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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摇滚与上学live(相荷明玉)


傅莲时不满道:“你俩急什么呢?”
曲君指指卫真:“他吓着了,身上还是湿的。”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不过傅莲时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用力按紧锁头,“咔哒”,手心轻轻一震,锁落了。
多出来的“卫真”如何处置?总不能扔回水里去吧?
那池塘有着妖异的吸引力,明明知道不能看,傅莲时就是忍不住,悄悄瞥它一眼。
这是北京冬天,难得风平浪静的时刻。池塘里的枯荷还是一摇一摆的,莲梗头上托举着坚实的莲蓬,脚下是一圈一圈,金色的波澜。
高云叫道:“傅莲时,你可千万别乱看了,快跟上!”
其他人都已经走远了,只有他瞥见一个身影,完全爬出池塘。这个人穿抓绒外套,马丁靴,长发湿漉漉的,一路滴水,朝他越走越近。

傅莲时连忙叫:“高云哥!雪朝哥!”
高云押着那个水鬼卫真,问道:“你怎么了?”傅莲时说:“你回头看看。”
这段小路修得太窄,一不小心就能看见水面,所以高云不大乐意回头。贺雪朝将水鬼卫真搡了一把,小心转过身,反问:“看什么东西?”
一晃神的功夫,刚爬上来的曲君不见了。此地只有横竖撇捺、绵延不绝的残荷,好像交错鬼影、黑夜的精华。傅莲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背后擦了风油精一样,恶寒,双腿不听使唤。
贺雪朝说:“你看见什么了?”
傅莲时支支吾吾说:“我好像看见曲君哥了……从池塘爬上来。”
“千万不要再来一只鬼了,”高云双手合十,祈祷说,“卫真哥是看见水里有自己,接着才碰到水鬼的。曲老板没看见,应该不至于吧?”
整条路都被卫真滴得湿漉漉的,看不出别的痕迹。傅莲时觉得有些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故意慢慢地走,落在后面。高云又催他:“快跟上来。”
傅莲时蹲下来说:“系鞋带,就来了。”手在鞋上摆弄一阵,突然转过身。
靠东一侧,音乐教室的影子底下,果真有个人形。傅莲时突然想明一个关窍:
按卫真说法,掉进池塘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如果曲君看水面一眼,即刻被替身,他后来讲的话就全不能算数了。说水里没有东西,说卫真耳朵打豁一个口,恐怕全都是假的。
他一跃而起,冲向前面干净的曲君。那个曲君带着湿淋淋的卫假,健步如飞,就快要走出池塘范围。傅莲时放下贝斯,又嫌外套兜风,干脆扯开拉链,把衣服甩在路上,单枪匹马,轻装简行,撒开手脚狂奔。中途遇到高云一行人,高云吓道:“你干什么!”
傅莲时说:“借过一下。”冒险在水里一踩,从他们身侧掠过去了。前面的曲君越走越快,傅莲时叫道:“曲君!”
曲君丝毫不停,一只脚已经踏上对岸。傅莲时极力伸长手臂,抓住曲君背后的衣服,脚底却突然滑了一下。
在这儿摔跤,他非掉进池塘不可。这一片邪门池水,光是临池看一眼,都会水鬼缠身。要是囫囵掉进去,恐怕要被水鬼分吃干净了。傅莲时心里警铃大作,但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整个人倒向水面。
他手腕一紧,被曲君抓住,扶稳了。曲君微笑道:“怎么跑那么急?”
傅莲时手腕被他拉着,心脏快要跳出来,颤声道:“谢谢你。”曲君一步跨到岸边,又笑道:“摔倒就不好了。”
看着这张熟悉面孔,傅莲时说不出怪罪的话,深吸一口气,问道:“曲君哥,你在池塘里,究竟看见什么?”
曲君说:“什么都没有。”
傅莲时怕他跑了,忍着心中恐惧,抓起他温暖、有脉搏的手腕,强调道:“说实话。”
眼前的曲君、湿漉漉的卫假,两人对视一眼。曲君松口说:“水底也有一个我。”傅莲时问道:“为什么不说?”
曲君道:“怕你们担心。”
这个曲君,长得和他心中的曲君一模一样。眉眼英俊,神态狡黠,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傅莲时逼问:“卫真哥看见自己,然后就碰上了水鬼。为什么你的水鬼没有跟来?”
