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坐在马上准备自己磨磨唧唧下来的青年顿时一顿,仅思索了一瞬,随后还是将手搭在对方掌心。
楚留香的手很大,温暖干燥,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只要靠近便会给人浓浓的安全感。
茶摊上的人不多,看打扮也是江湖人士。看到有人策马而来后顿时看了过来,随后便看到一个模样精致的美人倒下。
不过,是倒在了一个男人怀里。
在外人面前,花渐浓一直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仿佛谁来都可以揍他一顿。
可楚留香知道,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身怀绝技,哪怕不会武,也能杀人于无形。
两人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花渐浓丝毫不嫌弃碗里飘着两三个茶梗的茶水,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大半。
他坐下后一句话都没讲,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实则腰部以下痛得他椅子都只坐了一小半。
这一幕只有楚留香一个人看见,周围人最多以为他是太有教养才这般。
“最近老多人失踪,你可要小心些。”
“我看失踪的都是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我一介无名小卒,应该没什么事。”
周围的谈话声随风飘入两人耳中,手里端着茶碗的花渐浓一顿。
失踪?怕不是已经死了吧。
他低眉敛目,纤长的眼睫将他眼底的情绪尽数遮掩。哪怕楚留香坐在他对面,也没有察觉到丝毫变化。
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自出城外一直冷冰冰的花渐浓总算是露出一抹笑,还是对着楚留香露出了一抹笑。
这抹笑温婉多情,看得楚留香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每当这人对自己笑,之后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花渐浓放下茶碗,单手托腮望了过来。
“要先回去一趟。”楚留香抬手摸着鼻子,“这次出来这么久,也不知……”
他声音越说越笑,以至于花渐浓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后半句话。
不过,青年猜也能猜到。
出来这么久没回去,恐怕楚留香那三位红颜知己饶不了他。
讲到这里,楚留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船是蓉蓉她们与自己说好的家,从一开始就讲明了不要带外人回去。
察觉到楚留香的视线,花渐浓对着他慢悠悠眨了下眼睛,风情万种:“怎么了?”
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目光大多是惊艳,仅有两三道带着粘稠恶意。
对此,青年似乎毫不在乎。
他轻点桌面,心里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讲什么——果不其然,楚留香轻咳一声后终于开口。
“我要回海上一趟,你……”
“香帅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赖上你了吧?”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对面绕着头发的花渐浓便“噗嗤”一声笑出来。
青年今日打扮得犹如一朵蓝莲花,清冷似月。方才展颜一笑,将身上的冷意融化不少。
闻言,楚留香一顿。
他能说出带对方走,自然是考虑过将人带在身边。金伴花在北京城也是一号人物,说不准会派人追赶。
当然,楚留香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是绝对不会在一个人身边停留。
“等离北京城远点,我二人便分开吧。”
不等楚留香讲话,花渐浓便已经决定好接下来的路。
这话说的像是决绝,周围人八卦的视线都快将两人捅成筛子。
“不如跟老子走,哈哈哈哈。”
有人误会两人关系,以为是心上人吵架,顿时走过来大放厥词。
花渐浓微眯双眼,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之下,但冷意却微微显露。
一个壮汉扛着吊环大刀而来,站定后先打量一番貌美如花的美人,随即嘴贱道:“跟着哥哥让你……”
他话说一半,竟“噗通”一声跪在花渐浓面前。
“哎呦!谁偷袭我?!”
壮汉摔了个狗吃屎,在外人面前,尤其是美人面前丢脸,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路不平。”
楚留香背对着他,修长的手指正捏着茶碗摇晃。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落在壮汉耳中就是专门嘲讽他,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哼!我看就是你在暗算我!”
说罢,当下扬起手里吊环大刀,用尽全力朝着楚留香挥去。
刀风阵阵,可无论是背对着他的这个男的,还是面前这位美人,竟然都无动于衷。
花渐浓抬眸,刀背反射出的阳光恰好映入他眼眸。晦暗变化间,似乎有一道浅粉色的光闪过。
就在这时,端坐在对面的楚留香头也不回地抬手,却稳稳握住了大汉的手腕。
“哎呦!哎呦!”
壮汉一边痛呼,一边身体扭曲地将手里的吊环大刀摔在桌子上。
花渐浓起身,绕到楚留香身边柔弱落座:“楚郎——”
他拉长尾音,又起了什么坏心思:“伤到没有?”
原本一脸正经的楚留香听到青年娇滴滴的声音后虎躯一震:“你啊。”
次数多了,他多多少少有些习惯。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答了对方刚才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壮汉还想威胁,但楚留香只需略微用力,壮汉的手立即呈鸡爪状,一看就十分痛。
“我错了!大侠饶命!”
此人不断求饶,这时才明白自己得罪了一个不好惹的人。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当这人面说那些话了!
