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只要两人一吻作一团,裴知岁便非得在楚寒衣身上留下些痕迹才肯罢休。指痕、牙印、抓痕……每当看着那些痕迹,裴知岁心中便会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这种感觉一度令他十分着迷,加之楚寒衣从不制止他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于是这种行为便愈演愈烈,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楚寒衣整个人跨坐在裴知岁劲瘦的腰腹上,低下头同他缠绵。
暧昧而黏腻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这漫长的一吻才堪堪结束。
一室昏沉之中,裴知岁躺在凌乱的床铺上,缓缓抬起那双混杂着欲念与餮足的眼眸。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绯红润泽的唇瓣,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清晰地瞧见了楚寒衣眼底的欲念。这一眼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尚未分开多久的二人再度吻在一处,仿佛天地万物消弭不见,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亲吻的间隙,裴知岁感到那双冰冷而熟悉的手探进自己的衣摆,顺着腰腹缓慢向上。
裴知岁用指尖勾了勾那人的腰封,笑得仿佛人间话本里摄人心魄的艳鬼。
“你这是,想同我做到最后吗?”
第80章 大梦
梭巡在他腰际的手微微一停,楚寒衣自缠绵的亲吻中稍稍抽离,垂眼望着他,“嗯,不可以吗?”
裴知岁呼吸灼灼,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三分。
他追上楚寒衣的唇,蜻蜓点水般啄吻着:“瞧你急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当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楚寒衣半垂着眼皮瞧他,喉咙里溢出几缕闷闷的气音当做回应。
他干脆利落地扯了裴知岁的腰封,没了衣料的阻拦,楚寒衣环彻底搂住了那一把窄腰。
带着薄茧的手指沿着脊骨一节节攀附而上,裴知岁察觉出他的意图,一双狭长的眼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撑起上半身凑到楚寒衣耳畔,灼热的吐息打在他脸侧,“事先说好,我不在下面。”
他虽然不善此道,却也略知一二,再怎么不通情爱,床笫之上的那些事还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的。
以他的性子,自然不甘心屈居人下,想来楚寒衣亦是如此。
然而裴知岁没有想到,他话音才刚刚落下,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便缓缓露出个浅淡的笑容,仿佛对他说出的话毫不意外似的。
“好啊。”楚寒衣垂眼看着他,风轻云淡道:“我说过的,你怎样都可以。”
裴知岁一愣,下意识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便再次被楚寒衣扣着下颌吻了上来。
双唇相触碰的瞬间,他面色猛地一变。
浓重的血腥味自舌尖蔓延开来,裴知岁瞳孔微缩,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床上一般动弹不得。
楚寒衣竟对他用血咒。
那双冰冷而有力的手禁锢着他的下颌,裴知岁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抽空一般无力反抗,只能被迫感受着温热的血液自二人唇舌相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渡过来。
不该松懈的,裴知岁咬着牙想。
他早该料到,楚寒衣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根本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而放弃自己的想法。
他自以为能轻而易举地动摇楚寒衣,然而到头来,却是他自己陷进了这温柔乡。
裴知岁一口气堵在胸口,吞不进去也吐不出来,只能瞪着一双眼恼怒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作恶的人。
眼看血咒发作得差不多了,楚寒衣也停下了渡血的动作。他低头在裴知岁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望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直起身子,伸出手擦了擦裴知岁唇角的血迹,苦笑道:“我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容易便得手了。”
“你……”裴知岁顿了顿,语气恼怒,“你现在将咒术解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楚寒衣没有理会他这句话,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缓缓陈述道:“岁岁,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承受销毁第三块神骨的代价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寻求的是什么。”冰凉的指尖抚过裴知岁的面颊,他将裴知岁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做完这些,楚寒衣眼底泛起些许不自知的笑意,柔声道:“让我做你手中的刀吧。”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笃定而坚决,脸上的神色是裴知岁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每当这人下了决心去做些什么事情时,脸上挂着的便是这幅神情,裴知岁认得。
