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麸的人最后都结婚了(莉莉艾特)

滚蛋……
他不能滚蛋。离开了雅音厅，他还能去哪里？那些拖欠的房租，那些迫在眉睫的账单……更重要的是，虽然不愿承认，但这里……似乎已经成了他唯一的容身之所。
可是，收起那些想法？用实力和努力？
他做得到吗？他有那个能力吗？
卫莱茫然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张因为肥胖和哭泣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脸。
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和挣扎。
连景的警告言犹在耳，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但另一方面，对金钱的渴望，对快速成功的向往，又像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理智。
或许……或许连景说的对，他应该先稳住，至少先保住这个位置？
又或许……他只是需要更隐蔽、更聪明的方法？连景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
两种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打架，让他疲惫不堪。
他缓缓打开颤乐平台，看着雅音厅那个依旧停留在45名的排名，手指颤抖着。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浏览器里那些收藏的“麦麸教学”“CP互动精华”的网页，一个一个地，拖进了回收站。
但就在清空回收站的前一秒，他的动作停住了。
手指悬在鼠标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那双刚刚哭过的、还带着红肿的眼睛里，挣扎和犹豫明明灭灭。
真的……要放弃吗？
过了好久，他猛地收回手，像是逃避什么一样，狠狠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黑掉的瞬间，映出他复杂而不甘的神情。
警告他听进去了，但那份不甘心，却并未完全熄灭。
只是暂时，被强行压了下去。

第12章 厅内小团建
连景的最后通牒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卫莱头顶。他变得异常沉默，在群里几乎不发言，直播时也谨小慎微，只完成分内最基础的工作，多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再被抓住任何错处。
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连其他成员都察觉到了。
厅战最终排名出来了，雅音厅堪堪卡在第36名，有惊无险地留在了安全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气氛并未因此变得轻松。卫莱的失误和排名骤降的惊险，像一层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他和其他人之间。
就在这种微妙的低压氛围中，张小乐在小群里提议：「兄弟们，厅战大家都辛苦了，绷太紧了，明晚没安排正式直播，搞个轻松点的游戏直播团建一下怎么样？就当放松放松。」
提议很快得到了响应。
萧萧不是笑笑（谢萧萧）：好啊好啊！玩啥？吃鸡还是王者？
恩恩不是思思（江旭恩）:我都行。
苏摹不摸鱼（苏摹）:带我一个。
才不是钱多多（钱佑才）:赞同。
潘科不是潘子（潘科）:我、我也玩……
张小乐不小（张小乐）:OK，那我去跟景哥申请一下。
群里沉默了一会，没过多久张小乐带着连景同意的消息回来。
卫莱看着群里的讨论，有些犹豫。他本能地想逃避这种需要互动的场合，怕自己说多错多。
就在这时，张小乐特意@了他：「莱莱，明天一起来啊？放松一下，没那么多规矩。」
「对啊对啊，莱莱一起来嘛！人多热闹！」谢萧萧也跟着起哄。
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带着明确邀请意味的文字，卫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以为经过上次的事，大家会排斥他，疏远他……
他迟疑地打字：「我……我玩得不好……」
「嗐，没事！娱乐局，图个乐呵！」张小乐立刻回复，「就这么说定了啊！」
第二天晚上，游戏直播准时开始。没有直播绩效压力，没有厅战排名的紧箍咒，频道里的气氛明显轻松活跃很多。大家玩的是时下流行的一款团队竞技游戏，充满了各种意外和笑点。
「萧萧你别冲那么快！等我一下！」「哎呀恩哥救我救我！」「快乐哥你枪法可以啊！」「油彩哥你躲草丛里干嘛？当伏地魔啊？」「可宝别怕，跟着我。」「默数哥你医疗兵当得称职！」
游戏过程中，失误变成了笑料，配合成功引来欢呼。就连一向寡言的潘科，在打出一次漂亮操作后，也被谢萧萧夸得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卫莱一开始还很拘谨，操作僵硬，话也不敢说。但架不住张小乐有意无意地照顾他，总是把资源让给他，谢萧萧也时不时cue他一下，逗他说话。
「莱莱，跟着我，我带你捡装备。」「莱莱你看恩哥，又在那耍帅！」「莱莱你躲我后面，我保护你！」
这种不带任何目的性、纯粹是为了热闹和快乐的互动，是卫莱从未体验过的。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操作也渐渐放开了，甚至有一次下意识地喊了一句：“萧萧左边有人！”成功帮谢萧萧避免了一次“死亡”。
「哇！莱莱好兄弟！救我一命！」谢萧萧夸张地大喊。「可以啊莱莱，眼神不错。」张小乐笑着夸奖。
一句简单的夸奖，却让卫莱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他抿了抿嘴，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了一点。
虽然技术依旧菜，偶尔还是会闹出笑话，比如把烟雾弹当成手雷扔到自己人脚下，引得一片咳嗽声和爆笑，但这次，弹幕不再是嘲讽，而是充满了善意的「哈哈哈」和「莱莱可爱」。
「新人有点呆萌啊！」「技术不行，态度凑！」「慢慢来嘛，娱乐局开心就好！」「感觉厅里气氛好好哦！」
看着这些友好的弹幕，感受着耳机里大家毫无芥蒂的笑闹声，卫莱第一次觉得，这个集体……好像并不像他最初想象的那么冰冷和排斥。他甚至短暂地忘记了那些关于麦麸、关于赚钱的沉重算计，单纯地沉浸在了游戏的乐趣和轻松的氛围里。
