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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灰(晓棠)


向瑾挑眉,“何事?”
他压低声量,“陛下染了风寒,刚刚请了太医来诊治。”
向瑾白他一眼,“太医既然来过,那便非是隐秘之事,你如此神神秘秘作甚。”
福安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嘿嘿乐了,“也是,我见昨晚架势,还以为出什么什么大事呢。”
向瑾瞪他,福安吐舌头,“放心,我不会在外边多嘴一个字的。”
向瑾嘱咐,“这几日不要出门。”
福安听话,“我连咱们这院子也不出。”
午后不久,刘霄直接从朝堂上赶来。依旧是那个阴恻恻的随从将他的轮椅推了进来,在书房中扫视一圈,不咸不淡地退下。
“先生请。”向瑾帮刘霄落于主位,自己在书案对面坐下。
“今日咱们来研读前朝这篇举世闻名的《枯树赋》……”刘霄不做寒暄,直接开讲。授课过半,刘霄抿了口茶,满意道,“世子今日心无旁骛,竿头日上。临摹此篇,颇有前人之风。”
向瑾心虚地自谦,“先生时间宝贵,向瑾本该倾耳细听。拙作不堪,先生谬赞。”
他哪里是真的聚精会神,不过实在草木皆兵,哪怕是刘霄,他恭敬钦佩皆有之,但并无法赋予全盘信任。因而,只能勉强压下心头万般牵扯,装作一心向学,确保在外人面前万无一失,不露丝毫心不在焉的破绽出去。今日一课,两个多时辰,竟是格外漫长。将刘霄送出陛下寝宫大门,向瑾已然汗透襟背,身心交瘁。
他挺直腰杆,如往日一般,徐徐走回后殿。目光控制着,只往陛下紧闭的房门那瞥了不明显的一息,便安安静静地回了房。
“少爷,今日晚膳送来了,颇为丰盛。”
向瑾警惕,“为何提早?”
福安一愕,“也不算太早,平日里也有几回是这个时候送来的。大约是陛下病了,御膳房更为尽心些?”
向瑾按了按眉心,“嗯”了一声,怪自己过于疑神疑鬼。
“您现下用吗?”
向瑾皱眉,“没什么胃口。”
“那我拿去小灶房温着。”
“好。”
“少爷,您多少吃一些吧,午时您便没用多少,是不是也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顺便瞧瞧?”在福安啰啰嗦嗦劝了数遍之后,已然夜幕低垂,眼瞅着到了就寝的时辰,向瑾实在磨不过他,“行,你取来吧。”
这一顿晚膳注定无福消受,福安还未踏出房门,“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破窗而入,削下福安额顶半寸发梢,直直钉入床柱。

第30章
“杀,杀人啦……”福安扭头奔向向瑾,还不待他靠近,就被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一脚踹飞出去。刺客直奔着向瑾而来,小世子退无可退,被床榻绊倒,他顺势爬上去,背靠墙壁瑟瑟蜷曲,藏在袖口的手里紧紧攥着从枕头下边摸出来的匕首。
“啊!”来人显然大意了,抓在向瑾胳膊上的手被锋利的刀刃划破。他反手给了向瑾一巴掌,若不是领了“抓活的”指令,他早一刀结果了这小玩意儿。他将被打蒙了的少年往下扯,向瑾死命拽着床角的柱子,福安连滚带爬地过来,抱着匪徒的大腿,“少爷,少爷,你快跑。”
刺客目露凶光,另一手中提的长刀奔着福安脑袋砍上去,一个小厮的性命何人在意。向瑾霎时如被激怒的小兽,一头撞向来人胸前,将他手中长刀撞偏了方向。
向瑾与福安抱着滚做一团,刺客阴恻恻地一步步走近,福安趴到向瑾身上,用小小的身躯将少爷整个罩起来。
一声闷响,预料中的利刃未曾落下,反倒是刺客沉重的身躯砸了下来。无二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扒拉到一边,屋顶上又有刺客跳下来,他反手一剑刺出,单手拎着两个孩子的脖领子往外拖。向瑾率先反应过来,摸趴着起身,扶着腿软的福安向外跑。
甫一迈出房门,向瑾的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目之所及到处是缠斗在一起的黑色身影,静悄悄地交手,分不清敌我,甚至看不清楚身形。
一片混战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异常醒目。陛下的房门洞开着,门口不远处,成景泽只着一条月白色的亵裤,精壮的上身裹缠着密密匝匝的绷带,在乌漆嘛黑的夜色中,如一道擎天的光柱,巍然屹立。他手中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将前赴后继的杀手一个一个击溃在地。他浑身浴血,脸上、身上沾染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的血渍。