他的视线一寸寸略过楚寒衣沉静的面容,哑声质问道:“尹秋生那缕人魂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他问的有些急切,楚寒衣却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俯身在他眉目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不同于二人之前所有的吻,无关情欲,无关占有,郑重而珍惜,轻柔得仿佛一片羽毛拂过眼睫。
楚寒衣起身,微笑道:“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话音落下,磅礴的灵力自楚寒衣脚下层层荡开,至臻至纯的浩荡灵力混杂着冲天的剑意充斥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声势浩大的令裴知岁心头一震。
灵力汇聚的中心,楚寒衣闭目而立,只见他抬手掐诀,随即以二指并拢划过眉心,霎时,一枚银白的剑纹浮现在他额头。
裴知岁抬眼凝视着那枚熟悉的剑纹,发现了些许不同。
曾经那枚剑纹摸样简单而素雅,可如今这枚落笔走势却变了个样子,仿佛融合了什么图案,以至于有些不伦不类。
裴知岁的视线落在他的额头,瞳孔微颤。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留在楚寒衣识海中的一缕神魂。
剑修额上的剑纹乃是神魂外化于身的表现,若无意外,丛生到死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如今这枚剑纹的摸样发生了改变,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将那缕不属于自己的神魂融进了自己的魂魄之中。
他这是铁了心的要与他做一条船上的蚂蚱,无论生死,哪怕只剩魂魄一缕,也要纠缠不清下去。
裴知岁呼吸一滞,心口仿佛被人落下一记重拳般钝痛难忍,甚至愈演愈烈,搅得他肺腑生疼。
他后知后觉,自己同楚寒衣之间,似乎总是差了那一星半点的缘。
明明是少年相识,明明在什么都不甚明晰的年岁便心甘情愿留下了属于对方的烙印,最终却兜兜转转地成了陌路人,甚至对面不识。
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连如今心意相通的短短数月都仿佛是从指缝消逝的流沙般不值一提。
他一边怔愣地看着楚寒衣掐诀起阵,一边神游天际般将二人共处的这段时日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溯了一遍。
他不得不承认,同楚寒衣心意相通的这寥寥数月,令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和愉悦。自少年时便建立起的羁绊令他们对于彼此都无比的了解,时至今日,哪怕历经两世岁月,他仍会觉得,唯有在楚寒衣身边时,他才能真正的做回自己。
不是上一世负累重重的南渊主,不是这一世少年扬名的通天阁大弟子,他只是归寂山上那个爱和楚寒衣拌嘴打趣、喜欢晒着太阳打盹的小梅花。
呼啸的灵力冲天而起,周遭的一切都化为齑粉消散不见。
一片空茫之中,楚寒衣缓缓睁眼,与他对视。
那双如墨般的凤眼燃起银白色的灵光,锐利的如同他手中出鞘的长剑。
“岁岁,你可还记得有一年上元灯节,你曾同我说过,你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一直在归寂山上晒太阳,不问红尘世事,不染凡间尘埃,浮生一梦,千年便过。”
裴知岁怔愣片刻,道:“不错。”
那是他与楚寒衣相伴入世的第二年,彼时他们途径北域最繁华的晟城,又逢上元佳节,他便撺掇着楚寒衣进城看花灯。进了城,他又被路过酒肆时里头飘出来的酒香勾了魂魄,闹着要楚寒衣拎回一壶尝尝滋味,楚寒衣拗不过他,只得依言照做。
他那时不过十七,滴酒不沾的少年剑修因着小梅花的一句“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便饮尽了整整一壶清酒,直至最后一口清酒入喉,人已醺然。
喝醉的少年剑修不吵不闹,只是抱着酒壶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边看着夜色发呆,一边听着识海中的小梅花吵吵闹闹,再偶尔附和几声,表示自己一直在听。
“那时你问我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回答说……”
楚寒衣话未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覆盖。
“你说,唯愿此生守正道、护苍生,足矣。”
话音落下,连裴知岁自己都有些惊讶,如此平常而普通的一个瞬间,竟令他记了这么久。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一直不愿以南渊中人的身份同楚寒衣相认,或许多多少少也受到了这句话的影响。
他想,既然楚寒衣已选择了想走的道路,自己又何必去动摇他的道心。
“是。”楚寒衣缓缓开口,声音掺着几分不知名的喑哑,“但如今我才顿悟,那并非是我真正追寻之物。”
“我楚寒衣出身世家,幼时执剑为护父母亲族,然一朝变故,执剑所为之人皆离我而去;少时入无情道,承师愿,守大道,虽无大成,却也不负所托。我做了我该做的一切,如今,是时候去做我想做之事了,”
他抬手挽了个剑花,二指掐诀寸寸拂过剑身,折月剑刃如寒霜,泛着刺骨的冷意。
“今日这柄剑,不为苍生大道,独为我挚爱之人。”
剑意呼啸,灵海滔天,风暴的中心,楚寒衣手持折月傲然而立,身如修竹不可摧折。
他反手握剑插入地面,眼中灵光大盛。
“此剑,摧霜!”
