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神君今日悔不悔(北境有冻离)


“嗯。”沈樾之这样轻轻回答,却觉得眼前好似已经见到漫天大雪,而他,注定要孤身一人离去。
贺吟也知道自己的答案令沈樾之失望了,他试图引开话题:“樾之,等人间太平了,你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有。”沈樾之看了他一眼,嘴角牵起很勉强的弧度,“不过,我要一个人去。”
很快,他脸上就连这点笑意都散了。
他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看不看雪的,他在意的是,贺吟在他和宿光的选择中,每一次都选择了宿光。
一想到冬日贺吟就要去寂落海为宿光守墓,沈樾之就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光是维持镇定的呼吸,都像是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在寺中时尚未察觉,从里室出来,沈樾之才发觉天际竟都已开始擦黑。
秋日深深,天也黑得更快些,沈樾之刚要跨过门槛时,忽然觉得肩上一沉,接着,融融的暖意裹住了他。
近来天气凉得厉害,贺吟畏寒得厉害,早在半月前,他就时常披着大氅出行了。
不过,此刻他身上的那件大氅已换了主人——新主人尖尖的下巴埋进狐毛领,衬得那双乌黑眼珠跟葡萄粒似的。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明日再去问厉昭。”说完,贺吟便抬脚向前走了。
沈樾之闻着毛领里染上的清浅香气,又看了看身前贺吟发白的指尖,当真有些迷糊了。
他想,一个人,是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的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话,更无人再提看雪之事。一路上,贺吟数次想张口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沈樾之心情不大好,回去便睡下了。
这一夜,不知是否是错觉,沈樾之总觉得寒意格外深重,似有阴风透骨而来,中途起夜时,他还顺手添了一次炭火。
大风呼啸着拍打窗棂,仿佛要将那层薄薄的窗纸撕碎,扰得他没怎么睡好,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怪梦。
翌日清晨,沈樾之从昏沉睡意中醒来,天还未大亮。推窗的一刹,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竟是……下雪了!
院落中,白雪已积了一指厚,朱红的廊柱与飞檐被覆上一层薄霜,处处皆是银装素裹。树上未落尽的残叶被打落一地,光秃秃的树枝上覆着一团团雪,微风拂过,雪粒簌簌落下,压得指头颤颤弯了腰。
这场初雪,毫无征兆地下在了十月底。
它本不该来得如此急促,以至于天地都像是被忽然停在了这一瞬,静寂到有些吓人。
雪仍在下着,但势头渐收,不似先前那般纷纷扬扬。
沈樾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捻着这份凉意,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惴惴。
当他看到桌上贺吟留下的传音符纸,听到贺吟说“今日不要出去,在房中等我”后,那种不详的预感便更加强烈。
虽然这要求实在反常,沈樾之还是依言在房中等着贺吟,他随手找了一本书看,睡了一觉又一觉,终于在夜半时分等到了贺吟。
门关上时,卷进了一片寒气,刺得沈樾之一下就醒了。他看着面前隐在阴影处的男人,身披风雪,面色苍白。
即便狐裘将他裹得密不透风,沈樾之还是能感受到,贺吟似乎在细细发颤。
“跟我走。”贺吟的嗓音好似格外粗粝,“此间事我已安排妥当,你现在就跟我回九重天。”
“什么?”沈樾之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贺吟从狐裘中伸出一只泛青的手,人却站在原地没动,再次催促道:“过来。”
“你是说,国师,还有瘟疫,你在一天内就都处理好了?”沈樾之感到荒谬至极,又觉得贺吟看起来十分古怪,“发生什么事了?神君,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回九重天去……”
贺吟许久没有回话,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焦灼了起来,沈樾之愈发不安,正当他要开口再问一问时,那道躲在黑暗中的修长身影终于动了——
