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幸一怔,笑开:“好。”
少年勤勉用功,武功早就不输亓幸。
不多时,意料之中的变故果然降临。
马车外狂风呼啸,风雪如刀。
原本熟悉的道路在雪的掩盖下变得难以辨认,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雪粒子,如刀般刮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就在此刻,杀意四起!
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啸声,是暗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紧接着,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雪幕中窜出,手持利刃,直奔马车而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杀势迅猛狠辣,眼神冰冷,显然是家族自己培养的影卫。
少年眼神一凛,瞬间起身,挡在亓幸身前。
他右手拔出腰间长剑,迎向扑来的黑影,剑刃在风雪中闪着冰冷寒光。
身形未稳,便迎向扑来的黑影。
“铿!”长剑与黑影的刀刃碰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
少年脚步一错,身体微微后仰,避开黑影刺来的第二刀,随即手腕一转,长剑迅猛地刺向黑影的腹部。
黑影侧身一闪,挥刀砍向少年的手腕。少年迅速收剑,向后一跳,稳住身形。
亓幸也迅速冷静下来,伸手缓缓探入怀中,取出一把折扇。
扇骨入手冰凉,隐隐泛着寒光。
亓幸手腕轻轻一转,折扇在掌心灵活转动,扇尖划破空气,发出“咻”的一声响。
这时,一名黑影瞅准时机,绕到少年身后,双手高举刀刃,欲从背后偷袭。
少年一心应对面前的黑影,一时不察,险些中招。
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亓幸眼神一眯,迅速反应过来。手中折扇猛地一甩,便斜斜飞向那黑影。
黑影反应极快,身体猛地一侧,但还是慢了一步。
扇骨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黑影闷哼一声,迅速翻滚躲避,眼神中露出惊慌失措和不可置信,似乎在震惊有人能将扇子当做武器。
亓幸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趁着黑影躲避的间隙,立刻欺身而上,扇尖精准地直取黑影咽喉。
黑影慌忙举刀格挡,却见亓幸手腕轻抖,扇势一变,扇骨突然展开成一片刀刃般的扇形,狠狠拍向黑影持刀的手腕。
黑影吃痛,刀刃脱手飞出,折扇紧接着直直刺入他的咽喉。
黑影瞪大了双眼,直直倒下,而扇面也染上了鲜艳的血。
风雪愈发猛烈,天地间一片混沌。
亓幸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眉头紧锁。
原本以为应对几个影卫绰绰有余,可现在,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现,逐渐将两人逼入绝境。
亓幸心中暗道不好,手中折扇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泛白。
他的眼神快速扫视,试图寻找一条生路,但周围除了茫茫白雪和不断逼近的影卫,便是身后的山崖。
崖下的深渊被黑暗笼罩,深不见底。
亓幸心里“咯噔”一声,难道今天就要折在这里?
还有没有办法……
就算自己命绝于此,少年也不该就这样……
亓幸脑中突然一道灵光划过。
影卫不比死士,墨守成规,不知变通,既然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那就和旁人没有关系……
思及此,亓幸扯开嗓子大喊:“蠢货,本公子就不该带你出来,你有什么用!”
影卫们动作齐齐一顿,少年也一愣,随即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亓幸!”
亓幸仍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滚!你给我滚!本公子不想再看见你!”
少年满脸的难以置信渐渐化作愤怒与委屈。
他死死攥着拳头,声音颤抖:“亓幸,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说罢,他向前一步靠近亓幸,却被一把推开:“我不想看到你!滚!滚啊!”
和他撇清关系,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少年被推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亓幸,你疯了吗!为什么要为了救我……”
别说了……
亓幸近乎崩溃地想着。
他不愿再与少年纠缠,转身朝着身后的悬崖奔去。
狂风在他耳边呼啸,雪花迷了他的眼睛,但亓幸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要让他活下去。
“滚!你觉得自己很重要吗?本公子凭什么为了救你搭上自己?!”亓幸喊得歇斯底里。
影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首领微微皱眉,似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
少年踉跄着向前迈出几步,冰冷的泪流下:“亓幸,亓幸,你说过的!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两年前的春天,你还记得吗!”他泣不成声,朝着影卫们疯狂招手,状若疯癫:“他喜欢我啊,他喜欢我啊,你们看不出来吗?我是他的人啊!我是他亓幸的人啊!!——”
亓幸怒吼一声:“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你有什么特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只不过是我随手捡回来的乞丐!”
亓幸一边大喊,一边往身后的悬崖奔去,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决绝。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亓幸,我最讨厌你这样舍己救人的人!你凭什么…要把我推出去!”
