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说句话啊(昭南南南)

“哦。”李晋阳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但那双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手足无措的窘态，仿佛在无声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晏子洲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他猛地转过身，抓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你去结账！”他扔下一句话，声音都变了调。
李晋阳看着他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震动。他慢条斯理地拿出皮夹，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快步走来的餐厅经理。
“记我账上。”他吩咐道，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已经跑到门口的身影。
经理恭敬地接过卡，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自家老板。李总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好？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神……柔和得简直不像话。
晏子洲冲到门口，夜风一吹，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降下去一点。他气呼呼地站在原地，心里把李晋阳骂了八百遍。
这个老男人！闷骚！木头疙瘩开窍了比谁都可怕！
正想着，李晋阳已经结完账，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走吧，送你回去。”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仿佛刚才那个说着骚话的人不是他。
“谁要你送！”晏子洲哼了一声，扭头就往路边走，想自己打车。
李晋阳也没强求，就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晏子洲拦了半天车，却发现这个点的餐厅门口异常难打车。偶尔有空车过来，一看他身后跟着个气场强大的李晋阳，都犹豫着没停。
晏子洲：“……”他怀疑李晋阳是故意的！
也怪他，想着给李晋阳一个机会，所以没自己开车过来。
最后，他认命地停下脚步，没好气地回头瞪了李晋阳一眼，“车呢？”
李晋阳这才拿出车钥匙，对着路边那辆黑色的轿车按了一下，车灯闪了闪。
“这边。”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晏子洲上车。
晏子洲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不情不愿地坐了进去，嘴里还在嘟囔，“就会用这招。”
李晋阳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他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侧过头，看着还在赌气的晏子洲，忽然开口，“刚才那个提案，长期有效。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谈论什么合作项目，而不是什么“终身保修”的售后服务。
晏子洲刚降下温的脸又“噌”地烧了起来，“李晋阳！开你的车！”
“嗯，不过……小少爷，你是害羞了？”
“闭嘴！”晏子洲猛地转过头，“再说一句，我就跳车。”
“车门锁了。”李晋阳淡定提醒，顺便把车窗升起，隔绝了外头的风，“放心，摔不出去。”
晏子洲气笑了，“李总，您这是绑架预备役？”
“如果你喜欢强制爱也不是不可以。”
晏子洲愣了两秒，嘴角越抽越高，最后干脆抱着胳膊笑出了声：“李总，您手机里不会还存着《强制爱的一百零八种姿势》吧。”
李晋阳没急着反驳，只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嗓音压得又低又缓，“姿势倒不用那么多，管用就行。”
“李总这是给自己写好剧本了？”
“剧本没有，备忘录倒有一条：晏子洲吃软不吃硬，但偶尔吃硬的效果更佳。”
“……”晏子洲被噎得差点原地爆炸，伸手就去解安全带，“我现在就下车，立刻，马上。”
“晚了。”李晋阳轻飘飘地按下中控锁。
就在晏子洲以为这场让他心率失守的折磨终于要结束，车子缓缓停在他公司楼下时，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解安全带。
“等等。”李晋阳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平稳。
晏子洲动作一僵，警惕地回头，“又干嘛？我告诉你，别再提你那个破提案！”
李晋阳侧过身，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牢牢锁住他，语气平静地抛出一颗重磅炸弹，“忘了告诉你，你爸刚给我发了消息，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第72章
“什么鬼？”晏子洲不可思议地看向李晋阳,这大白天的，李晋阳也没喝酒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李晋阳拿出手机，把晏城发给他的信息掉出来给晏子洲看。
晏叔：我懒得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老晏家要个孩子。
晏子洲盯着那条微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仿佛屏幕上爬满了外星文字。他猛地抬头，又低头，反复确认发信人确实是他那个古板严肃的老爹。
“不是……等会儿！”他一把抢过李晋阳的手机，手指几乎要把屏幕戳穿,“我爸？晏城？我亲爹？他是不是被盗号了？还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这说的是人话吗？还‘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他当是去菜市场挑白菜呢。”
李晋阳由着他把手机抢走,神色淡然，“账号安全,身份确认。是晏董本人无误。”
“确认个鬼！”晏子洲把手机扔回给他,像是扔烫手山芋,“他这明显是老年痴呆了！或者被什么传宗接代的邪教洗脑了！还不管用什么办法？他怎么不说上天去摘星星呢！”
