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麸的人最后都结婚了(莉莉艾特)

直到卫莱和连景的婚礼请柬送到他们手上。
婚礼选在了一个温暖的海岛，阳光、沙滩、碧海蓝天，处处洋溢着幸福甜蜜的气息。雅音厅的成员们几乎都到了，穿着正式的礼服，既是来宾，也算是半个“娘家人”。
谢萧萧穿着合身的西装，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看着台上那一对璧人。连景一如既往的沉稳俊朗，但看着卫莱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卫莱瘦身成功后清秀俊逸，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光彩，看向连景时，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爱意和依赖。
他们在亲友的见证下交换戒指，许下誓言，最后在漫天的花瓣和祝福声中接吻。
谢萧萧看着看着，心里莫名有点发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蔓延。是羡慕吗？好像也不全是。就是一种……很温暖，又有点酸涩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偏头去找江旭恩，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侧不远处，也正看着台上，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柔和。
“真好哈，恩哥。”谢萧萧用手肘碰了碰他，小声嘀咕，“景哥和莱莱这算不算修成正果了？”
江旭恩收回目光，看向他，眸色深沉，轻轻“嗯”了一声。
到了抛手捧花的环节。未婚的年轻人都笑着涌上前，谢萧萧本来只是凑热闹地站在外围，笑嘻嘻地看着卫莱背过身去。
洁白的花束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仿佛带着幸福的魔力，越过无数举起的手，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站在稍外侧的江旭恩怀里。
江旭恩似乎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住了那束象征幸福传递的捧花。
周围瞬间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和掌声。
“哇哦！恩哥！下一个就是你啦！”“天选之子！恩哥快表示表示！”不知道谁先起了头，大家开始有节奏地起哄。
谢萧萧也跟着大家一起笑，拍着手起哄：“恩哥！运气可以啊！看来好事将近！”他完全没觉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纯粹是为兄弟的好运气高兴。
江旭恩握着那束洁白芬芳的捧花，指尖微微收紧。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一步步朝着谢萧萧走来。
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谢萧萧脸上的笑容还挂着，看着江旭恩一步步走近，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里面翻滚着他从未见过的、浓烈而认真的情绪，让他心跳莫名开始失控。
“萧萧。”江旭恩在他面前站定，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重重地砸在谢萧萧的心上。
他将手中的捧花，递向谢萧萧。
“这不是运气。”江旭恩的目光紧紧锁着他，不容他闪躲，“这是我想要的。”
谢萧萧脑子有点懵，下意识地接过了花，嘴巴比脑子快：“啊？恩哥你想要……想要捧花啊？早说啊我帮你抢……”他还试图用插科打诨来掩盖内心突然涌起的不安。
江旭恩没有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配合他的玩笑。他只是看着谢萧萧，眼神专注而灼热，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
“谢萧萧，”他再次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海风、海浪声、周围人的呼吸声，全都消失了。谢萧萧的耳朵里只剩下江旭恩那句清晰无比的“我喜欢你”，以及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咚咚咚，擂鼓一样敲打着他的耳膜。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褪去，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喜……喜欢？哪种喜欢？兄弟之间的喜欢？还是……
他看着江旭恩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片赤诚的、滚烫的、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的深情。
“不是……恩哥，你……”谢萧萧舌头打结，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你开玩笑的吧？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们……我们是兄弟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和颤抖。
“我从来没把你只当兄弟。”江旭恩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对你的好，不是因为兄弟义气，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弹，在谢萧萧脑海里轰然炸开。
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些纵容的眼神，那些直播时看似“营业”的暧昧和保护……原来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瞬间攫住了谢萧萧。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拿着捧花的手，洁白的花束掉落在沙滩上。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他语无伦次，脸色煞白，几乎是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仓皇逃离。
他跑得很快，海风刮过耳畔，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江旭恩……喜欢他？男人……喜欢男人？恩哥……喜欢他？
这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最好的兄弟啊！