“不知道,”曲君漠然笑着说,“可能它淹死了。”
傅莲时心底骤冷:“水鬼不可能淹死。”
曲君说:“可能想趁你们不注意,把我杀掉吧。我还有哪里奇怪?”
傅莲时看向卫假:“如果卫假是真的,水鬼卫真为什么要老实说,他看见了水鬼?”
“不知道,”曲君思索道,“可能它想更像卫真一点。”
“那么,”傅莲时决意诈他一下,“你借我手电,刚才扶我,也是一样的理由么?”
曲君突然哈哈大笑,傅莲时死死盯着他,盯得他不笑了,曲君哂道:“你觉得我是假的?”
贺雪朝与高云,押着水鬼卫真,正巧追上来。听见他们对话,卫真怪叫一声,一口咬向高云手腕。高云吓得一缩手,卫真趁机挣脱束缚,纵身扑向曲君,硬生生把他往湖里拽。贺雪朝叫道:“你干什么!”
“我要给曲君报仇,”卫真说,“你们眼瞎也就算了,我不瞎,他肯定不是真曲君。”把这个干净清白的曲君往池塘里带。
高云抓着他指头硬拗,然而卫真是动了真格的,抵死不放。纵然高云身强体壮、力气大,一时居然奈何不了他。傅莲时上来劝架,卫真破口大骂道:“傅莲时,你也是个白眼狼。得亏曲君哥对你那么好,你也认不出他。”
傅莲时道:“卫真哥,如果他是水鬼,你把他拖进水里也不顶用。”
卫真瘫软下去,傅莲时下定决心说:“不如这样,我也去池边看一眼,至少知道水鬼是怎么变人的。”
他基本已经断定,卫假是卫假,卫真是卫真。但还有一个未明的问题。
卫假长着卫真的脸,卫真反而不像自己了。这究竟是夺舍、身体调换,还是水鬼的幻术?
傅莲时一步步走向水边,曲君在他身侧喃喃说:“你试一试,试完就知道我是真的了。”
另一道曲君的声音,在远处喊道:“傅莲时,不准过去!”
众人一齐望向小路,一个水里爬出来的曲君,衣服湿透,头发结冰,肩上背着傅莲时丢下的贝斯,从音乐教室背后绕出来。
走到离他们十来步的地方,傅莲时道:“你不要动。”
新的曲君举起两手,像香港片里的犯人,做个投降姿势。傅莲时见他手里攥着个小东西,问:“那是什么?”
新曲君一松手,把一柄小美工刀轻飘飘掉在地上。塑料刀柄,能一片片掰下来的薄刀身。原来的曲君讥笑道:“你想用这个东西决斗?”
新曲君冻得说不出话来,傅莲时看他一眼,说道:“你先叫做‘曲假’好了。”
曲假不得已点头,傅莲时招手道:“过来看看。”
两个曲君站在一起,一个干净整齐,一个形容狼狈,但五官是一模一样的。贺雪朝“咦”一声,说:“之前两个卫真哥,是不是也长得差不多?”
他和高云已经放开卫真,改抓着卫假不放。傅莲时再端详卫假,觉得好像确有其事。
贺雪朝接着说:“然后曲君哥说,卫真哥打过架,耳朵有个豁口。我们都当真了,在往后看就觉得卫真哥长得不对劲。”
曲假说:“卫真耳朵没有豁口。”贺雪朝说道:“我们看过了,这个卫真哥没有豁口。”
如果是水鬼变成人的模样,应该完完整整,照着卫真变才对,不该变出那么多破绽。且这些破绽都很细微,不像是狐狸精藏不住尾巴之类,法力低微的苦果。
贺雪朝道:“我有个想法。或许水鬼长相不一样,也没有按着卫真哥的相貌变。”
高云愣道:“那是怎么回事?”贺雪朝说:“就像科幻电影拍的一样,在人脑袋里放一个芯片,人就学会知识了。水鬼在我们脑袋放芯片,修改了我们的定义。它就算长一张猴脸,我们也会把猴子理解成卫真。”
高云惊骇不已,傅莲时道:“也就是说,卫真哥其实没有变化。我们越坚信水鬼是卫真哥,越觉得水鬼才是卫真哥的真容,真的卫真哥反而不像人了。”
“我猜是,”贺雪朝说,“但我没办法证明,也没办法变回来。”
傅莲时了然道:“高云哥,你帮我一个忙吧。”
高云说:“什么事儿?”