“两个大男人！怎么要孩子？啊？你告诉我！除非现在科技已经发达到男人能自体繁殖了？还是你李总偷偷去泰国进修了什么神秘课程？”
他越说越离谱，脑洞大开,“或者你指望我？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晋阳看着他炸毛跳脚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技术上是可行的,目前合法的途径主要包括……”
“停！打住！”晏子洲猛地抬手,做了一个强有力的制止动作,表情严肃得像在宣誓，“李晋阳同志，请你立刻停止你危险且违法的思想！代孕！在我国！是！犯！法！的！”
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铿锵有力，试图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唤醒眼前这个似乎即将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男人。
“我们可是守法公民！五星红旗照耀下的好青年！怎么能干这种违背公序良俗、法律明令禁止的事情呢？我爸老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晏子洲痛心疾首，仿佛李晋阳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铁窗。
李晋阳安静地听他说完，才缓缓开口，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探讨的意味，“我没有提及代孕，合法途径还包括其他选项，比如……”
“我不听我不听！”晏子洲立刻捂住耳朵，疯狂摇头，启动拒绝接受模式，“任何需要我贡献DNA或者需要我‘亲自参与’制造过程的方法统统免谈！谁知道你说的合法途径是什么鬼！万一是什么非法的地下实验室呢？万一要提取什么奇怪的东西呢？你想都别想！我还没原谅你呢！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没有资格提这种得寸进尺的要求！”
他一口气说完，喘着气，警惕地瞪着李晋阳。
李晋阳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坚决捍卫自身“清白”的模样，沉默了几秒，终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闷在胸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磁性。
“哦。”他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应道，“原来小少爷担心的是这个。”
“闭上你的嘴吧，本少爷工作去了。”
整个下午，晏子洲都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但他发现，平时能轻易沉浸其中的报表和数据，今天却像天书一样难以看进去，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走。
老头子是不是真的受什么刺激了？要不要打电话回去旁敲侧击一下？万一真是被盗号了呢？
“晏总？”林嘉见晏子洲盯着那一页报表已经看了十几分钟了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是这报表有什么问题吗？”
晏子洲深吸一口气，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没事，帮我做杯咖啡，双倍浓缩。”
他现在急需咖啡因来清醒一下被污染的大脑。
“好。”
晏子洲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和李晋阳的聊天对话框。他手指悬空，犹豫着是不是该发条消息过去，再严正声明一下自己的立场：第一，坚决不违法；第二，坚决不参与任何“制造”过程；第三，他还没原谅他，让他死了这条心！
但打了几个字，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把他当回事了。最终，他烦躁地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字，把手机扔回桌上。
正好林嘉端着咖啡进来，晏子洲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瞬间席卷了味蕾，让他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纷乱。
他重新打开电脑，强迫自己聚焦工作。
然而，半个小时后，内线电话响了。
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晏总，有一位李先生给您送来了下午茶，是您常喝的那家手冲咖啡和低糖蓝莓芝士蛋糕，需要给您送上去吗？”
晏子洲：“……”
他握着话筒，一时无语。
李先生？除了李晋阳还有谁？
这家伙……是在用糖衣炮弹腐蚀他吗？
“晏总？”前台见这边没反应，又询问了一声。
晏子洲磨了磨后槽牙，本想硬气地说“扔了”，但想到那家排队排到死的咖啡和限量供应的蛋糕……
“送上来吧。”他最终还是没抵抗住美食的诱惑，尤其是在被李晋阳气了一通、急需甜食安抚的当下。
挂了电话，他忍不住又点开微信，对着李晋阳那个一本正经的西装头像恶狠狠地戳了几下。
“别以为一点吃的就能收买我！”他对着手机屏幕小声嘀咕，“孩子的事，没门！窗户都焊死了！”
话虽这么说，但当咖啡和蛋糕送上来时，那浓郁的咖啡香和甜美的蛋糕气息，还是让晏子洲的心情莫名好了那么一点点。
就一点点。
他拿起小叉子，挖了一角蛋糕送进嘴里，细腻的口感瞬间化开。
嗯……味道确实不错。
然后，他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来自李晋阳的新消息：
「下午茶收到了？」
「蛋糕糖分不高，不会影响你晚上健身。」
「关于晏叔的提议，或许我们可以先从法律允许的领养程序开始了解？当然，如果你更倾向于其他‘技术性’探讨，我随时可以提供相关资料。」
“噗，咳咳咳！”
晏子洲一口蛋糕差点噎在喉咙里，呛得满脸通红。
他就知道！这下午茶没安好心！
不过李晋阳这人怎么越来越……闷骚，他不是走什么高冷路线吗？
他手指飞动，几乎要把屏幕戳出火星子：
「李晋阳！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说！你到底是谁？把我认识的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李木头还回来！」
“笑得跟朵花似的，怎么，你家小少爷原谅你了？”季兴言将蓝海的项目书放到李晋阳办公桌上，自己大马金刀往那一坐。
