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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天塔有只猫)


这话惊得正趴着俯身捞蜃珠的寂空险些一个没抓稳直接摔进海里。
连顶上闭目调息的曦昀也扎扎实实呆了三息。
裴昭心间一窒,被这没多少情绪的目光望着时,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之意缓慢袭上背脊。
漂亮红瞳中此刻泛出点他相当陌生的寒凉戾气。
可眼前明明不过一个法力彻底被封和凡人无异的天妖,这害怕出现得实在莫名其妙。
但无咎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沉木的气息徐徐迫近,柔韧的长指缓缓覆在他颈上。
力道不重,他本来轻易便能挣开。
偏偏此刻像是被某种古怪的意念所控,裴昭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尖利的指甲略微刺入肉里。眼睁睁看着天妖凑近,嗓音沉沉,在耳边缓缓开口:“惜命这两个字,需要我教你怎么写么?”
“不...”
裴昭勉强张了张嘴,盯着眼前放大的冰冷赤瞳,好半天,才从那莫名笼罩整个大脑的无名恐惧中找回点自己的声音。
“我知错。”
“你大可以试试,继续惹怒我。”
他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
“滚。”
不过说完这话,无咎冷冷瞥来一眼。像是彻底失了看海的兴致,不紧不慢回了船舱。
待无咎离开好一会儿,始终心神紧绷的人才骤然松弛舒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
不知不觉后背衣衫竟已彻底濡湿。
曦昀抱着海獭跳下桅杆,不解开口:“你突然发什么疯?”
不是...他以为无咎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谁对他越恶劣,他越喜欢亲近谁。
裴昭沉默片刻,磕磕绊绊解释了一下。
曦昀有一瞬间无语。

裴昭抱着头继续呆坐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总算缓过来些:“刚才好他妈可怕...”
曦昀冷冷淡淡瞥了眼:“少招惹能与修罗业障共存的生灵,他们是最接近阿修罗的存在。”
裴昭抬起头:“这我当然知道,不过难不成还能比吞象塔顶层那些异化的妖魔更接近?真正的阿修罗没有神智,只知杀戮,无咎离成为那种怪物应该还差得远。”
曦昀沉吟片刻:“关于阿修罗,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认为...并非所有修罗都神智尽失。”
“什么?”
女修沉默少顷,突然抬手在两人周身布下一圈隔绝光盾才开口:“晦明殿藏书库中曾有一段关于修罗降世的记载:两千年前,无间狱裂隙现于苍梧之渊,有赤影自地脉喷涌,凝成模糊的人形。赤影所至之处,天崩地裂,熔岩倾覆。至海域,则海沸三日不止。”
裴昭顿时正色:“你是说两千年前陡然出现的那次苍梧之灾?魔息肆虐,海溢地陷。天火燎原,生灵涂炭。可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场灾厄和修罗有关...”
曦昀轻声道:“因为所有见过那道赤影的生灵都死了。”
还不等裴昭开口发问,就又听人缓缓道。
“除了晦明殿的祖师。”
曦昀:“祖师当年还不过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初入道散修,彼时误闯苍梧之渊,见灾厄之景,起初还以为是寻常的苍梧幻象。直到那赤影出现在眼前,她都没反应过来是修罗。”
裴昭:“那她怎么活下来的?”
曦昀:“求饶。”
裴昭:“......”
“祖师记载中,那无名赤影出现的刹那,周身弥漫的死气便险些将她碾碎。只是她历练经验尚浅,根本不知眼前的虚影便是修罗,只以为是擅闯了哪方大能的领地。濒死之际,一股脑将身上积攒的所有东西都给了出去,哀求一线生机。没想到,那赤影当真停了下来,收下了那堆...‘破烂’。”
裴昭:“可修罗从来不会因为求饶便停止杀戮...”
曦昀:“没错,所以后头还有一段记载。赤影修罗似乎也并不打算放过她。只是上供的那堆破烂供修罗查看的功夫,恰好给予了一些喘息空间,让她得以承下接踵而至的青莲心护佑。”
“赤影被青莲心重新镇压回无间狱后,祖师在苍梧之渊休养了整整一年才行动自如。中间不知还发生了什么,记载上含糊其辞,并未明言。总之她进境神速,整个苍梧之渊的生灵尽归服于她,不久之后便离渊建立晦明殿。建立之初,晦明殿便写下了一条警示:莫逆修罗。”
裴昭顿了顿:“那若是有朝一日遇上真正的阿修罗,难不成只能缴械投降的意思?可这都是一言不合要命的存在...”