傅莲时一手抓着曲君,一手抓着曲假:“小青蛙琴行里的二胡、马头琴,都要上松香才能用。松香有股味道,你知道吧。”
贺雪朝有点儿疑惑,傅莲时说:“你来闻一闻,这两个曲君哥,谁身上有松香味?”
“要是曲君掉水里了,味道不就冲散了么。”高云不解。
“没关系,”傅莲时说,“松香味道很难洗掉的。”
曲君与曲假都没拦着他,高云闻闻曲君的手,闻闻曲假冰冷的手,末了说:“是有一股松香味,只有曲君身上有。”
“我骗你的,”傅莲时说,“曲君哥在琴行只知道卖铅笔,根本不碰松香。”
“可是我闻见了,”高云举起曲君的手腕,“喏,你闻闻?”
傅莲时摇头道:“你以为曲君身上应该有松香。不管水鬼身上什么气味,你都把它理解成松香了。所以它是水鬼。”
高云差点吐出来,捂着鼻子,离曲君远远的。曲君温声道:“傅莲时,我身上就该有松香呀。”
傅莲时说:“没有。”曲君说:“就该有松香的。”
傅莲时斩钉截铁道:“没有!”曲君不动,也不说话了。
傅莲时浑身发软,脱力一样,差点站都站不住。缓了半晌,众人定睛一看。
民间故事里的水鬼、水猴子,有的长着水草似的长头发,有的青面獠牙,但多少有五官七窍,有个人形。
但他们旁边的假卫真,根本没有脸孔,没有五官四肢,整个人完全是一朵干枯的莲蓬。
傅莲时战战兢兢,转去看假曲君。假曲君的茎干还被他拉在手里,是一朵更大、更空的莲蓬,面盘上整整齐齐,陈列一圈空洞,每个洞中含有一颗瘪莲子。他吓得差点要哭了,把那支莲蓬甩进水里。枯莲蓬失去生机,亦不动弹,静静漂浮在水面上。
今天排练肯定是没得练了,大家撞了鬼,都魂不守舍,灰溜溜地又从围墙爬回去。
高云和贺雪朝不敢坐车回去,卫真与傅莲时也不敢回家,唯独曲君住得近,干脆所有人一齐住在琴行楼上。
曲君掉进池塘一回,赶紧烧热水洗澡。从浴室出来,心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其他人杯弓蛇影,碰都不敢碰水。曲君端着脸盆出来,傅莲时说:“我怕水。”
曲君说:“上医院,打狂犬疫苗。”
傅莲时好歹把脸洗了,又说:“谢谢你,曲君哥。”
曲君阴阳怪气道:“您还谢谢水鬼呢。”傅莲时一叠声说:“曲君哥,曲君哥,曲君哥!”
这么多人一起借宿,大家在客厅打地铺了事。傅莲时也不好意思搞特殊,同样睡在客厅。
到了半夜,最怕的高云睡熟了,贺雪朝一直翻身,卫真生所有人闷气,睡得很远,也不说话。
傅莲时实在睡不着,怕做噩梦,悄悄从被窝里爬出来。
外面很冷。傅莲时抱紧手臂,摸到曲君房门跟前。门缝透出一丝暖光,曲君也还没睡。
敲敲门,曲君说:“请进。”
他走进去,曲君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张旧合照,默默不语。傅莲时问道:“这是什么?”
曲君说:“没什么。”傅莲时道:“我是大人了,告诉我吧。”
沉吟半晌,曲君把那张合照推过来。
摄影稀松平常,是一张初中毕业照片。有的班级跟领导合照完了,自己出钱再拍一张。曲君身量长得高,站在后排,那时候还没留长发,气宇轩昂。傅莲时说:“曲君师兄,这是你啊!”
从后往前,每一排蹲得越来越低。屈膝到半蹲,到扎马步,全蹲。最前排蹲着的是科任老师。家境好的同学借来父母的手表,拉起袖子,不经意指着表盘。
傅莲时没看出端倪,曲君道:“我们班上有个同学,不相信湖的传说,有天说要去探险。”
傅莲时以为他在伤怀,想方设法安慰道:“他是你的好朋友么?”
“没有很熟,”曲君说,“他没出事,第二天就回来上课了。我们还以为他没敢去,或者传说是假的。”
傅莲时“哦”的应了一声,把照片推还给曲君。
曲君点在照片上:“是这个人。”
刚才照片是这副模样吗?
