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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星星歌舞厅(姜可是)


陈迦行拧着两条眉毛,侧躺在地板上大声尖叫起来。刘博览打算去把“小摆设”扶起来,被齐建铭拦了回去。他凑近和刘博览小声嘀咕道:“昨晚带回来的。两个人进屋就开始打架。齐农要给他换衣服睡觉,那小子就藏到茶几底下不肯出来。晚上就在茶几下面睡了一晚上...”
齐农又坐回餐桌边,喝掉了最后一口豆浆,和刘博览打了声响指说:“走吧。”
刘博览还瞪着眼睛看着“小摆设”,问:“那他怎么办啊?”
齐农垂眼睛边戴手表边说:“下午我把他送回省城商业楼那边。”
“小摆设”扁了下嘴,蜷成了一团。齐农拉着刘博览砰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安静下来。齐建铭养在阳台上的鹦鹉叫了一声:“真行。”
齐建铭慢慢推着自己的轮椅推到沙发边,低头笑说:“小朋友,你别怕他。我儿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带你回来肯定没恶意。”
齐建铭不知道陈迦行听没听懂。陈迦行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地躺着。
齐建铭像往常一样拧开收音机,挑了一盘磁带放进去听。他在美空云雀的歌声底下收拾着窄小的屋子,去阳台给植物浇水,喂他的鹦鹉。鹦鹉说:“真行。”
齐建铭笑起来。他看着阳台外面的世界。他曾经热心参与过的世界。齐建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断腿,又把轮椅推回了屋子里。他去卫生间里练习一会儿,把自己撑起来放到马桶上,撑了一会儿,自己都被自己滑稽笑了。他侧头望向卫生间外头的时候,看到小孩把下巴搁在茶几上,正盯着他努力的过程看。齐建铭对他笑笑。
齐建铭出来的时候,陈迦行又躺回了地毯上装死。中间,齐农回来了一趟,给齐建铭倒屋子里的尿盆,准备中饭,顺便又踢了脚地上的陈迦行。
齐建铭坐在陈迦行附近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中饭。吃完的盘子放在茶几上,等齐农回来收。他碰掉了茶几上几包饼干,然后把自己撑回轮椅上,进屋午睡去了。
他再出来的时候,陈迦行已经吃掉了那几包饼干,又缩回茶几底下睡着了。
齐农傍晚回来之前,齐建铭都会在阳台上呆坐着,看着车站街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偶尔会有人在底下抬头朝他打招呼。齐建铭也笑着抬手挥一挥。
那天屋子座机电话响。齐建铭推回屋里接起来,齐农在那头咔哒咔哒按着打火机问齐建铭:“地上那个吃东西没有。”
齐建铭低头看着已经从茶几底下滚出来,正在抠地毯玩的陈迦行,轻声说:“吃了点饼干。”
齐农啧了声,闷声说:“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齐建铭又坐回了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碰了点果冻和花生糖下去。地上的人用余光瞄着他,过一会儿,鬼鬼祟祟地把果冻和糖推到了茶几底下,然后自己钻了进去。齐建铭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迦行在底下吃完,又滚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陈迦行已经撑起头,靠在茶几边上看起了动画片。他们就那样一起看着电视,一直到墙面上的挂钟敲到五点,陈迦行和齐建铭同时抬头看了一眼。齐建铭从背后摸了摸陈迦行那头乱糟糟的自然卷。陈迦行又缩着脖子,躺回了地毯上。
齐建铭低头笑说:“我儿子每天白天晚上都要跑出去挣钱。我自己在这座屋子待了整三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待了一整天。小朋友,谢谢你啊。”
陈迦行把头埋在茶几底下,过了一会儿,仰面躺过去,伸手摸了下齐建铭的一条断腿。

第3章 美酒加咖啡(三)
齐农回家的时候,陈迦行已经靠在齐建铭边上,抓着一袋子鸡蛋糕边吃边看动画片。他看到齐农,又想抱着鸡蛋糕钻回茶几底下。齐农拽着他的手,把他拽了起来。他把陈迦行扔进了卫生间的浴盆里,扒掉他的衣服,想给他冲下澡。陈迦行踹来踹去挣扎着,一拳头打在了齐农的脸颊上。
齐农放开他,捂住了脸。陈迦行一屁股坐在浴盆里哇一声哭了。齐农无语道:“大哥,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陈迦行哭叫着:“我想妈妈。我要妈妈来接我。”
齐农说:“你妈妈不要你了。”
陈迦行愣住了。他身上半穿着那件脏兮兮的背心,仰头看着齐农。齐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陈迦行看着他,终于伤心地哭起来。他哭得一直干呕。齐农蛮尴尬无措地在卫生间里待了一阵,然后走出了卫生间,还把门带上了。
齐建铭学他的鹦鹉,叹气说道:“真行。”
齐农跑到阳台上点了支烟。齐建铭在屋子里问:“你就让小朋友自己在那里哭啊?”
