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C同学,关灯!”
杨今予再次把闫肃按倒在身下。
比方才刚进门时, 更加暴风疾雨般的亲吻落了下来,闫肃身上的伤招架不住他这么发难,倒抽了口凉气。
“别这样, 不行。”
闫肃去抓杨今予向下探的手。
这真的不是什么合理的时候,闫肃的理智疯狂抗拒, 他觉得两个人更应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谈一谈今晚的一切。
“不。”杨今予沉重喘息, “我就要。”
很任性。
不开灯的房间里只有稀薄月光渗透进来,闫肃看不清杨今予瞳孔里闪烁的火苗,只感觉对方又变成了一个听不进去话的状态。
反反复复, 今夜的一切都怪异极了。
黑暗中的流淌着不可言说的恐慌与焦躁, 这些情绪全都化为蠢蠢欲动的恶念, 杨今予不受控制地听从着脑袋里的声音,急迫又荒唐。
他想跟闫肃发生点什么。
想让闫肃身上沾满自己的味道。
想要末日里的狂欢。
想把闫肃留在末日。
一个很陌生的杨今予,扯开闫肃胸前的斜襟。
闫肃觉得他跟这件长衫八字不合, 今天一天被杨今予扯开了三回。
随之而来的, 还有心里那些不可名状的难过,杨今予越是对他放肆, 他越是有种混沌的难过。
杨今予咬了他一口。
闫肃吃痛, 有些低落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悠长:“我真的不想考警校了。”
杨今予不喜欢这句话。
牙齿重重没入闫肃的皮肤,惩罚一般, 一点没留情。
闫肃下意识仰了仰脖子, 承受着刺痛,一字一句道:“杨今予, 你是我的第一志愿。”
“闭嘴。”杨今予说。
他的气息是凌乱的, 抬手捂住闫肃的嘴,另一只手不安分的乱摸。
闫肃擒住杨今予的手腕, 不让他再莫名其妙放肆,耐心问:“乖,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我在想怎么把你睡了。”杨今予言辞赤裸,嚣张极了。
闫肃很严肃的叫道:“小C,开灯。”
房间内骤然大亮。
闫肃沉声:“你想得不是这个。”
“我说是就是。”
杨今予毫不犹豫,甚至有表演成分在的,当着闫肃面把自己的上衣扯了下去。
少年单薄的身形暴露在光线里。
闫肃偏头,非礼勿视。
他不太能直视杨今予这个样子。
并不是怕自己有什么反应,他还不至于那么荒唐。
闫肃只是觉得,杨今予在见过父亲后,一切行为都太陌生了,甚至有些阴晴不定。这让他捉摸不透,无计可施。
杨今予有些焦躁的凝视闫肃,双手撑在闫肃耳侧。
这种俯视的角度,让人有种强抢民女的既视感......他眯了眯眼,舔到嘴角的一点腥气。
侧目一看,闫肃肩膀上有一个很深的牙印,隐隐往外冒着血珠,周围皮肤红了一片。
闫肃肩头的衣服被自己扯得松松垮垮,半遮半掩露出锁骨的弧度。
更像了......
杨今予眼底没什么理智可言,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危险。
闫肃突然福至心灵,发现这样的杨今予似曾相识,好像回到了他们打架的雷雨夜......