连景期间一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频道。这种无声的“在场”，反而让卫莱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至少，连景没有明确表示反对这种包含他的互动。
游戏间隙，大家闲聊起来。聊到最近看的电影，喜欢的音乐，甚至吐槽食堂的饭菜。
「哎，你们说，」谢萧萧突然话题一转，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和撒娇，「我和恩哥上次那个双人厅的合唱，是不是效果爆炸？粉丝都说我们默契满分！」
江旭恩低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纵容：“嗯，你唱得最好。”
「那是！」谢萧萧更得意了，「景哥，下次厅战能不能再给我们安排个双人环节？保证再创辉煌！」
他这话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某种试探。频道里的说笑声稍微安静了一些。
卫莱的心却不自觉地提了起来。双人环节……CP……这是他最初的目标，也是他栽跟头的地方。他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想听连景的反应，心里那点被压抑下去的心思，又隐隐有些躁动。
也许……也许他也可以……换个方式？像萧萧和恩哥这样，看起来自然一点的？
连景还没回答，谢萧萧似乎觉得光是说不够，还要拉人认同，忽然点名：“莱莱，你说是不是？我和恩哥配合是不是超棒？”
卫莱正心神恍惚，被突然点名，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甚至想半开玩笑地接一句“是啊，羡慕死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固定搭档”，试图为自己后续的可能争取一点空间和铺垫。
他按下F2键，清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刻意营造的、恰到好处的羡慕和试探：“萧萧和恩哥确实很……”
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突然切了进来，打断了他。
是连景。
“游戏时间就好好游戏。”他的声音不高，却瞬间让频道里轻松的氛围降了温，“无关的话题直播结束后再讨论。”
他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卫莱未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刚刚浮现的那点笑意瞬间僵住，然后一点点褪去，变得苍白。
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瞬间又被拽回了冰冷的现实。
他果然……还是不行。
连景甚至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就像精准地掐灭一颗微弱的火星，杜绝了任何可能燎原的趋势。
频道里安静了一瞬，还是张小乐赶紧打圆场：“啊对对对，先玩游戏先玩游戏！这局一定要吃鸡！莱莱快来，我这有个八倍镜给你！”
游戏继续，笑声似乎又回来了。
但卫莱却再也无法真正投入进去了。
他操作着游戏里的人物，机械地跟着队友，心里却一片冰凉。
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暖和放松，像是一个短暂的错觉。连景的警惕和防备，像一盆冷水，将他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关于“或许可以换种自然方式”的天真想法，彻底浇灭。
他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屏幕上张小乐特意跑过来丢给他的高级装备，看着弹幕上飘过的鼓励他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属于集体的轻松和善意。但另一方面，连景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和毫不留情的打断，又让他清晰地认识到，那条他心心念念的“捷径”，似乎已经被彻底堵死了。
接下来的团建，卫莱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沉默。
只是这一次，沉默里多了几分复杂的茫然。
这条路，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难走得多。

第13章 差点要露馅
直播间的气氛正热，今晚是六人厅的日常歌回，屏幕上礼物和弹幕滚动得飞快。连景作为厅主控场，声音沉稳地念着感谢名单，偶尔穿插一两句互动，引得粉丝们一阵阵“2333”和“景哥好帅”。
卫莱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手心微微出汗。经过前几天的失误和连景的警告，他今晚格外小心，轮到他的部分就认真唱，不唱歌时也尽量跟着其他人的话题附和几句，虽然依旧有些放不开，但总算没再出大的纰漏。
“好，接下来这首《逆光》，是‘莱家的小柠檬’点的，送给卫莱。”连景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清晰而富有磁性，“卫莱，准备一下。”
“哦、好的，景哥。”卫莱连忙应声，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这首歌他还算熟悉，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前奏响起，他开口，清冷的嗓音在伴奏中流淌出来，意外地契合这首歌某种坚韧的气质。弹幕上飘过几句“莱莱声音真好听”、“今天状态不错哦”，卫莱瞥见，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动了一点，甚至生出一丝微小的得意。
也许……慢慢来也不是不行？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立刻又被自己否决。慢慢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大钱？家里那边……他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
一曲终了，屏幕上刷起一片“好听”和小花花的礼物特效。张小乐活泼的声音立刻接上：“哇！我们莱莱今天超常发挥！是不是景哥私下给你开小灶了？”
钱佑才那低音炮也跟着起哄：“可不咋地，景儿最近盯卫莱盯得可比盯我们紧多了。”他故意带了点东北腔，弹幕立刻笑成一片，纷纷刷起“景卫军是不是真的”、“景哥偏心”。
