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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星星歌舞厅(姜可是)


齐农揉了揉他的头发,搂着他走过小桥。
上学时间的夜晚,齐农不准陈迦行跟去舞厅了。洗完澡回来,齐农会给他讲好睡前故事再去夜场看场。他有些不耐烦地翻着刘博览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一摞儿童睡前故事集。他问陈迦行:“这个《乌鸦和光》的故事可以吗?”
陈迦行把头搁在齐农的胸口,挨过去看着书页说:“不好。”
齐农又翻几页,问:“《电视人》的故事要不要?”
陈迦行嘟囔道:“不要。”
齐农嘶了一声,懊恼地猛翻了几页,指着陈迦行说:“今天就讲《金色独角兽》的故事,给我闭眼睛听着。”
陈迦行不情不愿地闭起了眼睛。说是存在着另一个世界,那是个没有记忆的世界,唯一储存着记忆的地方就是独角兽的骨头里。每到秋天,独角兽的骨头上就会长出金色的毛。善良的心还没有完全消失的人可以从独角兽的骨头里读出别人的梦来...
那晚齐农走后,陈迦行做了一个长着金色绒毛的梦。梦里他记起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妈妈带他去医院办公室值班。陈迦行闻着空气里干燥的药味,抱着妈妈的粉色工作服睡午觉。妈妈身上会有类似甘草的味道。她蹲下身子,摇醒陈迦行。陈迦行醒来的时候,发现妈妈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妈妈痛哭着,捂着自己的胸口,几乎像要干呕出来一样,痛苦地望着他。

第9章 美酒加咖啡(九)
陈迦行在床上滚了一圈,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有些恍惚地望着天花板。齐农刚买完早饭回来。他把校服扔在陈迦行脸上,说:“穿好出来。”
陈迦行顶着满头呆毛起床,站到卫生间的小板凳上刷牙洗脸,和阳台上的齐建铭和鹦鹉问好。齐农推了他一把,骂道:“要你现在这么讲礼貌啊,快迟到了大哥。”
陈迦行嘴里塞着半截油条,被齐农赶鸭子一样赶下楼。他嘴里鼓鼓囊囊地说:“齐农,丸子有个苹果闹钟。你也给我买一个苹果闹钟嘛,我就起得了床了。”
齐农说:“我给你买个西瓜闹钟都不管用。你...”他看了眼陈迦行的头发,说:“今天放学带你去剪头发。”
陈迦行叫道:“我不剪头发!”
齐农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丑死了这头发。”
陈迦行掐着他的手臂嚷嚷:“不准说我丑。”
两个人一路斗着嘴,在镇小门口默契地摆摆手说再见,一个跑进校门,一个转头回家开车出去做事。
陈迦行上学已经上出了经验,怎样才能在课堂上看起来认真听讲实则开小差。他总觉得老师重复讲来讲去的东西十分没意思。上周期中考结束。齐农去学校给他开了回家长会。班主任说陈迦行有可能是个神童。
齐农转回头,看了眼坐在第一排,因为鼻子有些过敏,正挂着半条鼻涕打喷嚏的陈迦行。
齐农每晚给他喷药。陈迦行最近过敏症状好了一点。他在数学课上低头玩着丸子的苹果闹钟,结果把闹钟调响了。
全班都朝他看过来。陈迦行抬起头,数学老师刚要开口说他,班主任忽然站在窗口叫了声:“陈迦行,你出来一下。”
陈迦行站起身,慢慢走出去。他心里想着,事情不妙。万一被叫家长,齐农可能会踹他一顿。班主任一声不吭地带着他走过两栋楼之间的天桥,把他带进了语文组的办公室。
陈迦行的鼻子又有点痒痒的。他擦了擦鼻尖,越过班主任,看见妈妈坐在办公桌边上看着他。
齐农打了下喷嚏。他摇了摇头,嘀咕道:“不会被那小子传染了吧?”他开车去省城帮喜妹取东西。取好东西后,齐农开过小商品街市,忽然记起陈迦行说想要一个苹果闹钟。