曦昀冷淡瞥人一眼:“除了两千年前祖师于那次灾厄中的记载,我从未听过还有其他活着见过真正修罗的人。”
说罢,轻轻叹了口气:“时至今日,我也不明白祖师留下这句箴言何意。总之你非我晦明殿之人,尊照与否随你。但无咎体内如今蕴着修罗业障,无论他最后是否沦为真正的阿修罗,不到万不得已的自保之际,晦明殿都不会主动与其为敌。”
“再者,祖师遇上的那只修罗既然都能停下片刻。我想,定然并非所有的修罗都毫无神智。”
“都言随着业障的步步侵蚀,堕落的生灵会一点点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但谁知道无咎会不会是那个例外。你不觉得,他与业障共存得太轻松了么?”
裴昭:“依我看,他根本不惧沦为修罗,更不曾将那些据说蚀心裂骨的修罗业障放在心上。”
“看得出来就好,”曦昀捋了把怀中海獭的毛毛,眨眼又轻飘飘地坐回了桅杆之上,“看在晦明殿一向与云芨宗交好的份上,我这才同你说这些。此行至千帆渡少说月余,若是听进去了,这些时日对他只做防备就是,莫要主动招惹一星半点。”
裴昭点点头,突然“诶”了一声。
“既然不让主动招惹,那你还没事就给他糖?修罗可不会被感化。”
“我何时存着感化的心思了?”曦昀微微蹙眉,轻咳一声偏过头道,“我跑丢的那只雪玉貂便极喜欢我做的松子糖,无咎兽征未褪尽...那晚闲来无事,索性给他也投喂了些。”
“没想到...效果还不赖?可惜本能相安无事一程,总有人与他不对付。”
裴昭忍不住轻轻咋舌,若有所思站起身来。等隔绝法阵散下,便背着手一言不发朝自己屋中走去。
不知想了些什么,沉默一路的人蓦然在自己房门口站定。
“大师,我悟了。”
正巧碰上从船尾慢悠悠走回舱内的无咎,天妖翻了个白眼,一脚踢开身侧的房门。
“悟什么悟,那和尚又不在你边上。”
裴昭:“......”
与此同时,婆娑化出的水镜中,天倾地暗,硫磺火雨纷纷坠落,灼出焦土千里。
正是两千年前的那场灾厄回溯,整片画面残破不堪,已然中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域。
窥不清未来,他只能试着循业障气息追溯过往,看看能否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随着门被踹开,水镜亦缓缓消散,寂煊下意识偏头,撞进来人赤色眼底。
天妖凑上前,随意举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皓白腕骨处隐约可见一道金色的圆环。
“和尚,你又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给我绑了根链子?栓狗呢?”
说这话时,无咎依旧只是靠在他肩头,语气懒懒,眼底情绪不甚明朗,辨不出是喜是怒。
寂煊抬手将人坐姿扶正了几分,淡淡道:“待你体内业障散尽,贫僧便将此链解开。”
“怎么对我这么不放心啊?”无咎毫不见怒,反倒是盯着人笑得愈发张扬,明艳的面容霎时透着点令人惊心的妖冶。
肩上力道松开的下一刻,又如同没骨头一般倚了过去,轻轻环上人脖颈,语调难得的柔和:“和尚,替我去采蜃珠好不好?”
寂煊敛目望向室内空旷处:“你手中尚有此物。”
无咎点了点唇,笑得一派无害:“可那月髓贝里能放两枚,我不喜欢让它空着,你再去替我采一枚来将它装满。”
寂煊垂眸:“朝夕海域蜃珠唾手可得,云舟今日缓行,你只管下去采就是。”
“但我不想把衣服弄湿,而且我要是自己下去采,要好久好久才能翻出里头最大最漂亮的那颗。你替我采的话,很快就能找出来了。”
“蜃珠优劣,并不影响...”
无咎今日难得的有耐心,依旧嗓音柔软,弯眸笑着看人:“可我只喜欢又大又漂亮的蜃珠...”
随即拽住眼前衣袖,娇俏尾音带着点隐隐约约的祈求。
“替我去采,好不好?”