他不禁呼吸一顿。
随后发现此时的自己在杨今予眼里,与曾想要闷死的黄宇一流,并无区别。
这很离奇。
想到方才杨今予也毫不留情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闫肃头皮发麻缩了缩瞳孔:“乖?清醒一点。”
杨今予充耳不闻,继续俯身贴近,用嘴堵住闫肃的呼吸。
闫肃挣动了一下,想反抗坐起来,杨今予蓦地抬手,扼住了他的脖颈。
闫肃心跳骤顿,惊愕地感受到,杨今予的手指在收紧。
好像,真的想掐死谁。
当然这里没有别人,只有闫肃自己。
他在杨今予强硬的吻里努力呼吸了一口。
闫肃总是怕伤到杨今予,所以一直在纵容杨今予无伤大雅的伤害,但此时此刻,他意识到事情走向了严重的偏差。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行为。
这不是杨今予。
闫肃倏然发力,抱住杨今予的腰身,天旋地转间一个反制,将两人的姿势对了个调。
杨今予被他压在了下面。
杨今予似乎没反应过来,不断用力的手还握着闫肃的脖子上,就这样被闫肃困进一个小世界。
闫肃严肃认真地凝视对方。
杨今予的发圈在拉扯间已经松散,头发松松垮垮散在床上,脸上空白了一两秒。
“杨今予,你想对我做什么。”闫肃喉咙动的艰难,吐字却有力。
恍然间,杨今予听到一声质问,声音像是来自亘古,高悬在遥不可及的天际。
那语气听起来生气又冰冷,可音色又是令他魂牵梦萦的温柔。
他心头一震。
闫肃看到怀里赤裸上身的少年整个人都颤了颤。
仿佛有一口无形的警钟忽然在杨今予耳边砸响,震得他无处可逃,震得他流窜在外的三魂七魄突然归了位。
杨今予触电一般,收了放在闫肃脖子上的手。
他瞳孔惊悚,胡乱瞥向左右,就是没敢看闫肃,一瞬间坠落进了无边的恐慌。
发疯的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屈指抵在嘴唇上,用牙狠狠咬住了自己虎口。
“杨今予!”
闫肃诧异地去阻止。
杨今予想逃。
逃到闫肃看不到的地方。
他躲闪着闫肃身上的味道,毫无章法的往后退,退出闫肃的包围圈,将抱枕与被子一同挡在了自己面前。
仿佛它们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然后闫肃发现,杨今予哭了。
不是伤心的抽泣,也不是悲痛的大哭,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空洞的流泪,是人在惊惧状态下,自然而然的泪液分泌。
两道晶莹的水珠,毫无预兆地从他眼眶里溢出,少年的睫毛瞬间被氤氲打湿了一片。
闫肃从来没见过杨今予真正意义上的哭。
杨今予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耍酷的男生,就算有狼狈的时候,也不会这样哭。这让闫肃愣住了,手足无措地张了张嘴,还没等发出声音,心脏就被密密麻麻的刺痛包围。
很心疼。
无法呼吸的心疼。
闫肃以前没见过杨今予的这样,但他见过这一次,就知道他生命里大概是不能承受第二次了。
“我......杨今予,你别......”闫肃紧张地差点咬了舌头。
“对不起。”杨今予说。
他整个人都藏在被子后面,被子里传出牙齿打颤的响动:“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我不想......”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闫肃忙解释。
他扑过去跪在床上,有点笨拙的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想替杨今予擦一擦,但被杨今予躲开。
“能,能告诉我怎么了吗?”闫肃舌头打卷,不知道是该先把纸巾塞杨今予手里,还是先给他一个拥抱。
杨今予用被子遮挡住两人之间的视线,被子团起来的弧度像座山坳,无所适从的空气被划出一道楚河汉界,谁都无法到达彼岸。
良久,杨今予才深吸了两口气,极力将胸口呼之欲出的祸乱压下去一寸。
隔着山坳,他小心翼翼说:“闫肃。”
“我在。”闫肃立即出声,“需要我做什么?”
杨今予:“没什么,你衣服脏了,换上我的衣服......回去吧。到时间了。”
“你......”
“我没事。”杨今予打断他。
随后撤掉了遮挡的被子与抱枕,从后面露出了脸。
闫肃目不转睛看向他。
杨今予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神色如常,除了头发略显凌乱外,又恢复成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年。
他看似镇定的从床上捞起自己的上衣,慢条斯理套了回去。
他从闫肃身前路过,背对着闫肃拉开衣柜,在里面翻找着:“你穿哪件?”
闫肃:“杨今予......”
“你自己选吧,我去一下隔音房,拿一下明天要用的谱子。”杨今予说着,扭头出了卧室。
从始至终没敢面对过闫肃的视线。
当然不是拿谱子。
少年关上隔音房的门,便原形毕露喘起粗气,像溺水之人要寻找氧气般,扑到平时放药的抽屉旁。
他时至现在才认命的发现,药不是他想断就能断的,他克制的再好,终于还是百密一疏。
居然......