只见那人指尖淡金一闪,一缕细光便射入了沈樾之的额心,沈樾之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紧接着,眼皮就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樾之,原谅我……”
这是沈樾之昏睡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冬,向来是沈樾之最讨厌的一个季节。
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他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不谙世事,也不曾为情所困,向来不识愁滋味。
他喜欢每一个季节,喜欢生机勃勃的春、热情洋溢的夏、凉爽丰饶的秋,也很喜欢能玩雪溜冰的冬天。
但从与贺吟做了道侣后,他就开始讨厌起这个寂寥凄清的季节。
几十载冬,他都独自守在冷冷清清的九重天上,扒拉这手指头算日子,算着什么时候贺吟才能从寂落海回来。
冬日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足以一点点浇灭他心中那点希冀,那点情热。
有时候,他也会给贺吟传音。
最开始的那两年,他还不死心,常常是想说什么就要发一条过去,一日下来,能传个上百几十条的。
但没有过回音,一次也不曾。
后来,他也发觉了自说自话的没趣儿,实在是像个没人搭理的丑角……渐渐就发得少了,隔几日才传上一回。
再后来,他想通了——贺吟正忙着与心上人相会,根本就没空理会他。
那,就不要打扰了吧。
最糟糕的时候,沈樾之会出现幻听幻视,或许是因为在脑中幻想了太多次,贺吟会突然回来找他,导致了他头脑都有些混乱起来了。
窝囊成他这个样子的,倒也是很少见……明知道侣是去见另一个人,却连阻止的资格都没有。
沈樾之缓缓睁开了眼,眼前是无比熟悉的红莲纹样,他楞楞看了好久,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哪一世。
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海中不停轮转,他感到一阵眩晕,用力地闭了闭眼。
那种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悲凉又涌了上来,沈樾之像过去的每一回一样,用手紧紧扼在喉间,一遍遍告诉自己:“没关系……不要紧的……我可以的……”
这里是贺吟的寝殿,每一处都残留着贺吟的气息,沈樾之就是想避也避不开。
于是他赤着脚下床,匆忙来到门口,试图逃离此处,却发现门上被下了极其复杂的禁制,别说是他,恐怕其他大能来了,一时半会也是很难解开的。
他又试图去翻找储物袋中的红莲玉匙,想要通过这东西来将门打开,结果找了半天,发现储物袋中根本没有这玩意……
沈樾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恐怕是贺吟怕他借机逃走,特意在他醒来之前就给收走了。
这态度摆明了就是叫他哪里都不准去,就只能在九重天等着此处的主人回家。
此时此刻,沈樾之已说不出心底是愤怒、惊惧,还是痛苦,数种情绪搅在一起,根本叫人无力分辨,于是不管不顾地大喊道:“贺吟?贺吟,你给我出来!”
“之前还说会尊重我的决定,那现在这算什么?既不说清楚原因,又没问过我的意愿,就把我关起来……王八蛋、混账,你到底把我当做是什么?!”
他一边骂,一边疯狂砸着殿里的东西,好像这样就能引起谁的注意一样。
可他的算盘还是落空了——如从前的每一年一样,九重天寂静无声,除他之外没一个活物。
到了最后,这出独角戏他也唱累了。他披头散发,靠着柱子滑坐在一堆碎片之中,缓缓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
被关在这里有多久了?
十几天?抑或是二十几天?
沈樾之不清楚,日复一日,他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了起来。
他试图用传音法器联系过裴渊,但或许是此处的禁制太过强大,他竟没能传出任何消息,自然,也没法传音给贺吟。
从一开始的愤怒发泄,到现在,沈樾之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
在最初的情绪退去后,沈樾之开始回想起更多的细节,直觉告诉他 ,贺吟不太对劲。
而且沈樾之也十分担忧人间的状况,越想越觉得坐不住,贺吟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就将人间的瘟疫全部解决。
这正是贺吟能用神力强行净化咒术,却始终没有直接净化上京所有中咒者,而是让裴渊寻找解咒之法的原因——他虽为神,但神力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他现在非是自由身,难道就要在这里一直等到贺吟来找他吗?
