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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天(蔓越鸥)


那头的许少阳又崩溃了:“不是说老虎不会爬树吗??!!”
贺凌霄没心思理他,全身心与那只老虎周旋起来。待那老虎再纵身扑来,他如握剑那般将枝干横在自己面前,心里想得是搏命而已,同归于尽又能如何?死了我也得带着你一块去见阎王爷。
只是那只虎的头颅却忽然在他面前炸开了。
猩红的血如大坝崩裂开喷出来,站得离它最近的贺凌霄避无可避地被浇了满身。一把锃亮的剑从虎颈断口处划过,携着霜寒剑气,几乎是昙花一现地从贺凌霄眼前闪了过去。贺凌霄愣了一下,看着那失去头颅的虎身沉重地倒下,现出了它后方站着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的年纪瞧着实在太小了,顶了天不过十五。面容生得很是俊美,尚显稚嫩的五官上浸着与年纪很不相符的成熟沉稳,薄唇很紧地抿着,透着股近乎严苛的冷冽来。
他站得直,黑发以发带一丝不苟的在头顶绑成个髻,身上穿了件怪模怪样的竖领道袍,将他整个脖颈遮得死死的——这个样子的道袍,贺凌霄还只见过一人穿过。他心下重重一跳,鼻翼微微动了动,神色又冷下来,“……你是谁?”
冷面少年翻手在虎身上揩净了刀,收入鞘中,从眼尾看了他一眼,简短回道:“登山弟子。”
许少阳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看虎尸再看看二人,心有余悸道:“哇……你好厉害啊!”
贺凌霄却没理他,只看着那小少年。小少年神色平静,面无异色地与他对视。片刻后,贺凌霄对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回身对许少阳道:“你方才说,你是正在爬山的路上遇到这只老虎的?”
许少阳满面莫名:“是啊,你不是吗?”
贺凌霄没再说话了。
他是下山,许少阳是上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二人都不应在这个地方遇上。贺凌霄四下环顾一圈,折了树上叶子,在指尖碾碎了送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入鼻一阵清新苦涩的草木味,倒真的是十分逼真。
“看来。”贺凌霄慢慢道:“咱们是在幻境中了。”
许少阳登时大叫道:“幻境?什么东西?”
“是一种人造幻术,相当于层蒙着美梦皮囊的铁笼子,人若陷进去出不来,便要同这幻境一块死了。”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心下想,只不过这幻境乃太巽所化,倒还不至于闹出人命吧?
太巽甄选一环中,确实常有引登山弟子入幻境的试练法,这种方法既好操控,又可更直观地筛选出有能力的弟子来。本不是什么新鲜事。贺凌霄转向了那冷面少年:“多谢道长搭手相救。”看他着了一身道袍,贺凌霄又问:“我叫陈二,道长如何称呼?”
冷面少年神情淡漠,惜字如金道:“玄灵。”

第3章 故人幻影
玄灵。贺凌霄腹诽道,怎么好巧不巧偏偏是这个倒霉的字?他面上不显,只说:“不知道长可方便告知,是怎么遇到这头老虎的?”
玄灵道:“同他一样。”
“他”指得便是许少阳了,也就是同样在爬山途中莫名遇上了这头虎。贺凌霄抬头看了看树叶层后的天幕,碧蓝如洗,并无异常。
想来这幻术的范围应当是布得相当大了。贺凌霄想,不应该啊,那怎么把我也牵进来了?
说好的出了山界便自动视为放弃呢?他那块身份牌不是都已经化作一滩齑粉了吗?
贺凌霄万分头疼,心底噔噔噔烧上层层焦躁,让他忍不住使力掐住了指腹。他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想再踏上太巽山一步了。
“那咱们怎么才能出去?”许少阳看他面色奇怪,联想到之前种种,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想上太巽?那上面到底有什么?”
贺凌霄来回掐指腹的手登时更用力了。
有什么?有九个排队等着提剑将他削成肉泥的真人。
排在首位的,莫过他那个嫉恶如仇眼不揉沙的师父。若要被那人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指不定要被如何再挫骨扬灰一次。
贺凌霄打了个寒战。这话又说不出口,随口道:“看它不顺眼。”
“不顺眼你报什么名?”