居然差点伤害到闫肃!
死一万次都不够。
右手边的谱架脚下有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杨今予把繁复的药盒一个个打开,按照最高剂量挤到手心,花花绿绿攒了一手窝。他仰头倒进口中,然后急不可耐去拧饮料瓶。
“吱——”
突然,隔音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杨今予反应迅速踢上小抽屉,惶恐地回头。
抽屉反弹了一下,最外边一个没完整塞进去的方盒不堪重负跌落出来,盒子上“卡马西平”的字样滚落到闫肃的视野内。
闫肃心神巨震僵在门口。
半晌,凝滞的空气里没有人出声。
杨今予紧张地弯腰去捡,闫肃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在吃什么药?”
杨今予本能往身后藏,退后了两步,背后撞到了谱架。
他的表情急速变化,从慌张到冷下脸只用了一秒钟,颇为不悦地问闫肃:“你怎么不敲门。”
闫肃没管这个质问,目标明确走过来:“你吃的什么,给我。”
杨今予突然气急败坏指向门口:“走,别过来。”
闫肃方才在找衣服时就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实在放心不下,才推开了隔音房的门。
没想到杨今予是在里面吃药。
他半是担忧半是心疼:“杨今予,你身体不舒服是吗?哪里不舒服,吃的什么药?”
“什么药你不是已经看见了!”
杨今予见躲不过,便变得歇斯底里。
闫肃没说话,从他手中夺下了药盒,低头看了看药物说明,然后又抬眸看杨今予。
杨今予闭了闭眼。
他再睁开眼时,闫肃在他眼中看到了类似赴死的绝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男孩眼中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灰败。
琥珀色的瞳孔染了一层自我厌弃的斑驳。
杨今予低下头:“你走吧,求你了。”
闫肃不可置信的同时,又觉得终于有什么东西解释通了。
他想抱抱杨今予。
杨今予没什么求生欲了,淡漠道:“如你所见,我是个随时会发疯的怪物,我刚才就是想掐死你,所以你最好快走。”
闫肃反而一把拥住杨今予。
紧紧的。
“闫肃,放开我。”杨今予推拒,语气丧到了骨子里。
闫肃吸了一下鼻子:“多久了?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杨今予自嘲地笑笑:“告诉你我的面目可憎,然后让你怕我,对我另眼相看。”
“我不怕。”
“很好,不怕。那就是让你同情我,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捆住你的‘喜欢’?”
闫肃使劲摇头:“我不会。”
“但是我会。”
杨今予绝望地,垂下双手。
“我一旦知道你知道了,就会随时想确定你此时对我的好,掺杂了多少同情在里面,又有多少恻隐在里面。会不会久而久之就算不喜欢了也要假装没变,不然怕我失控做不好的事。”
杨今予一句一顿,将人之本性剖析得残忍又直白。
“然后你会一直负担着我,因为你善良。”
这种猜疑一旦产生,就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闫肃:“别说了。”
理得越清,伤害越大,无论是对谁。
杨今予声音艰涩:“就在你刚知道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质了。你敢说你对我不会动同情心吗?”
闫肃沉默了一下。
......他确实不敢,因为他深知自己就是个天性悲悯的人。
他甚至愧疚的想到,最初和杨今予相识交朋友,正是因为他那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在驱使。
可杨今予这么说也不对。
相比同情,他的心脏更直观反馈过来的,是心疼,浓浓的心疼。
杨今予在遇到他之前,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漫长岁月的?
“能好起来的,对吗?以后我来监督你吃药,陪你好起来,好吗?”闫肃声音里带了点难以自抑的哽咽,他实在害怕,杨今予下一秒就要说什么发狠的话。
毕竟他再清楚不过,杨今予本就是个习惯回避依恋的人,他陪杨今予在医院看叔叔时,就见过杨今予身上这个本事。
越是依恋,越是推开,越是珍视,越是丢弃。
自虐一般,喜欢在痛苦中感受绝对安全。
杨今予:“不用,我以后都不会再吃药了,我自由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年是不堪重负松了口气的。
若不是怕戒断反应被闫肃看到,他还偶尔续着吃,现在反正已经被看到了,那也是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彻底做个了断了。
“为什么?”闫肃不解。
“这类药物对五感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你知道音感对我的重要性。”
“音感重要还是健康重要?”