正当沈樾之灰心丧气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笃笃”的敲击声。
沈樾之一骨碌从地上起来,一路撞倒了许多东西,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些了,一路跑到门口,紧紧扒着门,高声问道:“是谁?”
门外的声音传进来,有些发闷,“是我,裴渊。”
“裴渊仙君,你怎么会进得来这里?”沈樾之又惊又喜,心头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是神君前去寂落海潜修前,给我发过一道传音,说是要我多来陪你说说话、解解闷。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他的特许,凭我如何能进的来这九重天啊。”
沈樾之面色微怔,又听裴渊道:“只是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寻找破咒之法,没能及时见着神君的传音,这才来得晚了些。小山雀,你可别怪我啊!”
“怎么会呢?见到仙君,我高兴还来不及。”沈樾之一顿,语速变快许多,“你可有研究出破咒之法?现在人间状况如何了,那大周的国师可有再行祭祀?疫病可有得到控制?”
他说出口,才猛然发觉自己话实在是太密了,抓了抓耳朵,有些难为情地道:“对不住……我好长时间没和人说过话了,是我太急了些。”
“无妨。”裴渊淡笑出声,“据我所知,人间的状况不太好……但好消息是,我已将此咒术破解得差不多了,有八成把握能替人间除难。”
又听裴渊道:“好了,樾之,若是你没什么事,我就要先下界去了。这破咒阵法好不好使,我还得要在人间试过了才知。”
“等等!你先别走!”沈樾之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用力地拍了拍门,急切道:“裴渊,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这……”
“你听我说——我不能留在这里一直到明年春天,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大周国师乃是妖道,无论是从他自身安危还是人间大局来看,都不得不除。
裴渊怪叫道:“樾之,我若是放你出来,神君知道了不得杀了我!”
沈樾之:……
“我保证不会连累你的,仙君。”
沈樾之急着离开这个鬼地方,也是不择手段了,“这样,你先带我下界,等到了人间咱们就分开,我绝对不让第三个人知道是你带我出来的,行吗?”
“这个,我……”
沈樾之听出了他的为难,再三保证自己有办法糊弄过去,绝对不会让贺吟去找他麻烦。
裴渊又是在外面纠结了老半天,最后实在顶不住沈樾之的乞求,终于松口道:“好吧,樾之,你这回可真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以后,你可得记着还啊!”
沈樾之自是一口应下。
裴渊虽身居高位,平日里也爱钻研法术,但毕竟是贺吟留下来的禁制,他在外面试了一天一夜才算是给解开了。
沈樾之得见光明的时候,就见到裴渊满头大汗,瘫坐在地,累得跟条死狗一样。
“多谢,仙君。”沈樾之一揖,“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使唤就是。”
裴渊连连摆手,口干舌燥地说:“得了吧你!到时候神君问起来,你别给我供出去就成了!”
迟则生变,两人立刻动身,做贼一样溜出了九重天。一路上沈樾之都心惊肉跳,不住回看,直到双脚踏上了人间的土地,他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刚挂起笑脸,准备再向裴渊道一回谢的时候,却见这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没影了。
沈樾之:……
以前怎么不知道裴渊有这么怂。
沈樾之重整心情,打算去国师府找厉昭问个明白。
人间已彻底入了冬,天地间一片肃白,风呼啸而过,卷起雪末,扑面生凉。
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脆响,吸吐间带出寒凉白雾,沈樾之叹了口气,忽然想,要是这时候也能有条大氅就好了。
他正走在路上,偶然听见路人在一旁道:“喂喂,走快点,再迟要赶不上国师开祭坛了……到时候要错过了福泽降世,看你怎么办!”
沈樾之瞳孔一缩,立刻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那人,厉声质问道:“什么祭坛,你刚刚说什么?”