身旁一剑砍来,谁替向瑾挡了过去。小世子咬紧牙关,拖着福安一门心思往成景泽的身边靠近。他靠日积月累的听音辨向,幸运地躲过斜插而至的袭击。咫尺之遥,他瞥见成景泽望过来。突然,陛下目眦欲裂,向瑾发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成景泽素来冷硬的面孔上这一瞬间迸发出的激怒与绝望……他被慑在原地,寸步难行。下一刹,成景泽粗暴地推开他,一枚袖箭从陛下胸膛穿过。成景泽微微晃了晃,温热的血喷到向瑾面颊之上,他下意识抬手抹了一下,少年意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年轻帝王晦涩不明的目光。向瑾如遭雷劈,眼前一暗,昏死过去。
深更半夜,当太医院的正门被火急火燎地敲响,而不是如前夜一般侧门潜入,杜院判心底一惊,这是要坏菜了。
他拎上随身的药箱匆匆往外走,迎面撞上无一,“杜老,”无一双目赤红,“带上库里所有的人参鹿茸……总之,活命的玩意儿,有什么拿什么……”
杜老脚下一个踉跄,“……好。”
天光渐亮,皇宫禁止森严,每一个入宫的朝臣皆被严格搜身。
“这是作甚,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远搞得什么名堂?”
“未见到陛下明旨,禁军难道要犯上作乱不成?”
众人牢骚满腹,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陛下寝宫的方向。
“谢首辅,”林远亲自上前,“下官职责所在,得罪了。”
人群中传出鼓噪,“宫中到底出了何事,难道对首辅大人也要隐瞒?”
林远无动于衷,“无可奉告。”
谢居玄淡然抬手,“将军请便。”
见首辅泰然处之,其余各人方才安分下来。但心中难免忐忑,陛下若是故态复萌,怕是谁脖子上的脑袋都得掂量掂量。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一句抱怨适时响起,旋即引起大片怨声载道。
“太傅,请。”林远让路。
谢居玄微微仰首,望着天边滚滚乌云遮日,慢悠悠地,“这天……变一变……,也好。”
慈宁宫中,太后端坐在内堂之上,下首坐着连夜应召赶来的桂老王爷与瑞亲王世子。前者虽韬光养晦,但乃是京中宗室的主心骨,后者操持宗室事务已久,只待久病在床的父亲咽气,便可名正言顺地袭亲王爵位,入主被新帝架空的宗人府。
不紧不慢地用过早膳,刘氏打发李嬷嬷将宫人遣退,带上殿门。
“太后,”瑞亲王世子有些坐不住,“若境况属实,那理当事不宜迟。”
刘氏朝向桂老王爷,“王爷意下如何。”
这帮宗室遗老遗少,手中没什么实权,但胜在地位尊崇。三年前,成景泽登基,大晟朝风雨飘摇,百废待兴。新帝径直将一干无用的冗余机构精简闲置,过惯了闲散但体面日子的宗亲面上谁也不敢置喙,但内里皆怀恨在心。不过,这帮老奸巨猾的墙头草,顶不上多大用处。刘氏费心维系这么久,也不过用他们今日做个见证而已。
桂王爷阖眸沉吟良久,“陛下倘若当真遭逢变故,吾等自当肝脑涂地,唯太后马首是瞻,稳住大局。”
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刘氏从容地放下手中茶盏,“有王爷这句话,哀家心里就踏实了。”
各自无言,又坐了大半个时辰。瑞亲王世子提醒,“太后,有些事赶早不赶晚,免得夜长梦多。”比起桂老王爷的置身事外,顺势而为,他可是早就暗中站到了刘氏与康王一脉,猴急着呢。
刘氏淡淡地瞥他一眼,“不急,尚不到时候。”有些事,欲速则不达,她与康王已然忍辱负重了这许久,才偶得如此良机,势必得要事尽其用,十拿九稳。
瑞亲王世子无奈,“太后说的是。”
眼瞅着午时将近,李嬷嬷才匆匆忙忙赶了回来,趴在刘氏耳朵边窃窃私语,“禁军将皇宫内外封得严实,幸好咱们的人早有防备,刚刚宫外传来消息。”李嬷嬷状似无意地朝另外两位瞄了两眼,稍微提高了些声调,“宫中变故,陛下两日未现身,军心不稳,京南、京北两大营恐生差池。”
准确来说,是已然针锋相对。南营的统帅听闻禁军无召封城,意欲驰援,被北营刘壤堵在半路,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刘氏作态嗔怪,“皆是些沉不住气的东西,不堪大用。”
瑞亲王世子附和,“太后圣明,都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话音刚落,彷如映衬他所言似的,内务府总管汪禄一路小跑着过来,在殿门外跪地抢呼,“启禀太后,殿前……殿前打起来了。”
刘氏起身,向往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李嬷嬷推开殿门,汪禄膝行至太后面前,“老奴失仪,太后恕罪。实在是万分火急,请您快快前去做主。”
刘氏明知故问,“究竟出了何事?”
