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爸又在连天出勤,柳女士最近身体情况不大好,希望寻一能把他的懂事劲儿分一点宽容寻也。
诊所回去的街上,巨大屏幕播放英雄救人直播,围观的小孩一脸向往,柳女士发现寻也只分神看了一眼便不在关注了,眉眼间有几分忧郁。
就像自己对他的期待一样,这孩子因为聪明过人,上学早,从出生被夸到现在,应该对自己的个性也很期待。
“寻也以后就会有个性,比谁都聪明的寻也会有比谁都好的个性。”
他好像没听见,更没有过激的情绪波动,柳女士一路无言的领他回家。
他们刚回,运动过后一身热汗的寻一跑回了家,发现气氛不对,他问起来,柳女士尽量小声的告诉他。
柳女士都准备寻一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揍他,但寻一闻言,表现的比兀自走向自己的房间甩上门的寻也还沉默。
柳女士以为他们像两个小仇敌一样,向来体贴大人,懂事的寻一在弟弟的事上从不礼让,看不惯又不让步,没想到这回他是这种反应。
周末后开学,和寻也同一班级的邻居小孩把寻也的检测结果抖搂出去了,有天才之名被其他小孩嫉妒的寻也因此在学校受了不少委屈和欺负。
柳女士近期身体状况差,不然就算化身泼妇,保准会去跟邻居家和学校要个说法。
没等柳女士养好身体跟他们秋后算账,寻一的中学和寻也的小学同时邀请柳女士喝茶。
原来寻一大闹了寻也的班级,把欺负过寻也的小孩捆一堆进行批评教育。
学校不好为难一脸病容的柳女士,柳女士装弱成功,回家把寻一捆起来进行批评教育,寻一大声狡辩说“我想不出来什么曲折的办法,这样最快最有效”。
寻也在一边捧着脸旁观,恢复了点活力。
不过隔天邻居就跟柳女士放话要她教育寻一,原来寻一又狠狠教训了他家恶意泄密的小孩。
柳女士对此事表示万分歉意,只是请对方也时刻做好被自己搞到搬家的准备。那段令人哭笑不得的日子,寻一经常脸上挂彩。
然后寻一是这么安慰寻也的:“无个性的人不一定比不上有个性的人,我班上一个叫李华的中国留学生,个性是写英语作文,他还没你写的好。”
寻一班上哪有那号人,为了鼓励弟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意外的寻也很信,恢复了往昔的自信,加倍学习,加倍运动。
之后两年,兄弟俩之间还是天马行空的忽悠和吵架居多,然而明眼可见的关系变得很好。
那年寻一十四岁,他脑子不怎么好使,但经过两年坚持不懈的努力,雄英入学考试十拿九稳。
将去参加考试的那年夏天,他去世了。
听闻消息的柳女士病倒了,病得很重,强撑着参加了葬礼。
这时她死了一样的先生终于诈尸回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深夜起来都发现另一个人没睡,不久就会演变成抱在一起哭的状况。
而从寻一的房间空了,寻也便住在他房间里不肯出来。
柳女士病好些了,先生又去工作,她不知道怎么开解寻也,而寻也似乎也并不需要让人开解。
不记得具体哪天,好像距葬礼没多久,柳女士往常一样站在寻一房间前,敲了敲门引起他注意,叫他吃饭。
他小小一个人坐在寻一床边,摸着床头贴着的雄英图片。
“我要考雄英。”
“寻也,你没有个性。”
柳女士不希望他陷入无望的幻想。
“我知道。”柳抬首,微笑提议,“过段时间再给我测一遍吧。”
从那时起他就变了,或者说,开始表露出某种与生俱来的特质。
……
“柳警官,我拉不出来,能来帮我吗?”
“判刑大头在藏毒,磨尿检时间也没用,拉你妈的好不好。”
“柳警官文明点嘛!”