花渐浓一眼就看出此人并非真心悔改,不过表面上却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还是算了,莫要气到楚郎。”
他一边讲,一边抬手轻轻在楚留香胸口抚过,指尖所经之处带来一阵酥麻。
楚留香松手,微微拉开两人距离。
尽管知晓花渐浓是个男子,可这幅漂亮打扮,这么温情蜜意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起身,看上去亲密无间。
口口声声说着“算了吧”的花渐浓在经过壮汉之际垂眸瞥了一眼,眼眸粉光一闪。
青年收回搭在楚留香胳膊上的手,嘴角那抹笑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等楚留香回去,恐怕迎接他的是遍布海面的尸体。
“你当心。”
楚留香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面前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他哑然失笑,忽然觉得自己将人拐出金府有些莫名其妙。
或许中了幻术吧。
“再见。”
楚留香略微收敛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睛柔和地注视着花渐浓。
随后,他顶着对方的视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来。
见状,花渐浓难得没有第一时间伸手,而是轻挑眉梢。
“怎么?香帅还真的要给我钱花?”
他原以为对方说的只是一句玩笑,从金府离开也只是因为他觉得无聊想出来走走。
“我向来说话算话。”
哒哒马蹄声响起,眨眼间,两匹马渐渐靠近,身后的马尾时不时地贴近。
“路上小心。”
楚留香将银票放在花渐浓手中,随后策马而去。
被卷起的落叶纷飞片刻后再次落地,片刻后,树林一片寂静。
留在原地的花渐浓将银票收好,艰难地爬下马。
“嘶——”
他双手扶着马,额头抵在上面,表情十分痛苦。
肯定磨破了。
青年缓缓呼出一口气,甚至都不敢探手去试探性地摸一下。
日渐西垂,按理来讲不应该在这里逗留,但花渐浓实在是走不动了。
身侧的马不耐烦地甩着尾巴,“啪”地一下抽到腿上。
“哎,实在不行你自己走吧。”
青年松开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抬起下巴示意。
枣红马眼睛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风起,树林里哗哗作响。一抹蓝紫色身影靠在树下屈膝坐着,乌发云鬓,雪肤红.唇。
此人正是花渐浓,纠结片刻,他还是决定先歇一会儿。不然等他到了下一个地方,腿估计都废了。
那匹枣红马就在一边,也没栓绳,只顾着低头吃草,偶尔发出哼声。
忽的,在一片寂静声中传来一阵走路的动静。
对方大约也想放轻动作,但林间地面积了一层落叶,被阳光一晒,变得即干燥又脆,踩上去吱呀吱呀响。
花渐浓向后靠在树干上,微微闭目,仿佛没有听到周围奇怪的动静。
“哼,若不是你们,我又怎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没多久,一个彪形大汉手持吊环大刀而来,细长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不远处树下睡着的美人。
“嘿嘿嘿,没想到他们两个还真的分开了,当真是便宜老子。”
没看到那个会武的白衣男子,彪形大汉心里一喜,觉得自己躲在远处的小弟根本不用出来。
“让老子来疼疼你。”
他脸上警惕的表情荡然无存,带着几分得意地向睡在树下的花渐浓伸出魔爪。
离得近了,本就貌美的五官更加清晰,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刻而成。
壮汉摩拳擦掌,浑身火热起来。
闭目的花渐浓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当他准备睁眼时,不断靠近的脚步声被一道利刃出鞘声打破。
随即,温热带着铁锈腥气的液体落在他脸上。
花渐浓猛地睁开双眼,那双透亮的眼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睡意。
“谁……”
他质问的话卡在喉咙,待看清楚眼前一幕后,瞳孔微缩。
不久前在茶摊见过的那个大汉死了,胸口被一柄窄而薄的长剑贯穿。
花渐浓抬手抹了一下脸颊,垂眸看着指尖,上面的血痕提醒着他刚才落在脸上的究竟是什么。
他立刻抬眸环顾四周,见大汉被杀,原本藏在暗处的小弟们立刻冲了出来。
方才离得远,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老大是怎么死的,走近见对方心口被长剑贯穿,下意识算到了花渐浓头上。
“好啊,你竟然敢杀人!”
话音刚落,便有人嚷嚷着要让他杀人偿命。
花渐浓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握住,眉头紧蹙。
他的技能是群体技能吗?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穿越以来,青年还从来没有对付过这么多人。
“你还不出来?”
树下,眉眼如花的美人横眉冷竖,眼中浮现出几分怒意。
“怎么?还想喊帮手?我告诉你,没门儿!”
为首的小混混看着面前嗔怒的花渐浓,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心里不由得起了歹念。
他上前一步,提刀准备威逼。
可惜,他的下场和那大汉一模一样。
只听得“咻——”一声,一片轻飘飘的树叶眨眼间划过他的喉咙。
这一次,花渐浓看得清清楚楚,顿时顺着树叶飞来的方向望去。
夜幕降临,最后一抹阳光落下。而不远处树枝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
再一眨眼,这道影子便出现在面前。
花渐浓看清这人的脸后顿时后退一步,脑中早已拉响警报。
“怎么会是他?!”