他停了车,走进一间钟表专卖店。他看着柜面上琳琅的闹钟,也有奥特曼模样的。齐农低头看着,从那些闹钟中间挑了一颗心脏大小的蓝色闹钟,不是苹果形状的,也不是西瓜样的。他觉得花色简单的东西,兴许陈迦行长大一点了也还会喜欢。
齐农拎着袋子,开上车回镇上。那天天气也还是阴阴的,体感温度很低,就好像冬天提前入侵了这年的秋天。齐农勾着车钥匙,慢慢走上公寓楼。
家门洞开着。齐农在台阶上犹疑地顿了一下,走到门口,推了下虚掩的门。齐建铭坐在轮椅上,转回头看了他一眼。齐农首先在空气里闻到一种类似甘草的气味,然后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他在门边站着。沙发上的女人红着眼睛指着他说:“我会去告你的。”
陈迦行坐在边上摇了摇妈妈的胳膊。
裴娜站起身,像发了疯一样冲齐农吼:“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的?我养了七年的孩子不见了,我每天每天睡不着觉,醒来就开始找他。他是我...”裴娜哭出了声,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抱住陈迦行呜呜哭起来。
齐农一声不吭地靠在门框边,低头拎着袋子。
他首先想到的是,裴娜的自然卷就很整齐,蛮蓬松的一把扎起来垂在脑后。她又大又深的眼睛瞪着齐农。齐农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陈期带他去医院接过她下班。那是他们短暂的婚姻结束后,退回朋友的阶段。她踏踏地从门里跑出来,单肩背着一只黑色的皮包,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银色铃铛。
他们一起并排走在医院门口的梨花树底下。裴娜说起,陈迦行现在只会呀呀地叫,他叫呀呀,有可能是想去外面散步,也有可能是不喜欢来家里的客人。齐农跟着他们进过一次家门,陈迦行也呀呀呀地一直叫。裴娜笑说:“但是,这个“呀呀”代表小宝喜欢你。”
齐农其实知道,扔掉孩子的举动很有可能是裴娜的妈妈一个人的主意。但他那天还是选择把陈迦行带回了家。
裴娜哭得几乎直不起腰来。陈迦行也埋在裴娜怀里哇哇哭着。裴娜擦了把眼睛,重复道:“我一定会去告你诱拐儿童的。我等你回来,就是通知你这个。”
陈迦行还听不懂“诱拐”之类的名词,他只是仰头拼命摇着头说:“妈妈,你不要骂齐农...”
裴娜没再说什么,拽着陈迦行的手要把他拉出门。陈迦行被拽到门边的时候,伸手捏住了齐农的手指。
齐农终于动了动。他蹲下来,把手里的纸袋递给陈迦行说:“没买到苹果闹钟。这个闹钟也挺好看的,以后上学不要迟到好不好?”
陈迦行抱着纸袋,泣不成声地换着气才叫出来:“齐农...”
齐农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走吧。”
裴娜一把把陈迦行抱起来,抱进了怀里。她踩着高跟鞋,咚咚响着跑下楼。裴娜好像一路把公寓楼的氧气抽干了。齐农靠在门边缓了一阵,才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缓慢地朝楼梯间看了一眼。
齐建铭叫了他一声:“齐农。”
齐农揉了下头发,走去厨房看了下冰箱里还有什么可以做中饭的食材。冰箱门上有陈迦行贴上去的奥特曼贴纸。齐农关上门,背着身问齐建铭:“中午吃砂锅豆腐行吗,其他你想吃什么?”
齐建铭没说话。齐农低头拿砧板出来切豆腐,切着切着他停下来,放下刀,感觉有什么东西剐过自己的心脏,血管和血管之间搅绕了一下。
他又深呼吸了一下,拿起刀继续切起了豆腐。

均仪拿着纸笔在上边写:小夹心这段时间都不来了?