柳温柔回复厕所里的成年嫌疑人。
“拉您妈的好不好。”
“……”
其它分局紧缺人手,抽调柳所在的警局人手,刑警队、经侦队加禁毒队去支援了十多名。
柳告别了柳女士和相泽时还是下午,转眼忙活了一夜,原计划是规模性的查赌打恶,没成想赌窝又牵出个毒窝,这才调大批人手去控制局势。
还出血花钱请了几个职业英雄帮忙,行动还算顺利。
不过英雄管杀不管埋,管抓不管审,一系列后续还得他们来,所以凌晨三点柳还在催一批嫌疑人如厕。
这几个人是那毒窝里负责运毒的,刚要出发过海关就被逮了,所以不仅得尿检,还得让他们把吞进胃里的东西拉出来。
柳跟一个同事和两个检测人员在厕所门外拿着记录本等人出来。
“这都第几个调戏你的了?”同事笑道。
不想听这种玩笑,柳翻手机未接消息,随意转移话题:“我听说缉毒队的高桥……”
“哦,是啊,在路上被老乡认出来聊了两句,全家都被黑帮报复,挺惨的。”
消息不很多,大多是工作方面的,一一读完回复,柳看到相泽发来的问候和晚安,习惯性点删除的手顿了顿,合上手机。
困的厉害,早点完事柳说不定能在值班室眯半个点。
没容舒心多久,卫生间传来一阵惊呼。
柳跟同事冲进去发现有人吃了屎,病毒感染急性肠胃炎发作。
虽然知道他是想进医院再找门路,同事还是对此人才啧啧称奇:“饿了去隔壁单位食堂吃啊,都一个味。”
柳这边正打着急救电话,一旁看热闹的又有个嫌疑人捂着腹部倒地上了,柳捂住话筒:“他也吃了?”
“不是,他肾病发作了。”
柳只得跟电话那边多要了一个担架。
肠胃炎的人才疼的满地打滚,于是地上的东西被他抹的更均匀了,气味充分的挥发开来,柳在这一片混乱中努力维持秩序。
曾经费尽心机当上了英雄,现在做的就是这种工作,柳今夜再次睡不成了,希望相泽好梦吧。
☆、第十章
给柳发了晚安,相泽自己却没睡。
“当年他目睹凶案现场,可能跟凶手有关系。”
凳子上柳女士模糊的声音传下来。
“都是猜测,你听过就算了。”
相泽不多问,帮柳女士扶凳子。
“相册在。”柳女士下来,笑盈盈的翻开相册,“相机不知扔哪去了。”
相册上柳的照片不多。三四岁时婴儿肥未消,开心笑出双下巴的脸;六七岁时缺失表情,团团的脸;到十多岁时越来越瘦,仅有的一两张抓拍的照片上笑容矜持了不少,温和之余有些迟钝的模样。
看到最后一张,相册空白处细心标记的年份是柳做英雄期间,他大概刚执行完任务,脸颊旁有块蹭花了的血迹,疲惫而冷漠……再往后没有了。
同为职业英雄,相泽那四年很忙,同学会聚不到一起,总共没见柳几面,他状态居然如此不好。
柳女士已走了,久久凝视着最后一张相片上他昏暗光线中略显阴森的眼神,相泽回忆起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在一节专门取英雄名的课上,柳站在讲台上,亮出字板:刀锋寻一。
跟他和他的个性完全没关系。
“我哥的个性是刀锋。”柳例行阐述取名原因,“我哥的名字是寻一。”
光线良好的教室,窄窄的讲台上,柳的神色坚定之余,有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当时相泽就知道柳身上背负了两个人,柳会成为英雄。
“警察同志,谢谢你!”
柳推回受害妇女的红包:“为人民服务。”
“那我老公砸坏东西的赔偿……”
受害人的女儿这时赶到,柳给她指地方去填表,转而和木村一起收拾恍如刮过台风的警局大厅。
“回来这么晚。”木村按着手臂被挫伤处的绷带,将柜台扶正,“案子棘手?”
“抓捕和取证后续还行。”柳把摔烂的椅子归到角落,“就是上庭,估计头头一个都进不去。”
“啊,我听说那毒窝上头是个势力颇大的非法个性结社。”
“港口黑手党,他们都以这个名头行动。”柳试图倒腾出一片能落脚的地,语气无波无澜,“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利益相关,上头不想办他们。”
“真理掌握在1%的人手里,巧的是他们通常有钱有权。”
木村顿了下,抛开那些说起有意思的。
“倒是那伙黑手党居然给个性起名字,一个比一个中二,什么罗生门、天衣无缝,道上的化名也按近代那帮大多活不过四十的文豪起。”
“这是怎么了?”
估摸能遇到柳,相泽顺路来警局看看,见到的就是这一片狼藉。
“有个醉汉把自己老婆当外星人,大街上追着打。”
那边女孩填完表格扶走受害妇女过去,她回头冲柳笑,柳回以点头,拐去办公间取东西。
“差点出人命,幸好附近是我们警局,受害人冲进来,醉汉也跟进来,把本来就乱的警局搅的更乱。”木村接柳的话茬,扬了扬自己的伤臂,“要命的是他还有不错的个性,我好不容易制服了他。”