他一路跑回酒店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浑身发冷。
接下来的日子，谢萧萧开始了彻底的逃避。
他不敢回江旭恩的消息，电话一律挂断。在学校里，他远远看到江旭恩的身影就立刻绕道走。宿舍也尽量晚归，确认江旭恩已经睡下或者不在才溜回去，天不亮就又离开。
他把自己缩进了一个厚厚的壳里，拒绝去思考，拒绝去面对。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逃避就能忽略的。
一个人的时候，那些被刻意压制的画面和感受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想起江旭恩给他带饭时看似冷淡的侧脸。想起打架后他给自己上药时微凉的指尖和复杂的眼神。想起直播时他无数次纵容的叹息和无声的维护。想起婚礼上，他那句郑重无比的“我喜欢你”，和那双深不见底、盛满了他看不懂的情感的眼睛。
心脏又会不争气地加速跳动，带着一种陌生的、让他恐慌的悸动。
他明明是直男啊！他喜欢的是软萌可爱的妹子！他怎么会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告白而心慌意乱？他怎么会……在躲开江旭恩之后，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失落？
宿舍里没有了那个人的气息，变得冷清而陌生。打游戏时没有人再给他犀利的指导和无奈的兜底。吃饭时对面总是空着。晚上躺在床上，能清晰地听到另一个床铺均匀的呼吸声，却不敢像以前一样凑过去说一句“恩哥，晚安”。
他变得魂不守舍，做事丢三落四，连最爱的游戏都提不起兴趣。
我到底怎么了？谢萧萧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混乱。
他只是我的兄弟。可是……为什么想到以后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心会这么痛？
逃避或许能暂时获得喘息，但内心深处那个被强行忽略的答案，却仿佛蛰伏的兽，随时准备破土而出，将他彻底吞噬。

毕业典礼的日子，在谢萧萧浑浑噩噩的逃避中，终究还是到来了。
校园里四处洋溢着毕业的喜悦与离别的愁绪，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们笑着、闹着、合影留念，空气中充满了青春散场的味道。谢萧萧混在人群里，穿着宽大的学士服，脸上努力挤出和周围人一样的笑容，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漏着风。
他依旧在躲着江旭恩。哪怕是在这样人头攒动的场合，他的目光也像装了雷达一样，下意识地扫描着，一旦捕捉到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便立刻低下头，或者转身混入另一群人之中。
仪式冗长而隆重，校领导讲话，拨穗，授予学位证书……谢萧萧像个提线木偶，跟着流程走，心里却乱糟糟的。他知道，过了今天，很多事情就真的不一样了。
典礼终于结束，人群开始喧闹着流动，寻找亲友合影。谢萧萧松了一口气，只想赶紧脱下这身让他觉得闷热的衣服，找个角落躲起来。
他低着头，快步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心里盘算着是直接回宿舍收拾东西，还是先去吃点东西。
然而，没走几步，他的去路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谢萧萧心里咯噔一下，甚至不用抬头，那股熟悉的、冷淡又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气息已经将他笼罩。他下意识地想转身绕开，脚步刚动——
“谢萧萧。”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谢萧萧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了江旭恩的视线。
江旭恩也穿着学士服，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轮廓似乎更加锋利，那双浅色的眸子此刻正沉沉地望着他，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纵容和温柔，也没有了告白时的灼热，只剩下一种近乎平静的深邃，看得谢萧萧心慌意乱。
“还躲？”江旭恩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毕业了，没必要了。”
谢萧萧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旭恩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毕业后，我会回H市。”
H市……谢萧萧知道那个地方，距离他们上大学、乃至他家的城市，都有千里之遥。
“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而且，”江旭恩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喧闹的人群，声音更淡了些，“雅音传媒已经步入正轨，我以后……可能不会再频繁直播了。”
不会再频繁直播……意味着连网络上那点微弱的联系，可能也要断了。
“H市很远，以后……应该也不会常见面了。”江旭恩终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谢萧萧脸上，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直抵内心最慌乱的地方，“所以，你不用再躲着我了。”
不用再躲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谢萧萧一直强行压抑的情感闸门。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酸楚和恐慌瞬间席卷了他，淹没了所有的犹豫、迷茫和自欺欺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千里之遥。不再见面。形同陌路。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带来几乎灭顶的绝望。
他不要这样。
在江旭恩说完，似乎打算转身离开的刹那，谢萧萧几乎是凭着本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江旭恩的学士服袖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可以……可以不走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凭什么要求别人不走？以什么身份？
江旭恩的脚步停住了。他慢慢转过身，看着谢萧萧抓着自己袖子的、微微颤抖的手，然后又抬眼看进他通红的、盛满了惊慌和不舍的眼睛里。
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