刘博览竖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下。齐农瞟了眼纸上的字,又转回头和一个熟客说话。
最近查得严,“深水区”的灯打得比“浅水区”还亮。“蝴蝶兰”很早就来问齐农过年那几天开不开门,开门的话她也还来。“蝴蝶兰”是省城人,不像很多外地舞女要赶回老家去。齐农有次去省城办事,在路上偶然看见了“蝴蝶兰”。她穿着简单的红色T恤,一条黑色雪纺长裙,在步行街街口支了个小摊卖头饰、丝袜之类的杂货。
齐农才知道她白天做一份工,晚上再来跳舞营生。
她有一次陪一个七十来岁的熟客坐在舞池边的长条凳上聊天嗑瓜子。每颗瓜子剥出来,攒在手帕里,喂给人家,五星级服务。“绿子”后来开她玩笑说:“那是我们姐姐一颗一颗的爱,这样攒起来,喂出去哦。”她做了两下剥瓜子的动作。
“蝴蝶兰”拎起她的内衣带子狠狠弹了一下。两个人闹成了一团。
齐农那晚免费请她们喝了一杯。“蝴蝶兰”搁着腿,靠在卡座边给她们说起,自己前几年离婚了,现在住在刚结婚的儿子家里。她二十二岁结婚,第二年生了个儿子,隔四五年超生,生了个小女儿。女儿眼睛圆圆的,长得特别水灵。“蝴蝶兰”就给她取小名叫圆圆。圆圆快满五岁的时候,被人抱走了。
在场的人都一瞬间静了下来。均仪咬着酒杯边沿,抬眼看着“蝴蝶兰”。“蝴蝶兰”说:“然后哦,我们就到处找。只要有人说在哪里见到长得像我女仔的,我就去...”
“蝴蝶兰”咽了一下,还是红了眼睛。她继续说:“找了两三年,我老公都不想找了。别人也劝我,再生一个好了。我就不,我要找圆圆。这不是生一个可以替代上一个这么简单的事情,新的女仔她笑起来,哭起来会和圆圆一样吗....”
“蝴蝶兰”找了这个女儿十七年。她有时候会一长段时间不来舞厅, 就是又出省找人了。她说她就是这种没文化但是犟种的人,这辈子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说完哭起来,又挥着手大叫:“好丢人哦,好久没哭了。但是也好久没人听我说圆圆了...”
齐农靠在另一侧的卡座边,低头摇着酒杯。
裴娜把陈迦行接走那天,中午他陪齐建铭吃完饭又出门做事。傍晚他买了点熟牛肉回来佐餐。齐建铭自己倒了一小杯米酒,喝口酒,吃点熟牛肉。
他们两个沉默地对坐在餐桌边,桌上两三只时令菜,像过去许多年一样。
齐农抬头的时候,看到墙面上陈迦行那张小奖状,继而看到了奖状边上她妈妈的相片,小小一格,笑得很开朗。妈妈是在他小学三年级的冬天,死于肺炎。
处理完后事之后,他和爸爸整理了妈妈的所有东西。但原本放了东西的那些柜子自此一直就那么空着,就好像妈妈的物品还挤放在原地。他和齐建铭中间如同真空带一样的沉默里头,可能也正坐着妈妈。
陈迦行住进来之后,那些柜子里开始放进去小孩用的生活用品、儿童书、玩具、陈迦行的宝藏盒,里头是他赢来的弹珠和游戏卡。齐农蹲在客厅立柜前把这个宝藏盒拿出来的时候,齐建铭喝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米酒说:“是我打电话给她的。”
齐农的手顿了顿。齐建铭小叹了口气说:“我在广播启事里听到她在寻人,寻了很多个月了。我一开始也想当没听见,我喜欢夹心这孩子...”
齐建铭说:“但是她是夹心的亲生妈妈。”
齐农把宝藏盒放了回去,站起身说:“老头快点吃,我晚上还有事要出去。”他说完,开门进了房间。
齐农走到窗台边,从烟盒里倒了支烟出来,烟上面被人用水彩笔画了几条乱七八糟的线条。齐农愣了下,又把其他烟都倒了出来,每支烟上都胡乱涂满了各种颜色。齐农小声骂了句:“又在我的东西上乱涂乱画。”
他把所有烟都装回了烟盒里。过了个把月,那盒烟还原封不动地搁在窗台上。
就是在那一年初冬,“寂寞芳心”第一次关停了几天。喜妹说年关前查得严。很多舞女是没有其他营生的,路上碰到齐农都要问一句什么能开门。省城有些舞厅舞客很杂,舞女之间竞争也大。“绿子”踩自行车前面一个女儿,后座一个女儿骑去学校的路上碰上齐农从富豪饭店出来。她大咧咧地挥挥手,跳下车大喊:“老板,老板我问你哦...”
齐农走近了,她小声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门啊?我晚上去省城不太方便。而且以前在一间舞厅里打架闹过事,被拉黑名单了...”