“音感。”杨今予答得毫不犹豫。
闫肃收拢在他背后的手指颤了颤。
“所以,你还是没想好好活着,想挨到哪天算哪天,是么?”
杨今予无处遁形,声音低落谷底:“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要不......要不我们......”
“闭嘴,不许说!”
闫肃突然预感到什么,松开拥抱,狠狠瞪杨今予。
大班长难得对杨今予发脾气,理智告诉他明明杨今予此时才是最需要关爱的人,他要有一万分的耐心来开解。
但身体很真实的反馈了他潜意识里的惊恐,闫肃没忍住拔高音量,好像这样就能把一切破土而出的坏念头给杨今予吓回去,重新按进尘埃里。
“杨今予,你敢再说话,我......”
闫肃思考片刻,说了好有出息的一句威胁。
“我就以牙还牙了。”
说着他惩罚性的,抓起杨今予以后要上保险的手,轻轻咬了一口他的指尖。
秋末的校园, 是满眼的金色。
主干道的银杏、食堂外的桂花、操场外的石榴树与柿子树,该开花的开花,该结果的结果, 植物都争先恐后的表现,竞争压力不亚于春三月。
但秋天, 也意味着落叶、萧瑟与凛冬将至。
在最后一抹秋意里争奇斗艳, 更像是末日前的狂欢, 大自然警钟下最后的晚餐。
闫肃很明显感受到了杨今予在躲他,但没有证据。
他有点懊恼,为什么未经允许就发现了杨今予的“秘密”。
我让他觉得不体面了。中秋夜被杨今予推出门外之后, 闫肃心里一直在想这句话。
他同时也在深深忧虑, 杨今予的身体, 究竟到哪一步了?
他还好吗?
将自己赶出去后,有没有好好睡一觉?
闫肃在网上查了一下那晚他看到的药盒,单从一种药无法确定具体的症状。那种药治疗面很广, 医生会用来搭配其他药物给病人服用, 甚至有一些癫痫病人也需要吃那个。
他拿不太准杨今予属于哪种情况。
但根据对杨今予往日的情绪细节来反推,心里有个大致方向的猜测。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杨今予第一次去家里吃饭, 父亲要给他开那么多安神的东西。
还有杨今予迷一般的味觉、不正常的唇色、极端的思维模式、脆弱的胃和断不了的烟......
闫肃越想越懊恼。
明明如此明显的表现, 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直没有仔细联想一下呢?
居然粗心到这种地步。
而杨今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独自煎熬了多少次呢!
闫肃晚自习十点半的铃刚打响, 就第一个出了教室, 飞奔到艺术楼。
门卫秦叔见他要往里进,喊道:“甭上去了, 小蝉跟那什么小鱼俩人走了, 一打铃就踩点走了,就剩那个吹号的还在上面。”
“嗯?”闫肃停住脚。
秦叔神秘兮兮招手:“哎我说, 这两天我看小蝉一到点就跟那个打鼓的先走,他俩是不是......咱小蝉跟他谈对象啦?”
“不是!”
秦叔意味深长点点头:“不是就不是,你小子怎么还急了。怎么,现在知道舍不得妹妹了,小蝉打小见天黏你你还不爱理人,现在妹妹不跟你好了,后悔了吧?没事儿,回头我说说那疯丫头。”
这哪跟哪,闫肃叹了口气。
秦叔从抽屉里摸出自己的唢呐,把哨片含在嘴里化着,说:“我上去跟那个吹号的小孩儿玩会。小肃,这两天你爸气儿消了吧?”
闫肃抿了抿唇。
确实,他爸中秋夜之后,就再也没在过招时为难过他,甚至开始在招式里有意引导他开悟......
正如杨今予所说的那样,父亲不会再刁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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