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庞元英诧异瞪眼,“那之后呢?”
“之后要么被客人买走,要么就转卖其它妓院。所以这遗红楼每次叫卖楼里姑娘的时候,去的可不仅是达官显贵,还有别的妓院的老鸨之类,为争抢能招揽生意的姑娘而来。遇到姿色好的,一位姑娘的初夜加上卖身的价格总共十万两都有过。”
“我怎么觉得这有点恶心。”庞元英让蒋平继续讲。
“后来我们五鼠大闹遗红楼,捉了那老鸨。五弟下手狠啊,先剁那老鸨的手指,然后削耳朵,挖眼睛,就为问那老鸨三重阁真正的所在。倒是问出在青州了,但是具体位置为何,她却不清楚,只说每月月圆之夜,自会有她的上级来遗红楼联络她。我们留人守到当月十五,根本没人来。
青州那边,我们大哥二哥去查了,没查出个所以然了。我们猜测三重阁很可能得到消息,已经搬离了。总归线索就从遗红楼这里断了,再没有了。”
蒋平无奈地感叹这三重阁真不愧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所在,对得起‘神秘’二字。
“你真残忍。”庞元英听完之后,偏移了关注重点,评价起白玉堂的做法。
白玉堂慢慢抬眼,眸子里仿佛射出无数冰针扎在庞元英身上,嘴角却高傲翘起,轻轻笑了。
“知道就好。你以后若不听话——”
“听听听,我当然听话!”庞元英立刻表‘忠心’道。
白玉堂无奈睨他一眼,深知庞元英这句应自己的话有多少水分。这段日子他和庞元英相处下来,白玉堂多少对他有了了解。可以肯定庞元英是有些怪的,还是个很矛盾的人。平常表现很是肤浅疯傻,像个好糊弄的主儿,实际上他比谁都聪明。
白玉堂甚至觉得他是故意如此,最开始故意用装疯卖傻试探了所有人的底线,让大家都觉得他不是正常人。而这之后不管他再做什么,行为多荒诞离奇或多任性,大家对他的忍耐、宽容程度会完全超出对普通人的。
‘他不正常,不跟他一般见识,所以要多多让着他’,开封府有多少人被这种思想左右了,深知包括他自己。
而今庞元英在破案方面,显出能耐了,令大家对他刮目相看,少有人说他疯。但大家还依旧保留了对他多加忍让的习惯。他在开封府的日子,自然是越来越如鱼得水了。
白玉堂同样宽容习惯了庞元英。尽管现在他知道庞元英是真的聪明,根本不需要他让。可刚刚,他依旧没有因为庞元英没心没肺地敷衍自己而生气。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白玉堂眼色复杂地审视庞元英,琢磨着自己是否要对他改变态度。
“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去太师府?我已经打发人回去通知厨子了,做的全都是你们二人爱吃的菜,还有好酒。当然蒋大哥如果想要美人相陪,我也是可以叫人的。”
庞元英其实根本没提前准备饭菜,但他刚刚瞧白玉堂看自己眼神有点怪,就赶紧乖乖表现一下。
“美人?”蒋平兴奋了。
白玉堂:“酒菜便好,人就算了。”
“为什么!”蒋平抗议,和白玉堂理论起来。
白玉堂偶尔堵一句回去,就把蒋平气得更加炸毛。兄弟俩便来回斗嘴起来。
白玉堂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转移到了蒋平身上,对庞元英的事就再没深思。
庞元英感觉危机解除了就松口气,等俩人吵够了,便问他们:“既然这三重阁不好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说好反杀的,我可不能就这么怂了!”
“有人替你挡刀了。”白玉堂推测道,“江湖上定会有几波人为财冒险去刺杀你。前半年,你之所以没有察觉到,是有人替你拦下了这些刺杀。”
“还有这种好事?”庞元英挠挠头,问白玉堂,“那会是谁啊?”
“是一个暗中关心你的人,但这个人绝不是善类。故而在你进入开封府后,他便利用你的江湖追杀令。去针对开封府。以后你要慢慢观察了。”白玉堂揣测罢了,补充一句,“一会儿去你府上,先帮你看看你家里人。”
“我府上没什么人的,我爹真不知情,之前从我口中知道江湖追杀令的时候,气得差点炸掉。再就是我娘我祖母了,都是妇道人家,连我爹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哪里会清楚。还有就是我堂弟庞元庆了,一个非常爱读书的人,性格好,斯斯文文,跟公孙先生差不多。对了,我还有三个庶弟,但都年纪小,不成气候。”
庞元英表示他家的成员跟其他高门比,真算挺简单的了。
“那晚上用饭的时候,就把你堂弟请来。”白玉堂道。
三人商定之后,庞元英赶忙借口出来,让青枫回府安排酒宴一事。他则回房,瞅瞅他的桃木剑。
“桃子,你已经有三天没搭理我了?为什么呀?心情不好吗?”庞元英用他的食指肚轻轻敲击剑身,“喂,桃子你在吗?”