敛起满身戾气微微歪着头请求的天妖兴许连自己都不明白眼下一幕带来何等的冲击力。
仿佛再开口拒绝,满含期待的明亮双眸下一刻便要黯淡下去,竖起的绒耳亦会跟着失落地耷拉下来。
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般,无端让人生出莫大的负罪感。
只是采枚蜃珠而已...
纵然这突兀的性情转变,极大概率昭示着背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盯着眼前轻眨着的无害澄澈的赤色眼瞳,僧人静默片刻,终是缓慢将袖摆从人掌心抽了出来,轻轻应了声“好。”
僧人肃然立在护栏边,静静望着下方平静海面。
天妖歪歪斜斜靠在桅杆处,随手将一枚光彩熠熠的蜃珠扔回海里:“太小,不要。”
半空当即又飘来一枚体型大上许多的蜃珠。
“不够圆润,换一个。”
这回海中接连浮起数枚,整整齐齐列在天妖眼前。
无咎懒懒扫过一眼,便满眼嫌弃尽数将其挥了下去:“这一堆颜色还不如一开始你捞上来的那枚。”
“快捞,我要最漂亮的蜃珠。”
寂煊偏头望着身侧百无聊赖的把玩头发的天妖,良久,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想反悔?”
无咎捏着蜃珠打量片刻,再次扔回海里,眼神却是心满意足看着涌来身侧愈发浓郁的黑雾,抬手轻轻拨了拨。
一缕轻薄的灰气沿着指尖逆流而去。
僧人静静摇头。
“只是如此选下去,费再多时间,也选不出你想要的蜃珠来。”
“那你说怎么办?”无咎撑着护栏起身,望着海域的眼神笑意明灭,“我听说海底的蜃珠成色一向大幅优于海面,不如这样,你亲自入海底替我取来...我便不再挑选。”
“要是不放心的话,带我一同入海也行。”
见人半晌不说话,天妖撇嘴,异常不快地哼了声:“捞一枚漂亮些的蜃珠而已,这都不肯帮我,小气和尚。”
“你眼下去海底,只怕会有些难受。”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不愿意。”
曦昀忍不住向下望去一眼。
那海底是一般人能下去的么,换做他们,不出一息就能被魔物啃食得尸骨无存,否则便是被海底重压碾成齑粉。
先前为探查符阵入海就不提了,如今只是采上一枚寻常不过的蜃珠...
然而下一刻空空荡荡的甲板上顿时让她愣神一瞬。
真去啊。
海底极暗极静,四面八方泛着幽幽诡光,五彩斑斓的蜃珠闪烁其中。
两人挨得极近,除却彼此微弱的心跳声,几乎听不见别的声响。
“头疼。”
明明得偿所愿下来,无咎却是皱着眉,冷不丁往人肩上砸了砸。
“和尚,你是不是老想偷偷害死我,好疼。”
蜃毒密布的朝夕海海底骇人的威压几乎快逼近混沌之境。纵然他四周被人提前布下了防护的法阵,然面对海底重压,法阵到底难以天衣无缝,偶尔泄露进的一丝气息便几乎压得他头疼欲裂。
寂煊无奈轻叹。
借着四周流转的梵文微光轻易看清怀中人额角冒出大片薄汗,安静半晌,还是抬手轻柔抚了抚无咎头顶。
僧人指尖凝出金莲虚影,缓缓将方圆十丈的海水隔绝出半圆的厚重琉璃罩。
不过这遭做完,腕骨处生出的蛛网般的青斑顷刻张牙舞爪地向胸口处蔓延得更深了几分。
寂煊仿若未察,平静移开视线,袖摆完美掩下隐隐发颤的指尖。
“你想要哪颗?”

