梨嫌做工不好,便对此进行了改良。
简言之扶额,刚要说青西书院规矩大,为了让学子能专心读书,这类取暖的东西一律不许带进课室。
可对上沈忆梨关切的眼神时,他还是咽下了话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带着的。”
待收拾完这些时间已经不早了,简言之拍拍他的头:“我要出门了,你再去睡个回笼觉吧,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嗯.....”
沈忆梨含含糊糊应了声,嘴上答应着,手却仍拽紧他袖口不放。
简言之心下清明,照旧在他唇角落了个吻。这才哄得小哥儿满意,肯撒手放他离开。

第25章
简言之出了门后就直奔向书院,小院距离书院有近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年后雪停了风还是大,路上不算太好走,等他到书院的时候早已响过第一声課鈴。
教学的夫子还是从前那个,小老头严肃刻板,扬起一嘬小胡子站在门廊下,瞪着陆陆续续进課室的学子们。
简言之到得最晚自然走在最后,经过褚夫子身边时听到了一声极为不满的哼气声。
“这里这里!”郑庭瞧见简言之进门,立即召唤他到最后一排来。
简言之依言过去,把肩上的书箱卸下来放进桌屉。
“居然来的比我还晚?差点迟到,这可不符合你的风格啊。”郑庭用书挡住嘴,跟他悄声咬耳朵。
要知道原身以前从村里到书院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书呆子别的不强,但赶路勤奋没话说的。每每都是第一个来,最晚一个才走。
简言之没好意思提半路看见树上歇了只鸟雀,想抓回去给沈忆梨玩来着,结果没站稳摔进雪坑里耽误了点时辰。
这时褚夫子说话了,敲了敲戒尺,示意底下的人都安静下来。
褚夫子平时为人就很严厉,几乎没人见他笑过。他扫了眼底下一幫子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学员,简单做了个致辞。
“如今又是新的一年开学,課室里添了一半新生,部分以前在課室的旧学员对他们要多加幫助,让他们尽早适应下来。”
“另外在我的课室里学习,勤奋刻苦是首要,再就是要守规矩,万万不可将那些懒散习气带进来。”
“为人学子,勤谨内敛、虚心受教方为正途,倘若课室里有人失了规矩,我必交由执教以院规进行惩处,届时你们可别怪本夫子不讲师生情谊!”
这些立威的话郑庭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懒得再听,就压低了声音跟简言之八卦。
他们这间课室里一共有二十七名学生,有一半是旧同窗。除了简言之和郑庭,其他多是去年考试时失利,打算今年再搏一次的潜力股。
至于新添的人里,郑庭单独给简言之指了几个。
“前边那个斯斯文文的看到没?叫杜子权,他爹是咱鎮上出了名的屠子。”
“本来以他们家的家底是可以进翰墨的,可那帮子自诩高贵的人瞧不上屠户,愣是連名帖都不肯收,气得他爹差点拎刀就要上门去讨说法。也不知道那样五大三粗的爹怎么生出个这样秀气的儿子,粉头白面的,倒像个姑娘家。”
“杜子权旁边那个叫高傲,名字听起来挺霸气吧?其实就是个莽夫草包。听说他还好赌钱,原先在东泽书院时赌坊里的人没少去闹,后来实在待不下去了这才转学到青西的。”
郑庭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他本就是个热闹性子,又好打听。鎮上的家长里短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半能拿出来如數家珍。
简言之分了一只耳朵听他讲话,目光稍转,停在了靠近窗台的一张生面孔上。
“窗边那个什么来头?”
“他啊,他——”郑庭探头看了一眼,话头顿了顿:“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咱没事还是少招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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