霎时,遮天蔽日的凛冽剑气以二人为中心四散开来,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世间最后一处神骨幻境,破了。
随着一声巨响,天空之中骤然出现一道巨大无比的蓝色光柱,光柱之中,一截脊骨漂浮在中央,正向外散发着耀眼的金色灵光。
“那是,骨头?北域神骨的传说……竟是真的?!”游时樾抬眼看着天幕之上的光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受控制,他正欲开口再说什么,余光之中却忽然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只见距离他几步之遥的悬崖边缘,桑玛痴痴地望着天空上的巨大光柱,整个人仿佛着了魔一般向着光柱的方向走去。
“桑玛!”阿戚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桑玛的胳膊将她往回带,神情焦急,“桑玛!醒醒!你怎么了?!”
在她的阻止下,桑玛被迫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她转过头看着阿戚,几秒之后,那双圆润的杏眼瞬间便落下泪来。
“阿戚……阿戚……我不想这样的,”四目相对,桑玛浑身一抖,仿佛大梦初醒般死死抓着阿戚的衣袖,哭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梦里那个人是谁了,尹秋生……他是尹秋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桑玛双眼一翻,整个人仿佛被抽空魂魄一般倒在了阿戚怀里。
裴知岁收回视线,沉默地看着光柱前孤身持剑的那道背影。
也不知是不是私情作祟,他总觉得楚寒衣持剑的摸样要比其他剑修好看养眼许多。楚寒衣身形高挑,体型却并不单薄,那一身白衣下藏着的宽肩窄腰优美而富有力量,光是站着便给人很大的安全感……但这些都不是令裴知岁觉得他与其他剑修不同的地方。
真正不同的,是他无时无刻都挺的很直的脊背,宛如崖上松柏、林间修竹,岿然不动,不可摧折。
视线尽头是大片翻滚的阴云,耳畔是呼啸不止的风声与雷鸣,在这宛如世界尽头的一方天地间,所有人身上都添了几分似有似无的狼狈,唯有裴知岁被一层又一层的剑阵安稳护着,甚至于与面前的动荡之景有些格格不入了。
而在这层层剑阵的上空,一盏不起眼的琉璃灯正燃烧着浅金色的灵焰,仿佛某种不可言说的指引,带领着楚寒衣一步步找到神骨所在之处。
找到神骨,然后,代替裴知岁,亲手毁了它。
裴知岁闭了闭眼,心中对于这灯盏的来处已然有了较量。
毁掉云崖神骨后,他神魂受损开始整日嗜睡,其中昏沉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同楚寒衣在一处的。
楚寒衣身上有他的神识,加之他实在太熟悉也太信任楚寒衣的气息,这才让他抓住机会悄悄探进了自己的识海,与尹秋生那缕人魂有了接触。
一个是北域的剑尊,一个是仙人的遗魂,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于此一事上倒是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这盏能够指引神骨所在之处的琉璃灯,想来便是那家伙给予楚寒衣的。
他抬眼看着楚寒衣正忙着汇聚剑意的背影,那双被剑阵光芒映衬得格外明亮的双瞳之中缓缓浮现几分无可奈何的浅淡笑意。
“真是输给你了。”他呢喃道。
这是楚寒衣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截只存在于过往传闻中的神骨。
折月剑在他手中凝聚起惊天动地的骇人剑意,楚寒衣凝视着面前巨大光柱中漂浮的人骨,心想:原来这就是被修真界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
昔日往生剑一朝飞升,此后千年,偌大的北域仙门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往生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往生剑的各种传闻才会在仙门之中流传数年,经久不衰,哪怕楚寒衣无心于这些奇闻轶事,也被迫着知晓许多。