听到好友的打趣，李晋阳抬眸，神色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些许未散尽的柔和微光。
“我刚可看见了，对着手机笑那么荡漾，除了你家那位难搞的小少爷，还有谁能有这本事？”
李晋阳合上项目书，指尖在光滑的封面上轻轻点了点，避重就轻，“蓝海这个案子，风险评估做了吗？”
“别转移话题啊！”季兴言不满地敲敲桌子，“哥们儿我可是冒着被晏小少爷记恨的风险给你出了不少主意，快，分享一下战况！进行到哪一步了？”
“生气正常！晏小少爷那脾气，不生气才怪了。”季兴言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重点是生气之后呢？你送下午茶了吧？我跟你说的，那家蛋糕，绝对能戳中他！”
“嗯。”李晋阳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然后呢？他什么反应？是不是一边吃一边骂你？”季兴言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想听后续。
李晋阳想起刚才手机里那几条张牙舞爪、充满惊叹号的消息，眼底那点微光又悄悄漾开了一点。他顿了顿，才缓声道：“反应……很活泼。”
“活泼？”季兴言愣了一下，随即拍着大腿笑起来，“哈哈哈哈！骂你就骂你，还‘活泼’！你啊……没救了！滤镜八百米厚！”
笑够了，他又凑近些，压低声音，“说真的，那你老丈人那边呢？听说松口了？但提了条件？”圈子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晏城的态度转变多少传出来点风声，虽然具体条件外人不得而知。
提到这个，李晋阳的表情稍微正经了些。他微微颔首，“晏叔不再反对。”
“好事啊！”季兴言一拍手，“那还等什么？趁热打铁啊！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神变得微妙起来，“晏董提的条件……该不会是……”
李晋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桌面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冷静，说出的话却让季兴言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只是提出了一个需要长期规划的新目标。”
“长期规划？新目标？”季兴言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豪门狗血剧情，眼睛慢慢瞪圆了，倒吸一口凉气，“等等！老李！你别告诉我……晏董是想要……孙子？”
李晋阳沉默地看着他，那眼神等同于默认。
季兴言彻底石化了，足足愣了五秒钟，然后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去！晏董牛逼！直接快进到终极关卡！哈哈哈哈！老李！任重道远啊李总！你这‘项目’难度系数直接拉满了啊！哈哈哈哈！”
“查到李蕴华那边什么情况了吗，就在这笑！”
“具体情况现在不好查，李蕴华现在对我们的警惕性可是空前绝后的。目前知道的就是Oliver的事情对李蕴华的损伤还挺大的，他们的资金出了问题所以才会放开寻求合作。”
“让那边先接触着。”
“放心，我们准备这么久，肯定让李蕴华翻不了身。但……”季兴言犹豫地看向李晋阳，“晋阳，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是你在背后搞自己的姑姑，那……”
“流言蜚语我从来不在意。”
“那晏子洲会这么想？”
是啊，晏子洲会怎么想？会觉得他冷血吗？
“他不会。”
“什么不会。”
“他信我。”

第73章
“晏总,蓝海资本那边想要同我们合作，而且给出的条件也很丰厚。他们那边的负责人赵志明一直想约您见一面，您看……”
“蓝海？”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晏子洲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他肯定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这个名字。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李晋阳的办公桌上！当时李晋阳还骗他说只是普通的报表。
“先别着急回复,等我考虑一下。”
“是晏总,那蓝海递过来的合同您还看吗？”
“先给我吧。”
晏子洲盯着“蓝海资本”那几个大字，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李晋阳刻意隐瞒的样子和这份过于丰厚的条件交织在一起，让他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商业上的事，他自信但也谨慎，尤其是涉及到可能和李晋阳有关的情况,他更不想因为任何疏忽而带来麻烦。
他拿起内线电话,“帮我联系程喻，问他下午有没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
下午,程喻准时出现在晏子洲的办公室,一身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又精明。
“晏总，难得主动召见,有什么指示？”程喻笑着打趣,自己熟门熟路地在会客沙发坐下。
晏子洲把那份蓝海资本的合同推到他面前,揉了揉眉心,“少贫,帮我看份东西，急事。”
程喻挑挑眉，收起玩笑的神色,拿起合同仔细翻阅起来，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晏子洲也没催他，自顾自地处理着邮件，但注意力显然不太集中，时不时瞥一眼程喻的表情。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程喻合上合同，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看完了？”晏子洲立刻问。
“看完了。”程喻点点头，表情有些微妙，“子洲，你让我看这个……是担心哪里有问题？”
“当然，不然找你干嘛？”晏子洲身体前倾，“怎么样？条款有没有陷阱？附加条件或者模糊地带什么的？”
程喻摇摇头，非常肯定地说：“从法律文本的角度来看，这份合同……简直可以说是模范样本了。权责清晰，条款优厚得甚至有点过分，当然，是对你过分优厚。违约条件对你方也极其宽容。简单来说，如果按这合同执行，蓝海资本几乎是扛下了所有风险和责任，而你这边几乎是稳赚不赔。”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至少在这份文件上，我看不出任何法律漏洞或者对你不利的地方。相反，它好得有点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