少年疯狂喊叫,声音在这风声呼啸、雪沫纷扬的悬崖边回荡。
可他这仓促说出的话,显然没有亓幸方才那几句怒斥那般有说服力。
毕竟,亓幸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乞丐的喜爱,向来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对此众说纷纭。
而少年,除了那张看似出众的脸,在众人眼中,似乎确实没有让高贵的亓家小公子为之舍命的理由。
这一点,影卫清楚,亓幸清楚,少年也清楚。
可少年更清楚,从亓幸口中说出这话,绝非真心。
影卫首领站在不远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漠。
他似是觉得少年已然没有了价值,于是侧身与周围的影卫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抬手打了个手势。
所有影卫收到指令后,毫不犹豫地越过少年,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那个在风雪中显得愈发决绝的身影——亓幸,朝着他猛追了过去。
第67章 冬囚永夜春逝无痕
少年本就身受重伤,此刻再也无法忍受喉间的腥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无力地半跪下来,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泪水模糊了无神的双眼。
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眼睁睁地看着影卫们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亓幸奔去,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悔和恨——
为什么在他风餐露宿,乞哀告怜十一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却了之后,却被那一抹笑意重新拉回了人间?
为什么在他最自卑胆怯,狼狈无边的时候,却被那光风霁月的富贵公子紧紧拥入了怀中?
为什么在他万念俱灰对世间一切都已麻木的时候,却被那柔软的唇轻轻印上一个吻?
为什么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却被递来一块香甜的桃花酥?
为什么在他情窦初开春心荡漾如蝶舞花间,却传来一道无心但无比真挚的“喜欢”?
为什么在他孜孜不倦勤学苦练之后,却还是无能为力?
为什么在他自以为羽翼渐丰之后,却眼睁睁看着心上之人舍弃自己只为护他周全?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走到春天门前,却触碰不到那抹春光,只能永恒地停留在冬天?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亓幸在前面没命地奔跑着,身后影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几近崩溃。
亓幸亲手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有的地方还结着薄冰,亓幸几次打滑,险些摔倒。
“首领,前方已是悬崖!”一个影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冰冷与决绝。
亓幸呼吸一窒,知道自己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他的眼前浮现出少年的脸,心中一阵刺痛,却加快了脚步。
悬崖边,狂风在这深渊之上肆虐,呼啸声令人胆寒。
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影卫们迅速合围过来,将亓幸围在中间。
亓幸眯着眼看他们,缓缓一笑。
“诸位,我亓家人向来高风亮节,本公子也绝不辱我亓家风骨!”
“诸位请记好——”他一字一顿,“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亓、幸!”
说完,亓幸向后退了一步,直直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少年仍呆跪在那里,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力气。
可一切都已太晚,只剩下狂风卷着雪花,呼啸着在悬崖边肆虐。
影卫们面面相觑,影卫首领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此次任务失败,我们回去复命。”
说罢,他带着剩下的影卫,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少年轻轻张了张唇,声音很轻:“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死啊……”
他猛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大喊:“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和他一起死!你们凭什么觉得——我在他眼里无关紧要!!!——”
影卫首领瞥他一眼,冷声道:“凭他是富家公子,凭你只是个乞丐。”
说罢,他迈步带人离开,再无一人回应少年的叫喊。
原来,那年坠落的从来不是檐下融雪的水珠,而是悬崖之上少年泣血的泪。
雪珠在青石板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可他的呜咽却永远封存在了那片血流成河的雪地里。
少年终究没有遇到自己的春天。
他被永远地困在了那个即将消融的隆冬。
风过时,卷起细碎的雪,恍若那年未融尽的泪。
绝望的少年在雪中伫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肩头,好似要将他彻底掩埋。
良久,他指尖微动。
似是被极度的寒意侵袭,又似是被心底翻涌的情感驱使。
“亓幸,不要怕……”
“我来陪你……”
“我生是你的人,死…亦是你的鬼……”
“别想甩掉我……”
少年颤着手,缓缓拿起那柄满是血液的长剑。
剑身上的血迹还未干涸,顺着剑刃滑落,滴落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一朵朵血色的花。
就这样,直直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毫不犹豫。
毫不留情。
剧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席卷全身。
少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鲜血如喷泉般从口中涌出,染红了洁白的雪。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片虚无,意识渐渐模糊。
痛…太痛了……
那他…该有多痛啊?……
与此同时,天地间发生巨变,山呼海啸,风卷云涌。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天地间穿梭,引得万物都在颤抖。
竹院内,面容儒雅的先生缓缓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抬眼望去。
楚姑娘面露不解:“怎么了?”
沈先生只是望着天边,摇了摇头。
肆虐风雪中,当光芒渐渐消散,一个新的极主——于血泪中诞生了。
他一袭玄衣,墨发高束,身形高挑,面容冷峻,转瞬间便出现在崖底。
血触目惊心,人气若游丝。
但他终究没死。
极主心急如焚冲了上去。
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那一具凋零破碎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数日。
或许更久。
亓幸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身玄衣、气息冰冷的男子。
亓幸缓慢地眨眨眼,艰难开口,声音微弱得如羽毛落地:“我这是……死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么大了…我……死这么久了……?”