齐农说:“这几天能开,但只能开‘浅水区’的。”
“绿子”叫道:“知啦知啦,都明白。”
舞厅一重新开业,寂寞的红男绿女立刻涌了回来。“蝴蝶兰”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正如她自己所说,又出发去找女儿去了。
刘博览从身后点了点均仪的肩,送了她一碟小金橘。齐农骂说:“有本事自己出去买,不要拿我这里的东西送人情。”
刘博览朝他扮了个鬼脸。
凌晨时分,刘博览骑摩托车载齐农回家。齐农缩在后座一路闻着机油的味道,叹气道:“总觉得这破车马上就要爆炸了。”
风呼呼刮过来。刘博览大喊:“你说什么?”
齐农大喊:“我说!他妈的快点开,冻死了!”
刘博览又拧了下手柄加速。
回到家,齐农仰躺在床上半天没动。他拿胳膊遮住了自己的脸。十二月的七号,他满二十岁了。唯一有印象的庆生就是九岁的时候,在妈妈的病房里,和妈妈吃的最后一块生日蛋糕。隔天,十二月九日,妈妈去世了。从此齐农想起自己的生日,就会想起妈妈的忌日。
两天后,天气很阴,他背着齐建铭下楼,两个人拿着菊花、扫祭工具上山看望妈妈。齐农点了支烟,又递了一支给齐建铭。他们在墓前朝下望,看着就像洗旧后泛白了一样的河流镇。齐农忽然没头没脑得和齐建铭说起,之前给陈迦行读睡前故事,有个故事叫《光和乌鸦》,是北极爱斯基摩人中的一族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故事里讲,世界刚刚形成的时候,大地上有一只乌鸦,这只乌鸦捡拾地上的豆子吃,但是这个世界到处黑漆漆一片。乌鸦于是想:要是这个世界有光该有多好啊!乌鸦刚想完,突然间,世界就有了光。
齐农当时靠在床头垂眼读故事的最几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心怀希望,希望拥有强大的力量。明白了吗?”
陈迦行裹在被子里,露出一颗脑袋,闭着眼睛说:“要是齐农再给我买一个超级厉害的奥特曼该有多好啊。”
齐农差点气笑了。他这会儿,夹着半支烟,对着雾霭沉沉的山色笑了出来。齐建铭仰头看他。齐农又不笑了。他有些失神地看着远处。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齐农差点一个踉跄把齐建铭摔出去。他们下来之后,去小军面馆解决了一下中饭。齐建铭和祝小军亲亲热热坐下来聊了半天。齐农后来硬推着他回家睡午觉去了。
他背着齐建铭上楼,边说着:“你待会睡一会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齐建铭应了一声。
齐农把人背到三楼,看到自家门口坐着一个人,耳朵上扣了一副白色的耳暖,背一只大大的书包,怀里抱着奥特曼靠在墙边打着瞌睡。齐建铭都差点叫出声。齐农开门先把齐建铭送到了床上。
他走出房门,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人冰凉的小手。过一会儿,陈迦行慢慢醒过来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兴奋地叫道:“齐农!”
齐农弹了下他的额头问:“你怎么过来的?”
陈迦行说:“妈妈带我回家的时候,我记了一下是坐了什么车。然后我用攒下的零花钱坐车回来了。”
齐农盯着他看,半天没说话。陈迦行有点不太清楚这种状态下的齐农是生气还是高兴。他于是不敢说话了,眨眼睛看着齐农。
过了良久,齐农说:“你这个笨蛋真的被人拐走就知道了。”
陈迦行小声嘀咕道:“我就是想你了,我想来找你玩...”
河流镇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齐农仰头擦了下自己的眼角。陈迦行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真的,齐农我想你...”

第11章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二)
齐农把陈迦行抱起来,抱进了屋。他让陈迦行坐进被窝里暖和了一会儿。陈迦行咿咿呀呀给他说着自己是怎么穿街过巷一个人坐车过来的。齐农走出门了一趟,把小灵通拿进了屋,拿给陈迦行说:“打电话给妈妈,就说我待会儿会送你回去的,叫她不要担心。”
陈迦行嚷嚷起来:“我要多玩一会儿再回去。妈妈在值班。”
电话是打到医院值班室。齐农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和裴娜说了下情况。裴娜在那头叹道:“他像谁啊这胆子,真是...真要教训他一顿...”
齐农对着手机小声说:“能像谁,像你。”
裴娜嚷嚷起来:“不是,你说什么啊。”
陈迦行给齐农指着路,把车子开到了医院附近一处出租房。裴娜赶回家的时候,先在陈迦行屁股上揍了几下。陈迦行蹿到了齐农背上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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