汪禄急赤白脸地痛诉,“禁军统领林远将各位大人圈禁在太和殿,下了朝也不得进出。说是奉了陛下口谕,可无凭无据,诸位大人不从,两方撕扯起来,禁军伤了人,还要把反抗的官员拉入诏狱。”
“反了天了!谁给他们的胆量!”瑞亲王世子对着桂老王爷,“皇叔,您听听,太不像话了,一点规矩也没有,就在这紫禁城里眼皮子底下,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桂老王爷闻言,徐徐起身,朝刘氏行礼,“请太后定夺。”
刘氏颔首,“那就有劳二位陪哀家走一趟。”
一行人风风火火前往太和殿,汪禄反而落在了最后。
“林将军可是连老夫也要一起关押?”谢居玄站在百官身前,难得疾言厉色。
林远仍是一副棺材脸,“皇命在身,请太傅体谅。”
“将军口口声声皇命,”户部卢尚书质疑,“谁能证明?再说了,陛下向来奖惩分明,今日将大家留在这里,总要有个由头吧?”
林远绷着下颌线不答。
礼部徐顾打圆场,“皇命不可违,但缘何将吾等留下,留到几时,将军不妨明说,也好让大家心中有个数。”
谢居玄冷声,“将军若是答不上来,老朽可自行面见陛下。”
林远油盐不进,“下官恕难从命。”
“林将军好大的官威啊,”瑞亲王世子率先迈步进入大殿,“首辅之命不从,大概我这个小小的亲王世子的话更无足轻重。这皇宫大内,难道无有大过将军的威风不成?”
刘氏随后走了进来。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官跪地叩拜,林远亦然。
刘氏行至林远身前,慈眉善目道,“林将军,哀家明白,后宫不得干政。但闹到这般局面,哀家想,实非陛下本愿。”
“太后英明。”
“请太后做主。”
诸位大人再次叩拜,激动者哭天抢地。
太后挥了挥袖子,“各位大人平身,哀家无意僭越,但也不可放任这皇宫之内肆意妄为。”刘氏摆出太后威仪,“林将军,哀家这就请首辅大人与吾等一同面见陛下,这命你从便罢,不从的话,是不是也要将哀家下狱?”
话已至此,林远别无他法,不应则相当于直接谋逆。
刘氏转身,带上宗亲及几位权臣,径直赶往陛下寝殿。
禁军临危受命,林远手中亲信并不足以铺下天罗地网。大大小小的宫门殿户自然无有疏漏,但一座废弃冷宫角门边仅够孩童出入的狗洞,无人顾及。
一个瘦削的女子蜷身缩骨,从狗洞钻了出去。刚要起身拍掉尘土,蓦地被一人堵住前路。
芙兰抬头,无六刚毅的下颌线正随着正午的一道阳光坠入眼底。
她从容站起身来,似娇似嗔,“放我走吧。”
无六直言,“你打不过我。”
芙兰翻了个白眼儿,“当做你还我一命。”幼时在西北戈壁滩上,两人曾有一面之缘,芙兰在被毒物咬过的小孩儿身上试药,歪打正着救了他一命。萍水相逢,随后各奔东西,再见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六余光睨着自己的废臂,“还过了。”三年前,双方你来我往。刘氏令芙兰对成景泽用毒,无六付出一臂的代价。
芙兰瞟着自己的断臂,撇了撇嘴,“你的主子替你讨回去了。”
无六冷淡,“你的主子靠不住。”
芙兰不耐烦,“所以我要走。”
无六伸手,“不行。”
芙兰软硬无效,索性和盘托出,“没用的,晚了,我把手中底牌给了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出得来?”
