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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天塔有只猫)


他诞生以来几乎是头一遭露出这样谄媚的姿态。
可获此殊荣的僧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只是低眸冷冷清清道:“三千世界无大浩劫,我无需入世。”
无咎:“......”
耐性告罄。
他龇了龇牙,代表怒意的低吼自喉间发出,顷刻又炸成个红团,眼看又要暴躁地咬上来——
寂煊不徐不缓出声:“这些年你为躲避抓捕,多潜藏隐匿于山野间,故算不得入世。你想好了,一旦入世,恐怕纷扰无穷。”
不料还是没能及时平息妖的怒火,反倒像是火上浇油。
“死秃子你原来知道我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
“咦——”
无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眯着眼伸头左右打量了一番眼前人,油然而生的那点火气忽的散了不少:“你答应啦?”
寂煊安静闭目。
寂煊将离寺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整个九洲玄界。
他们定在两日后的清晨出发,万千宗派闻风而动,各尽神通,自三海千山汇聚而来。
不到一日功夫,偌大古萤寺人头攒动,如潮水般涌动不息。
璇玑楼雾散,一人一妖现身在临近的山顶。只是因着笼罩在这方地域镜花水月幻阵,没人看得清他们。
“排场真大。”
无咎懒洋洋趴在婆娑杖中的映莲池遥望寺中人山人海,意味不明说了句。
也就他理直气壮将这杆当世无双的神器当做移动小窝,偶尔极不耐烦挥爪拍散周身聚起的遮挡视线的金龙气象。
“好多人,好热闹啊。”
下方人虽多,但绝算不上寻常意义的“热闹”二字。散乱的人群以世家宗派为划分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错综复杂间隐现秩序。无人吵闹,只偶有私语,俱规规矩矩候在下方。
“为什么还不下去,我们不从正门离开吗?他们可等你快一天一夜了。”
寂煊轻轻摇头,无波无澜扫过人群一眼,便静静收回视线,仿若下方翘首期盼的众人不是为他而来。
“有缘之人,自会相见。”
无咎懒得理会,自顾拍了拍爪下神杖:“婆娑,飞过去点,我要看热闹。”
寂煊试图叫回人:“我们该走了。”
无咎充耳不闻驱使着身下神杖靠近那头,眼底眸光明灭。他可没忘...尽可能现身人多之处。
槐东镇位于人间荒北,古萤寺居于玄境极南。玄境渺茫无垠,想从此地去往人间,最快之路必经天牝绝境、沸烈重溟、朝夕海三大海域。
纵然尽展神通法宝,一息千里,日夜不寐赶路,也需数月才能到达。
何况海域凶险,瞬息万变,不计其数的魔种凶兽潜伏其中,途中还不知会遇上何种波折。但若选择绕路而行,少则三两年,多则耗费数十年。
除此之外,唯有以神器为介,肉身为载,撕裂空间踏入无处不在的混沌世界,方能瞬息跨越三海到达交界处。
有此之能者,整个玄境不过三数。
先不说这和尚定然不会为了他动用此等神通,再者就以天妖全盛时的体魄,也扛不住混沌世界的重压一息。
所以他们早决定了从古萤寺脚下的小天柱出发,乘云舟渡三海入人间。
三海危机四伏,但蕴奇珍异宝无数,吸引着源源不绝的修行者前往历练。宗门若想在九洲长久立足,更需时常亲赴人间寻觅争抢天赋异禀的新弟子。
各方势力闻风赶来亦是为此。以古萤寺在中洲之势,寂煊在中洲之名,若能求得同行一程,于宗门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看寂煊的意思,是打算直接避而不见。
这可不行。
无咎懒懒甩了甩尾巴,眯着眼兴味十足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
贪婪、敬畏、愤恨、妒忌、渴求、狂热......无数情绪与欲望交织密布,像是一汪充斥着过于浓稠糖浆的深潭,甜腻发苦的气味令人闻之作呕,明亮璀璨的晃眼假象偏又引人靠近。只需转眼,四肢便被那黏稠的气息缠绕得寸步难行,挣不脱挥不去,彻底溺死其中。
无咎从婆娑杖跳去已经转过去身去的僧人肩头,附在人耳边软声劝道:“你看,那么多人为了你而来。里头纵然有些心怀不轨的逐利者,但更多人,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前来,只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已。中间还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路上的凶险,魂飞魄散,成功来到这儿的,都不知经历了何等艰辛。你看看他们,就一点都不为之动容么?”