“给我一个理由。”江旭恩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审慎，“谢萧萧，给我一个能让你开口留我的理由。”
理由？谢萧萧的脑子一片空白。习惯？依赖？兄弟情？他发现这些词汇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解释他内心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和不舍。
他嘴唇哆嗦着，试图抓住那根最后的稻草：“我们……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我……我会想你的……别走行不行？”他几乎是在哀求，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理由。
“兄弟？”江旭恩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苦涩的弧度，“可是谢萧萧，我很贪心。”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牢牢锁住谢萧萧慌乱的眼眸。
“兄弟这个词，不够。”
“我会想你这句话，也不够。”
“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像是最后通牒，逼着谢萧萧去面对那个他一直逃避的问题。
“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江旭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意味，他缓缓地、坚定地将自己的袖子从谢萧萧手中抽离，“那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谢萧萧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谢萧萧心碎，然后，他毅然转过身，迈步离开。
袖子从指尖滑脱的触感，像是最后一丝维系也被斩断。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谢萧萧只觉得整个世界的光都熄灭了。
到此为止？不要！不能到此为止！
在巨大的、几乎将他彻底吞噬的恐慌和失去的恐惧面前，所有的犹豫、迷茫、对自我认知的怀疑，都变得微不足道。
“不要走！”
谢萧萧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喊声，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冲上前，从背后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江旭恩的腰，脸颊死死地贴在他宽阔而微凉的背脊上，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江旭恩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顿住了。
“别走……江旭恩……别走……”谢萧萧语无伦次，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浸湿了对方的学士服，“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再也见不到你……”
他能感觉到江旭恩的身体绷得很紧，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几秒钟死寂的沉默后，江旭恩缓缓地转过身来。
谢萧萧却不敢抬头，依旧把脸埋在他胸前，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力道，强迫他抬起头。
谢萧萧泪眼朦胧地对上江旭恩的视线。那双浅色的眼眸此刻不再平静，里面翻涌着剧烈的情感风暴，有不敢置信，有深切的渴望，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萧萧，”江旭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指腹轻轻擦过他脸上的泪痕，“你想清楚。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而郑重：
“推开我，从此我们只是普通同学，不再联系。”“或者，”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留下来。但留下来，就意味着你接受我，意味着我们之间，再也不只是兄弟。”
“你还有反悔的机会。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是退回安全的、却从此陌路的“兄弟”位置，还是……踏前一步，拥抱那份他从未想过、却无法割舍的感情？
谢萧萧看着江旭恩的眼睛，那里面盛着他所有的恐慌和不舍，也盛着眼前这个人孤注一掷的深情和等待。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带着疼痛，却也带着一种奇异的、破釜沉舟的勇气。
失去他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在江旭恩深不见底的目光注视下，谢萧萧闭上眼睛，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踮起脚尖，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上了江旭恩的。
这是一个带着咸涩泪水的、生涩而简单的吻。却也是一个无比清晰的答案。
在他吻上去的瞬间，他能感觉到江旭恩的身体剧烈地一震，随即，后脑被一只大手用力托住，加深了这个吻。
所有的克制、等待、煎熬，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而汹涌的激情。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失控的心跳。
一吻结束，谢萧萧气喘吁吁地靠在江旭恩怀里，脸颊红得快要爆炸，根本不敢抬头看。
江旭恩的手臂紧紧环着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他低下头，将脸埋进谢萧萧的颈窝，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又充满了无尽喜悦的沉重叹息。
“傻子……”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宠溺，“这次，是你自找的。再也跑不掉了。”
谢萧萧把发烫的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手却悄悄地、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青春会散场，但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小羊肖恩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