无六面色凝重,“是何底牌?”
芙兰嗤笑,“自然是无色无味,验不出的剧毒。”她远眺一眼,残忍道,“刘氏只要靠近你家主子身前,随手那么一抹,必死无疑。”
无六瞳孔巨震,目光在芙兰身上与宫墙之内犹疑。
芙兰幸灾乐祸,“那毒还有半刻钟失效,刘氏必然已至,你现下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无六一把将她扛起,翻墙而入,朝陛下寝殿狂奔。
芙兰被颠得五内俱焚,气急败坏地咒骂,“陛下重伤昏迷,压根躲不过这一劫。你个白痴,你以为你拦得下?刘氏巴不得你们随意跳出一个人来,进得去她便下手弑君,有人胆敢悖逆太后,一顶造反的帽子扣下来,康王即刻便要理所当然地出兵平乱。左右皆是死路,没法子了,咱们何必赶着一同送死?”
无六脚下不停,“刘氏得逞,我便杀了你;失手,你便是人证。”
芙兰对牛弹琴,恨得一口咬了下去。

第31章
“放肆,竟敢拦太后的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瑞亲王世子呵斥陛下寝殿外的守卫。将领无奈,将目光投向林远,林将军无言地摇了摇头。
刘氏好整以暇,“听闻陛下染了风寒,哀家不放心。只是探个病而已,难道这门还迈不得了?”
亲卫无法,只得将路让开。暗卫隐在各个角落,严阵以待,无令不得妄动。
一路闯至陛下卧房之外,无一带人跪迎阻拦,“参见太后,陛下龙体违和,太医叮嘱,不宜搅扰。”他手握利刃,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莫说陛下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此般境况绝不可泄露。便只是昏迷,也不能任由这毒妇靠近。
“太后探病,何来搅扰一说。”户部尚书愤愤不平,“你们这些在陛下身边侍候的人,该更懂些规矩才对。”
刘氏淡定地顿了顿,“他们护主心切,情有可原,咱们陛下是个急性子,带出来的人也免不了浮躁了些。”
“太后实在宽宥,”桂老王爷悠悠开口,“话说回来,谁能比您更真心爱护陛下?儿子病了,平民百姓家的母亲尚且心绪难安,陛下身系天下,太后心焦挂念,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就是,”瑞亲王世子居高临下地指着无一,“再不速速让开,是要挟持陛下不成?”
无一磨着臼齿,“不敢。”他余光瞄向林远,事发突然,两个臭皮匠应付这些人精儿,实在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豁出去,干?无一示意。反正只要风声透露出去,康王起兵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他们已然将百官扣下,剩下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成景泽闯不过这一关,则万事休矣,如今一息尚存,总不能坐以待毙。
林远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无有回应。让他一个禁军将领如何决断,这责任也忒大了些。现下硬碰硬,还是被刘氏戳穿谎言后彻底翻脸,貌似没多大差别。
刘氏重重地叹了一息,“哀家这三年替陛下打理后宫家务,自认无有疏漏。陛下病了,作为嫡母亲眷,连看一眼也遭人嫌忌?”
“太后说的哪里话?”瑞亲王世子一脚踹在无一肩头,愣是纹丝不动,他暴躁地跳脚,“你们算什么东西,意欲何为?再不让开,我就以成氏宗亲的名义讨伐,陛下遭近卫忤逆圈禁,请天下义士勤王。”
“太后莫要伤怀,”卢尚书义愤填膺,“陛下最重孝悌,如世子所疑,这大逆不道的行径绝非陛下授意。”
无一目似火烧,平日嘴皮子利索得不行,偏是无法反驳这颠倒黑白的言论。
“今日见不到陛下,”一阁老帮腔,“不止太后,吾等亦无法坐视不理。”
太后、宗室站在一处,无一偷瞄着谢居玄,首辅大人垂着眼帘,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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