齐农抖了下烟灰,说:“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待着不是好一点么。”
他还真待到陈迦行慢慢停了哭声,然后才晃回了卫生间里,准备继续给陈迦行洗澡。陈迦行被脱下上衣和短裤,扔进调好温水的浴盆里,全身上下打满肥皂,像给小宠物洗澡一样,被齐农到处搓了一遍。
齐农给他套了件自己的旧T恤衫,然后抱到了房间里。齐农和他说:“这里就两间房,你不和我睡,就和他那个断腿爷爷睡。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躺到凉席上,闭上眼睛睡觉。”
陈迦行躺在靠墙那面,盯着墙面看。齐农没再管他,踢踏着拖鞋从衣柜里扯了件干净衣服自己去卫生间冲澡。睡前他还得帮齐建铭也洗好澡,再给他把尿盆放在半夜方便使用的地方。
齐农做完这些,帮齐建铭把房间大灯关掉,说了声:“老头,早点睡。”齐建铭应了一声。
那期间,陈迦行一直一动不动地躺着。他闻着陌生房间的气味,旧木制家具的苦味,松软的烟味。他想起妈妈值完夜班回来推开他房间的门会带进来一阵医院的药味和外面晚风的气味。外婆一直会和他说,他让妈妈变得很忙很疲惫。一个十八九岁刚从卫校毕业的女孩子立刻怀了孕,没有结婚,自己拎着袋子做完所有的孕检,自己打包好行李去医院住院生下了孩子。
她从此自己既是年轻的女孩,又是一个小男孩的妈妈。
我妈妈不要我了。陈迦行忍不住又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他想,这样妈妈可能就不疲惫了。
房门开了一下。陈迦行听到背后的人又打开了一下衣柜,然后关掉大灯,开了床头灯,躺到了他身边。空气里多了一阵柠檬洗衣粉的气味。
躺在床上的第一晚,陈迦行就是在柠檬洗衣粉的气味底下,哭一阵睡一阵,一直挨到第二天清晨。模模糊糊里,有人伸头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下床走出了门。
陈迦行起床走出房间的时候,齐农已经出门了。齐建铭在调着收音机。他转头和陈迦行说:“早饭在餐桌上。”
陈迦行身上罩着宽宽大大的旧T恤坐到了餐桌边。
齐建铭低头调着电台频道,说着:“哥哥给你买了儿童牙刷和牙膏,放在卫生间里了。”
陈迦行转头看了眼卫生间的洗手台,台子上放了一管小小的水蜜桃味儿童牙膏。
齐农傍晚回来的时候,又给陈迦行带了两套衣服回来。陈迦行嘟嘟囔囔地说:“不好看。”
齐农揪了一下他打了结的头发,骂道:“我看你也哪里都不好看。我早晚把头发都给你剃了。”
陈迦行伸手打了一下齐农揪他头发的手。齐农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两个人坐在餐桌边扭打成一团。齐建铭抓着筷子叹了口气,开口说:“哎,吃饭...”
陈迦行又气又急地抹着鼻涕眼泪对着齐农乱踹。齐农直接把他抱起来,扔到了沙发上。陈迦行一骨碌爬起来,又冲过来要打齐农。齐建铭都看笑了,伸手拉了下陈迦行的手臂说:“坐下先吃饭。吃饱长高了才打得过他啊。”
陈迦行可能觉得说得有道理,慢吞吞爬回位置上,捏着筷子开始吃饭。吃到一半,齐农说:“你怎么握筷子都不会握,这么握啊。”他帮陈迦行调整了下。陈迦行又捏回去。齐农问:“找揍是吧?”
陈迦行反问道:“找揍是吧?”