谁知道呢。贺凌霄要烦死了,心想,报什么名呢?
玄灵转身走了。
许少阳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诶诶诶!小哥……道长,你要去哪?”
玄灵身子顿住了,回了身看着他,一言未发。许少阳却一激灵,明明这人神色分毫未变,他却不知怎么打心底觉得发怵。他松开玄灵衣角,讷讷道:“您,您去哪里?”
玄灵道:“找破解之法。”
许少阳眼神一亮,“你有办法?如何破?!”
玄灵说:“不知。”
许少阳顿时由喜转愁,又瞧见贺凌霄不知何时拿了根木棍在地上挖土,便问:“你又在干啥?”
贺凌霄:“挖土。”
许少阳不明所以,但早先他看贺凌霄和那头虎搏斗时,也瞧出这人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渐渐对这疯子生了些敬畏之心。便与他同蹲下道:“挖土干啥?”
贺凌霄已挖出了个一指长的小坑,他伸手挑出了点底下的土出来,放在指间碾了碾,“你看,这土很细。”
许少阳莫名道:“细又如何?”
“细,说明这造境之人法力定是相当深了。”
“为什么?”
贺凌霄侧头看了他一会,耐心道:“幻境中造物,好比拿法力捏泥巴。只将外面那层皮捏得好看容易,但若连着地底下的土也捏得与真物无异,可就是件很难,也很考验修为的一件事了。”
许少阳似懂非懂:“那捏得更真实了,又和别的有什么不一样?”
贺凌霄说:“捏得越真,越和外头一样,也就越危险。太巽设此幻界不知意为何意,要是这造境人铁石心肠一些,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好说。”
许少阳当即吓得半死,一句话抖得七零八碎,哭腔道:“那,那咋办啊?我们会……会死吗?!”
“骗你的。”贺凌霄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这些名门正派都爱给自己脸上贴金,倒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顶多就是难搞了点。”
“……你有病吧?”许少阳恼怒道:“那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才能出去?”
“谁知道。”贺凌霄说:“幻境破解法千奇百怪,有的要破障碍,有的要找结界。我想想,太巽山上擅用幻术的,约莫这是蓬芸真人所造吧?”
一直未曾出声的玄灵出声了:“蓬芸真人已在百年前登真了。”
贺凌霄一愣,“……哦。”
他又想了想,两手一摊,“那我没招了。”
玄灵亦一言不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许少阳率先崩溃了,“怎么办啊!!第一试可是是要率先登山的前三百名,我肯定是要落后了,我怎么办啊?!”
“别嚷嚷。”贺凌霄说:“你这个心态,怎么求仙问道?”
“你说得轻巧!”许少阳一时又气又急,口不择言地冲他大吼道:“你知道什么啊?你又不想成为太巽弟子!我是很努力才走到太巽山底下的!你知道我是怎么到这的吗?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吗?我爹全指着我了!我要登不上去怎么办?我要是被一直困在这怎么办!我怎么和我爹交代啊?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贺凌霄轻轻啧了声,道:“冷静些。”
许少阳完全冷静不了,口中翻来覆去哭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声音尖得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鸡。贺凌霄看了他会,忽然抬手,干脆利落地抽了他一巴掌。
许少阳被他这毫不留情的一掌抽懵了,剩下的半句哭嚎卡在了喉咙里,戛然而止地安静了下来。
贺凌霄冷冷道:“冷静了?”
许少阳呆呆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冷静了就把眼泪擦干净了,站起来。”
许少阳慢慢地站了起来,还真就拿袖子将脸上的眼泪抹干净了。
“走。”
“……哦。”
贺凌霄什么也没多说,许少阳竟也没有多问,乖乖地跟在了贺凌霄身后。走了几步,他脑子里堵住的血这才重新动了似的,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你干嘛打我?”
“不要吵。”贺凌霄头也没有回,“这山林里不知道还有几头老虎,你再喊得大声一点,把它们都引过来,咱们仨一块死,黄泉路上正好能做个伴。”
许少阳噎住了,委委屈屈地往玄灵身旁挪了挪,愤愤盯着贺凌霄的背影。贺凌霄望了会随风而动的树林片刻,转而对玄灵道:“我听说你们修行之人有一种借物辫位的法术,不知道长会不会?”