伏在肩上的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察觉那些施加于身的压迫已然彻底消失,当即兴致勃勃起身跑向远处。
无咎如游鱼般穿梭在阴森的珊瑚丛,尾尖卷起散落的蜃珠打量一圈复又随意甩去一旁。
直到一枚圆润硕大的蜃珠被卷来掌心,这才停下了搜寻的动作,只是他并不急着回头。
绚烂的蜃珠光泽在脸上投下半片阴影,寻到了合心意的东西,天妖愉悦弯唇,眼中却不见什么真切喜色。
指尖沿着蜃珠向下,指甲划过表面带起一阵微弱刺耳的划拉声。不多时,暗流中似有东西无声地涌动。
“找到了,回去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身水流急速窜动,伴随着重重的撞击震动,结界顷刻裂开无数碎纹。
天妖被冲击带着踉跄着撞向珊瑚礁之际,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人轻轻扶稳。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
“又怀疑我啊?”无咎轻易读出人波澜不惊的眼底清晰可辨的审视,转头瞥了眼深暗无际的海域,轻轻一笑道,“可我没有伤口呢。”
随即浑不在意扬唇,自顾收好蜃珠:“比起怀疑些有的没的,不如,先顾眼前吧...好像有些东西,被吵醒了。”
海沟深处传来吞天赤蟒的嘶鸣。
半息不到的功夫,赤蟒空洞巨大的青灰色眼珠已然闪现在眼前。
婆娑杖光芒大盛,顷刻取代险些淡化成透明的结界。
尖利的獠牙挟裹着海底暴烈威压袭向头顶,转眼就要将一切吞噬。一道晦涩低沉的梵音响起,婆娑急速旋转,两人脚下金光大盛,立时形成一个固若金汤的钵体瞬移至赤蟒尾端。
然而过于凶悍迅猛的攻势仍是生生破开金盾,将人左肩撕裂出一道深长的口子。
血腥气沿着水流漾开的刹那,原本只是隐隐有些暴躁的魔物几乎瞬息暴动,愈发疯狂地以两人为中心涌来,形成无数扭曲的漩涡。
无咎鼻翼翕动,仿佛视而不见周遭能将他们碾碎的恐怖暴动,顺势倚在人肩头笑得诡谲:“它们嗅见了你的血,快疯了。”
寂煊面无表情将人轻轻推开,抬手结印。
蜃珠的零星光泽此刻已彻底被铺天盖地的暗遮蔽,无边的深暗中绽开的那点微弱金芒一如夜风中飘摇的烛火,摇摇欲坠,一触既熄。
周身流转的梵文愈发稀薄,肉眼可见地透明化,供他们喘息的立身空间在漫长的对峙中几乎缩成了方寸。
无咎依然闲适倚坐在角落,仰头看着上方将出路堵得死死的稠密魔物,目光移至身前姿态笔挺的僧人身上,懒懒开口:“你不会连这点东西都应付不了吧?”
寂煊不语,仍旧安静凝视着侧前方位。那只只出现了一瞬的吞天赤蟒此刻还聪明地潜藏在暗处,等待着时机再次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在海底最深处,纵然是全盛之时的他也杀不了它,更何况眼下。
只能先行退让,求得一线生机。
“和尚,我知道以你的本事想独自离开并不难,只要踏进混沌之境,无论是这些魔物,还是我们之间的诛心咒,都将短暂地隔绝。”
无咎蓦然站起身,自后方缓缓贴近仍在与庞大不知尽的魔物群对峙的僧人环住人腰间。
有汗珠沿着脸颊划过下颚滴落在他手背。
寂煊并未理会,更无暇察觉一丝轻薄无形的灰雾萦绕身侧,悄无声息地钻入僧袍之下,随着耳畔那道轻柔似诱哄般的语气蛰伏在心口。
“若是难以为继...不如将我弃在此地?”
僧人目视前方头也不回,良久,仍旧只是抬手轻轻将凑上来像是莫名转性的天妖推开了些。
无咎微微皱眉,像是察觉那些并不打算弃他而去的坚定心绪。缩回手收起灰雾,重新坐回了角落。
他果然还是最讨厌这类人,从来难以轻易暴露破绽。
海底又陷入了漫长的静默,无咎终是率先按捺不住,抬眸冷冷看着身前背影,轻哼一声道:“除非你能一息荡平整个朝夕海的魔物,否则再僵持下去,必死无疑。”
“你在顾虑什么?事出有因,将我扔下我又不会怨你。我说...”
还不等说完,就察觉原本全神贯注对抗魔物群的僧人忽然俯身将他一把拉起。
那道摇摇欲坠的结界骤然破碎,原本仅有的安宁方寸地域也霎时消泯得无影无踪。
低阶魔物扑涌而上,却在触及婆娑金芒的刹那消散。 ?
无咎满脸不虞抬头:“你这是...”
他这回还是没来得及将话说完,结界碎裂的瞬间,赤蟒骤然破开虚空自正上方窜出狰狞的头颅,獠牙直刺僧袍。
无数蛇影死死缠绞住两人四肢,迫使难以动弹。
只是即将吞吃的刹那,婆娑稳稳卡在正中,赤蟒合嘴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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