有人说,往生剑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可惜死于一场大祸,他之所以一心飞升,只是为了给他的亡妻寻找复生之法;也有人说,往生剑的飞升乃是依仗禁术,倒行逆施有违天道,定会不得善终……然而最多的,还是关于往生剑遗留在人间的那三块神骨。
传闻,那三块神骨承载着往生剑为人时的毕生修为,只要能得到神骨,修为定能一日千里,甚至有机会成为千年后第二个飞升的“往生剑”。
楚寒衣对此不置可否,也不甚关心。
他本就无意飞升,更懒得将注意放在裴知岁以外的任何人或事上,而如今他之所以会对神骨如此耿耿于怀,也只是因为裴知岁想毁了它。
仅此而已。
他紧了紧握剑的右手,想,原来这就是困住裴知岁两辈子的枷锁。
四方灵力汇聚,数万道银白色的剑影在楚寒衣身后凝聚出实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却忽然响起了裴知岁的传音。
楚寒衣挥剑的手微微一滞,却并无收势之意。
剑意冲天,只待他心念一动,便会以雷霆之势攻向神骨。
他意已决,事已至此,哪怕裴知岁仍然执意劝阻,他亦不会回头……最多是会有些不好受罢了,毕竟没人能一直面不改色的面对心上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裴知岁仿佛洞察了他的心声一般,给出了与他设想中截然不同的回答——
他说:“楚寒衣,替我斩断这囚笼吧。”
就像今生燃金堂初见那般,干脆利落的、毫不犹豫的,为我斩断一切囚笼吧。
裴知岁话语落下的瞬间,万千剑影齐齐颤动,犹如滔天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向那道巨大的光柱。
剑意与神骨结界相抗,罡风呼啸,烟尘漫天,巨大的冲击令下方观战的人群都不得不撑起结界抵挡空中四散的剑意。
短暂的僵持过后,本就出于虚弱期的神骨结界终于不敌这滔天剑海,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结界裂缝出现的刹那,不远处的天际,一道金光破开层层黑云,向楚寒衣与神骨的方向直直袭来,似要阻止他的动作。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自天穹之上袭来的苍茫剑意近在咫尺,楚寒衣不闻不问,只是紧紧盯着裂缝中漂浮的那截金色神骨,轻快且果决的,挥出了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强的一剑。
仙剑折月带着楚寒衣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顺利的,毫无阻拦的,碾碎了世间最后一块神骨。
神骨化为金色齑粉倾洒而下的同时,那柄来自千年前的剑刃终于真正的出现在此间红尘,狠狠地贯穿了楚寒衣的肩膀。
与此同时,来自往生剑的巨大威压宛如一张巨网兜头而下,于顷刻间笼罩了整个长宁。
刺眼的金光在眼前炸开,楚寒衣下意识眯了眯眼,再抬眼时,便看见一只手稳稳握住了往生剑的剑柄。
尹秋生站在距离他一剑之遥的地方,反手抽出了刺进楚寒衣肩膀的剑刃。
“折月剑,”他低头看着往生剑上鲜红的血迹,沉声道:“我劝你勿要参与旁人的因果。”
肩膀上的伤口仍在流血,楚寒衣却早已无暇顾及,只见他提手掐决,霎时,折月剑身银光大盛,剑意滔天,如镜般的剑刃之上缓缓流动着自四方汇聚而来的灵力,气势格外逼人。
相似小说推荐
-
不要让作精霸总怀崽啊!(疯狂更新 ) [近代现代] 《不要让作精霸总怀崽啊!》作者:疯狂更新 【完结】晋江VIP2025-09-08完结总书评数:222 当前被收藏...
-
三个B兄弟(桃居闲作心 ) [穿越重生] 《三个B兄弟》作者:桃居闲作心 【完结】晋江VIP2025-09-08完结总书评数:674 当前被收藏数:948 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