两个人瞪着对方,下一秒又要开战。
齐建铭捧着饭碗笑了。他们这间窄小又陈旧的小屋子里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他和齐农每天聊的天像例行公事,就那么几句。齐农不会和他谈起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他儿子十六岁的时候,走进病房看到断掉双腿的爸爸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反应。住院的几个月,齐农睡在陪护床上。白天起床,打热水,打饭,给齐建铭洗漱擦身。齐建铭能坐上轮椅之后,齐农就推着他在住院大楼里到处走走。
有一次,齐建铭自己撑着身体坐到轮椅上,推着轮椅出病房。他推过天桥过道,到另一侧的门诊大楼找齐农。傍晚时分,他看到自己儿子坐在漆了海藻绿墙裙、空气冰凉的病院走廊上,抱着铁饭盒低头痛哭。
齐建铭有感觉,如今十九岁的齐农把自己藏得更加深更加深了。
齐农在齐建铭眼前打了声响指,问:“想什么啊?吃饭。”齐建铭哦了声,低头吃饭。
晚上,齐农在阳台上洗衣服的时候,齐建铭推着轮椅过去给他的鹦鹉喂吃的。他们两个背对着对方。齐建铭问:“那小孩是陈期的儿子?”
齐农愣停下来。齐建铭逗了下鹦鹉,继续说:“仔细看长得有一点像。”
齐农继续低头搓洗着衣服。齐建铭慢吞吞推着轮椅回了屋里。齐农又停下来,盯着手上的肥皂发起呆来。
陈期是在他最无助的十六岁来到他身边的人。齐农有几天在梦里反思,可能他对陈期的感情,是崇拜和感激,然后是爱。陈期带着他一起做工,听他倾诉,陪他带着齐建铭去医院复诊。复诊完,他们常常推着齐建铭去省城人民医院附近的小快餐店吃饭。
那间快餐店墙面上挂着一幅油画,上头是一扇窗格。窗户里有一张温暖的餐桌,灯光照着餐桌上一篮橘子和两块草莓蛋糕。陈期很会说笑话逗人开心。齐农靠在齐建铭的轮椅边上,在那幅油画底下,听陈期说话。那是他十六七岁的生活里,最喜欢的时刻。
齐农洗完衣服,晾起来。他走回屋子里的时候,陈迦行蹲在沙发上和齐建铭一起看电视。齐农冲沙发上的两个人说:“都给我回屋睡觉。”
齐建铭和陈迦行一起哦了声。齐建铭听话地回了轮椅上。陈迦行抱着抱枕还赖在沙发上。齐农揪了下他的耳朵,问:“听没听见。”
陈迦行捂住了自己两只耳朵。
齐农的小灵通响了。他拿了手机又走回了阳台。陈迦行转头看了他一眼,跳下沙发,跑到了座机电话边上。陈迦行背了一遍家里的座机电话号码,抓起话筒打过去。
听筒音犹犹疑疑地响了几声,然后接通。电话那头一个年轻女人“喂”了一声。陈迦行红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边的人又犹豫地问:“哪位?”
陈迦行放下了听筒,蹲下来,呜呜地哭了出来。

第4章 美酒加咖啡(四)
住进弘世电器厂职工公寓已经快两周时间。陈迦行每天睡过去还是会梦到自己回到了商业楼前广场。他漫长而无聊地嚼着西瓜泡泡糖。空气里永远漫散着那股被阳光蒸闷得温甜的泡泡糖气味。陈迦行早晨醒来,刷牙的时候吐了。他站在小板凳上,偷偷冲干净了洗手台。
其实他吃不下东西。但还是很努力地咽下了齐农买在餐桌上的几个小包子、烧卖和一袋热牛奶。吃下去没多久,陈迦行又把东西都吐了出来。
齐建铭仍旧每天晨起,做那几件例行公事。他给鹦鹉喂食的时候对陈迦行说:“哥哥早上打电话来说,他今天很忙,中午博览哥哥给我们送吃的。”
陈迦行仰面躺在沙发上,胃有点隐隐抽痛。他应了声,闭起了眼睛。
中午刘博览特意买了新兴卤味的炸鸡腿过来。他进屋就咋咋呼呼地大喊:“小夹心啊,小夹心在哪里?”
陈迦行从沙发边露出一个头。刘博览兴奋地把他抱起来,呼啦啦地转了几圈。刘博览说:“哥哥给你买了河流镇最好吃的炸鸡腿,开心吗?”