亓幸颤抖地抬起手,试图抚摸面前那张日夜思念的脸,却惊觉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亓幸愣住,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而后,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对啊…我死了,你……还活着吧?”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雪地上,与那殷红的血融合在一起,分不清何为泪,何为血。
“亓幸。”男子声线很冷,语气却放得很轻,“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想……”亓幸喃喃,“我想…回家……”
这般说着,他强撑着站了起来,仿佛失了神智般:“我…都死了…为何还是这般疼?……”
“亓幸。”男子又唤,“你会回家的。”
他望着茫茫前路,轻声道:“你会回家的。”
成神,或成极,便可言出法随。
而我,以极的名义,誓你回家。
亓幸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睁眼那刻,他瞪着熟悉的床帐,思绪如坠冰窟。
整整十几息,他仿佛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突然,亓幸猛然跃起,双眼赤红。
身旁侍女喜极而泣,未及拭泪便踉跄冲出,尖声喊道:“公子醒了!”
不多时,亓幸身边就围满了人。
“幺儿,你不知道,我们都走失了,只是你那边的影卫最多。”闻琬音抹着泪道。
亓幸还有些愣,没注意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问:“他呢?”
闻琬音的手顿在半空,眼中悲痛一闪即逝,随即转为满脸复杂,久久不语。
亓幸机械地又重复一遍:“他呢?”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落针可闻。
“他呢?!”亓幸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满室寂静。
“幺儿…”亓靖开口想要安抚,又被亓幸打断:“走!你们都走!——”
他嘶吼着,眼中已蓄满泪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只要他…求你们…都走!走!!”
屋内终于安静了。
亓幸跪倒在地,双膝撞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众人默然退出,沉重地关上门。
终于听到里面压抑的、细微的哭声。
亓幸的心仿佛被揪住。
他蜷缩在地上,泣不成声。
为什么死的是他?
亓幸忽然记起,自己分明还有话未说完……
两句诗,两句未出口的情诗。
“我还没有教你,那几句诗的意思……”
亓幸呢喃着,泪如雨下。
亓幸泪眼朦胧地望着前方,那里隐约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甚至连那人的面容都开始模糊了。
“你…不想让我记住你的脸吗?……”他呜咽着问。
亓幸颤抖着伸出手,仿佛要抓住那抹即将消逝的身影,可终究扑了一场空。
面前人轻轻倾下身来,将掌心放在亓幸头顶,抚摸了一下。
那年春天来得幸,却不巧。
恰他风光无限,恰他狼狈无边。
亓幸泪如泉涌,喊得撕心裂肺:“你为什么要让我忘记…!你为什么……为什么!……”
一切好似大梦一场。
那书上的最后一页,还藏着我未出口的眷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68章 旧事重提新欢暗妒
“就是这样啦。”亓幸简短地给郁玄介绍了一下这个故事,当然也省去了不少元素没说,“一开始他和我同吃同睡,后来好像不乐意了,就让他住这间屋子了。”
亓幸打量屋内,皱了皱眉:“哇,全是灰,郁兄你还是先跟我住吧,得让重锦叫人来把亓府上下好好打扫一遍才是。”
郁玄听得沉默,闻言竟没反应。
亓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啦?吃醋啦?”他狡黠一笑,挽住郁玄的胳膊:“不过我现在只喜欢你哦郁兄,晚上一起睡吧?不要吃醋啦——”
郁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你…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吗?”
亓幸歪了歪脑袋,勾唇一笑,凑近他:“郁兄想重要还是不重要?”
郁玄无言。
亓幸“噗嗤”一笑:“都过去五百年啦,或许……早都忘了?”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清。
只是一瞬,亓幸就拉着郁玄出了门,兴致勃勃地冲他介绍别处。
郁玄垂下眼,眸中浮现一抹复杂。
晨光熹微。
亓幸正睡得迷迷糊糊,只听一阵震天动地的声响。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满脸的茫然与惊慌。
亓幸下意识地坐起身来,大喊道:“怎么了,地震啦?!”
门外传来江枫的声音:“堂哥,你快出来看,重锦有病!”
亓幸嘀咕一声什么,倒头趴回到郁玄怀里,不忘冲外面回:“你带他去治!我要睡觉!”
郁玄微蹙着眉,抬手捂住亓幸的耳朵,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亓幸舒服地喟叹一声,惬意地蹭了蹭郁玄的胸膛,而后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亓幸再次悠悠转醒,舒适地眯了眯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郁玄从门外走进来:“醒了?”
亓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睡眼朦胧地问道:“刚才外面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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