这些时日习惯了无咎时不时的凑近,熟悉的气息并未引发太多警惕。加之无量钟的存在,寂煊下意识偏头,毫无防备撞进那双尽在咫尺的璀烈橘色眼瞳。
深处一点赤红若隐若现。
无咎乖巧眨了眨眼,像是情真意切地关心寺中等待的人群。
无人察觉,一丝浅淡近灰的缥缈轻气穿过洁净的僧袍,安静蛰伏在心口,眨眼深化些许,融成一条浅灰小蛇。
耳畔语调像是让人恍惚的诱哄:“只是下去见见他们而已...去见你的信徒...”
蓬松的大尾巴末端,几许灰气还在肆意流窜。转瞬间还不等人反应过来,无咎已经重新跳回婆娑杖上。望着等待的众人,眼睛不知何时又恢复成一片澄澈的橘红,气哼哼道:“你一个人,怎么比我一只妖怪还没良心。”
寂煊微微皱眉,也跟着回头看向寺中。直接离开的念头无端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垂眸内视,却不曾发觉半点异常。
但耽搁的这会儿功夫,无咎已然大刺刺揪着婆娑杖往幻阵外飘去。
“走了,去看热闹。”
背对之际,眼中兴味之色倏然褪去,无端透出几分冷酷来。
佛修,还是那样难以惑乱心智。稍稍过度一分,就恐被人发觉端倪。
“飞快点,不然将你池子里的鱼全吃了。”
婆娑杖:“......”
广场上人山人海,俱望着璇玑楼的方向。
只是那边没等来什么动静,头顶却是突兀出现了一道虹光:“还等着呢,可惜那...寂煊不愿现身,只好派我前来同诸位说一声。散了吧,不必再等。”
“是那只天妖。”
“你一只恶贯满盈的妖,凭什么替寂煊大师说话。”
“凭这杆神器。”无咎在幻化的映莲池中从容迈爪,冷冷命令道,“婆娑,下去。”
下方人群眼中,赤色小妖几乎与婆娑杖顶环绕的金红相交气焰融为一体。似坐似趴,丝毫看不真切。
“这妖物能驱使神器?!”
神器认主,便绝无可能供旁人驱使。若原主身死道消,神器多伴随着一同湮灭。即便再寻新主,神器之威压也绝非寻常人能压制。
满目惊骇的众人心思他自然猜得到,不过寂煊这本命法器同本人的性子差不多,淡泊无争,被他呼来喝去也始终没什么脾气。
不过最重要的是,区区神器威压,还不配他放在眼里。
婆娑杖轻轻落地,原本还算熙攘的人群当即散出一块直径十余米的空地来。
无咎兴致缺缺趴着,看向正前方浅青长衫的年轻男人。面容俊逸,眉目姣好,身后还跟着个少年,一副凡俗间的世家公子做派。
说是世家子倒也没错,这男人名唤莫如微,生于莫家,长于九洲首屈一指的大衍宗。长辈皆是一方强者,威望极高。自身亦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不足百年便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一主一仆望向他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无咎站起身冲两人森森一笑,但很快又索然无味趴了下去。
可惜,主角不到,戏难开场。
当真是可惜至极,他落的这块地方,有好几个这样他相当喜欢的人。

身下的婆娑杖始终没有被召回的迹象。
无咎歪着头望了几眼空空荡荡的璇玑楼方位,一时也猜不透那和尚的心思,索性大刺刺跳下地,朝着莫如微两人的方位不紧不慢踱步。
莫如微冷冷瞥来一眼,皱着眉不置一词移开视线,倒是莫燕率先横剑冷声道:“滚远些。”
无咎缓缓眯眸,尖锐指甲反复冒出,但仍是朝着两人方向前行,直至尖锐剑锋堪堪抵在鼻尖,才止住脚步仰头:“这儿是古萤寺,本大爷好心前来相告一声,现在该滚出去的难道不是你们么?”