人群中间,挺直地站着一朵莲蓬,直勾勾对着摄像镜头。这朵莲蓬比假曲君还要大,更有生机,多数孔洞深黑无光,也有一两颗莲子长得饱满、成熟,可以栽种了。
【作者有话说】
没展开太多的小小鬼故事哇呀呀

一月中旬,寒假放了,贺雪朝也要回老家。
以前戏班子年底“封箱”,把全副家当放在大木头箱子里,封条一贴,意思是今年就此休息,来年再演。东风乐队找不着替班吉他手,也要封箱了。
最后一次聚餐,大家排练完了,在曲君家里开小灶。每个人带一两个小菜,拼成一桌。
贺雪朝住宿舍,没有做饭条件。带了一大罐子油炸的鸡枞菌,是家里自制,托上北京的亲戚捎来的。这东西不大能算一道菜,但是心意十足,过关。卫真不会开火,带了啤酒。高云带了一大袋子麦当劳,炸鸡翅、炸鸡腿、薯条薯饼,还有冰的可乐。数九寒冬,从王府井一路拿回来,可乐都上冻了。
曲君出不了远门,没法去康乐餐厅了。但年末聚会合该正式一点,所以买了整只大烧鹅。烧鹅比烧鸭多一层鹅膏,光洁白腻,吹弹可破,犹如不化之雪。照碟子里摆出来,一桌翅膀、腿、爪子,没有一道正经热菜。
等到傍晚,傅莲时提了一只沉甸甸菜篮子进门。扒开篮子一看,里面是一块儿生排骨,一只生的鸡,一颗大白菜,还有红的绿的,胡萝卜、葱姜蒜,各色配菜。
卫真问:“这怎么吃?”曲君说:“蘸大酱吃菜,但是肉能生吃么?”
傅莲时把他们两个赶开,说:“我会做饭呀。”把菜一样样拿出来,洗的洗切的切。
这一步备菜是最烦人的,大厨都要配个小工打下手。但傅莲时手脚非常麻利,三下五除二,把菜都切配干净了。曲君原本想帮忙,裹着厚棉衣,在厨房里站了半天,双手还是干的。
傅莲时点上火,烧热油,曲君终于忍不住问:“既然你会做饭,为什么还来我这吃面条?”
傅莲时不答,把切碎的生料下进锅里,手腕一翻,颠了个漂亮的勺。曲君自觉话说重了,听起来像责备他蹭吃蹭喝似的,解释道:“意思是说,我煮面条又不好吃。”
“不一样吧,”傅莲时说,“自己做饭自己吃,太没劲了。”
曲君只好说:“哦。”继续在厨房里挡路。
没用多久,傅莲时做出来二菜一汤,热腾腾的,冒白烟。起先大家都以为,傅莲时年纪小,身无积蓄,不由自主轻视他。如今发现还是热菜最好吃,每个人都非常惭愧。
曲君病没好全,不敢喝酒,端着碗缩在角落。傅莲时一点不怕生病,还是跟他坐在一起。
吃到半饱,贺雪朝使个眼色,高云一拍大腿道:“差点忘了!”
傅莲时奇道:“什么忘了?”高云翻出一只不锈钢盒饭,放在傅莲时面前,先不打开,问:“你们期末考试,考完没有?”
傅莲时说:“考完了。”高云问:“考得怎么样?对答案没有?”傅莲时说:“没有。想想就烦。”
高云哈哈一笑,邀功一样掀开盒饭盖。里面是半盒虾。每只虾子才有指头大小,煮完是白色的,泛一点点红,肉很细嫩。傅莲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高云说:“多吃点。”傅莲时尝了一口,觉得就是虾子味儿,甚至有股淡淡的肥皂味。他说:“尝不出来。”
高云一句一顿地说:“这是我和贺雪朝,在他们学校那个大池塘,什么名湖,一只一只钓上来的!”
傅莲时大吃一惊,高云说:“吃了这个,以后就像贺雪朝一样聪明,考个好学校。”
卫真拿勺子挖了一大口,边吃边说:“比市场买的鲜,我就喜欢小虾。”
曲君说:“卫真是海边长大的,他觉得虾子鲜,可不容易。”
“卫真哥不是北京人吗?”贺雪朝问。
“什刹海,”曲君说,“贺雪朝有洱海,大家都是海边长大的孩子。”
河虾在暖和的地方过冬,要找没结冰的浅水区域,用吉他弦折一个小钩子,什么都不用串,伸进水里,等虾子开口。高云跟贺雪朝偷偷钓了三天,才得这么小半碗。又精心养了两天,等虾线吐干净,拿来水煮,白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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