在一片惊恐目光中,突然出现的高大黑影幽幽回眸,幽绿色的眼眸似饿狼一般。
“中原一点红。”
花渐浓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随后一只蝴蝶般硬生生地扑到中原一点红身边。
妆容精致淡雅的女子抬手半掩脸:“你怎么现在才来。”
语气亲昵,姿态依赖。
难不成刚才都是这个黑衣人出手?
一时间,围在周围的小混混们有了退缩之意。
眼前这个黑衣人一看就不好惹,脸煞白,那双眼睛还是青绿色,该不会是鬼吧?
几人不约而同地后退,试图在天下第一杀手眼皮子底下逃走。
“噗嗤——”
利刃抽出血肉声将诡异的平静打破,自出现起一言不发的中原一点红拔出佩剑。
他的眼神太冷,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鬼!
花渐浓渐渐后退,脸上哪有刚才的泫然欲泣,理智得宛如局外人。
另一边,中原一点红收剑入鞘,刚才还站着的一群小混混躺了一地。
似狼的黑衣杀手转过身来,垂眸俯视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绝色女子。
对方抿着唇,发髻微微凌乱,衣裙也沾上几片落叶。
突然,对方黛眉紧皱,率先发出质问:“你分明杀人不溅血!”
花渐浓伸手指着倒在脚边的彪形大汉:“你刚才是故意的!”
“嗯。”
中原一点红理直气壮地应声,随即步步紧逼,直到将人逼到树下。
“你还要杀我?”
时隔四个月,这张脸再次出现在眼前,好像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
正质问的花渐浓蹙着眉,随后便看到刚才还大杀四方的杀手在听到自己这句话后撇过了头。
“???”
不对,太不对了。
中原一点红,堂堂天下第一杀手,竟然,脸红了?
花渐浓这下是真的被惊到,微微后仰,直到整个身体贴在树上。
“你到底是谁?还不快从中原一点红身上下去!”
闻言,侧过头的黑衣杀手一记眼刀甩了过来。
这才对嘛。
花渐浓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擦去额头冷汗。
对方怎么能露出那种表情,应该看死人一般看着他,然后拎着那把剑横在他脖间杀他才对。
月光被头顶的树枝遮挡,花渐浓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完完全全浸在黑暗中。
和几个月前相似的一幕不知道怎么触动了中原一点红的神经,竟然开口说出一句略带幽怨的话。
“你为什么走?”
“什么?”
见眼前人没有要杀自己的样子,浑身紧绷的花渐浓放松下来。
他先愣了一下,然后开口:“你说的该不会是在渡口吧?”
青年脸上总算是出现了笑意,一如那晚:“怎么?你舍不得我?”
这番花言巧语并没有打动黑衣杀手,对方闻言也只是再次移开视线。
原本在一旁吃草的枣红马早就被吓得不知道跑到何处,花渐浓微微直起腰,眉头舒展。
“多谢相救。”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早知道就不在这里休息了。
青年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在心里暗自懊悔着。不对,他怕什么?除非是瞎子,不然谁能奈何得了他?
花渐浓微微摇头,强忍着腿上的痛往前走。
蓝紫色的衣裙飘逸,上面还用银线绣了莲花纹,行走间似翻涌湖面中绽放的莲花。
突然,涌动的裙角平静下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花渐浓回头,涂了浅蓝色眼影的眼眸疑惑地盯着身后影子般的杀手。
任谁被一个曾经想要杀了自己的杀手跟着都不会安心吧?
他站在月光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与几步外伸出黑暗中的中原一点红截然不同。
那双幽绿色的眼眸自黑暗中冒出来,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这般紧盯他。
“你没有什么要说吗?”
中原一点红沉默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要说的话?”
自己和他有共同话题吗?
花渐浓闭目一笑,随即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微抬起下巴:“给钱。”
“……”
听到这句话,冰块脸的杀手上前一步。
他一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摸出一张银票放在花渐浓掌心。
“够吗?”
“你中邪了?”
花渐浓看着掌心的银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一个之前还对他喊打喊杀的杀人做出如此恐怖的反应?
手里的银票轻飘飘的,但花渐浓却觉得这张银票烫手山芋一般令人害怕。
中原一点红和楚留香可不一样,后者给的钱他犹豫片刻就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可前者……
窥见花渐浓脸上的疑惑时,中原一点红竟然有几分不满。
难道过了短短几个月,对方就已经将之前的事情忘记了?
“该不会等我收下之后,你再随便找个由头把我杀了吧?”
此人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黑衣杀手,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个死法。
这双眼睛太过漂亮,看狗都深情,却偏偏说出这种话。
中原一点红握紧手里的剑,冷着脸:“不要就算了。”
话音刚落,花渐浓立即将手收回。
“我可没说不要。”
尽管不明白中原一点红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但送上门的银子哪有不要的道理?
青年慢条斯理地将银票折起来放好,再次将视线落在中原一点红身上。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你要去哪儿?”
表情冷厉的黑衣杀手不答反问,借着从天边淋下来的月光认真打量着花渐浓。
“去哪里?”
说实话,花渐浓并没有认真思考这一点,现在这么一问,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可能是汴京吧。”
他语气不确定地回答,表情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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