桃木剑依旧一动不动。
庞元英发愁地叹气。
怎么回事?难道鬼也会生病?
第41章 太师府饮酒
庞元英往剑上倒了点鸡血、狗血、茶水和羊奶,都没啥反应。
庞元英托着下巴琢磨, 去了尸房, 查看小棺材里面的小干尸。样子还跟以前一样, 没什么特别。
庞元英垂眸沉默了会儿,跑去问尸房外的看守今天是什么日子。
“刚好十五,今晚上的月亮肯定又大又圆。”看守回道。
“月圆之夜。”庞元英怔了怔, 看着自己手上的桃木剑,赶紧用帕子把上面粘着的血迹和奶渍擦干净。
“怎么了少尹?”看守见庞元英有些失魂,问他何故。
庞元英木然地从随身背着的布袋里抓一把符纸,撒了出来。刚好有一张贴在了看守的额头上。看守取下符纸,好奇地问庞元英是不是月圆之夜容易闹鬼。不等庞元英回答, 看守就兀自地把符纸揣进了袖子里。
“没错。”庞元英应承,“日为阳,月为阴。月圆之夜自然是阴气最胜之时, 阴间之物可趁此时机吸收太□□华, 炼化阴灵之体。所以你月圆之夜出门的时候, 尽量选人多阳气重的地方走, 千万别一个人选择走阴森无人的小路。实在要自己的话,一定多点几盏灯, 用火把周围照亮些才好。”
“好吓人!”看守赶紧蹲下来,多捡了几张灵符收起来, “回头我得告诉我那些兄弟们注意。”
庞元英转身回到尸房, 把小棺材打开, 取出干尸, 将小干放回了原处,边上有一盏油灯,庞元英给端正好了。随后他就把小棺材拿走,离开了尸房。
看守见庞元英拿走了棺材,问他何故。
“那孩子托梦给我了,说弄个棺材给她,会召来尸房里其它鬼的嫉妒,反而更欺负她。”庞元英解释道。
看守吓得噤声,不敢问了。
庞元英在回屋的路上碰见王朝,就叫住他询问沙红梅的情况,“还不说话吗?”
王朝摇头,“公孙先生今天又去了一趟,问她话,吓得她大喊大叫,抱着头哭。估计是那天的遭遇给她的刺激着了。说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小姑娘,平常在家可能连蚂蚁都没踩死过,碰到一下子屠杀十人的事,她害怕成这样倒也正常。”
“她是我们目前剩下的唯一线索了,一定要保护好。”庞元英道。
王朝让庞元英放心,从张道士的事儿出了之后,他们早就加派人手护卫沙红梅。王朝还有事情,便拱手和庞元英告辞。
一阵吹来,树叶哗哗作响,带着淡淡花和泥土味道。夏日里的知了嗡嗡叫个不停,太阳也十分烤人,这阵风吹得让人觉得很爽快。
不过这么干的天,竟然有湿泥土的味道,有些奇怪。庞元英顺着风吹来的方向走,到了开封府东边的小花园。一位穿着湖绿裙裳的女孩,头裹着一层纱布,正弯腰用木桶浇花。她身侧不远处站着两个婆子,再远点的地方则有五名带刀的侍卫看守,以赵虎为首。
庞元英一眼就认出这女孩是沙红梅。
“她怎么会在这浇花?”
“伤口好一些,能下地了,就要跑出来。拦着都不行,便乱叫,公孙先生说只要不出府就行,先看看她要干什么。结果就是从井里打水,然后要找水缸,我告诉她没有,她就跑这来浇花了。”赵虎解释道。
庞元英扭头远远打量沙红梅,表情很认真地看着花,稳稳地端着木桶,顺着花茎根部的地方浇水。脸上的划伤都已经结痂了。看起来公孙先生的药不错,只要让结痂自然脱落,应该不会留疤。
“你为何要给花浇水?”庞元英问。
沙红梅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垂首,拿着木桶继续浇。
“她该不会是把脑袋摔坏了?”赵虎怀疑不已。
庞元英从布袋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朝沙红梅的方向丢去。沙红梅感觉有东西打过来,愣了下,发现是银子,赶紧把银子捡起来,跑了过来,伸手把钱递给庞元英。
“给我的么?”庞元英问。
沙红梅低下头。
“哟,看来你不傻。”赵虎惊讶地打量沙红梅。
沙红梅转身去拿水桶,继续去井边打水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