莫燕:“笑话,古萤寺何时成为你一个妖孽的地盘了?在场诸位大师都不曾发话,你哪儿的资格驱赶我们。”
“寂煊如今将我收容进璇玑楼,寺里怎么不能算做我的地盘了?”无咎嗤笑一声,冷不丁朝剑上吐了口唾沫,“总比你们这些死皮赖脸也呆不满三日的强。”
古萤寺向来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非持请帖入寺无故逗留者,三日一到便会被法阵请离。
“你!”
莫燕毫不犹豫挥剑,金光乍起,不期然被浑厚钟声重重震开数米。
“无量钟?”
“这妖物身上怎么还有这宝贝?!”
“许是寂煊大师为防止这妖孽继续作恶...”
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无咎拖着长长的尾巴,不紧不慢继续凑近摔倒在地的少年,爪子指着自己露齿一笑:“不爽啊,来,弄死我。”
莫燕胸口重重起伏,望着近在咫尺挑衅般的姿态,狠狠咬牙,下意识再次握紧剑柄。
“阿燕,寺中禁武,收剑。”
一旁的莫如微终于舍得冷冷开口。
“...是。”
莫燕深深吸了口气,不情不愿正想起身,不期然撞进眼前焰火般瞳孔,明艳色泽引诱着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恍惚间,炸开一片赤红。
耳边似乎又传来几声恶意十足的嘲讽。
“废物一个,真给你主子和莫家丢脸。”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任人奚落的落水狗。”
“畏畏缩缩的东西乖乖滚出古萤寺。”
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神骤然被怒火侵袭,灵流骤然覆盖剑身,毫不留情当头击下。
“妖孽...满口秽言,给我去死...!”
无咎散漫甩了甩尾巴,仿佛没看到直冲而来的攻势一般,自顾专注盯着人头顶——在场只有他能看见的一些东西。
那儿原本稀薄的一点灰雾如今几乎凝成了厚厚的黑云,摇摇晃晃飘进他体内。
隐在橘色深处的赤红小点,也缓慢扩大了一圈。
在旁人眼中,小天妖只是安安静静蹲在少年跟前冒出几个古怪的笑,莫燕便已经气急攻心到连主子命令都罔顾再次出手。
“给我住手!”
那剑自然没能成功落下,随着莫如微的冷声阻止,眨眼化作片片碎刃。
“公子,我...”
兵器碎裂,莫燕终于再次冷静下来,当即冷汗涔涔跪在自家主子身侧。
他也不知道刚才的失控什么情况...纵然厌恶这只恶妖,他也不会不分场合冲动至此才对...
难道当真是气昏了头...莫燕闭了闭眼,将头伏得更低。
吞噬黑云的无咎心满意足呲了龇牙,这回径直看向另一人:“嘁,鼠鼠一窝。”
莫如微脸色微变,片刻,还是只扔出个厌恶眼神便转过身去继续望着璇玑楼方向。
但这回先按捺不住的反而是旁边的人:“骂谁是老鼠呢?!”
“我又没指名道姓,谁应话谁就是老鼠喽。”
无咎眯着眼兴致盎然调转目标,是个中年男人模样的符修。
能与莫如微并列站着,想必也是五宗之一的核心弟子。
那人上前一步疾言厉色斥道:“你作恶多端,今日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已是寂煊大师法外开恩。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竟还有脸在诸位道友面前出言不逊!”
无咎闻言笑了笑,低声重复了一遍:“作恶?”
“那不是那些凡人活该吗?”
“太弱了...所以活该去死啊。”
短暂寂静片刻,场上顷刻有些沸腾。
“恶妖,老夫就算拼了,今日也非要让你魂飞魄散不可!”
“你我合力,未必不能破开此钟!”
“......”
“......”
一时间群情激昂,四面八方浮光隐现,半空黑云愈密,眼看就要起一场大冲突,一道掷地声如洪钟贯彻天灵,瞬息令所有人静下来。
“都住手。”
无咎不虞地扫了扫尾巴,低头掩下眼中愈发浓重的赤红,偏头看向落在身侧的几名身着袈裟的老和尚。
来者是古萤寺如今的住持修慧和一众长老。
为首之人慈眉善目发须皆白,开门见山道:“小妖,可否相告,你们打算如何去往人间?”