玄灵点点头,并了两指立在面前,干脆有力地抖腕,空中登时起了一股强风,吹响了林中树叶。四面沙沙声起,枝干带动青绿叶子摇晃起来,共同指向了某个方向。
贺凌霄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瞧着年纪轻轻,道行竟意外的还挺深。
玄灵说:“东南。”
“有劳。”贺凌霄道:“在此碰上也是缘分,同为登山求道者,道长可愿意同我们一起走?若遇险境,彼此也可搭把手。”
玄灵默认,倒是意外的有求必应。三人就此结伴而行,顺着树叶指的方向往东南走。一路走,贺凌霄问玄灵道:“道长是哪家仙门出来的?”
太巽为修真界翘楚,天下得道真人共有二十一位,只太巽便占了九个,其中又以玄明真人为首。于是余下各道门世家,民间大小道观——统称为仙门便对了,皆是削尖了脑袋想将门下弟子送进来,毕竟谁都想一步登天,人才辈出之地,说不好福德也要比旁处更深厚一点呢?
玄灵说:“长生观中人。”
贺凌霄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天下道观多比繁星,有得是他没听说过的。接着问道:“不知落在何方福地?”
“鹳阳。”
贺凌霄应了声,压根不记得鹳阳是在什么地方,随口道:“好去处。”
玄灵不再说话了,他走得很板正,颈背笔直,目不斜视,落脚干脆又稳当,瞧他那样子,完全看不出他竟还未及弱冠。不过也许他只是生的年轻?这样想着,贺凌霄便又问:“道长今年贵庚?”
玄灵说:“十六。”
那便与他先前猜的差不多了。十六这个数字,在凡人中也已到可娶亲立业的年纪了。但放在生命被无限拉长的修士眼中,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一个点。贺凌霄忽然想起来,问许少阳道:“现如今太巽的上山求道者是不论几岁了?”
许少阳还惦记着方才那巴掌的仇,不愿搭理他。不搭理就不搭理吧,贺凌霄心想,那或许就是又改了规矩。
玄灵却突然面无表情地停住了。
也不用他出声提醒,贺凌霄和许少阳的步子也都停住了。二人并肩而立,都瞧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林中深处的一个背影。
贺凌霄只看了一眼,却好似被当头一击,浑身血液登时冷透了。
——那好似只是个幻影,沉默地站在远处,背对着众人,身形微有些飘然欲去的透明。
他穿一身素白的道袍,黑发以银冠束起,身形修长挺直,无端透着些霜雪之气,只一个背影便叫人觉得冷肃而沉静,好似再稍多靠近半步便是对他的亵渎一样。
“那是,那是谁?”许少阳声音很轻,像怕打扰了谁,“是……神仙吗?”
贺凌霄没说话。
他眼神晦涩,沉默立着,莫名显得阴郁。那人缓缓回头了,微朝着他们侧过了半个身子,臂弯中搭着的银柄拂尘晃了晃,于是他们便先看见了半管挺直的鼻梁,因紧抿而显得有些严肃的唇,薄而形状锋利的眼尾轻轻往这边一扫,眸光淡漠,冰冷得几乎是有些不近人情。
那不像凡人,更像天上无欲无求的仙君神尊。
许少阳这才将什么巴掌忘到了九霄云外,对着贺凌霄惊呼道:“我认得他!他是玄明真人白观玉……天爷,他真跟我我娘挂的那幅画长得一模一样!”
玄灵平静道:“幻影。”
“……幻影。”贺凌霄缓缓把这两个字放在口中咀嚼了遍,呼吸间隐有了血腥气,他迅速转了头,不再往那头多看一眼,短促道:“走。”
“不管他吗?”许少阳说:“他会不会跟上来?”
贺凌霄没说话。许少阳再次回了头,这回又看到了玄明真人旁边的一个影子,辨认出了那人是谁,扯扯贺凌霄的衣袖,“旁边还有一个,你看,那是不是镜棋道人?”
贺凌霄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心不在焉道:“谁?”
“玄明真人的徒弟啊,他很有名的,镜棋道人贺凌霄,你从未听说过?”