那人也是被吓了一跳,搓了搓冻红的鼻头,颤颤巍巍道:“就是,今日,国师要在灵钟庙举行‘安魂钟’祭祀,为大周子民降福驱疫啊——”

什么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沈樾之算是知道了。
他松开了男人,而后快步拐进了一条鲜有人来的小巷中,用了缩地千里的法术——此刻他已顾不得规矩,心里一片焦灼,只想尽快赶到灵钟庙。
毕竟晚一步,都有可能牵扯到无数人的性命。
转瞬之间,沈樾之已抵达灵钟庙附近,只觉附近格外嘈杂,当他走出隐蔽的角落时,整个人都被吓呆了一瞬。
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根本不见庙宇的入口在何处,唯有攒动不已的人头。
最外围的皆是衣着朴素的平民百姓,再往里看,是一群穿着官服的大臣们,他们按着官阶在门口井然有序地列队,平静乌纱帽形成了一片沉默的黑压压的海,宛若一堵无言的高墙。
最前方立着几十个披甲的侍卫,佩刀寒光毕露,森然护卫在门前。
再往里,庙内的情形就看不见了。
民众们议论纷纷,像是嗡嗡的蜂群,沈樾之敏锐地在其中捕捉了一些对话:
“你说,陛下之前不是下旨明令不再行任何祭祀了吗,怎么突然就回心转意了?”
“啧,毕竟国师是真有通天之能,疫灾总不见好,就算是陛下,也不得不借助国师之力,不然这天下都要乱了。”
“听说陛下已有近一月不理朝政了,近来都是国师代政。要我看啊,这国师才是真有才能的主,比那昏庸无能的皇帝可强太多了!”
亦有年轻的母亲在低声啜泣,不断念着“国师保佑,保佑我儿能消灾度难,身上疫病皆消……”
沈樾之下意识皱眉,他先前只知道厉昭大权在握,却不知道他在寻常百姓间的威望也如此之高。这下……倒真是有些难办了。
但现下显然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忽闻一声振聋发聩的钟响,而后庙门被从内打开,只见厉昭一身缥缈云袍,站在高阶之上,神色肃然,眉目微冷。
有了法术的加持,厉昭说的话得以传入所有人耳中:“瘟疫已蔓延至大周各地,万民涂炭,若不在今夜敲响安魂钟,大周将无一日安宁。”
他这一番话,引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暴动。
“求国师大人救我们!”“国师大人,尽快开启安魂钟,为我们降福吧!”……
厉昭抬了抬手,冷声喝止道:“稍安勿躁。”
他扫视一圈,吵闹的人群顿时噤若寒蝉——这张面孔向来温和儒雅,今日却像覆了霜雪般冰冷,叫人不敢直视。
“现在,我将开启祭祀,你们在外静心等候即可。”
随后,庙门再次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樾之悄悄隐了身形,穿墙入庙,一进去,他就感受到了一种渗骨的冷意。
青天白日之下,庙中竟悬挂着数枚赤色灯笼,入目一片血色摇乱。厚重的香雾弥漫开来,混着浓重的血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祭坛中央,一口巨鼎静静伫立,鼎身缠满符箓,符纹之上,隐隐有异样的赤光。鼎中不断有黑雾冒出,沈樾之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因燃烧而产生的普通黑烟,而是魔气。
此祭需以红绫将染疫与康健之人一同捆缚,共度七日,七十九对被绑成了粽子的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断挣动着,宛如一条条在地上蠕动的大虫。
他们俱已面色青灰,满是血丝的眼中写满了惊恐,只是被黑符封住了口鼻,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厉昭立于祭坛之上,冷眼俯视下方,双手执法铃,低声诵咒。随着咒声起,庙中的侍卫依次将被捆缚之人推至鼎旁。
烈火已经在鼎中燃起,火舌熊熊嘶吼,映出众人绝望的面孔。那些未染疫的人泪流满面,拼命挣扎,但被红绫与病者绑作一体,根本无法挣脱。
“住手——”
沈樾之从暗处走出,振声道:“厉昭,你疯了,竟敢用这等邪法收魂?!你知不知道,这不是祈福,而是逆天而行!”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