这个手持金杖的礼貌老和尚显然稳重得多,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无咎依旧懒洋洋趴在地上:“当然是乘小云舟飞着去,还能怎么去。”
“老衲的意思是...”
“不用问我,”无咎余光瞥见某处,突兀笑了起来,起身朝着几名高僧缓缓走近,“你问他。”
跟在末端的一名小和尚率先转过身,当即惊喜叫出声:“寂煊师兄!”
眉眼精致温和的白衣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圆台尽头,平静朝着众人微微揖首。
偌大广场再次出现骚动,众人望向尽头僧人目光俱炽热而兴奋,敬畏、虔诚、倾慕、......,无数种情绪交织,在四面八方铺开一层层稀薄浅淡的灰雾。
无咎头也不抬,橘红相间的眼眸扑闪,爪子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那层若有似无的雾。
...太淡了,还不够,远远不够。
随着这些或黑或灰雾气的汇聚,他脑中浮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片段,指引他继续收集下去。
马上...他就能完整了。
是源于他记忆体的指引,小天妖闭目听心。半晌,倏然睁眼,继续心无旁骛地抓起灰雾来。
“无咎,过来。”
远处传来寂煊冷冷淡淡的唤声,无咎东张西望权当没听见,当即轻巧跑远。
寂煊轻轻皱眉,不解看着在黑压压人群中若隐若现上蹿下跳的一点赤红,正欲抬手,然思索片刻,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将无咎抓回身边并不难,但以对方的性情,大抵又要胡乱发脾气。
他自然不会毫无底线顺着人行事,但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比如眼下...他并不想罔顾人意愿一次次激起本就暴躁难驯的小妖更严重的逆反。
只是他一时间也还没想好个中程度如何控制。
迟疑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修慧已然带着几名长老走来跟前。
他只好暂且收起放在小妖身上的心绪,冲眼前几人淡淡揖首:“住持。”
无咎肆无忌惮踩着人群的肩膀和头顶四处乱窜,本能地靠近那些灰雾浓重的地方。随着时间推移,眼中赤红的色泽几乎已过半。
太慢了...
他的幼年体,还是太弱了。
无咎喘了口气,气势汹汹一屁股坐了下来。
冷不丁被选中的幸运儿顿时满眼惊慌看向肩头:“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再抖挖了你的眼。”
无咎烦躁瞥了眼被当临时坐椅的小和尚,恐吓性龇了龇牙。不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将脑袋凑了过去。
刚老老实实将头转过去的寂空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明艳瞳孔,吓得险些一个后仰摔倒在地。
然而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小天妖这会儿异常温和,一字一顿轻声道:“是不是很喜欢寂煊?”
“当...当然,师兄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提到敬仰已久的人,那点惧怕之意都散了许多,充斥着孺慕之情的眼神异常明亮。
很漂亮...很适合被挖出来。
无咎眯眼笑了笑,端得是一派无害。低头轻轻蹭了蹭人下巴,音色幽远而空灵:“那你想离他更近些吗...”
小和尚转过头去,目光缓慢变得呆滞:“...想...”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无数难以辨认的灰气逸散开去,轻易钻入四面八方的人群中,逐渐又凝成更浓郁的黑气聚回尾巴处。
原本还算守规矩的人群几乎俱直勾勾望向同一个方向,不一会儿,熙熙攘攘地涌向中心。
中心圆台的几人自然第一时间察觉了异常。
寂煊微微皱眉,看向黑压压欲冲上前的人群,低声道:“魇。”
修慧:“魇兽...这种传说中的魔物怎么会这时候出现?!还是青天白日...”
据记载,魇以生灵的贪念为食,几乎只在夜间出没。且魇兽身为上古魔物,早就绝迹多年,寻常浅薄的贪妄痴梦之念也根本无法将其饲喂出。
可眼下的的确确出现了。
明朗的天色下,一座庞大如山般的黑红色半透的兽影悄无声息缓缓凝聚,如铜铃般的双目扭曲开裂,散发着幽幽绿芒。血盆大口中尖锐獠牙交错纵横,一吐一息间喷洒出磅礴黑雾,眨眼就要逼近圆台。
金杖毫不犹豫重重杵地,一张布满符文的半圆护罩当即将几人笼住。
修慧:“这样庞大的魇兽,用不了多久就能吸食干净所有人的精气。寂煊,你可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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