贺凌霄刹住了步子,猛地回了头。
他看见玄明真人身旁站了一个影子,身量瘦高,穿了身青白道袍,眉眼生得熟悉——那可真是太他妈熟悉了,那不就是他自己的脸吗?
“……”贺凌霄说:“我操。”

贺凌霄维持着这个姿势,好半天没动,惊愕地想,这是个什么东西?
玄明真人的徒弟,镜棋道人,贺凌霄?
他万分凌乱,那我是谁?
白观玉的面容未变,看不出是三百年还是如今的幻影。但许少阳既已说出了自己的名号,说明如今天下人都识得他。贺凌霄死时尚年轻,未得过封号,镜棋这两个字他没听说过,只能是战乱后封的——但那会他早就死了。
……谥号吗?
他恍若雷劈,原地站了半天,寸寸转动了自己的脖子,问许少阳:“他是贺凌霄?”
许少阳道:“是。”
“白观玉的徒弟贺凌霄?”
“对。”
“太巽山的那个,玄明真人的徒弟,贺凌霄?”
“……”许少阳看着他,心想这疯子脑子不好使,不能跟他一般计较,重复道:“对对对,贺凌霄,贺——凌——霄——,玄明真人白观玉的徒弟贺凌霄,镜棋道人贺凌霄。好了你不要再问了。”
贺凌霄转回了头,又说:“他怎么还活着?”
许少阳:“……你怎么还活着呢?”
玄灵静立着,从头到尾未发一言。贺凌霄凌乱半天,这不能怪他凌乱,谁死了三百年一朝诈尸看见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能不凌乱?贺凌霄看向玄灵,问他:“你是道门中人,贺凌霄这个名字,道长可曾听说过?”
玄灵也看着他,如玉的面庞沉静无波,微微点头。
贺凌霄一把抓住了他,低声道:“我问你,贺凌霄……是个什么人?我只听说过他曾犯下滔天大罪,残害同门数千人,已被剔去修为逐出太巽,三百年前畏罪跳崖而死,难道这竟不是……真的么?”
玄灵道:“百年前的事情已了,皆与镜棋无关。”
他落语很轻,但字字都如把重锤,恶狠狠砸在贺凌霄的头骨上。贺凌霄尤不死心,急急追问道:“他即死了,又是怎么回来的?既已犯下重罪,怎么又能再回到太巽?”
许少阳插话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道长都说了那些事不是他做的了啊?既然没有犯过错,他又为什么不能再回到太巽?再说镜棋道人很好的,除恶扬善救苦救难,这些天底下人都早就知道了,怎么就你不知道,何况人家回不回,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贺凌霄松开了抓着玄灵小臂的手。
让他捋捋。
他死了,然后又活了,然后发现他原来一直都没有死。有些锅他不愿意背,但总有人硬要他背,行吧贺凌霄背了,背了几年背得他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死相凄惨。结果他死了三百年一醒过来发现背的锅早给人掀了扔了,跟他说不是你的错以前是我们错怪你了好了乖玩儿去吧。于是他现在是个人人赞誉盛名在外的大善人大好人,关键是,这个大好人并不是他自己,是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冒牌货。
哇。贺凌霄咬着指甲,好精彩。
白观玉的幻影转了身,只留给他们一个沉默的背影。这背影他太熟悉了,贺凌霄曾凝望过这背影多少次?那旁边的冒牌货正侧着身对白观玉说着什么,神容俊朗,笑意盈盈,一青一白两个影子,如霜雪青松相知相映。贺凌霄沉默良久,神色慢慢冷下来。
他闭了闭眼,转身道:“走吧。”
许少阳忙不迭跟上他,“你认得他吗?”
贺凌霄说:“不认得。”
“不认得你做什么这个反应?嘿,你这人可真怪。”
贺凌霄不再搭理他了。玄灵在他身侧,神色淡然。贺凌霄闷头走了会,面无表情,心如乱麻。
谁在冒充他?
他眉头紧皱,慢慢冷静下来,脑中闪过许多面孔人脸。细细思索半天,不见头绪。那两个幻影早已被他们抛在身后,贺凌霄没有回头,反倒抬头看了前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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