齐建铭笑说:“你小心点,旁边就是餐桌,别把孩子硌到了。”
刘博览把陈迦行放在了餐桌边的椅子上。他自顾自说着,近郊的店快装修完了,齐农现在忙着试营业的事,要打点的东西很多。刘博览夹了一个鸡腿到陈迦行碗里,继续说:“齐哥让我以后晚上去帮他顾店,白天我就还可以在医院照顾我妈。我想,哎,比我到处打零工强。”
刘博览嘴碎又话痨,一顿饭下来,就是一直得不得不说话。
陈迦行拿筷子点了点面前的鸡腿,又仰头看了眼正说得起劲的两个大人。他感觉肚子又酸又疼,好像绞在一起打了结。他试着吃了点鸡腿肉下去,从胃部泛上来一阵痛感。陈迦行拼命忍着眼泪和疼痛,把那顿中饭吃完了。
午后齐建铭回房睡午觉的时候,陈迦行偷偷边哭边又把饭都吐了出来。他缩在卫生间地板上,身体打着寒颤,咬着自己的手臂流眼泪。
那天齐农回家已经过了零点。他进屋的时候,陈迦行颤了下。齐农一只腿跪到床边,扒了下陈迦行的肩膀,说:“还没睡着?”
陈迦行躲了一下,缩回了被子里。
齐农没再管他,从衣柜里拿了件干净的T恤去洗澡。他今天跑来跑去,跑得满头满脑的昏汗。傍晚,喜妹发了这个月的工资给他。他又去了趟省城给齐建铭买了个更先进的收音机。
齐农穿着工字背心,拆开收音机的外包装,蹲在地上研究了一会儿说明书。鹦鹉在阳台上发出一种类似磨牙一样的声音。齐农把说明书扔在餐桌上,进了屋。
他躺下前,给陈迦行又拉了拉毛巾毯,盖在身上。陈迦行深深吸了口气。齐农轻声问:“你怎么还没睡着?快一点了。”
陈迦行捂在毯子里没再动。齐农又问他:“是太冷还是太热啊?风扇再开高点?”
齐农调整了下落地风扇。陈迦行忽然坐起身,跨过他,光着脚往卫生间冲。他爬上板凳,冲着洗手台一阵干呕。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陈迦行捂着肚子不停地作呕,终于把黄胆水也吐出来。
齐农在身后问道:“肚子不舒服?”
陈迦行挂着眼泪鼻涕拼命摇头。齐农一把把他抱了起来。陈迦行挣扎着哭叫:“我没有不舒服!我不!”
齐农托抱着他骂道:“别动,给你换身衣服去医院。”
陈迦行在齐农怀里乱踢乱踹着,痛哭道:“我不去医院!我哪儿也不去!”
他掐着齐农的手臂,从他怀里溜了下去,半跌半跑地往房间里躲。两个人在客厅里追来打去。齐建铭惺忪着眼睛打开屋门的时候,齐农基本耐心耗尽了,把陈迦行抵在墙边,在他头上打了一下,骂道:“不准哭!”
陈迦行鼓了下嘴巴把哭声憋了回去。齐农问:“肚子是不是不舒服?”
陈迦行摇头。齐农怒道:“我问最后一遍,肚子是不是不舒服?”
陈迦行吧嗒吧嗒掉着眼泪,过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齐农问:“为什么不肯说,不肯去医院?”
陈迦行红着眼睛看着齐农,过了好一会儿才抽嗝着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没有生病...不要丢掉我...”
快凌晨两点,齐农把陈迦行送到镇医院看完急诊,陪他在点滴室挂生理盐水和营养液。急诊医生端了下眼镜,指着小孩的脸用乡话质问齐农:“孩子脸都白青白青成这样咯,痛了一整天,就要痛死过去了,你晓得带孩子来看医生了?”
齐农点点头。
医生问:“只会生不会养,生什么哦?”
齐农点点头。他推了把陈迦行的后脑勺,抱着他走出急诊间去配药挂水。
陈迦行盘坐在点滴室的位置上,困得迷迷糊糊,张着嘴巴就睡着了。齐农问护士要了床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去医院后院抽了支烟。
他回来的时候,陈迦行已经醒了。护士说孩子一直在找他。齐农坐回陈迦行边上,轻声问道:“怎么啊?还不舒服?”
陈迦行摇摇头。
凌晨偌大的点滴室里只有零落两三个人搁浅在掉了皮的蓝色座椅上输液。头顶不很明亮的照明灯像灯笼鱼静止在海的洋面上。他们在寂静的海底。
齐农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转头看着困得要命但一直不敢睡过去的陈迦行。他伸手弹了一下陈迦行的脸颊,说:“我出去车上拿个东西,马上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陈迦行抱着自己的膝盖,仰头看着壁挂电视上无聊的电视连续剧。他的自然卷,他又大又深的眼睛都是遗传自妈妈。他上唇珠过于突出的嘴巴,厚厚的耳垂是齐农寻找到的,类似陈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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