卫莱心里一咯噔，生怕连景又不高兴，赶紧干笑着解释：“没有没有，景哥就是看我太菜，指导了一下基本功……”他下意识地想用以前在网上跟人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的方式蒙混过去，“我这点水平，哪值得景哥开小灶，景哥的私教课可贵了，我可上不起，以前我搞那个……”
话说到一半，卫莱猛地刹住了车，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他差点就说漏嘴了！
“以前搞那个……低价代练的时候，就知道高手教学都贵得离谱哈哈哈哈哈！”他几乎是硬生生地把话头扭了过来，笑声干涩得连自己都觉得假，“所以特别感谢景哥能不吝赐教！”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连景的反应，甚至不敢去看公屏上的弹幕。直播间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幸好，谢萧萧机灵地接过了话头，用他标志性的动漫腔夸张地说：“诶——莱莱还做过代练？难道是什么隐藏的游戏大神？快带带我们飞呀！”
话题被成功引向了游戏，弹幕也开始讨论起最近的热门游戏，刚才那一瞬间微妙的停顿似乎被掩盖了过去。
但卫莱知道，有人一定注意到了。
接下来的直播，卫莱老实得像个鹌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必须开口就言简意赅，再也不敢胡乱延伸。好不容易熬到直播结束，他几乎是秒速点击了下麦，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虚脱。
太险了。就差那么一点，他那个并不光彩的过去就可能被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网骗……虽然金额都不大，但说出去终究是难听的污点。雅音厅这种注重氛围和形象的地方，怎么可能容得下他这样的人？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种熟悉的、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差点被阳光照到的恐慌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的通讯软件闪烁起来。
是连景的头像。
卫莱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盯着那个跳动的小图标，几乎能想象出连景此刻皱着眉头的表情。他犹豫了几秒，才颤抖着手点开。
【2y.景】：下播了来我频道一下。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但卫莱知道，完了。
连景肯定听见了，也起疑了。
他磨磨蹭蹭地退出直播软件，点进雅音厅专用的语音频道。其他成员似乎都已经离开了，只有连景所在的子频道还亮着灯。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频道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连景那边轻微的呼吸声。
“景哥……”卫莱小声地开口，声音还有些发虚，“你找我？”
“嗯。”连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比平时更低沉一些，“直播的时候，你后来想说什么？”
果然是为了这个。
卫莱的心脏猛地一缩，手心又开始冒汗。他强装镇定，打着哈哈：“没、没想说什么啊，就是随口接佑才哥的话嘛，后来不是圆过去了吗？”
“圆过去了？”连景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以前搞那个’？搞哪个？代练？卫莱，你简历上可没写你有做游戏代练的经验。”
卫莱的冷汗下来了。连景果然心思缜密，一点漏洞都能抓住。
“就……就是业余时间随便搞搞，没赚几个钱，就没写……”他支支吾吾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
频道里又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卫莱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连景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卫莱，我希望你明白，雅音厅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但也有自己的规矩和底线。我不希望团队里有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他没有直接质问，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卫莱的心上。
“我……我知道的，景哥。”卫莱的声音干涩，“我不会给厅里惹麻烦的。”
“最好是这样。”连景的声音依旧平淡，“不早了，去休息吧。”
没有追问到底，但卫莱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过去。连景的疑心已经被勾起来了，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放任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留在团队里。
“好的，景哥晚安。”卫莱几乎是逃也似地退出了频道。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他盯着漆黑的显示器，心里乱成一团麻。一方面庆幸自己今晚勉强糊弄了过去，另一方面又充满了更深的不安。连景已经开始调查他了吗？他那些破事，如果真的被挖出来……
他猛地关上电脑，将自己摔进床里，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么，彻底斩断那些过去，老老实实在雅音厅待着，一步步慢慢来。要么……就在连景查到一切之前，想办法捞一笔快的，然后赶紧离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
可是……离开吗？
他想起张小乐毫无心机的笑声，想起钱佑才那口搞笑的东北腔，想起谢萧萧活力四射的模仿，甚至想起连景虽然毒舌却一针见血的指导……还有那些开始慢慢鼓励他的、陌生的粉丝ID。
心里某个地方，忽然生出一点点微弱的不舍。
他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